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心之恋》刘琉

3、第 3 章

　　花儿的童年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一家人都是让人记忆深刻的。
　　懒惰的父亲经常会喝醉酒对着全家人大呼小叫，可没人会也不敢反驳反抗。挨了他多少顿打我自己也不记得了，至于为什么挨打就更没有原因可寻了。
　　母亲倒是挺勤快，家里的农活几乎都是她来做，可母亲爱吃也很能吃，为此，没少被奶奶骂，说这个家都是被母亲吃穷的，直到多年后，母亲住院检查才知道，母亲那时候能吃是因为病在作祟。
　　每次母亲和奶奶开骂的时候，母亲能吃，把家都吃穷了都会被搬出来，每每母亲都不是奶奶的对手，因为180斤的块头在那个贫穷落后的乡下还是很少见的，面对这个活生生的现实，母亲再厉害，也没办法反驳。
　　其实大多数的时候，奶奶对母亲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二婚的母亲还是给她生了两个很富态的孙子，虽然这中间来了一个不太受欢迎的我，但那时候的我觉得，其实也许他们对于我的到来总体还是不那么不满意的，虽然前几年他们需要花点精力养活我，可是从我记事以来，家里能干的活，都有了我一份。
　　洗衣做饭，放牛羊割草，平时也得跟着大人下地。在我们那，女孩大多数都需要做这些，除了比她们挨打的多些，我也没有觉得自己的童年有什么不幸的。可当大家都可以去学校念书的时候，我还是得待在家里干活，
　　也许是因为弟弟需要我带着，所以我没办法去学校，也许等他也上学了，我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到课堂念书，我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可直到弟弟也入学了，我还是要日日做着越来越重的农活。刚开始我还会在送弟弟去学校后趴在窗户边，偷偷听讲台上老师，用好听的普通话讲着以前从没听过的故事。只到一次听得入了神，快到中午才回去。刚进家门，就被站在门后的母亲一把抓住了头发，我赶紧用手想去拽回头发，也许是我自保的行为触怒了她，怒急的母亲抄起门后的镰刀朝我头上而来，瞬间粘稠的血糊了我的眼睛
　　等我醒过来，已经睡在床上了，邻居孙大奶坐床边，一直念叨着，
　　这是要造孽呀，造孽呀，才多大的孩子，就下这样的狠手，平时巴掌木棍打几下也就算了，这怎么能动刀呢，这是要殇天的呀，怎么也是自己的娃儿呀……
　　大奶一边用粗糙的手撸撸我的头发，我想那上边的血已经干了，因为有点扯不开，一边抹着眼泪，我拉着她的手晃着。
　　大奶你别哭呀，其实也不怎么疼的，真的，我感觉还没我爸扇我耳光的时候疼，他手太大了，每次扇我，我脸都火辣辣的要疼一天，有时候耳朵还会嗡嗡的响很长时间呢，现在只是感觉麻麻的。大奶，你说我也是我妈亲生的，我哥我弟他们也是亲生的，可咋区别这么大呢，就因为像奶奶说的，我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可我一直都是吃弟弟剩下的，穿哥哥的旧衣服，我还每天帮着干很多活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话多了，头上的伤口丝丝的扯着疼，眼泪也在眼眶转来转去，大奶用手帮我抹去，可她自己的眼泪倒是先我溢出了，
　　花儿，大奶知道你受苦了，可人活着哪有不遭罪的，大奶知道你是好娃儿，这真是上辈子造了孽呀，投生到这了，可孩子，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生你养活了你的父母，这就是债呀，善恶终有因有果，好孩子，咱不哭，好好活着，我花儿要像这满山坡的野花一样，大旱大涝都伤不了，只要那太阳一照呀，咱就好了，笑笑，不哭了哈，以后路还很长，会有出路的，会好的……
　　也许是伤口太疼了，想要转移这种疼痛，我努力记着大奶的话，这是我这几年来学会的一种自我调节转移疼痛的方法，一边要承受身体的痛苦，一边又要在精神上安慰自己，虽然有时候我不明白，可我想，也许是我做的还不好，也或者是他们也有很多无可奈何，因为，我始终不愿意将他们给我身体带来的伤害转化为我对他们的憎恨。

　　我记得我喜欢上的第一首歌是《童年》，那是我入学后，新来的年轻女老师教的第一首歌，第一堂课，我就能把歌词全部记下来。当老师用欢快的语调一句句教我们哼唱时，我想象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童年，可直到一首歌结束，我也没有从这首歌中发现几处和我的童年有相同的地方，只有结尾的那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倒是挺符合我那时的心境的。
　　我的记忆中，一直把童年分成两段，一段是上学前，一段是上学后。而中间的转折点就是我头上挨的那一刀。
　　虽然我从小挨过无数次打，可真的对一个十岁的孩子动刀见血，在这个小山村还是不多见的，孙大奶又去求村长，最后的结果是，大家都知道了我因为在学校偷听老师讲课被我妈砍了一刀，家长在唏嘘的同时不忘教育自己的孩子，你看人家花儿为了上学都被他妈打成什么样了，你要是以后不好好学习，小心我也这么揍你；孩子在惊吓的同时感慨，花儿他妈太狠毒了，长得还那么吓人，花儿太可怜了！
　　群众的舆论压力真的很强大，村长竟然拉来几个助学帮扶名额，母亲他们也许也是扛不住邻里的议论，竟也没有任何意见地接受了村长提出的给我一个助学帮扶名额。这意味着我可以上学了，十岁那年，我因为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头上砍了一刀而可以上学了。
　　当孙大奶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欢喜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哇哦，大奶，我可以上学了，我可以上学了，我可以和大家一起去上学了，我不用每天和牛呀羊呀作伴了，我也可以和佳佳一样坐课堂里面听老师讲好听的故事了，大奶，你知道那个新来的女老师讲话的声音有多好听嘛，大奶，我都知道了，你去求村长的，我听佳佳说的”我搂着这个一直关爱着我的孙大奶的脖子，在她满是折子的脸上连着亲了几口，口水，高兴的泪水糊了她一脸。大奶就像上天派来的天使，虽然她没有翅膀没有穿白衣，甚至还有点脏有点老，但那时那刻，大奶为我做的一切给我阴暗不幸的童年带来了一缕阳光，让我一直追随着这光源。你看，她并不是我的亲奶奶，和我也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她总是那么的疼我，给我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