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兰说》Ranyaoya

2、夏吻 长亭

　　夏吻

　　兰：
　　我深知折转百度，梦过多少灯意阑珊，也寻不见这样的一个你。
　　我深知我会抵达你的那个年岁，然后义无返顾地前行。
　　我深知我会一直一直离你远去。
　　而你在十七岁的渡口。因为有你，那儿从未烟月迷离。
　　我真的很感谢初夏。这般阳光暖淡的日子。这样的夏天的眼睛。五月是一种探望的心情。舍不得把冰薄水暖的春天赶开。舍不得与花枝微悬的四月分离。她的步子应是更轻的。有些蜻蜓戏水的天真，有些因风絮起的甜蜜。更细小。更温柔。像妈妈的皱纹，不忍心窥视，更不忍心抚平。不像盛夏，那代表用力的拥抱和亲吻，那样的阳光，让你觉得天地微醺。不像夏末的清冷，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死去的凄迷。初夏像爱人怀中的一段发香，一段缓歌幽唱。
　　我感谢她。因为我感谢你。有时候一个人走长长的路，我会想起，没有园子和新一的陪伴，小兰你，会有哪些迷糊可爱的思绪。会傻傻地盯着一点发呆吗。会感伤吗。会背诵几句心爱的句子吗。会……自说自话吗？
　　亲爱的小兰，我马上就十七岁了。我不能再陪你，一起等那个少年侦探，陪你画完一枚又一枚拔节生长的脚印。小兰，时间没有等我，你还愿意跟我走吗。你会轻轻地说抱歉吗。你还要等下去吗。
　　小兰，我不能再和你一起等了。我想我很快，会变成信仰式微，梦境游离的那一类大人，我想我会在成人礼上用酒杯盛下许多眼泪。也许我不会再碰《柯南》，就像只是深深记取了小叮当有多美好大雄有多善良童话世界有多少瑰丽城堡。现在看来，那些诱惑的人鱼那些不败的怪兽那些风雨飘摇，也不过是时针与分针的玩笑，不过是从秋千上跌落的叶子，那个世界里的悲伤都那么让人怀念。却也是，怀念而已。
　　从前的老师对我们说，跨过这条马路，就是你们理想的高中。
　　可她没有告诉我呵，再回望这条路时，我们还能不能回来。
　　能不能，回来。
　　什么是理想，什么是横冲直撞的青春，什么是搏，而什么，又是悔。
　　小兰，你大抵，并不希望我成为这样的大人。
　　我希望，我走之后，还能见你笑靥如花，快乐入画。
　　这样，我才觉得我的从前没有枉顾，那些爱你的心情，至少亲吻过伤痕累累的生活。

　　我希望你能藏在我们无声的笑里。我希望我们每个温柔的眼神踟躇的步履那些小小的笨小小的温和小小的善解人意都是你。这样我会微笑，因为你教会了我们怎样在这个不美的世界找到自由的呼吸。
　　生日快乐。
　　我会挥手再别离。
　　尽管你从未离我而去。

　　长亭

　　“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很好呢。”

　　毛利兰大抵是忘了。她是怎样由初初叠得满满，倾倒城池的思念，化为某个细细咏叹的瞬间。这样的细。像是落发轻偎的触觉。毛利兰大抵是忘了。她是怎样飞扬跋扈地打败青春，又是怎样错落成远山近水的温柔。毛利兰大抵是忘了，从何时开始，有没有结束的时刻，身边少了自以为是的声音，少了处处洇开的柔情，却不过只是少了一片风景。已然习惯孤单。

　　“我不听，我不听……”到“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我的小兰。谎言也无所谓吗，孤单也无所谓吗。你轻轻地摇了摇头，又习惯地掩着表情。我看到淡绿的夜晚，我听见抖落羽毛的星星。工藤新一欠你，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

　　南方的冬天那么瘦，装不下盈盈的雪，也盛不满闪闪的诺言。疏朗的银杏像你的心愿，可你的微笑更绵密一点。街口的树木颜色转了又转，让人相信这世界没有唯一的唯没有永远的远。你还是倏然出现在某家甜品店，笑起来很软的你，阳光在你身边让人想握一握，园子的声音又温暖又张扬。可是你喜欢。

　　西米露捧起来会不会窝心一点，你尝一口，微微皱了皱鼻子。诶，侦探小子还在吗，他会觊觎你这样的快乐吗，他会兀自呆呆地看你多久，宠溺还是忧伤。他踱步向前，织成微微的侧颜。有香蕉阴影的叶片垂在路边，与时光相爱，并且消失。

　　谁赔给了时间。

　　最近。遇见感情很好的朋友，翻过同一盘菜，抢过同一铺被子，掰过彼此的手指。他长高，变白，依然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做起事来特立独行。也会在女伴抱怨冷气太凉的时候默默调试，不动声色地关注身边的人。可他再也不会轻轻把手伸给我，一起缩在被卧里看惊悚片，笑起来目光漫不经心却一心一意，半开玩笑半作真地说喜欢我。

　　曾经有个叔叔拍拍你的后脑勺，揶揄地说两小无嫌猜啊。我暗喜却不说，你气恼地扒着碗里的菜。可是你嘴角明明划过了温柔，我是不是该许个愿。

　　青梅竹马，是个过去式。所以兰，幸福应该更青睐你一点。

　　“有些感觉像香，慢慢被烧完。”

　　今天跑800米的时候无法遏止地想到了你。课堂上老师讲过“遏止”与“遏制”的区别，而我对你的喜欢，更像歌声清越的河流。我努力闭上眼，像冯着风，以为这样可以将我带远，远到你的身边。

　　那是一种轻叩心扉的静。亲爱的兰，一刹那我以为我穿越的不是红蓝跑道，而是时间与空间。我见到还是婴儿的你，眉眼如烟。只有摇摆和关于童话的歌，没有流浪，没有担当。小五郎父亲和英理母亲偶尔还会交换一朵吻。不知记忆，自然不会难忘，不懂邂逅，再也没有离别。

　　父亲的啤酒罐和香烟不会擦伤你的童年，钥匙与门锁的碰撞不会惹你思忆某个瞬间，不要早早摆出成熟的模样编出善意的谎言，不要希望每个人都比你快乐一点；不要学空手道，不要学织围巾，你应该像每个普通女主那样，做着起起落落的梦，低柔又缠绵，待人来唤自己走。而不是傻乎乎地与命运对抗，而不是一再受伤却被人看轻，而不是偶尔心碎被人嘲弄脆弱，而不是光环涌现被人戏称假意。我的傻姑娘，有时候最细密的针脚也补不回退却的流光，有时候最温暖的红线也牵不住谁在眼前。

　　可是这些，都不是毛利兰你呀。

　　你呀。你是那个，值得我放下矜持热烈地去喜欢的女生。像是掉入一口井，每一寸回声都是想你的证据。依然会为你和其他人争得面红耳赤，以“她不是这样的……”开始，以我的轻轻啜泣作结。

　　毛利兰不是这样的。她有点凶悍，可骨子里柔软如荑。她不敏锐，可她善解人意。她不懂也不愿意懂世俗的小聪明，只会递手给那些妒她怨她的人，只会对所有的恶意付之一笑。她孤单可鲜少让人见到自己哭泣，她的聪慧已含蓄地融为生活的点滴。她等新一，等一个诺言，等他的平安；等一个拥抱，等他的真心。她为自己等来了茫茫不见的伤感，却为我们等来了跌宕轮回的传奇。即便工藤新一说声“抱歉啊兰，我有了喜欢的人。”她也一定会明亮地笑起来“只要你回来，一切都好。”

　　我曾想，倘若有人问工藤新一，他一生最为后悔的事是什么。他一定会浮出宠溺如昨的笑。“我最后悔的事情，应该是牵过青梅竹马的女孩的手。”

　　“因为如果没有牵起，就永远不会放下了吧。”

　　有人说，情深可绘。而今却是，一片伤心欲画难。有些感觉像香，带着虔诚一点点坠入风中，泪尽灰起。喜欢这种事情，是因为只能想一想才美丽。香断了，温度还在，红线洗旧了，缠绵不减。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一个化学实验室的天才又怎能比得过你们十几年的默契，一个天真柔弱的少女又怎能读懂你的心。那么多风景里，只有她唤你的名字，最好听。

　　新一新一。

　　灰原哀像淡淡的灰，吉田步美是暖暖的粉。而你，喜欢的应该是红色吧，永不落伍的红。或者你喜欢的是绿色，那件外套经常伴随你。毛利兰应当是奋不顾身的红，应当是生机脉脉的绿，应当是最平俗最简单而你最喜欢的颜色。可以是包容万象的水蓝，也可以是新雪的白，可以是深情的黑，也可以是倔强的紫，脆弱的金。

　　也许有一天，毛利兰被送往外星，工藤新一会说，我比宇宙上任何一种生物都喜欢你。哈哈。

　　青春本就是，一首松松懒懒的歌，要我们温温煦煦地过。

　　最近读到一首诗。额发齐眉的姑娘折不到花，邻居的儿郎踏着竹马而来为她采下开得正好的梅。年少的故事又涩又美，挠着鼻翼打出温情的喷嚏。

　　她愿意在愁水愁风中等他回来。愿意越过一座又一座岁月的山峦。十里长亭的出现是为了离别，就像银河的出现是为了不见。他离开她，甚至没有任何仪式，所以她笃信，他回来，也一定是无声的惊喜。

　　他会从背后圈住她，低喃那句想说很久的话，她会问他们都想问的问题吗？还是像往常一般，不牵手，只是距离很近地走一段路，回顾一些简短的笑话。一起看望慈祥的老人和她养的花，去喂很丑却很温柔的大狗，手心尽是粘稠。分不开是阳光还是恶作剧。就是她分不清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只是青梅竹马，还是有共度一生意义的那个谁。

　　很重要吗。只要看着彼此，没有缺失，就是很好了呀。只要彼此的瞳孔印刻的是彼此的欢笑，就很好了呀。尽管谈天说笑的日子随水东逝，可是那份日益攥紧的依赖已沉淀为所有。东隅有夺目的晖光，桑榆也有最美的太阳。

　　每一次想见就增添了别离，每一次别离都留下了思念的证据。且让毛利兰等下去吧，还有我们与她一同。毛利兰会老，我们会和她一起数美丽的皱纹。倘若工藤新一归来，我们要做最好的伴娘，倘若他远走，我们要笑着送别。

　　长长远远的风沙扬起，走走停停的思念落下。结局如何似乎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时光里最美的爱人。她是我们最爱的那个人。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