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十一月*暖

4、第四章：一个女子和小人之间的故事

　　圆形的小箱子的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我长长的舒了口气。侧头就能看到胡炜故作桀骜的站姿外加一脸郁闷的表情，好笑的很。
　　“小三……”
　　“啊？”我反射性的一转头，才发现钟勋似乎不是在叫我。尴尬的挠挠头，“嘿嘿，不好意思，别介意啊……习惯性的。”
　　钟勋好像被我刚刚的一声“啊”吓了一跳，停滞了一下，随即又扬起了嘴角，“我是说胡炜……”
　　“恩，我明白我明白。”
　　“他是不是有恐高症？”
　　我吃惊的抬头看了钟勋一眼，这个男生……怎么会这么敏锐？
　　“他从你刚刚很期待的看着这个东西的时候就面色就开始不大好看了……”钟勋说得不紧不慢。我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啦对啦，他是有点恐高。小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后遗症了好像。”我又掉头去看胡炜，他的身影一点点的缩小，只能看到一个依旧桀骜的脑袋。
　　小学的时候我跟胡炜在一个班，有一回放学的时候一帮小孩子一道下楼，不知道谁不当心推了我一下，差点没摔下去，胡炜就在我边上，条件反射的拽了我一把，以至于我一屁股跌坐在楼梯上，很不幸的，胡炜滚了下去。虽然没造成什么伤害，但还是给胡炜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创伤。现在虽然上楼梯是没什么问题，下楼啊，可是过天桥啊都还是一副心惊胆颤的样子，更不要说坐摩天轮这种完全没有安全感的东西了。
　　“在想什么？”要是不是钟勋出声，恐怕我就会一直这么满脑子陈年旧事看着胡炜的脑袋一点点变小再一点点变大。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没什么没什么，入定了。”摩天轮转的很慢，现在才刚升到一半高度。有点尴尬啊……唉，怎么就跟钟勋上来了呢，大家又不熟……虽然他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狼变的人……啊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啊？！
　　“诶……”钟勋的声音很容易让人知道，其实他现在是忍着笑的，“你脸上的表情，好好玩。”
　　表情就表情么，干什么还要说脸上的表情，除了脸上哪里还会有表情啦……我在心里辩了两句，才把不好意思的情绪压下去了一些。
　　“小三今天把我拉出来，说是要相亲。”这次钟勋说小三的时候我差不多能够理解他说的是胡炜而不是我了。所以我吃惊的表情不是放在“小三”上，而是放在“相亲”上的。
　　“嘿嘿……”我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其实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完就好奇的看着钟勋，“你为什么会答应出来？”
　　钟勋似乎有点讶异地抬了抬眉毛，“为什么这么问？”
　　什么为什么这么问？只是直觉这么问而已啊。“没有女朋友么？”
　　钟勋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那没有人追么？”
　　“没有。”
　　“你骗人。像钟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人追呢？肯定是你看不上人家啦。”我挥了挥手，话不经大脑就出了口，说完觉得似乎有点不合适，毕竟我跟钟勋只不过是正好坐在同一个小箱子里的陌生人而已，不过，这个话题似乎是他先提起的哦？那就没我什么错了咯？嗯嗯，对对对，就是这样。诶，等等，等等等等，“那……是gay么？”
　　“你怎么知道？”说完一股笑意就从嘴角泄露了出来，非常非常的……好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当我还在研究钟勋的嘴角的时候他忽然又出声了。
　　“啊……什么问题？”我脑袋一片混沌，全然想不起来他之前有问过什么问题。
　　“就是……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跟着小三出来。”估计是见我一脸迷茫，钟勋又忍不住想笑了。
　　“啊，对对对，啊，不对不对，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对了又不对状似胡言乱语的句子让钟勋愣了一下之后，嘴角的弧度又好看了起来。看着我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因为我没有别的事情要做。”钟勋把目光移到了窗口，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但是投到地上和树梢上的光影温柔的不可思议。我看着眼前的钟勋和窗外的背景。真的是……像油画一样的画面。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干脆爬在窗口看外面。小箱子已经差不多到了顶点。朝下面看，人移动到速度很慢。胡炜的头顶就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但就是能感知他眯着眼晒太阳又吹风的表情。
　　因为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个答案，的确就应该是钟勋说出来的话。直觉认为，钟勋是那种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却让人下意识的认为他很复杂，但其实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个人。
　　“我只是觉得，就算钟勋你没有事情要做，虽然之前我没有想到你是没有事情要做，但就是这么觉得，也宁愿到图书馆看书，而不会乐意来游乐场这种地方的。”这句话，真的完全没有句法可言……说完没有转头去看钟勋是什么表情，也猜不出他会是什么表情，刚刚的话，自己想想，都是有点唐突了的。喂喂喂！张可喻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搞得自己跟人家很熟一样，而且还不止一次了！简直就是不知悔改！
　　小箱子在缓缓下降。一点点接近着地面。
　　“有没有人说过……张可喻你很聪明？”钟勋开口的虽然很突然，但却不突兀。因为他的声线非常温柔，声音还有一点散开来似的。温温吞吞，又很好听。
　　我一咧嘴，嘿嘿，还是这位仁兄有眼光！
　　“不对，不能说是聪明……”尾音托的长长的，带了一点慵懒的味道，却又有点奶声奶气，像是在思考。但，无论他的语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个“不对”实在是让老娘很不爽，我瞪了他一眼，他却仍旧看着窗外，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神，“应该是……很敏锐。”说完才转过头来看我。我一脸痴呆的看着他，有没有搞错，我刚刚还觉得你很敏锐好不好，难道今年流行敏锐这个词？不是吧……
　　钟勋又意外的笑出了声，这个人好像一直在笑哦？“诶，你脸上的表情真的好好玩。”
　　“表情就表情啦！什么脸上的表情！除了脸上还有什么地方会有表情啦！”我把几分钟前心里默念的那段话不客气地吼了出来。有没有搞错。三番两次趁我痴呆的时候说我表情好玩！
　　钟勋不客气地笑得更夸张了起来。我不管他，那出皮夹抽了张一百的递给他。
　　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门票钱啦，我跟你又不是很熟，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钱人，没道理叫你请客。”他犹豫着没有接过去，“喂喂，还要找我二十块！”我把钱往他手里一塞，又理直气壮地把手往他面前一摊，一副讨债婆的嘴脸。
　　“可是我没有20块。”钟勋慢条斯里的把粉红色的票子往皮夹里一塞，又做出一副很困惑的表情看着我。
　　我的手还尴尬的伸在他面前，这个人……是在耍无赖么？
　　“你说怎么办呢？”语气有够虔诚，但是，一看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把那20块找给我。
　　“没关系。”我甩了甩手，挑衅的看着他，“等下去了买包爆米花，啊，我还要草莓味的可爱多，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吃的……”
　　“哧——”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算你厉害。”
　　这个人怎么跟胡炜一个德行，我原来还以为，他是王子样的男人，啊啊啊啊啊，世事难料啊，人心不古啊，惨绝人寰啊。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钟勋。”我好奇的看着他，“既然你说我敏锐，那么……”我顿了一顿，虽然有点唐突，还有死缠烂打的嫌疑，不过不说出来我实在是不舒服，“也就是说，你的确是那种不愿意出来走动的人，可是你现在却跟我这个相亲对象坐在这里，恩——我可以问，是为什么么？”
　　“因为我有点好奇。”钟勋说得很顺畅，仿佛之前那个“因为我没有别的事情好做”的答案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虽然很有白他一眼的冲动，可是更好奇他好奇什么。“我在想，能让小三那种无法无天的家伙挂念关心的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人。所以我就来了。也看到你了。张可喻你啊……”又是那种带点慵懒带点思索的语气，我不禁皱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对他用“挂念关心”这四个字来形容胡炜对我的感情表示不认可，胡炜那丫的，完全就是闲到发慌没事情做好不好。
　　等了半天不见下文，我顺口就接了一句，“我怎么了？”
　　钟勋高深莫测的笑笑，“张可喻你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
　　很特别？有没有搞错？这算是什么回答？云云众生，谁敢说其中任何一个不特别？谁又能说自己可以特别到与众不同？
　　虽然对钟勋这种说了还不如不说的答案不甚满意，但是也没打算继续追问，问了也白问，况且也懒得问，小箱子离地距离不到五米了。我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这段日子，过得真累。眼睛恢复直视的时候发现钟勋正在打量我。
　　“怎么了？”我直觉问出来。
　　“怎么了？”钟勋侧头看着我，我知道这是询问，而不是反问。
　　我又呼了一大口空气，面带困惑，“只是在想，你还记不记得爆米花和可爱多的事情。”
　　钟勋也学我做出困惑状，“什么爆米花和可爱多？”
　　没想到他会耍赖，我卡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表示不介意，“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一个女子和小人之间的故事啦。”
　　“哈哈，张可喻，你脸上的表情真的很好玩。”
　　“你再废话老娘让你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