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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夜情

　　躺在床上，没有睡意，终于，在睡前她不用以泪洗面。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离婚九个月，老娘又活过来了。晓星猛地坐起来，心跳有点快，身体有点热。静待了一会，她轻轻地下了床，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轻轻打开门。
　　坐在电脑前面，身体似乎有点等不及。她前夫下载的火爆片子，她离婚前没有兴致看的东西，现在翻腾出来。看着看着，她把手伸进睡裤里面。
　　长舒了口气，她软软地靠在椅背上。

　　看看下学期的课表晓星气不打一处来：一上午四节课，前面两节排在老校区，后两节排在新校区，两个校区的距离是四十分钟的车程。
　　尽量平静地，晓星说：“苏老师你看，这两门课两个校区，根本跑不过来。”
　　十秒钟后，苏老师关上正看着的网页，转过脸，从晓星手里拿过课表看起来。
　　“哎哟，是吗？真不好意思，这还是电脑排的呢。我今晚给你调一下，现在正给院里设计表格。”
　　“那好，谢谢您啦苏老师。”晓星抓起课表就走。
　　“哎，小刘？”苏老师不紧不慢地开腔。
　　晓星停下来看着苏老师。
　　“昨天见欣欣他爸和一个小姑娘在一起。”
　　“关我屁事。”晓星心里一阵冷笑。“看你命多好，老公能干，女儿漂亮”“有房有车”，这也是从苏老师嘴里吐出来的话，只不过那是在一年前。呵呵，离婚的女人谁都能踩一脚。

　　出了校门，晓星看了下表，四点半，正好接欣欣。欣欣所在的学校是她所任教大学的附小，步行五分钟的路程。
　　站在黄线外，远远看着女儿像匹小马一样奔过来。幸亏还有女儿！
　　“妈妈！妈妈！爸爸来看我了，说星期天要带我出去玩！”欣欣一脸的兴奋。
　　“好啊。”
　　晓星不知道女儿是否能看出自己假假的笑容。虽然她不记得给女儿说过几遍“爸妈分开也没关系，爸妈都是爱你的”，但一旦女儿表现出对爸爸的喜欢和依恋，她心里总是生出一种莫名的恼恨。孩子毕竟是孩子，很快便习惯了爸妈分开的生活方式，甚至有点乐在其中了。离婚前，爸爸因为忙工作，反而很少陪女儿玩，现在每周陪女儿玩一次，女儿要什么给买什么。
　　“妈妈，星期天我穿什么衣服？”
　　“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呗。”
　　“爸爸说我穿运动装很精神。”
　　“好，那就穿运动装。”
　　“哦，妈妈，今天李老师问起你呢。”
　　“欣欣，你看着路啊。”
　　李老师。一个月前开家长会的时候，把晓星单独留下谈欣欣的问题，说着说着就变了话题：
　　“我和老婆分居半年了，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办离婚。”
　　晓星因为太吃惊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是怔怔地看着李老师。
　　“你知道我说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没感觉就当我没说。”
　　那男人抹了一把汗快步走出教室。
　　“奶奶的，难道离过婚的女人都是可以贱卖的猪肉(她没想到一年后猪肉那么走俏)？”女人应有的虚荣心都没了，只剩下敏感，晓星想。

　　莎莎穿着睡衣，趴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翻一本时尚杂志，性感内衣若隐若现。林峰刚冲完澡，只穿着一条内裤走进卧室。莎莎一挥手把杂志摔到地板上，接着一个翻身平躺着，张开手臂向林峰作出一个迎接的姿势。林峰没有扑压上去，只是在莎莎身边躺下，把莎莎搂进怀里。莎莎像个小猫似的蜷缩在林峰怀里，不停地舔他的脖子胸部，边舔边把一只不安分的手伸进林峰的内裤。林峰的大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说：
　　“睡吧宝贝，我今天太累了，明天还要出差。”
　　莎莎一下子挣脱林峰的怀抱：“你都多长时间没碰我了！”
　　林峰不说话。
　　“你是不是不行了？”
　　林峰还是不说话。
　　莎莎一骨碌爬起来，背靠墙坐着，一动不动看着林峰。
　　不一会，便能听到林峰轻微的鼾声。
　　莎莎拿起枕头狠狠砸向林峰。

　　飞机上，林峰又调了一下自己的座位，闭上眼睛。昨晚睡得不好，很疲倦，但他知道现在也睡不着。
　　难道真的不行了？
　　相比较周围的同事，他觉得自己还不错；那些事业有成结婚五年以上的，哪个不是红杏枝头春意闹。结婚八年，儿子都六岁了，他对莎莎的感情依然不减当年，只不过当初的激情变为亲情。但最近一年在性生活方面他确实有点敷衍莎莎。不错，最近一两年，公司的业务急剧发展，他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很疲惫。难道是不行才觉得疲惫？林峰睁开眼睛，调整了一下坐姿，不觉微微出了一身冷汗。才三十五岁就不行了？林峰抹了一把下巴，隐隐地，那丝焦虑扩散开来。
　　事情办得很顺利，林峰和客户在西餐厅喝咖啡，手机响起。
　　林峰看了一眼手机，抬头笑对客户：“我老婆。”
　　客户笑着点头。
　　“老公啊，方便的话，把我上次落在晓星那儿的衣服带回来。”莎莎在撒娇。
　　林峰心情陡然变得奇好：“行，我这边事情基本办完了。”
　　“请她们母女吃顿饭，让晓星把衣服带出来就行了，别到她家去了，孤儿寡母的，影响不好。”
　　“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欣欣，把这几张画扔到垃圾桶里去。”
　　欣欣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
　　“听到没有，欣欣？”晓星加大音量，“我再说一遍，妈妈不喜欢她画的画。”
　　欣欣抓起画，胡乱团在一起，扔进垃圾桶，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晓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得发抖。晓星对前夫的喜爱与依恋已经让她很不舒服。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欣欣竟然对前夫的新女友，一个刚从艺术院校毕业的黄毛丫头也是喜爱有加，开口阿姨闭口阿姨，还把她画的画宝贝似的带回家。在吃醋吗？有爱才会吃醋，可前夫对她的拳打脚踢早已把那点残存的爱化为无形了。那是什么，是失败，是不能容忍这种孤家寡人的挫败感。她一把抓起沙发靠垫，使出浑身的劲不停地甩打着沙发。
　　欣欣怯怯地打开房门，看到妈妈这个样子，吓坏了。
　　“妈妈，我错了，你别这样，妈妈。”欣欣哭着跑过来抱着晓星。
　　电话响起。
　　晓星喘着粗气，一任铃声响个没完。
　　欣欣憋着泪，不敢哭出声来，看着妈妈一动不动，欣欣抹了把泪，去接电话。
　　“喂——”欣欣一开口便哽咽了一下。
　　“喂，欣欣吗？我是林峰叔叔啊。”
　　“林峰叔叔——好。”欣欣又哽咽了一下。
　　“欣欣怎么啦，妈妈在家吗？”
　　欣欣怯怯地看着晓星。
　　晓星站起身，接过话筒：“林峰啊——没事没事，这次考得不好，说了她两句就哭了——莎莎没来？——好，那半个小时后见面，再见。”
　　“去洗把脸，待会我们出门，林峰叔叔请吃饭。”
　　欣欣乖乖地洗脸，换衣服。

　　晓星、莎莎和林峰是大学的校友，晓星和莎莎则是舍友。毕业后，林峰受聘于N市一个很不错的国际公司，莎莎也跟着男友过去了。晓星留在J市，经人介绍认识了前夫，恋爱结婚生子。因为工作关系，林峰经常到J市出差，在晓星离婚前，两家人一年能聚个三两次。离婚后，莎莎一个人专程跑过来安慰晓星，就是那次把衣服落在这里了。

　　晓星和欣欣刚到酒店门口，迎宾小姐马上迎出来。
　　“亚丁湾。”晓星面带微笑说出包间的名字。
　　“在二楼，请跟我来。”看着年轻高挑丰满的迎宾小姐款款走在前面，晓星突然有一种莫名的自卑。
　　她特意在二楼入口处的镜子前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放松面部肌肉，她暗示自己。
　　见面寒暄，坐在一起用餐，幸亏有欣欣在，晓星想，要不会很尴尬。
　　在与前夫交往前，晓星对男人有一种怀想——每个恋爱前的女人都会吧——没有特点具体的想法，就是看到一个顺眼的男人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有时会想，要是他能站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仅仅是一种纯净的奢望而已。结过婚，把身体交出去，晓星——很多已婚女人——眼里只有老公，吃喝拉撒做，世上再没有别的男人。离过婚，晓星才发现自己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看男人。
　　棱角分明的下巴，修长有力的手指，开口总是带着微笑，他比前夫精致得多。精致的男人也耐看。看着林峰给欣欣夹菜的手，要是那双手抚在自己的身体上——，晓星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结过婚，离过婚的女人就是这么看男人的吗？
　　边吃边聊，不外乎工作、莎莎、儿女等等。
　　欣欣想扒着桌子爬到椅子上，没抓紧桌子却扯动了桌布，“哗”，一大杯果汁倒在她衣服上。
　　晓星一个头两个大，气不打一处来。两个大人还有服务生连忙围过来，帮欣欣脱下泼湿的衣服。欣欣脱下衣服，还不忘抓了一把衣服上的果汁，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搞得晓星苦笑不得。
　　“我真拿这孩子没办法。”晓星边用餐巾纸吸去果汁边说。
　　“没关系，小孩子嘛，比我那个好多了”，转过脸，冲着服务生：“再来杯果汁。”
　　“加瓶红酒。”晓星头也不抬地说。
　　愣了有一秒，林峰对服务生重复道：“再加瓶红酒。”之前，三人每人点了一杯果汁。
　　酒瓶空了，欣欣睡着了。晓星觉得脸在发烧，心脏突突跳个不停。结帐完毕，林峰抱起欣欣：“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不用，不用。”晓星有点头晕。
　　林峰抱着小欣坐在出租车司机旁边，晓星坐在后面。她趴在前面的座位上，车轻微颠簸，她有点恶心，但又不自觉地裂开嘴无声地笑。没办法，酒多喝一点她就想笑。身体的僵硬被酒精一点点瓦解，酒精给她一种自由，不用矜持，不用刻意，不用辛苦。可以放肆地笑，颤抖着身体尽情、无声地笑。
　　连试了三把钥匙都没打开门，晓星笑得肩膀发抖，站在她身后的林峰感觉很奇怪——看她肩膀的抖动像是在哭，却没有一点声音。
　　门终于打开了，林峰把小辛放在床上。
　　“不早啦，你们早点休息吧。”林峰特意看了一眼晓星的眼睛，便说便往外走。
　　“谢谢你。”晓星有点站不稳，但还是帮林峰打开门。
　　走下楼梯，林峰长出了一口气。走出楼门口，凉风吹来，林峰突然站住——衣服没拿。想了一下，折身回来。
　　晓星奇怪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门铃响起。转过身，盯着门，她和时间好像都凝在铃声中。她只知道，下一秒，她已经和林峰缠绕在一起。
　　陌生、温热的女人和酒的味道包围住他，没有思考的时间与空间。休眠了太久的火山天翻地覆地释放、爆发。
　　第二天早上，晓星被女儿叫醒，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准备好早餐了。
　　“要是爸爸能回来，你还要他吗？”小欣认真地问。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宝贝儿。”晓星用手指尖摸着女儿的鼻子，微笑着说。
　　今天是个晴天，晓星在溢着奶香的厨房往外看。不知道有多久，她没有从厨房往外看天了。而这些，和林峰无关。
　　林峰懒懒地看着机窗外外的云，自己还行，很行，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