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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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朝打电话给陈至珏的时候她正在超市陪林冬宜选食材，生鲜区人多地滑，林冬宜玩性大，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摸摸，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也不怕危险，反而陈至珏跟在后面提心吊胆。
“你别往那儿挤……小心脚下……脏死了，你别碰那个……”
周围吵糟糟，他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晚上的飞机。”
“哦。”陈至珏又一次拦着林冬宜险险避开旁边的购物车，“林冬宜这几天住我那里，你不要过来了。”
周长朝在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阴阳怪气的口气：“你可真够大胆，这种时候，晚上就你们两个，也不怕万一磕着碰着。”
那语气，还真是！
林冬宜在一旁挑螃蟹，见她挂了电话，笑得无比暧昧，“你那位周先生回来了？啧啧，这趟差还真是遥遥无期呢！哎呀，说真的陈至珏，我真是太感动了，你竟然为了我拒绝他，周长朝恐怕要吐血了吧，他那么强势的人，吃瘪的机会等同于海市蜃楼，估计也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了，哈哈！”
陈至珏细细算了一下还真是，周长朝这次出差大半个月了。她把林冬宜选好的螃蟹一一放回去，“这东西寒性大，你这种时候不适合吃。”
林冬宜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转而选海虾，嘴里碎碎念：“前段时间看新闻，报道说几年前万华花几十亿收购的那幢海外地标性大厦的项目一直搁浅着，网站有人抗议，政府不敢拍板，杵在那里白白烧钱，最近热闹了，万华在周长朝接手之后，可谓是雷厉风行呀，这个项目，要么拆了重建，要么转卖撤走投资，两个选择，态度那叫一个强硬，政府也不得不买账，比他老子当年还要有魄力呢。”
陈至珏狐疑地看她，“你什么时候改看财经新闻了？”
林冬宜挑着虾，头也不抬，“天天不是吃就是睡，闲得无聊，偶尔看两眼，关注社会动向，以免落伍。”
那个项目陈至珏知道，周老爷子在位时搁下的，因为种种原因，外在的内在的，一直没有谈拢。报道她也看过，媒体炒得火热，褒的贬的，都各有说法。
晚饭后，陈至珏在厨房洗碗，林冬宜揽着抱枕晃悠悠地走动消食，连着打了几个饱嗝她说：“陈至珏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有貌也有才，我要是个男的，非你不娶。”
陈至珏斜她一眼。
“哎，别朝我抛媚眼，我是孕妇，血压高，受不得。”她禁不住笑，“回头想想我结婚那天，那帮伴娘往死里闹，只有你从头到尾都是静静的一脸蒙娜丽莎迷之微笑，后来秦家楠怎么说来着，哦，女子的楷模，贤妻良母的典范，瞧瞧，多高的评价。”
“那你还不赶紧学着点。”
“打住，我才不来东施效颦那一套，多没个性，再者说，你这个楷模和典范水分大着呢，我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你。”
正说着，手机响了。
秦家楠的例行慰问电话，早中晚各一个，比三餐还准时。
林冬宜因为几天前他宿醉晚归的事情跟他赌气，自然没有好语气，没几分钟就把他打发了。
“死男人，没一个好德行。”她揪着枕头，忿忿的，“‘哦，你还在陈至珏那里呀，那我放心了，喜欢就多住几天’什么话，气死我了！”
陈至珏被她那副不男不女的腔调逗笑了，劝她：“这位已婚女士、即将上任的准妈妈，适当给人家个台阶，就势顺着下呗。”
“想得美，我好说话他就该顺杆往上爬了，这次晚不归宿，下次夜不归宿，保不准下下次干出什么事来，我才不惯着他。”
“你这动不动离家出走的毛病就该惯着？”
“你到底哪边的？还是不是我娘家人？”
“行行行，你别恼，我们换话题，换话题。”
好几个电视频道都在转播或直播奥运，林冬宜换了几轮台，边打哈欠边抱怨：“这霍顿太欺负人了吧，摆明了是人身攻击，真没品。”
过一会声音高涨：“树袋国的媒体怎么回事，满嘴放屁，说话不用负责任啊，恶意中伤，谈什么奥运精神，滚蛋，看着就上火！”
“你这么激动干嘛。”陈至珏打断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以示安抚，“看电视归看电视，动哪门子的气呢。”
“他侮辱孙杨，抹黑我们，中伤祖国，陈至珏你冷漠你无情，你不爱-国你不拥护-党，你是叛-徒！”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陈至珏一个头两个大。
“强大了才会被对立，他们是嫉妒，我们被别人惦记重视，应该感到自豪。”
“你这是偷换概念。”
“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城市也涌进很多澳大利亚人，住着比我们好的房子，开着比我们贵的车子，抢我们的资源，占我们的优势，在工作中跟我们竞争晋升的机会并且还屡屡胜出，甚至泡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帅哥美女，换作是你，你能大度起来吗？”
“好像是不能，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也能理解，可我为啥要站在他的立场上啊！”
“不是要站在他的立场上理解他，而是换个角度看这个事情，‘我就喜欢你讨厌我但干不掉我的样子’，是不是这个理？想想就解气啦。”
“哈哈，还真是，陈至珏你太邪恶了。”
孕妇的精力实在旺盛，林冬宜把这几天的奥运报道翻了个底朝天，笑得沙发乱颤。
“‘我已经用了洪荒之力’，哈哈，这个表情绝了！‘可能是我手太短了’，还有，“有人陪我一起站不孤单”，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泳衣的……弹力，‘多大的胸都被勒平了’，哎呀，妈呀，这简直就是一活宝，表情帝，眼泪都出来了，笑死了。”
林冬宜擦着眼角坐起来，没几分钟又笑瘫了。
陈至珏一副‘你不可理喻’的表情，往她身后多加了个枕头。
“快十一点了，你不打电话问候下你那位亲爱的周先生是否已平安归来？”笑够了后林冬宜问。
“不用。”
“啧啧，这口气，这态度，真让人牙痒痒。”她细细看了陈至珏几眼，笑，“你们现在这算什么关系？炮—友？”
“注意你的网络用词。”
“说真的，阿珏。”林冬宜伸脚趾挠她，“你跟周长朝不清不白藏着掖着，到底几个意思？你对他谈不上上心，他也不见得多着急，猫捉老鼠似的，偶尔撩拨，偶尔逃避，还玩儿起上瘾了？”
“我们现在挺好的。”
林冬宜翻了个白眼，“好个屁！陈至珏不是我说你，像周长朝这种身家才貌齐齐飙升爆表的优质股几乎濒临灭绝了，外面多少豺狼虎豹盯着，你再这么一副不在状态当机样，保不准人家哪天心灰意冷就撤了。”
“合则聚不合则散，有什么出奇呀，一拍两散的例子多了去了。”
“你简直没救了。”
越说越偏离了方向，还是转换话题吧，陈至珏问她：“你要不要吃宵夜？”
“不要了，我怕积食。”
“水果呢？”
“给我切几个百香果吧。”
陈至珏一听百香果就嘴巴泛酸牙齿软，林冬宜却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你不嫌酸？”她暗暗咽了口口水。
“不嫌呀，老一辈的人说酸男辣女，我肚子里面的估计是男孩。”
“你家重男轻女？”
“那倒没有，不过我希望是个男孩，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到时候秦家楠爱她胜过爱我，我会吃醋的。”
她吃完又捣鼓了一会儿手机，发了条语音微信：秦家楠限你明早七点准时火速带着鲜花滚过来跪在我床前迎我晨起，否则，杀无赦！
第二天是七夕，秦家楠带着鲜花一大早就到了，林冬宜就坡下驴，被软着姿态哄了几句便跟着回去了。走得时候嘴里不依不饶：“别以为一束大一点的破花就可以收买我，下次晚上再敢在外面逗留那么久，哼哼，我就……咔擦。”她伸出两根手指，朝他重要部位比了一剪子。
陈至珏轻咳一声，又尴尬又好笑。
随后，两口子你侬我侬，相依翩然离去。
屋子又回归了平静。
平常的周二，到点了就该上班了。装扮齐整然后下楼。
一出楼洞就大吃一惊，灿烂的晨光之下，不远处，周长朝一身正装，倚着长石桌，指间烟雾袅袅。
“真是懒，起这么晚，你快迟到了。”剪影晃动，周长朝站直了，拨了拨腕间的手表，走到几米远将烟蒂掐灭扔进垃圾桶。
陈至珏在原地足足呆了好几秒，后知后觉跟上去。
小区出去的那条路依然塞得寸步难行，单向道，车子行人摊贩，把本来就不大的路面挤得满满当当。
周长朝平时开车的习惯挺放松悠闲的，此时正襟危坐，眼睛直视前方，表情难得的认真。
“我来开吧。”开口才发现，见到周长朝时太过惊讶，她都忘了说话了。她当然清楚，他最讨厌这样的路况，每每遇到稍微堵一点就不耐烦。
“不用。”他的声音比刚才又低沉了一些。
陈至珏迅速看他一眼，嘴角轻抿，眉头微皱，显然一副没睡饱的状态。
“昨晚几点到的？没睡好？”
周长朝适时打了个哈欠，睨过来一眼，因为睡眠不足，眼神不复以往清亮犀利，眼眶边上还含着打哈欠溢出来的盈盈水光，显得稚气又有点可怜兮兮。
陈至珏心里没来由软了好几软。
“现在才关心，晚了点吧。”他打了个转弯，轻哼一声。
她自知理亏，柔了声音：“你机场附近不是有住处。”
“我住的酒店，没回那。”
真是怪人一个，洁癖又龟毛，还偏偏喜欢住酒店。
“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她诚心建议。
周长朝终于笑了，很浅的一个笑容，昙花一样，惊艳，短暂。
“我起这么早到底为了谁，真是不知好歹。”他叹息一声，声音很低，倒像在自言自语。
过了那段路之后车子行驶就顺畅了，周长朝的表情也渐渐放松。他觉得闷，随手开了车载音响。
刚好是早间新闻频道，恰恰是财经新闻，股市，并购，海外投资。
刚听到‘西班牙’这个词，周长朝‘啪’一下又关了。
“吵死了。”他说。
陈至珏再看他一眼，轻轻开口：“那个项目我听说了，进展得不好？”
周长朝看着倒后镜，漫不经心，“就那样。”
听语气是不想深谈。
既然他不想谈，陈至珏也不再问下去。
“文化差异、政商环境不稳定，这是中国企业出海遇到的普遍性问题。跟西方民主政权打交道，不考虑政策连续性，最是愚蠢。”过了好一会，他自己又主动说话了，“老爷子猪油蒙了眼，收购这么一个没有获得许可的项目，幸亏钱少，钱多就麻烦了。”
汗！这还算钱少？陈至珏知趣地保持沉默。
“陪它耗了大半个月，早该了结了，扯来扯去，浪费时间。”
“行不行，一句话，哪来那么多歪歪扭扭。”
“晚上我们出去吃吧，你喜欢哪里，我叫人订。”
“……”
“呃？”
这回换周长朝瞄了她好几眼。
不能怪陈至珏，真不是她耍矫情，实在是周长朝的谈话内容太跳跃了，她跟不上啊。
“今天我排了一天的会议，晚上估计要很晚。”
“你一天一天的怎么比我还忙啊，想约你吃个饭都要排队。”
陈至珏想了想，“回我那里吃吧，林冬宜回家了，晚上我买菜回去。”
“也行。”他又打了个哈欠，怪笑一声，“刚刚还在想怎么将她弄走呢。”话没说完，再打了一个哈欠。
过了一个红绿灯，陈至珏想了想，还是唠叨了一句：“工作累的话休息几天吧。”
“才不是工作累的，水土不服。”
哎，算了，当她白说。
快到齐昇时，周长朝问她：“路口下？”
陈至珏低头翻包，‘嗯’一声。
她下车的时候，听到他拖长了声音在后面悠悠说：“真是够打击人的呀，陈至珏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陈至珏自然是装没听见，快走两步，离齐昇的大楼还有一段路，她时间不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