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补习二三事》冬菇党

7、心结

　　2015.3.9
　　晚上楚澄意外的没有失眠，不过早晨起床后头晕脑胀腰酸背痛，他觉得这跟昨天的游乐园之行有直接关系。
　　楚澄迷迷糊糊起床，一出门就看到夏仲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这么一看倒是没有昨天那么壮，而且看上去清爽不少。
　　夏仲发觉他出来，抬手朝他晃了晃手机：“我找到我哥演出的视频了。”
　　楚澄好奇的凑过去看，夏仲疑惑的问他一句：“你怎么不问我衣服哪儿来的？”
　　“你肯定经常去找你哥，你哥住的地方有你的衣服多正常。”楚澄翻了个白眼，“我智商没低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夏盛呢？”
　　“昨天晚上我跟他说我把我们两个的事情跟你说了，他闹脾气醒个大早，刚才把我折腾醒后就气呼呼出门了。我下午回学校，上午没事，他午饭之前肯定回来，这之前我给你补习。”夏仲语气无奈，在手机界面上翻了半天点开一个视频把手机递给楚澄，“这是我哥在别人高中的晚会上表演时主持人录下来的，不太清晰，不过还好舞台搭在室外，光线好。”
　　视频开始的画面就是夏盛抱着吉他坐在一个凳子上，从拍视频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最正对着夏盛在台下录的。夏盛先是低头拨了下弦，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画面不清晰，但从肩膀的起伏可以看出他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手指一动，拨上了琴弦。
　　琴声随着琴弦的震动飘出，楚澄也是听得有些入神。夏盛弹的曲子一开始很平缓，让人有一种黑夜来临似的平和感，但只持续了40秒，然后从曲调节奏突然变得轻快开始，到最后的尾声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消失，这部分带给楚澄的感受是很复杂的，有希望，有挣扎，有悲伤，有惋惜。一把吉他，明明只有六根弦，夏盛却可以又弹又拍又敲的奏出曲调，弹奏自如。
　　接近尾声时楚澄目不转睛的盯着夏盛低头拨弄着琴弦，琴声一点点弱下来却十分悠远。夏盛抱着吉他浅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一黑，视频结束了。
　　楚澄把手机递回夏仲手里：“夏盛弹的是什么歌？他原创的？”
　　夏仲接过手机边翻视频下的评论边回答：“我哥翻弹的，名字是Rylynn，美国吉他大师Andy Mckee创作的。据说Rylynn还有‘吉他后面的漂亮姑娘’的意思。我哥当时就是因为这首歌才爱上了吉他。”
　　“……”楚澄看向夏仲：“我也想学吉他了咋整。”
　　夏仲一挑眉：“你爱上吉他了？”
　　楚澄摇头：“可能吧，所以我想学一下确认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吉他。”
　　夏仲的表情开始崩坏：“如果你跟一个姑娘说，你感觉你可能爱上她了，所以想上她一次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确实爱上了她，那姑娘会同意吗？”
　　“这不一样。”楚澄抗议，“吉他又不是姑娘。”
　　“那你可以先把自己想学吉他的念头压下来高考完之后再说。”
　　一听高考楚澄就蔫了，然后灵光一闪说：“高考完了让夏盛教我！”
　　夏仲听着翻评论的手一顿，又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哥是你私人教师服务终身的啊，外面补习班一对一一小时还两三百呢，我不同意。”
　　楚澄一扬下巴表示不屑：“夏盛回来我找他商量。”
　　夏仲站起来看着楚澄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走向楚澄房间准备给楚澄补习，结果被门上课程表魔性的画风吸引无法移开目光。楚澄也走过去指着他一直在意的课程表上面的两个人问夏仲有没有什么头绪。
　　夏仲认真观察一会儿说：“以我哥的风格，他应该是想到啥就画啥，比如下面的Q版小人，他画的时候肯定是在想要用我是学渣和旁边的一脸贱笑刺激你逆袭成为学霸。再比如这个魔性的圆圈，你肯定看不出来这是啥但我知道这是个汉堡，所以我哥画这个的时候肯定想吃零食了。但是画这两个人的时候他在想什么我猜不到，难度太大了。”
　　楚澄冥思苦想：“他是不是想表达他曾经表白被拒？”
　　夏仲回他一个关爱傻狍子的目光：“太扯淡了，这两个人还都是男的。”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我还没听我哥说过他有喜欢的人呢，好像连暧昧对象都没有过。”
　　楚澄认真思考：“也就是性向不明？”
　　夏仲表示无所谓：“我哥开心就好。”
　　“……”楚澄觉得他们两个的讨论已经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咱还是补习去吧。”
　　夏仲的补习十分正经，不像夏仲变着法子折腾自己，一上午楚澄过得十分愉悦，上课准时下课准时还没有奇奇怪怪的加课简直幸福。不过到了十一点夏盛还没回来导致夏仲心情十分不爽开始折腾楚澄让他学做饭，然而楚澄连盐放在哪儿都不晓得结果被夏仲愤怒指责“成天只会使唤我哥！”。后来楚澄看着自己在夏仲指导下用血（菜刀切手了）和汗（热的）换来的生化武器级别的午饭被夏仲面不改色的吃下目瞪口呆：“你吃得下啊？”
　　夏仲淡淡的说：“我从断奶之后到十一岁半都是吃的这样的东西，之前的是我妈做的，最后半年是我哥做的。后来我哥厨艺有所长进我就没再吃过我妈做的饭。”
　　楚澄深表幸运：“怪不得夏盛做饭那么好吃幸亏没得你妈的遗传。”然后迫于夏仲的杀人目光一脸悲壮的将筷子伸向生化武器。
　　于是夏盛一进门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
　　楚澄脸色惨白躺在沙发上生无可恋，夏仲表情冷漠大热天还拿了杯热水装13。
　　夏盛怀疑自己走错片场了，指着楚澄：“他怎么了？”
　　楚澄刚想说话，夏仲瞟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楚澄闭了嘴。
　　夏仲风轻云淡的说：“这是他经历了一番历练精神得到了升华后的副作用，不要管他。哥你吃饭没？”有我的指导还能把饭做成这样简直丢人。
　　“……”夏盛果断决定跳过这个问题，因为看样子两个人都不会好好的回答：“吃了。上午补习没？”
　　“补了。”楚澄坐起来有气无力（吐的）声音沙哑（咸的）的回答。夏仲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然后看向夏盛：“哥，我走了啊。”
　　“嗯。”夏盛淡淡的应着进屋拿了个袋子：“西装洗了，回去还给你室友好好谢谢人家。”
　　夏仲接过点点头，开门往外走又扭头：“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楚澄说！一定要说！”
　　夏盛笑着在他背上推一把：“知道，放心。”
　　夏仲往前走了两步不放心的又扭头看，夏盛嘴里念叨着“去，去”伸手对着他上下扇动。
　　怎么回事，这种撵狗一样的动作。楚澄心里吐槽，靠着门框看着夏仲终于往楼下走打了声招呼：“路上注意安全。”
　　那人很酷的也不转身挥了挥手，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楚澄看着夏盛盯着空荡荡的转角出神，伸手揉他脑袋。
　　夏盛愣一秒抬头看他，楚澄得意：“终于让我揉了你一回。”
　　夏盛笑着把他手扒拉掉然后推他关门进屋。楚澄突然想起来问他：“你中午在哪吃的？”
　　“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家。”夏盛低头看手机漫不经心的答：“和我同龄，从小学到初中都和我一个班。他14岁时候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因为他父母平时感情特别好，结果那段时间突然离了婚，他受打击太大每天都心不在焉的。我觉得他每天这么消沉下去不太好，那天放学就想拉着他去外面散散心，他不愿意。我看他笑的憔悴就没强迫他，结果那天他回家的路上……”
　　“很老套的故事。”夏盛抬头看着楚澄笑了笑：“本来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那天在公园看到你消沉的不得了突然就想起来了，今天就去看了看。”
　　楚澄握了握拳：“你肯定在想‘如果我再坚持一下他就不会出事了’吧。”
　　“那是自然。”
　　楚澄扭开头不忍心看他的表情，明明笑着，却分明随时都可以哭出来：“又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自责。”
　　“道理我当然都明白，只不过迈不过心里的坎儿。”夏盛抽了抽鼻子想要转移话题，“我得跟你道歉，因为之前跟你说情报交换要公平追问了好多你的事，但是我隐瞒了好多我的情况。”
　　楚澄回答的干脆：“这个账一会儿再算，你先想办法把你心里的坎过了。”
　　“……”夏盛看他不吃这套一时有点无话可说：“怎么过？”
　　楚澄看着夏盛有点想笑。有些东西是很奇妙的，一个星期前夏盛在那个公园里给了他走向未来的勇气，如今倒是反了过来，变成了自己想要试着解开他的心结。
　　我终于也能在夏盛同志面前装装逼！
　　楚澄深吸一口气：“当时是不是只有你试着拉他出去散心了？”
　　“嗯”
　　“那不就好了吗，你为他做了别人都没做的事，这已经是对他的鼓励了。你已经试着为他做些什么了，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了，这就已经足够了。接下来是他自己心不在焉，司机不注意安全，你自责什么。”
　　“但是如果我强行拉他走的话，可以好好跟他谈谈心，他想明白了就不会出事了，也许现在能过得很幸福。”夏盛语气消沉，楚澄听着觉得窝火：“好吧，你强行拉走他，可他心里正烦，被你拖着突然来了气，甩开你的手直接往家跑，结果会怎么样？”
　　夏盛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澄盯着他的眼睛继续：“因果这东西任谁都说不清。你又不是神，就算把他拉走也有很多事情是你无法控制的，你干嘛非要和因果对着干？”
　　夏盛低着头彻底沉默起来，楚澄也沉默几秒放轻了声音：“他出事你真的不用自责，你已经试着去帮助他了。夏盛，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在公园跟我说的话有多重要。我总是很容易的就走极端，以前为了自己不被伤害就极端的不跟别人深交，觉得只要感情不深分开时就不会难过。奶奶死后也极端的放弃生活，想着能混一天是一天，哪天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所谓。那么久了，我虽然察觉到这样不对，但根本想不明白错在哪里，是你告诉我我在避免伤害的同时也避免了温暖，我不该这么活因为活着是为了自己。”
　　楚澄语气越来越温柔：“你那天给我带来的是一个崭新的未来，给他带来的肯定也不只是一个关心。他那么难过还对你笑，就已经足够说明他对你的感激了。他那么不想让你担心他，你干嘛要因为他一个劲儿的自责？你想让他醒过来之后先骂你傻？”
　　夏盛红着眼抬头看他，发现对方满脸温柔的笑着看自己后立即慌忙的别过脸装作用手捏脸的样子挡住眼睛：“他醒过来还认不认识我都不一定，记不记得我也是个问题。”
　　楚澄觉得夏盛明明都26了还这么可爱简直是罪过：“那就更好了，你因为他白白自责了那么多年，罪魁祸首醒过来居然不记得你，那你就可以打他一顿解解气，反正跑了他也找不到你。”
　　“得了吧。”夏盛擦着眼泪压抑着抽噎却忍不住笑起来：“你也会耍嘴皮子了。”
　　楚澄笑着起身：“你现在迈过心里的坎儿了，就按说好的跟你算算咱们两个的账。不过看在你让我身边多了一个媲美哆啦A梦的全能室友的份儿上，如果我高考完你教我弹吉他的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看你现在又哭又笑的一会儿怎么给我补课。”
　　夏盛吸了吸着鼻涕随手抄了个抱枕扔过去：“你起开，不耽误你补课。吉他你想学的话就教你，不过你不能三分钟热度新鲜劲儿过了就放弃。”
　　楚澄，谢谢你。
　　只是怕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和我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