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巧合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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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没。
叶敬吾感觉自己快要被雨水淹没了。大雨汇聚成洪流，而他置身其中，挣扎再挣扎，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裹挟着漂向远方。可这一秒永远都不会出现了，因为这只是一个挣扎着的梦，一个午后三点湍流载叶的梦。
叶敬吾睁开眼，感觉浑身乏力，昨晚去自首的路上受到了“洗礼”，今天起床边便打起了鼻涕。他侧躺在南卧上铺，看着阳光射进房间，这屋内空荡且安静，王贺回了家，综绣应是去上课了，阿尔萨斯和吉安娜躲在角落里吐着舌头，那些精通针灸的蚊子正与他“缠绵”。他很饿，却又懒得下床。他希望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周遭的空气、光线、声音、场景最好都不要变，就这么永恒下去，永恒成万古河流中一块故步自封的狭小“琥珀”。时间穿着金黄色的靴子，慢悠悠的爬上东墙，而后又慢悠悠的消失。当月亮浮动起来，万家灯火的时候，他接到了寒阳的电话。
“喂！赶紧来！”寒阳没给叶子说话的时间，直接按下了挂断。彼时夜色冰清玉洁。
“阳哥，阳哥？你帮我看这是几？我现在都不敢看了。”孔张拍了拍寒阳的肩膀，一脸的紧张。这种表情每周二、周四、周六的晚上九点半都会在准时出现在他的脸上，俨然已成了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就像狼人看月亮。
寒阳仗着月光，瞄了一眼：“二十四、二十六、二十七、二十九、三十一、三十三、最后是十六。”
“他妈！连个五块钱都没有！”开奖前后的彩票形同婚前婚后的女人。曾几何时还捧在手里如视之宝，等过了某个神圣的时刻，便成了“家有敝帚，且不自珍”。
“二哥，二哥，你中了吗？”全职彩民，兼职打手的孔张探头探脑的问着秦二。
秦二摇摇头。
“二哥你连五块钱都没有？”
秦二摇摇头。
“二哥那你是没买啊还是没中啊！”
秦二摇摇头。
秦二不是不会说话，他是不能说话，他口吃，很严重的那种，严重到他宁可自己天生是个哑巴。因为大多数人对哑巴心生怜悯，而对磕巴报以嘲笑。我从未听过秦二的声音，连叶子也没有，只有寒阳和琛儿听过。他们两个跟秦二最好，甚至可以用点头摇头的方式进行交流。我一度怀疑“点头摇头”是一项未被开发过的健身项目，秦二正是通过这种频繁的“锻炼”，才拥有了超人的体能。都说叶问能一个打十个，我看秦二能打十个叶问。
“他妈的今天就中了二十！”孔张把那四张彩票折好塞进口袋，他脚下是成堆成堆的废纸，那每一张废纸在开奖之前都是“五百万”。其实按照孔张的购买力，只要他能当机立断，就此戒“彩”，等他到了八十岁估计也能攒下个几百万。
“你们几个过来。”寒阳朝胡同口的那群人摆了摆手，不一会儿那二十几个年轻小伙子便聚在了他们仨身边。
“时间差不多了，那小子估计也快要来了。待会儿你们几个站那边，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仨在里面堵，剩下的人在胡同口分散开，就算是看到人了，也别乱动，我说动手再动手。”寒阳语速很快，而且从不说第二遍：“你、你，你们两个把这地上的纸收拾一下，找个垃圾桶倒了，大家去吧。”
随后众人各自散去，徒留一轮明月洗刷着夏夜胡同里的余温。
“不速之客”周军侠的突击检查，给这喧闹的教室降了降温。英齐和综绣成了出头鸟，被叫到走廊里训话。
“明天第八节课来我办公室，我得好好跟你谈谈了，我看你最近很浮躁啊小伙子。”周军侠收走了冯英齐的学习机，那个学习机可以用来“学习”很多事情，比如怎么玩游戏、怎么听歌、怎么用机壳砸核桃：“行了，你先回去上自习去吧。”
英齐觉得中学是最野蛮的青少年电子设备收购部，他心中虽不爽，却也只能惺惺的回了教室。文综绣跟在他后面也要走，却被周老师拽住了。
“诶！诶！你哪儿去？叫他回去可没叫你回去。你给我站好喽！”综绣一副肌无力的样子来了个神龙摆尾，站到了刚才英齐的位置。
“你不是喜欢在走廊里待着吗！那你就待着吧。”
“老师,我只是临时出来透透气。”
“有你这么透气的吗？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你扒着窗户往外看呢，我是没管你，等我回来了你还在这儿站着呢？这都几点了你看看，再有半个小时晚自习都结束了。”
“恩。我知道了。”
“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啊你！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写的？”周老师掏出那张《处分通知》，那不大的A4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综绣大概看了一眼，其原文已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一部关于孙辉、孟三迁之间缠绵悱恻的同□□情故事。还好周老师即时把它撕下来了，倘若再留一晚，第二天必成史诗。
“这哪是我写的，这分明是文科班女生干的。”
“这句！这句不是你写的？我一眼就看到你那狗爬啦的字了！”
“是我写的，可我就写这么一句。”
“一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从恶如流吗？”文综绣摇摇头，周老师继续说“一句？我说你一句你能顶一万句！”
综绣心中暗自想鬼才知道谁能顶一万句。
“你笑什么笑！你看你这态度！这上面的口香糖是不是也是你吐的？”周老师又指了指那张处分单。
“不是我！”
“我看你上课可没少嚼口香糖！你给我好好在这儿反省反省！”
“那我不学习了？”
“学习！你还知道学习啊！早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高考只是一时的，学习是一辈子的，学学怎么做人。”
周老师转身上了了楼，朝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里没有人，想必周老师是去检查晚自习纪律了。叶子将手里的两条烟，放在桌子上，那桌上很乱，有一本旧旧的教案、一摞物理试卷、两三张校方文件——文件上写的是关于高三年级最后冲刺的狗屁意见。叶子坐在周老师的椅子上，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去翻文综绣的卷子，然后用桌边的红笔，在卷子的空白处写下一句：
拿到卷子后来办公室找我！！！！
叶子笑的还未合得上嘴，便见老周回来了。他便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吐掉了口香糖.
“老师好！”
“我可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周老师将学习机放到到桌子上，将手里的废纸丢进垃圾桶。
“老师我给你带了两条烟。”虽然叶子已经离开了学校三年了，可每当见到老周都会不自觉的紧张。
“你师娘最近总让我戒烟，说什么对身体不好，我看没那事儿，反正抽不抽烟人都是会死，让我不抽烟活个一百岁，还不如让我早点死了。”叶敬吾给周老师点了个火儿，老周继续说：“坐，坐！和茶叶吗？”
“不，不，不用了，我不渴。”叶子很小心的坐到椅子上，就好似坐在条腿的椅子上一般。
“最近忙什么呢？”老周跟叶子聊天时的语气，综绣这辈子都体会不到。
“准备跟寒阳开个店。”
“卖什么？”
“中餐、西餐、咖啡、茶水全都有吧，大杂烩。就在石榴街那边，正准备装修呢，等开了业送您张金卡，免费去吃。”
“那不行，那不成白痴卡了吗。等你开业了告诉我一声，我跟你师娘给你随个份子。”
“哪有老师给学生随份子的道理。”
“前段五一的时候，好几对儿结婚，我跟你师娘随了不少。现在干什么都随份子。我听新闻上说，农村老母猪下崽子都要请客随份子。”
“那是那是。”
“五月二号那天，我过生日，段旭东还给我打了个电话呢。时间过得可真快，这小子都要大学毕业了。”
段旭东、寒阳、徐光（也就是琛儿）是周老师的学生，文综绣、毕博文、孙辉儿，冯英齐也是周老师的学生，这两批人并非一届，三年一批而已。叶敬吾也曾是，只可惜他后来退学了，并没有读完高中，不然也该像教室里的综绣、辉儿哥一样，准备迎考毕业了吧。
“你瞅我这脑子，我都忘了老师那天过生日了。”
叶敬吾跟周军侠闲聊了一会儿，然后下了楼，在三楼楼梯口撞见了综绣。
“干嘛呢你这是？”叶子站在后门窗户上朝教室里看了看，他看见英齐正巴拉着前桌女生的“锈”发，那女生手里握着一个魔方。辉儿哥则身体力行，验证着《周公解梦》。其余的人“反侦察”能力很强，他们误将叶子当成了周老师，因此全在装模作样的埋头苦读。
“我在这儿奉旨反省人生呢。”文综绣靠着走廊里的那扇窗，那扇毕博文曾靠过的窗：“你来学校干嘛？”
“阳阳叫我来学校北面抓人，我看时间还早就翻墙进来看看。”叶子正说着便接到了寒阳的电话。
“喂！赶紧来！”寒阳没给叶子说话的时间，直接按下了挂断。彼时夜色冰清玉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巧合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