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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5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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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听在避着孟尝,解轶看得明白,只是不明根源,直到某一日在奈何桥旁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妪立在桥头,五官依稀有几分孟尝模样,只是一双媚意嫣然的眼睛不复娇媚,微微耸拉着,蒙上一层浑浊,原本白玉无暇的脸皱褶横生,那一身灼灼红衣穿在身上单薄又诡异。解轶这才有些了然。
谋害天帝其罪非轻,断然不可能因为谛听的一个条件轻易动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是这惩罚对于旁人来看,未免太轻。
谛听被内疚蒙蔽了双眼,解轶可不瞎。
他在案桌下找到蒙着脑袋睡大觉的神兽,不由失笑,遇到什么无法面对无法解决的事就干脆睡大觉,这死德行迟早得给他改过来不可。
他这样想着脚下却没留情,一个顺势踢过去,踢得谛听嗷的一声蹦了起来,抓过鞭子就要甩,看清楚来人后收起鞭子,一双因为还没完全睡醒的眼雾蒙蒙的,看起来委屈又可怜:“你不能温柔点吗?”
解轶佯装思考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习惯了。”
谛听恹恹的,小声嘀咕,不见你对陆时迁这副模样。
解轶听得清,挑起眉:“你说什么?”
谛听下意识地回:“没有!”
解轶几不可闻地叹了起,手揉揉他的头:“走吧,带你散散步。”
谛听立刻收起了不满,乐呵呵地跟在后面转,解轶走在前面,突然停下来,一把拉过他的手并肩走,谛听一瞬间心里炸开了花,满脑子被骤然升起的窃喜占据,这时候问他叫什么都得好好想想。
等到他慢慢镇定下来才发现解轶带他去的是奈何桥的方向,立即转身就要逃,被解轶眼明手快地捏住脖子揪到孟尝面前。
正搅着汤的孟尝停下手里的动作,掩面轻笑:“死狗,总算想起来见人家了,还算你有良心。”她的声音苍老沙哑,说出的话显得分外怪异。
谛听被恶心得跳起来:“骚婆娘你都这样了还做什么少女娇羞模样作践……”他一向跟孟尝口无遮拦惯了,话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把嘴巴闭紧了,慢慢蹭到解轶身后,又被解轶拉了出来,手扣着手握紧。
孟尝笑道:“我说怎么没见你成天晃悠,还想着有了相公不要姐姐了,亏我还心伤了一阵,”话里话外没有丝毫埋怨,有的只是调侃的轻松。
“你……”谛听迟疑地出声。
孟尝用长袖掩面,再拂开又是从前的貌美模样:“修炼多年,难不成我还勘不破这身臭皮囊的本相?”她漫不经心变回老妪姿态,“爱也爱了,恨也恨了,死也死了,貌美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借着这副模样,彻底断了一些执念也好。”
谛听沉默不语。
解轶握紧他的手,看向孟尝:“就此海阔天空?”
孟尝聪明,闻弦音知雅意,答道:“你以为他千方百计把我找出来只是为了要我的命?”她衰老的脸上满是嘲讽,“可不是只有我一个想杀他,我以前以为我是执棋的手,后来才发现我只是手下的棋子。有谁谁想扰乱三界的平衡,又有谁谁满腔妒火无法压制。他们的事,谁知道呢。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棋子也不肯任人摆布,一时不察,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由始至终就没想要我的命,借着我的命给自己换些有用的东西,”她话锋一转,伸出手指作势要狠狠点了谛听一下,被解轶隔开,只得作罢,恨铁不成钢地道:“也就这只傻狗,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上赶着凑一脚。”
谛听缩了缩脖子,梗着道:“你什么都没跟我说!”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全都忘了是吧?”孟尝咬牙切齿。
她说过什么呢,那时候谛听刚到地府不久,那个对他掏心掏肺的姐姐对他说:“你不是不聪明,你只是太聪明,既然你什么都不想理,那就睡觉好了,醒了什么事都没有了。”她一直挡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什么事都为他想得明明白白周周全全,他懂的。
解轶在久久的沉默里开口:“以后不用你说。”
孟尝噗嗤一声笑了:“行啊!”
笑意僵在嘴角。
远处,本该在天庭的结缘上仙静静站着,素白的衣上缠着红线,只是那张脸像人间知天命的老翁,一头青丝换白霜。
解轶看了一眼,心如明镜:“看来凑了一脚的不止这只傻狗。天帝这生意做得真妙。”说着,把谛听拉走。
谛听被他拉着,还一步一回头:“这结缘上仙真拼。”
“再怎么拼也与你无干。”
“也不是这么说,按人间的规矩算,这还算得上我姐夫吧?”
“想他叫你声大舅子?呵,做梦。”
“就算做梦也挺爽的呀。”谛听一手扒住假山不愿走,“我们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解轶似笑非笑地看他。
谛听自觉把手放开,呐呐道:“其实不听也没什么。”
“嗯。”
谛听笑了开来,又想起什么,皱了眉:“孟尝她以后……”
解轶转过脸对着谛听,一双眼睛深邃如夜:“你放心,她比你聪明,敢这么肆无忌惮还有恃无恐地回到地府,手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以后只有别人忌惮她的份。”
谛听眨了眨眼,被解轶目光灼灼地盯着,脸有些升温。
他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见解轶没有一点儿不耐,轻轻地往解轶唇上啄了一口又立刻拉开距离,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四处张望,无处安放的模样。
听到解轶轻笑一声,更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被一把拉回了回来,还没等出声说话,嘴又被堵上。
谛听只觉得脑海里炸开了一簇一簇的烟花,绚烂得无法用言语诉说。
等解轶放开他他立刻绕到解轶身后一下窜上他的背,把脸埋进解轶的肩,闷声道:“你惨了,以后一辈子都得给我做点心了。”
解轶掂了掂背上的蠢狗,面无表情的脸上冒出笑意:“考虑考虑。”
立刻被拍了一下,后又怕他疼似的,手轻轻地揉:“你没得考虑了,只能顺从。”
等了许久才等来低低的一句:“嗯。”
谛听脸贴着他的肩窝,解轶的话透过声带引得后背都带着颤栗,震得他心口发麻。
谛听低头窃笑,又清了清嗓子:“栗子糕好做还是月饼好做。”
他始终不安。
“两样都好。”解轶不否认心里的恶趣味,故意逗他。
“只能选一样!”
“那……不做?”
“呵…”
“不做月饼。”
谛听被取悦了,得瑟地笑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