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判》叶落知归处

2、谷主之死

　　药谷谷主果然很急，在姝儿牵着火凤回来之后就急急忙忙地把她们塞上了马车，连同那个小竹篮一起，连她们问这是要去哪也没时间回答。
　　火凤懵懵懂懂地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药谷谷主一声比一声快的“驾”，觉得今天的师父十分奇怪，只好看向了对面的姝儿。姝儿也是一脸不知所措，但是想着自己比火凤大，理当表现出一个师姐该有的样子，于是强自镇定地拍了拍火凤的头，道，“没事，师父自有她的用意，等着就行。”
　　火凤点点头，乖乖地坐在榻上，数着竹篮里自己方才从花谷里采来的药材，唔，止血草够了，紫藤花多了一株，咦这些杂草是怎么回事，好像是自己贪玩放进去的，待会偷偷拿出来，可别让师父看见了，要不然晚饭还不知道有没有的吃。想到晚饭，火凤突然意识到，她早上出来采药，午间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被师父赶出来了，这会儿已经开始有点饿了。
　　“给。”一块糕点被递到了眼前。
　　火凤一抬头，姝儿正笑盈盈地看着她，“饿了吧，我早上藏起了几块点心，先填填肚子，到了地方师父就会让我们吃饭了。”
　　“嗯，师姐最好了。”火凤点点头，开心地接了吃起来。
　　但是火凤把她篮子里的药材数了有二十遍，姝儿身上的点心也已经吃光了，可师父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不仅不停下，还专门找一些磕磕绊绊的小路走，颠地火凤屁股生疼。
　　火凤按捺不住，眼见天色越来越黑，而师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就掀起车帘想问下师父还要走多久，可火凤刚掀起车帘，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师父的胸口全是血，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使劲地抹去嘴角涌出的鲜血擦在衣服上，那可是平时干净地一尘不染的师父啊，平日里衣服只穿纯白色的，一有脏污就要换掉，连一点点尘土都受不了的师父，现在却一身的血迹也顾不得了，美艳的脸庞在血迹的衬托下也分外可怖。
　　火凤被吓得张口结舌，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颠了回去，一个滚身撞到了榻上，姝儿赶忙伸手拦住了她，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站稳一点。”
　　火凤揪住姝儿的衣襟，语无伦次道，“师姐，师父，师姐，她受伤了，吐血”
　　姝儿没听清楚火凤在讲些什么，只好问了一遍，“火凤你别急，说慢一些，什么师姐师父的。”
　　然而火凤还没来得及回答，马车一个巨震，停了下来，随后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
　　火凤意识到什么，猛地冲出了车厢，“师父！”
　　车厢外，药谷谷主风依依已经气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她倒下前挥剑斩断了马车的缰绳，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又让她吐出了大量的鲜血。
　　火凤扑到了师父的身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想帮师父擦去脸上的血迹，却发现那些血怎么擦也擦不完。
　　姝儿紧跟着火凤出来了，见到满身血迹的师父也是震惊无比，回身又将火凤的竹篮也拿了出来，赶忙蹲下身想把那些草药往师父嘴里塞。
　　谷主阻止了火凤和姝儿，咳了两声，嘴角又冒出了血，火凤赶忙扶着她勉强坐了起来。
　　风依依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三人正处在一条山路上，山路很窄，她背后正靠在山丘上，前面几步之遥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她猛地抓住姝儿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大弟子叛变，给她下毒，还联合了其他势力攻打药谷，她刚刚得知消息就带着姝儿和火凤逃了出来，但是走到一半开始毒发，现下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走了，只能让她们先走，自己随后再来。
　　“我不走师父。”火凤哭喊着，“师父不走我就在这陪着师父。”
　　姝儿没说话，只是跪在一边抹眼泪，哽咽着也是不肯起身。
　　“听话。”风依依突然板起了脸，语气也严厉了起来，“记住，逃出去之后，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要把你们在药谷中学到的东西显露出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道邪道都在觊觎药谷的秘本，我将它交给你们，你们必须立誓用生命保管它。”
　　火凤和姝儿都哭着跪在风依依身前，立下用生命保管秘本的誓言，尔后从风依依手中分别接过了一本书。
　　“这秘本分为上下两册，若只单练一本，必定会走火入魔而亡，所以你们切不可独自练习，必须两人在一起时才能练习，听清楚了吗？”
　　两人又哭着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
　　风依依长叹一声，伸出手抚上火凤的头发，“师父这一辈子从未负过人，却被自己最信任的弟子背叛，也不知是不是前世的冤孽，记住，以后不要随便信人，尤其是你最亲近的人。”
　　“师父！”火凤嚎啕地哭地不能自己，师父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印堂已经显出死灰之色，她从小受师父教导，怎么看不出师父已经灯枯油尽。
　　“走罢，再不走他们要追上来了，追上来师父所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活下去，别让师父的苦心打水漂了。”
　　风依依闭了闭眼睛，突然一拍地面，身形跃起，撞上了车厢，连人带车一起翻下了悬崖。
　　“师父！”
　　“师父！”
　　两声还显稚嫩的惊呼响在了悬崖上空，火凤和姝儿趴在悬崖边上，眼睁睁看着风依依就这么掉了下去，白色的衣袂翻飞，夹杂着艳丽的血红色，消失在了层层白雾中。
　　火凤只感觉今天的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也太多，她的年纪本就不大，这么一打击，顿时眼前一黑，想就此跟着师父下去算了，但师父适才说的让她们努力活下去的话又历历在目，让她取舍两难，哽咽许久，最终也只能坐在悬崖边上哭喊一声，“师父啊！”
　　火凤和姝儿终于哭累了，知道再这么哭下去师父也不可能回来，于是齐齐跪在悬崖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满心的悲伤，开始了她们的逃亡之路。

　　一开始的时候，火凤和姝儿混迹在市井之中，弄脏衣服和头发，扮成乞儿的样子，四处流浪，但为师父报仇的心思却一日不曾消减，药谷的秘本中不仅包括了逆生死，肉白骨的药方，还有极厉害的心法和武学，只是心法和武学一人只能学一样，但它们又是互补的，习得心法和武学的两人距离不能超过太远，否则就会爆体而亡，无怪师父当初说她们练功时必须两人一起练。
　　她们躲躲藏藏地活着，身上也没有任何财物，吃饭靠得是姝儿练就的一身飞檐走壁的本事，姝儿练了武学，两人缺什么，她就去偷，偷不到就抢，因此两人一开始逃亡的日子比较难熬，到姝儿学会了轻功之后就轻松多了，只是苦了那些为富不仁的富商们，库房里不翼而飞的银钱不知凡几。
　　火凤学了心法之后内力日渐强劲，身子却越来越弱，在最近几年甚至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整日整日地坐在椅子上，好在姝儿聪明，给她的椅子加了两个轱辘，这样就可以让火凤坐在椅子上也能四处转转，不至于闷在屋子里。在长大一些之后，她们四处探察当年围攻药谷的势力，却发现那些势力都已经凋零，隐退者有之，灭门者有之，下场不比当年的药谷好到哪里去，查到这些之后，不禁叹一声，天道轮回，终是善恶自食。
　　“火凤。”
　　正在屋子里看书的火凤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笑着抬起头，正好看见姝儿俏生生地站在屋外的围墙上，一身黑衣显得她英姿飒爽，即使占了半面脸庞的黑布也掩不住她的眉目清丽。
　　“今儿怎地回的这么早，难不成又被人抓到了？”火凤笑着问到。
　　“怎么可能？”姝儿一昂头，表情甚是不屑，“没有人抓得住本姝儿！”
　　“知道你厉害。”火凤放下手中的书卷，推着轮椅到了围墙处，“那是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了啊。”
　　姝儿跃了下来，摘下脸上的黑面巾，随手搁在了一旁的石桌上，推着火凤的椅子到桌旁，自己也坐在石凳上，才一脸神秘地对火凤说，“你猜我早上见着谁了？”
　　火凤给自己和姝儿倒了杯茶，啜了小半口，听见姝儿这么问，不禁笑得有些揶揄，“不会是遇见那个书生了吧。”
　　“就是他！”姝儿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是兴奋。她前几日劫了个富户，不小心暴露了身形，引得众家丁当街追赶，那时一个青衣书生当她是个无家可归的弱女子救了下来，还给了她些银钱让她做盘缠，当时她回家就跟火凤笑了好久，只觉得这世上竟真的有如此傻的人，连好人坏人也分不清。
　　火凤蹙眉道：“这也有些太巧了，你前几日才遇到他，怎么今日又见到了，不会是故意的吧？”
　　“哎不是。”姝儿摆摆手，“今儿我是在街上远远地见到的，他在街上摆摊，好像是在卖点小玩意，估计是想挣点路费吧。”
　　“呀，不会是前几日把身上银钱都给你了，现下连路费都没了吧。”火凤惊愕道。
　　“这倒是有可能。”姝儿摸着下巴，转头问火凤，“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看看？要是真是这样，我们还是把银子还给他好了，我可不做这坏人。”
　　“好，你先进屋去拿点银钱好了。”火凤笑道。
　　姝儿于是进屋拿了点银钱，换了身衣裳，就推着火凤的椅子上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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