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冰若甘霖

3、第三章

　　现在正逢腊月，沁梅林的梅花早已开满了枝头，白的玉洁、红的艳丽。一间竹屋在沁梅林中若隐若现。
　　汐霖摘下一朵梅花放在鼻尖轻闻。微风撩起她的墨发，拂开她额间的刘海，露出那细长的眉眼。
　　苏珩走上前，拿过汐霖手中的梅花插入她的发鬓，轻声道：“这样，很美。”
　　汐霖撇开脸，耳根有些泛红：“是、是吗？”
　　苏珩浅浅一笑：“嗯。”

　　苏珩带汐霖走进竹屋，屋里的陈设很是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两张床。一张床的床头挂着一幅画，画中一名白衣女子站在梅林微微笑着，千百棵梅树都不及她的美。
　　汐霖走上前，愣住。这画中的女子竟、竟同她生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忽然感到头一阵剧痛，眼前发黑。
　　苏珩见汐霖面色苍白，便扶着她坐到榻上，有些着急地问：“没事吧？”
　　汐霖抓住苏珩的手，喘了口气，半是虚弱地说：“苏珩，我想听你讲故事。”
　　苏珩闭目，点头：“好。”

　　沁梅林曾经是没有这般茂盛、美丽的。这个地方是璧则带着雪莲离开凤栖山是所发现的隐居之地。当时，沁梅林只有几棵梅树，但却开得颇为艳丽。为了不被沧曜察觉他们在这里，璧则用法力快速种了千百棵梅树，将这变成了梅林，成了一番美景，并在梅林深处建了一间竹屋。
　　在他们隐居的日子里，雪莲恳求璧则教她法术，因为她不想再拖累璧则了，也想多陪璧则一些时日。可璧则却没有同意，他害怕他教了雪莲法术，沧曜杀的就是她了，他不想让雪莲受到伤害。于是，他俩就这么耗着，一直没提这事。
　　可直到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复从前，变得无法挽回……

　　他们隐居的时候，日子是记不太清了，大约是在一年后吧。璧则突然收到蛟龙一族的急信，说是魔族不知怎的竟找到了他们的栖息地，并以十万魔兵攻打蛟龙一族。蛟龙一族虽有天生灵力，法术高超，但久居深海，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自然是敌不过那些身经百战的魔兵。于是，蛟龙一族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魔兵将蛟龙杀害后放血饮用，取其内丹增加魔力。转眼间，蛟龙一族只余一息尚存。
　　璧则听到这个消息后，实为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沧曜会以这种方式引他出来。
　　璧则离开前嘱咐雪莲千万不要走出沁梅林，他过几天就会回来。
　　雪莲仍在沁梅林中等待璧则归来，却不想璧则没等到，看见了沧曜。
　　沧曜一袭黑袍，杀伐之气毫不掩饰的外露，他走到雪莲面前，二话不说直接用法术将雪莲弄晕。于是，雪莲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沧曜带去了魔界。
　　她醒来后，发现她的手脚皆被铁链捆绑，还有法术禁锢。
　　沧曜正把玩他手上拿着的檀木盒，见雪莲醒来，他走上前捏住雪莲的下巴，目光森冷：“如果把你变成我的傀儡，以你威胁璧则，你说，他会不会亲自把内丹交出来？”
　　雪莲有些害怕，她低声喃喃：“不要……”
　　“不要？”沧曜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条蠕动的黑色虫子，他拿出一条虫子放进雪莲嘴里，冷冷道：“那可由不得你。”
　　雪莲感到一阵恶心，可她被沧曜点了穴，动弹不得，她能感到虫子在她嘴里蠕动，慢慢地爬进咽喉。半晌，雪莲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她面色无比惨白。
　　沧曜解了雪莲的穴，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如何？控心蛊的滋味不错吧？”
　　原来这是控心蛊……璧则曾同她说过，控心蛊其物会使服用者受钻心之痛，洗髓之苦，且服用者会变成控蛊人的傀儡。一旦解此蛊，服用者立即死于非命。
　　雪莲摔到地上，忍住从心口蔓延开来的剧痛，她知道她命不久矣。沧曜先利用她获得璧则的内丹，再解开她身上的蛊，让她死在璧则面前，璧则却无能为力，这样，也许是对璧则来说最大的痛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按道理，雪莲此刻应该意志模糊，双眼空洞无神，可雪莲现在只是被疼痛折磨得虚脱无力，这倒是令沧曜感到奇怪，人类的意志真的如此顽强？
　　沧曜又给雪莲吃了两条控心蛊。三条控心蛊！雪莲的身体怎么可能撑得住！疼痛深入骨髓，控心蛊迅速吞噬雪莲的神志，她终是忍不住惨叫一声，晕厥过去。

　　雪莲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同她争夺她的身体，而她不敌那股力量，陷入了一片黑暗……

　　璧则回到沁梅林找雪莲时，四周根本没有她的踪迹。当他猜想雪莲可能是被沧曜带走了，刚准备去找沧曜，他却自己来到了沁梅林，身后跟着雪莲。
　　彼时的璧则是不知道雪莲已变成了沧曜的傀儡，他看到雪莲，先是一愣，随即轻声道：“雪莲，你怎么跟着沧曜，快过来。”
　　雪莲不动。
　　“雪莲？”
　　只是一瞬，雪莲便拿着匕首抵在璧则胸口，已没入一尺有余，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璧则。璧则看到雪莲空洞无神的双眼，这才渐渐明白过来雪莲受了沧曜的控制。璧则周身戾气愈来愈重，他咬牙切齿地望着沧曜，吼道：“沧曜！你对她做了什么？！”
　　沧曜勾唇，浅笑：“不过是喂她吃了几条蛊虫而已。”
　　璧则大怒：“你竟敢对她下蛊！简直是找死！”说罢，他手中凝聚法力，一拳朝沧曜打去。
　　但在拳头离沧曜不远时，雪莲突然挡在沧曜前面，让璧则不得不停止攻击。就在璧则分神的那一霎那，沧曜一掌拍向他的心头，震得他口吐鲜血，飞出去一丈之远。璧则捂住胸口艰难地站起，却见沧曜用七成法力凝成的火焰正快速地向他攻来，火焰在他的注视下愈来愈近，他却无力躲闪。
　　璧则想，下一世，他若能再次遇见雪莲，那该多好……
　　电光火石之间，只闻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哼，璧则的心漏跳了一拍，瞬间坠入谷底。
　　“雪莲！”璧则搂住倒下的雪莲，眼角流下的液体不知是血是泪……
　　雪莲抓住璧则的衣袖，无力地笑了笑：“别哭……反正我早已是将死之人……我不想要你死……
　　“璧则……我爱你……好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璧则……若我魂魄仍在……只求下辈子能与你相遇……
　　“璧则……你能再唤唤我的名字吗……”

　　汐霖已是泪如雨下。她想起来了，她全部都想起来了。璧则、雪莲，永安街、凤栖山、沁梅林……
　　万年前璧则用他的全身修为寻回了雪莲的三魂七魄，用他的内丹重铸了雪莲的心，并把雪莲的魂魄和心放至一朵冰莲中，吸收灵气。而那朵冰莲在千年后化作了人形，成为了现在的汐霖。
　　汐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是不死之“身”了，因为她的魂魄和心是由蛟龙的修为和内丹重铸而成的啊！
　　汐霖望向苏珩，唤道：“璧则。”我们终是又再见了呢……
　　苏珩苦笑：“璧则早在万年前就死了，现在我只是苏珩……”
　　“那苏珩，你还有多少天的时间？”汐霖问。虽然她不知道苏珩是怎样在失去内丹后活到现在的，但她估计苏珩是没多少时间了……
　　苏珩轻握住汐霖的手，低声道：“九九八十一天。”
　　汐霖浅笑：“那我们便在这八十一天内，做上辈子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吧。”
　　说罢，苏珩已俯身吻住汐霖的唇，深入、占有。

　　屋外的梅花开的正盛，鸟儿落在枝头婉转低吟。
　　上辈子我们错过太多，这辈子我们只为彼此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