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何家有鬼

2、十年前

　　十年前

　　“三殿下，您慢点，我们不是在自己国都，您这样乱跑不安全，您等等我……”李沐后面一路小跑，直喘气。
　　韩乾合了扇子敲了敲后面跟来的矮个子“叫爷！李沐，你知道我出来最大的危险是什么吗？”
　　李沐摸着自己被打痛却已经习惯了头“是丢银子？是银子丢了对不对？”
　　韩乾摇了摇头，潇洒的展开扇子，扇面是一片雪白，一字未着，但看那扇子的模样就似价格不菲。
　　“你这户部侍郎之子眼里只有银子，虽然丢银子非常危险，可是论这最大的危险哪就只能说非也非也了。”
　　“哼，那是什么你说！”李沐在后面跟着摸着自己的头，眼中盈盈泪水却是敢怒不敢言。
　　“就是你！”韩乾说得咬牙切齿，却实实地把速度放慢了下来。
　　迎面来的人多了起来，韩乾正走着却觉得自己被一人撞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孩子从自己身下飞跑而去，李沐眼尖大喊“爷！你的银子！”
　　“算了，左右银两不多，当施舍给那孩子吧。”韩乾捋了捋被撞乱的衣角，拉着就要往前冲的李沐，李沐哇哇直叫唤，“不多，也没见爷赏赐给我呀！”
　　两人正说着，却见一人丰神俊朗，高大威严的男子一手提着刚刚跑过去的小孩子，一手拿着荷包出现在韩乾面前，“这位兄台，这可是你的银子？你把银子收好，我送这偷儿去官府。”
　　“不用不用”韩乾收下荷包，忙说“还没到送至官府那么严重，你看这也物归原主了，就把孩子放了吧。”
　　韩乾说着打量了一下还不到他胸口的孩子，不高，黑黑瘦瘦的，衣服很旧，也缀满了补丁但是却干净整齐，低着头，头发在跑的过程中有些凌乱，阳光下占据了一个小小阴影，看起来有点可怜。

　　几番劝说，男子便放下那个小乞丐，小乞丐刚被放下拔腿就跑。
　　“带我们去看看你的母亲吧……”韩乾还想伸手留下乞儿，看能不能帮助他。小乞儿一愣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韩乾和身边的陌生男子，又飞快钻入人群，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一会他就淹没人流之中，不见了。
　　倒是那个一脸正气的男人，忙打消韩乾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开口“兄台对此事不必上心，这雍丘城的乞儿不说成百也有几十，大多是好吃懒做、偷蒙拐骗之辈，他们口中都是没有一句实话的，如此狡猾之辈也定是个惯偷。”
　　“可是……”韩乾虽从小乞儿的手法和说辞中也看出一二破绽，也知道人心险恶话语多为九假实一，但心中难免恻隐，再联想到自己母妃也同样常年重病，更为心痛，不管怎样孩子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母亲重病作为说辞，虽然也知道自己前十八年都深处宫中，外面不乏狡猾之辈，但看那孩子眼神，韩乾依旧是执拗的相信的，只是不宜再说。毕竟对面男子也是一番好意。“兄台果然颇有见解 ，是在下扭捏了，请问兄台高姓大名，还未感谢刚才兄台的出手相助。”
　　“在下姬夷，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听口音兄台不是本地人，出门在外行走要多加小心才是。”
　　姬是姜国皇室之姓，如果韩乾带出来的不是和他一样自小深处宫中涉世不深，对周边国家知识几乎一无所知的李沐的话，任何一个下属都会告诉他这姬夷正是姜国最不受宠的三王而这雍丘恰恰是康王姬夷，刚刚接手不久的封地。雍丘是姜国的边界小城，有土地贫瘠，粮食不出，刁民难训，民风不古的内忧，又一面近邻沙漠，一面有与姜国为宿敌的周国，一面看似与自己关系复杂的姜国，再加上雍丘本是难守之地，
　　“姬兄教诲的是，在下韩乾……不，我是说我叫韩玉宇，这位是我的书童李沐，眼见快到中午，小弟是否有缘请姬兄小酌一杯，聊表谢意。”李沐还沉浸在对英雄的敬仰之中，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忙忙点头。
　　韩乾，字玉宇，魏国皇子，一出生便万众瞩目，这不仅仅是因为其母妃是当今五国中最强的楚国公主，背后势力魏国也不敢轻举妄动，当时楚国公主楚莹珊与少时在楚国为质的韩麟暗生情愫，当时楚王本不愿插手魏国皇位之争，更不愿让自己自幼体弱多病的小女儿远嫁魏国，可是架不住楚莹珊的一心相许，最后竟帮助韩麟一举拿下储君之位，又推举其上位。这些前尘往事已然让韩乾的太子地位动摇不了分毫，更重要是因为这韩麟当了魏国国君之后与自己的皇后也就是楚国公主楚莹珊恩爱不减当年。纵然后来韩麟登上大位依旧独宠楚莹珊一人。所以魏国皇子除了韩麟年轻时所出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就楚莹珊之子韩乾了。
　　韩乾字玉宇，都是天的意思，可见自一出生韩麟就对他给予了无限厚望，楚国后宫人数不多，皇子夺位的现象也是没有的，再加上楚莹珊带病产子，一来孩子天生就比旁人来得细弱文静，韩麟和楚莹珊都觉得有些亏欠，二来楚莹珊产子后身体更加不好对韩乾就更是溺爱，所以韩乾十八年在魏国确实真真像美玉一样捧到如今。
　　韩乾又生得极好，唇红齿白，眼角有些微微下垂倒像是随时都在笑一样，而且那和风气质和雍容之态是旁人怎么也学不来的。就算此时他慌乱的掩去自己的姓名，就算明知道他在有些隐瞒也能让人生出好感，姬夷隐去自己笑意，不疑有他，在韩乾的邀请下和李沐一脸崇敬下似有些为难的允了他们。
　　姬夷二十有五，为人又极其稳重贴心，一顿饭下来又是倒酒又是布菜让人如沐春风。二人就天南海北聊起刚好上了盘羊肉汤，雍丘羊肉最为肥美，姬夷细细地撇开汤上的油脂，体贴地为韩乾盛上一碗，放在他面前，放在他面前。“关顾着说话，倒耽误了贤弟品尝佳肴，且常常这汤。
　　李沐自小和韩乾同食一桌，不过平日里都是他做这些事情，姬夷在后自己倒是没什么事情了，也盛了一碗喝了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姬英雄，你听说这姜国王室还真有把一只鹅放入羊肚子里烤，最后弃羊就吃有羊味道的鹅？那不如直接吃羊肉来得简单？这还浪费了一只羊，真是罪过……”
　　这么一提，姬夷的脸色就变得格外阴沉起来，韩乾察觉到也细细询问。
　　“有！这道菜叫浑羊殁忽，姜国王室一向穷奢极欲，就连这道菜都是三年前姜国境内大旱时所出，当时灾情严重，民不聊生，可谓路有饿殍累累，可是皇室贵族却依旧不知节俭，在吃喝用度上更加浪费无度，可恨之极啊”说着姬夷手上的酒杯就被自己一个激动捏碎了。
　　韩乾大惊“姬兄，你的手没事吧。”忙将姬夷的手拉过来细细察看，并未受伤，放下心来“姬兄胸怀黎民，意在百姓，凭姬兄的才华和实力，他日定能拜官成相，定会造福一方！”
　　李沐也在一旁直点头。
　　姬夷也知道这是安稳之语，但也明白自己接近这人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韩乾这人太过正直，若非乱世定有出息，虽然和自己观念相悖，但几番交往下也觉十分合乎心意，只可惜……
　　于是敛下心神，找小二要了个杯子，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应付。
　　那边韩乾和李沐并不知道此时姬夷心中千回万转，又聊到了姜国的国情上来。
　　“姜国这豪门大族的势力很大，形势看起来不大好，我们魏……”李沐开始洋洋得意起来，一不小心就要说漏嘴，韩乾朝他瞪了过去，李沐眼睛提溜一转“我们为什么不能做些什么，也算不负一生志向？”
　　姬夷听了，心下笑笑，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韩乾看姬夷没有动作，一切如常也接着话头说下，好男儿志在四方，谈到这种国家大事，也少了几分戒心，多了几分真诚。
　　“这国家动荡一则外，二则内，无论何种百姓都不会顺遂，正所谓兴百姓苦，王百姓苦，唯有真正一统天下除去外患，君王臣子仁义广施安得内忧，方才让百姓不再陷于水深火热之中。”韩乾听了刚才姬夷之话，只觉得又是他又是以人生知己，和姬夷难得地推心置腹得聊了起来。这番话说得情谊满满，颇为动情。
　　姬夷自是知道这是他一生志向，果为一片赤子之心。姬夷看着韩乾一脸豪迈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韩乾的头，带着酒香的手指触碰到那人的头发，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人舍不得放手。
　　感觉到头上的抚摸，韩乾更觉得对面之人懂得自己，看他一脸忧郁便以为他肯定是在姜国报国无门，受了苦楚便一把抓住在头上摆弄的手“我知道姬兄是个人才，又有大志向，姬兄想为百姓说话又有很难，但凡我可以做的，我定竭尽所能。”
　　韩乾想着不然将姬夷带回魏国，这么有才华有抱负的人一定可以会成为魏国一代名臣，就是不知道他有无做官，家中又有什么人，这样也好拉拢。
　　两人就这样十分投缘地谈着，似乎相见恨晚，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姬夷觉得今日也该到此，凡事过犹不及，韩乾身份虽然基本已经定下，回去还要多加谋定才是。
　　“韩兄，今日这顿韩兄破费，来日小弟坐庄还望韩兄赏脸。”姬夷十分有理起身告辞。
　　韩乾倒想起了另一件事，也不多留，便对姬夷说“别叫我什么韩兄了，直接叫我玉宇，我也不喊你姬兄，称你一句大哥，你看如何？”
　　姬夷哪有不应的道理，而留下自己的住址，也约定下来日再登门拜访。
　　“那，玉宇……大哥就失礼告辞了”不知道为什么，姬夷一向杀伐果断，可这么一句倒有了一丝少有的不舍。
　　一出门姬夷抬头还看见二楼的韩乾伸头看他向他挥了挥手，阳光下这人和这人的心似乎都让人觉得可以与日晖比光，可是自己注定是要站在阴影之下的人，就算交友依然是如此，哪有什么真心假意？
　　便扯了一个友好笑容，挥手后毫无牵挂的走了。只是笑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见姬夷走了，李沐也似乎解除了禁忌话多了起来。
　　“三殿下，这人好生威武，相貌堂堂，本领也极大，原来姜国也多一表人才之辈呢？”李沐常年在宫中，突然见姬夷这样的人物也是一脸崇拜地和韩乾讨论起来。
　　李沐虽是韩乾伴读，但也是魏国丞相的小儿子，家里宠惯非常，韩乾也是温和友善之人，和李沐交好，二人同吃同睡，也没什么尊卑有序，虽然经常被宫里太傅，自家长辈念叨，但他俩说起话来如同一般真心朋友。
　　韩乾也习惯李沐这样间歇性抽风，赏了李沐一个板栗“你怎么一脸小姑娘思春的感觉，收回你那张痴汉脸，瞅瞅，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我们还有正事，你快点收拾收拾我们要走了。”
　　李沐一阵哀嚎也没多耽搁就和韩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