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的青春》阮七歆

6、有什么惩罚我们一起承担

　　一周的时间又飞快流逝，转眼到了19号，沫语霏一下午就开始收拾行李，一件一件叠好cos服，收拾好假发和头饰，越来越期待明天的拍照。
　　沫语霏在群里通知道，让所有人请好明天的假，得到老师批准才能出去。晚上的时候，夏离彧发了条信息过来：我和老班说过了，她同意了。
　　沫语霏整天一直处于兴奋激动的状态，甚至来了失眠。
　　“我们把东西再检查一下吧，万一有什么忘记拿了。”沫语霏依靠在床上说道。
　　花涵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哎啊，你放心吧！全部都收好了。”
　　沫语霏盯着天花板发起呆：“离表演还有不到20天了，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这一学期又要结束了。早点睡吧，不然明天拍照来不及。”说完她将手机放在枕头边，闭上眼睛。
　　清晨，外面还是白雾一片，沫语霏手机就响起来。
　　“喂。”沫语霏眯着眼打着哈欠。
　　“喂，社长，收拾好了吗？”那边传来喜悦的声音。
　　沫语霏继续眯着眼睛问道：“什么收拾？”
　　“拍照啊！”
　　她猛地睁开眼睛，快速地套着毛衣：“妈啊！我马上就起床。”花涵也被她的喊叫声吓醒了。
　　一行人拖着大小不同的箱子待在宿舍区门口，等到人全部来齐后，往学校的小二楼走去。小二楼是教导主任和一些任课老师的办公室。因为出门必须要有出门条，不然保安不放行，沫语霏心想，反正各位班主任也同意了，就没想太多。
　　待在办公室等了很久，因为教导主任要查询早读课，所以沫语霏他们一直在等她。
　　大约30分钟左右后，教导主任走到办公室，眼睛里透着满满的愤怒，朝着他们吼道：“你们一大早准备出去？谁给你们的权利？把学校规章制度当什么了？”
　　沫语霏一怔，随即轻声问道：“可是，社团不是一个学期有一次户外活动吗？”
　　“所以呢？这请假条我是不会给你们批得！”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拿过一个水杯喝着水。
　　夏离彧说，“老师，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弄好了，摄影师每天都和别人约好了，没有其他的空余时间了，麻烦你通融一下。”
　　教导主任一脸的不耐烦：“没得商量！去班上上课去！”
　　“我们请过假了。”顾允微小声说道。
　　“和谁请的？”
　　cos霓漫天的女生直直地看着她：“每个人都跟自己老班请完假了。”
　　教导主任猛地拍了一下桌面，“你们老师批了？让他们到我办公室。”
　　沫语霏见状况越来越糟，语气平和道：“老师，我们也是为了节目，希望你能理解。”
　　“别说了！等你们老班来。”她不耐烦地站起身。
　　所有人低着头沉默，大概又过了10来分钟，所有老班纷纷到来。
　　教导主任看向夏离彧的班主任，“李老师，你是不是给你们班同学批假了？”
　　她毫不犹豫地说：“是的。”
　　教导主任紧蹙眉头：“你怎么随便就给同学们请假。”
　　“我看他们对节目也付出了很多，就批准了。”她和蔼着回答道。这个李老师真的是个很好的老师，不仅对夏离彧照顾有加，对他们班所有学生都很好。而且从开始到现在都很支持这个节目。
　　“那陆老师呢？”教导主任看向顾允微班的老班。
　　那老师瞟了瞟眼睛，一脸无辜道：“我没批假啊。”
　　花涵一愣，看向顾允微，“什么？你不是说你们老班批了？”
　　cos霓漫天的人和顾允微是一个班上的，她看向他们老班：“是啊，老班，你不是批了，你还准备给我们请假条。”
　　她立马抢答道：“我以为你们说在学校里拍照，才同意的。”
　　顾允微皱着眉，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可是，我说的很清楚，是在外面啊！”
　　教导主任听着两边不一样的解释，开始厌烦，“够了！不要再说了！通通给我回班上课去。沫语霏和花涵留下。”
　　夏离彧从沫语霏旁边经过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无奈地走出办公室。
　　琼恩失望地说：“怎么办？看来这次拍不了了。”
　　夏离彧淡淡地说：“我们待在二楼等社长出来吧。”
　　办公室——
　　“沫语霏，你身为领导人，竟然随便带领他们出去！”
　　“老师，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花涵，说道：“你们两个还是学姐，理应懂事些，可是你们呢？”
　　花涵和沫语霏无话可说，只好低着头。
　　她挥了挥手，“行了，都回去吧！”说完叹了口气。
　　沫语霏和花涵推着行李箱慢慢走向实训楼，失望和烦躁溢满心头。
　　“这么多东西放到哪呢？”花涵说。
　　“先送到排练室吧。”
　　“嗯。”
　　刚走过二楼的阶梯，夏离彧他们就窜了出来：“社长，怎么样？”
　　“回去上课吧，这次是出不去了。”沫语霏失望地说。
　　夏离彧皱起眉毛：“可是我们都约好妆娘和摄影师了，难道要毁约吗？”
　　“是啊！”陆音应和道。
　　花涵摊摊手表示无奈，“那能怎么办，我们又出不去。”
　　“逃！”夏离彧坚定地说道。
　　“什么？！”众人愣愣地看着他。
　　夏离彧说，“我们都已经请过假了，为什么还要被骂？”
　　“可是回来我们就完了。”沫语霏觉得这样太荒谬，肯定会完了。
　　夏离彧继续说道：“回来的事回来再说！反正我今天是绝对不会回班的。”
　　沫语霏看向大伙，“你们不怕吗？万一来个什么处分．．．”
　　“沫语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胆小！”花涵突然对她喊道。因为花涵觉得事已至此，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陆音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边，突然大声说道：“社长，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钻出去。”
　　“什么地方？”众人眼睛发光似得看向他。
　　“跟我走！”说完他就匆匆跑下楼。
　　一路拧着大包小包，推着行李箱，经过操场，经过食堂，最后来到一段坑洼不平的泥土路。
　　“就在前面了。”陆音走在最前面，指着路。跑到一个洞旁边停下。
　　沫语霏诧异地看着这个洞，心想这外面也不像是公路啊：“这能出去吗？”
　　他笑盈盈地解释道，“只要顺着这个洞出去，那边有一个转弯口，过去就到马路了。”说完自己就从洞钻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跟上。成功越过洞出去之后，沫语霏看到旁边的夏离彧手机闪了一下，问道：“夏离彧，怎么了？”
　　“没事。”他对她微微一笑。
　　沫语霏知道他是班长，这样随便出来必定完蛋，说道：“你们老班的电话吧，要不你接一下。”
　　他将手机关机，放进口袋里，扬起一抹笑：“既然出来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这次的任性过后，必定会有一番血雨，可是，所有的人都不害怕，似乎愿意为了自己心里的梦想放弃一切。
　　走了一段路，沫语霏偏着头看向他，轻声问：“你会后悔吗？”
　　他看着远处的树木，淡淡地说：“哪来那么多后悔不后悔？反正我觉得这是我想做的。”
　　“谢谢你！”沫语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三个字，她突然回想起以前，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真心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可是现在，这个男生身上有的豪放、善良，和她一样所含有的坚持，无一不在吸引她。
　　“谢什么，快走吧。”他笑着看向前方的一伙人。
　　坐在出租车的路上，沫语霏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看着窗外，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这次这个决定，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是，人一旦有了梦想和信念，怎么也不想放手。她天性执着，而她也一直知道，执着的另一面，是执拗，是固执，甚至可以称作偏执。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想按自己心走。
　　大约20分钟左右，来到约定好的地点，沫语霏一下车就飞快地跑过去，看着面前的摄影师，“抱歉，我们来晚了。”
　　摄影师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钟表，皱眉说道：“怎么这么迟？我们差点就准备走了。”
　　“耽搁了点事。”沫语霏抱歉地挠了挠头发。
　　摄影师叹了口气：“行吧，快去化妆。”
　　“好！”
　　“你们其他人先去后面的厕所换衣服吧，待会过来就化妆。”一个短发，长得挺清秀的妆娘柔声说道。
　　“嗯。”花涵笑。
　　今天的天气并没有以往几天那样的寒冷，在冬天拍片，穿着单薄的cos服，难免会让人不禁打起寒颤。从厕所纷纷出来之后，沫语霏走到妆娘旁边，看了一眼正在化妆的夏离彧，抿着嘴笑了笑，随即看着一望无际的河边发起呆。甚至也没注意到已经化完妆的夏离彧。
　　“社长，帮我弄一下头发。”夏离彧走到她身边说道。
　　沫语霏斜睨他:“什么头发？”
　　“嘴边的，卡嘴里了。”夏离彧含糊不清说道。沫语霏抬起手指帮他弄掉，夏离彧淡淡的气息喷在她的额头上，她笑道：“没想到你化起妆来还蛮好看的，挺像个女人。”
　　夏离彧抿着唇笑：“我本来生的就好看。”
　　沫语霏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臭不要脸！”正处于开心的时候，花涵一路小跑过来，急忙拍着胸脯说道：“沫语霏，刚刚部长发信息给你，说...说我们节目被删了，而且还说，我们所有待在学生会的都要统统退出来。”沫语霏惊讶地看着她：“什么？！！”
　　“怎么办？那我们...”花涵皱着眉不知所措。
　　夏离彧大声喊道：“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承担，学生会反正退不退我都无所谓，我只要音乐社。”这样的一句话，每字每句如同宣誓。
　　琼恩上前环住沫语霏手臂，安慰道：“是啊，娘亲，你别想不好的事了，反正我们出也出来了。”
　　“是啊，反正不管最后还能不能上节目，最起码我们拥有一段这么美好的回忆啊。”说这话的人是cos霓漫天的女生，那个女生一向高傲，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沫语霏不禁心里有些感动。
　　陆音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嗯，我们好歹还有社团啊，还是可以聚在一起的。”
　　沫语霏甩开绝望地情绪，牵强地扯出一个淡漠的笑容，捂着心口淡淡地开口道：“谢谢你们。”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不知拍了多久，天气渐渐由晴天转了乌云。似乎象征着这场任性之后的下场，也会如这突如其来的乌云一样。
　　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往学校，沫语霏看向大伙，“你们把东西都先放到排练室，晚自习下我和花涵带回宿舍。”
　　夏离彧问道：“社长，你去哪？”
　　“去办公室找主任，跟他好好商量，看看能不能挽回一点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
　　沫语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夏离彧和沫语霏来到办公室门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轻轻敲了下门，然后慢慢往里走去，就看到了夏离彧老班坐在办公桌前，夏离彧老班的办公室跟她是一间，然后还有两个陌生的年轻女老师。
　　教导主任抬起头看到是他们，立马脸色一拉，吼道：“你们也知道回来啊！电话打了不接，你们想怎么样！”
　　“对不起！”沫语霏垂下头，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让你们回班的！然后呢，你们去哪了？竟然私自出校门，把学校规章制度放哪了？”
　　夏离彧反驳道：“如果不是被迫无奈，我们也不会这么做。”
　　瞬间教导主任怒火更深，“哼，好一个被迫无奈，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你们不用排练了！通通给我学习去。”
　　沫语霏咬着唇，缓缓说道：“老师，就真的没有一个可以原谅的机会吗？”
　　“还跟我要原谅的机会？社团没让你们解散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了。”
　　沫语霏一怔，“什么！！？？？社团...”这个社团可是她最重要的东西，没了社团，让她怎么办。
　　她语气平淡地说：“现在等其他老师做完决定，看是继续留着还是解散。”
　　“老师，所有的惩罚我都愿意承担，烦请您不要让社团解散。”沫语霏带着卑微的语气恳求道。
　　夏离彧忍不下去，大声说道：“如果音乐社解散，我就退学。”沫语霏猛地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心想，他是说真的还是故意激老师的，音乐社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领导主任隐着蓄势迸发的怒火吼道，“好一个退学，为了个社团你就退学，夏离彧，你爸妈把你送学校，就是这样回报的？”
　　夏离彧不甘示弱，昂起头看向她，“音乐社是我来到这个学校认为最好的一个社团，我是真正喜欢，并且喜欢这个社的所有人。”
　　这一番话成功地更激怒了教导主任，可惜，旁边的沫语霏听完，却感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人能像她一样深深喜欢这个社团，能给这个社争取荣耀，而这个和她一样喜欢的人，竟然会是夏离彧。
　　“把你们cos的所有人叫过来！每个人今天待在这里给我写检讨书，不用回去上课了！”
　　沫语霏掏出手机，在群里通知了一下。不到一会，人通通都过来了。直到刚刚一刻，她都在想，会不会他们临阵脱逃，可是，谁都没有，终究还是选择了来面对。
　　“你们每三个人一张桌子，给我写检讨，给我写清楚整件事的发展过程，怎么出去的，时间地点全部写清楚。”说完递给每人一张纸和一支笔。
　　沫语霏觉得这样写出来也许是解释的最好方式，她一拿到笔就开始写，这张检讨书包含了她所有的想法，回想这一路他们所受的所有苦，所有甜。别人回家的时候，他们待在学校，别人在外面的时候，他们在地上练摔倒戏，别人吃着美食的时候，他们省着钱买需要的道具。沫语霏知道，他们的腿上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红肿，记得有一次，沫语霏看到琼恩腿上的淤青，她心疼地问她疼不疼，她甜甜地回应着她说不疼。这分明是故意不想让她担心，她了解那种被热水冲洗的酸痛。她在检讨书中，写下她们一路走来的努力，只为了恳求老师能给他们一次机会。她是写得最快的一个，写完就往教导主任那走去，将检讨书递到她手里。教导主任放在手中一字不落地细细看着，突然莫名沉默，眼睛里一丝微弱的水波。
　　沫语霏看着她缓缓开口：“老师，每个人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我希望您能原谅我们。”
　　“你们做这事之前，怎么就没考虑过后果。”语气渐渐比之前平稳了很多。
　　沫语霏柔声说道：“如果我们真心想当坏学生，如果我们目无师长，还会一大早晨就跑来开请假条吗？我们可以一开始就选择逃出去，可是我们没有，因为我们希望，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认可。”
　　她抬起头看向沫语霏，“你们真是为了所谓的梦想付出一切啊。”
　　沫语霏说：“每个人都有想做的事，我们只是不想以后会后悔，难道您当初就没有想做却没能来得及做的事吗？”
　　“为什么非得上这个节目？”不带任何语气的问。
　　沫语霏笑出声，眼眶慢慢变红：“因为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节目，是付出了所有人的心血，他们膝盖上都有大小不一样的伤痕，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没有放弃过，我们不仅是一个社团，更是一个家。”这句话说完之后，夏离彧等一伙人纷纷停下笔看着她，琼恩也不禁吸了吸鼻子，她知道，沫语霏这一路所做的努力，很多事，她都看在眼里。
　　不仅是他们，教导主任对面的一位戴着眼镜，长发及腰的一位陌生老师，竟然拿起旁边的餐厅纸擦眼泪。她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何哭。
　　“我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沫语霏继续从容地看着主任。
　　半响，教导主任开口：“你们每个人都将有个系里的处分，如果以后表现好的话，会被消除，如果表现不好，将记载在你们档案里，至于音乐社暂且给你们留着，节目的事以后再说。”
　　沫语霏瞬间扬起笑容，她成功了！音乐社还在，没有解散。她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夏离彧突然也不禁嘴角上扬，看着她笑着。
　　这场腥风血雨终于慢慢结束。不过他们的事，也开始被传得沸沸扬扬。流言说他们不务正业，逃课出去。沫语霏知道，那些人本是陌生人，根本就不会理解自己，理解他们，所以并没做任何的解释。即便身上多了一个处分，却还是不后悔当日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