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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蓝色天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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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天空下 第九章重逢
年轻是我们唯一拥有权利去编织梦想的时光
题记
随笔
-----小八
稀疏的月影洒在窗前
浮动勾刺进我摇曳的胸心
我想起许多个在黑暗的灯光下
补鞋或洗衣疲惫的母亲
那时候的我
喜欢依偎在妈妈的怀里
数月光下斑驳陆离的月影
和母亲额头浅淡的鱼尾
像一条条老天赐予的肉色刺青
当年的月亮从昨日到如今
跋山涉水悄悄爬到我屋顶
还是一成不变的灿烂通明
而母亲的额角却褶皱成山麓
凹陷的裂谷多的数也数不清
父亲的脊背定是佝偻了许多
不信你去问那高挂树梢的一轮
它千里迢迢来为我报信
窗外的清风恣意的飞舞
落进窗台叫人一时不得安宁
莫非你也想和我一起学习
把明天种在文字寻求上进
胡乱快速的翻动书页
有朝一日你也识得几个汉字
请把我心底思恋的书信
带回家乡读给故人们听
当雨轩循声回过头的一刹那,她温情的眼神正对云翔含辛的目光,感觉面前站的那个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的味道瘦削的体态,陌生的是彼此只这么几步的距离雨轩却模糊了眼睛看不清对方,只在灯光下可以依稀看到对方璀璨的双眼,里面爬满倒影。那是几行刻画的文字无声的流露,云翔站在那里雨轩也是一动不动,但似乎又是在银河穿行,兜住迷惘裹住所有伤害
雨轩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避开他的视线:“我想你应该认错人了”
云翔不知道雨轩为什么不敢承认,别人也许会被她的逼真诓骗,但雨轩的一颦一笑都深化在云翔的脑海里:“事到如今我不知道你还在逃避什么,你看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你临走时候不变的模样,它们都欢迎你回来,我也欢迎你的到来”
“我想那因该是我走错地方了”,雨轩还是没有承认,依然用袖子遮住脸准备离开
好不容易日思夜盼的苦等才得今日,云翔不想她就这样与自己擦肩而过,从背后紧紧抱着她:“雨轩,不要离开我,你知道吗这些天我找你找得快要发疯了,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雨轩没有反抗泪水止不住的泼洒,她转过身依偎在云翔的怀里仰面哭泣,只一个转身的距离恍惚从前世到今生,所有关于良心的谴责和道德的审判都融化在这只有彼此才会懂得的拥抱:“云翔,对不起,我不会再抛弃你”
尽管云翔得到了雨轩认真的承诺,但孤掌难鸣为了一拍即合云翔回敬她一个见证的吻做不变的允诺,星空寥落,他们激吻在这夜色中,夜凉如水,只有这深情的吻穿过星空穿越银河让牛郎织女为他们点头,让广寒宫里的嫦娥为之动情
等待,不再显得泛白,云翔终于等来了梦中的雨轩,上苍终究是公平的,原以为会是胡子花白皱纹满布的时候才是重逢的尽头,只不过海没枯石没烂,恰是这眷恋的吻让山峰消失了棱角天地不在间隙,临近除夕夜的雪花遮盖大地,一切都被圣洁替代。对于雨轩,原以为空荡荡的房子他们不会回来,所以睹物思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曾近的印记,不定时的过往清扫整理是为了让记忆重生不死,没想到今天与云翔再次相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老天既然选择相遇一定自有安排所以她不去规避听天由命
气氛又会到了原先,雪花漫天飞舞世界一片荒芜,远处归途的列车来往不息,在这样的夜晚云翔觉得该写点什么去悼念过去,雨轩铺纸研磨云翔提起笔却不知道该为谁去吊唁,入冬的寒风经过他的声旁,他放下笔,他相信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风儿也会识的几个文字,它自会把自己心底对亲人的思恋读给故人们听。
还有,那些听不到地表风儿吹拂的信件,云翔知道高明会给自己道明,那深埋地下的英灵如艳芳,高明的父亲,那铮铮铁轨踏过的足迹,列车会将它传达到地里,云翔似乎也聆听到了来自大地深层的回音,就像这列车无节奏的轰鸣,那是一串音符,等着地底下的歌者,为自己谱写阴间的颂歌
连夜赶回家的高明没有停歇,他马不停蹄的奔向墓地,半年没来那些坟冢上又布上一层荆棘,有了雪花的填充仿佛开出无尽的白色花蕊,想说的话却被风雪淹没了喉咙,想表示缅怀的泪水也被寒冷封住冻结,他在父亲坟前燃起篝火烧去所有的言语捎来离别的思恋,短暂的火光照的坟墓也开始光亮,它变成铿锵的丰碑
高明又来到艳芳的坟前燃起火堆,但他燃烧的不是冥币,他将一本云翔写的诗集熔化成灰烬,那些烟雾被空气过滤吸取然后散尽,火光的温度使坟上的冰雪开始消逝,看来艳芳读懂了云翔的情思,不然她不会把眼泪藏在雪堆里
高明回头看了父亲的坟再看一眼艳芳,这百米之遥的尘土埋没的是两代人却感觉尘封了整个世界
没想到假期和在学校没什么两样,心秀可不会因为假日的到来就像跑了几千米的瘦马得到短暂的休憩悠然自得,也不会像刚从地狱最底层得到阎罗的赦免重返人间对神灵的顶礼膜拜,她照样重叠着日子该吃吃的逍遥,该玩玩的爽快,一切都显得千篇一律
寒夜里的冬风像极了在沙漠中穿行几个月滴水未进的骆驼,在觅到一片水源没了命的奔跑,自私的离群,一嗖凉风从天地接壤的缝隙急速前行。天空那个永远下不完的雪花没完没了,似乎今年过后就不在有它的抛头露面之时,所以拼命的飘洒,飘在人们的手上脸上融化然后又开始覆盖,似乎在向人们传达它存在的真谛,但它却不知道,就这么从天际滑落的空挡它只不过在天空留下了稍纵即逝的身影,却带给人们一片寒冷和怒骂
开心部落酒吧门前,雪花洒满走道,然后随着络绎的步伐顾客在上面踩出一条小径,云翔在吧台前调羹着一杯红酒,瞧他熟练的动作抛却他的年龄别人还以为是一位浸泡风月场半个世纪的老手,他有着和他年龄既不吻合的淡定,让人捉摸不透阴晴,他那纯洁如玉的脸犹如浮冰的沟渠看不清水下的游鱼,所以很难从面部推敲他的内心,如果之前是忧郁那么他现在应该是凌驾在忧郁之上的期盼,抑郁的是少了高明的陪伴在酒吧的时间会显得格外的冗长,企盼的是下班后他这颗焦灼的心终于有了羁绊的方向
心秀和蔡寒从前厅走进卡座,他们剔除了以往的骄纵在舞厅靠里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酒水蔬果也是超出平时的物美价廉。屋外的冷风让两人的小脸烙印着它的威严,心秀的神情黯淡不再傲慢,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无精打采的呆坐着,蔡寒双手手指交叉错落的坐在她的旁边,两人沉默。
正则端着客人点的菜肴亲自呈递,看来这小子真的改邪归正了,当他看到心秀那张似乎在某个拐角碰到的脸,但就是想不起来何时见过面,倒是对她旁边毫无印象的蔡寒思索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也只能端庄的陪着笑脸:“两位请慢用!”
心秀何尝不是对正则熟悉的器宇在脑海翻卷,实在想不起来也只好随记忆远去,她把目光转向那瓶鲜红的芝华士:“来,就让我们在今年的最后一晚为彼此祝福吧”,她把两个酒杯斟满酒端起一杯递给蔡寒
接过她的杯子蔡寒不知道说什么将酒一饮而尽,心秀见他那么痛快也毫无保留的杯底朝天:“明天就要走了吗”虽然心秀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但还是心有希冀
“嗯,再不回家怕年底人多交通不变”估计是怕对视心秀的眼睛蔡寒一直低着头
心秀很明白自己仅剩的那点希望破灭,但还是试探着哀求希望他能够收回成命,就像忠贞的谏臣垂涎帝王的赦免:“能不能为我多留几天,你不知道,我都不敢想象你回家后剩下的日子我有多思恋你”
蔡寒望着心秀几乎哀怜的乞求,他不敢相信这还是先前的心秀,没有了富贵与骄横陷得楚楚可怜,自己也不知道对方爱自己哪一点,现在心秀每在乎自己一分他就越发难安,怕自己对她一味的依宠会成为束缚,于是坚定地回答:“不行,过完年我还会回来的”
没想到他既然不为自己的挽留动情,心秀不在央求,感觉自己颓败之际,从高傲到现在,宛如陈国的公主忍受亡国的辛酸却还要在篡位者床前强颜,蔡寒的心里结了一层冰,扎的五脏阵阵剧痛,气氛开始僵硬扭曲,心秀雾凇的睫毛消释成两条温泉的流水,只有桌子上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温能够唤醒悲伤地大脑,于是最后一晚的离别变换成一杯杯酒精的麻醉
凌晨一点半,零星的酒吧里的人陆续撤场,现在的云翔不再是个迷路的小鹿一下班就显得局促没有目标与激情的乱撞,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想必对方的心里也为他敞开着大门。当他得知雨轩在学校里开了补习班专为准备明年考研的学生辅导,而寒假期间学校的教职工和学生寝室是封闭的,为了经济和安全,他将高明的床挪到储物间让给雨轩,从此他开始了这长达一月有余的护花使者,现在他归心似箭的骑着单车去南大接雨轩
幽静的南大校门紧闭,只有一扇小门半开半和,下课后的学生三三两两的从侧门走出来,看到雨轩冻得发红的手指,还好云翔心细提前为她备好手套,收到这突然的礼物雨轩也像小时候过春节收到父亲的红包一样红光满面,他斜坐在车后座,寒冷使她不得不抱紧云翔
旁边经过的蔡寒看到这幸福的一幕,嫉妒的眼珠子都快落地,怕是自己眼花于是他加快速度想看清楚,但就在他即将追上他们的时候,云翔的自行车却拐进一条捷径,所以不得不被迫停止,心里异常凄凉。
车停在心秀的公寓门口,蔡寒示意心秀下车,醉意朦胧的心秀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呶起嘴:“你送我上去”
对她的不讲道理蔡寒也只得顺从,再说现在的她醉意阑珊,免得爬楼梯出现意外。走进心秀的卧室,接下来的一幕让蔡寒完全没有想到
在蔡寒把心秀送进卧室的瞬间,心秀将卧室的们反锁,接着她开始脱去自己的衣服,蔡寒意识到她的行为吓的连忙后退:“啊,心秀,你在干嘛这样不可以的!”
蔡寒的话语即毕,一尊完美的玉骨展现在他的面前,那精湛的腰围水嫩的肌肤,让蔡寒身体的血液开始不规则的乱流,从艺术的角度去欣赏,她有着维纳斯妩媚的身材,玛丽莲梦露的娇羞欲放,叫人如何不想她,心秀恬不知耻也许是醉意的促使他的呼吸开始显得不均匀:“你既然决议要走,那么我也不会执意去挽留,那么请答应我在你即将离开我之际,请让我这最后也是初次的温柔作为你的礼物,我这20年不被幻染的洁净之躯让彼此享受个够”
男人和女人的世界里都隔着一层透明,如今赤裸裸的诱惑展现在面前逼视着眼睛,是一个男人无法忍受的,再回想到来时的路上,当他看到雨轩坐在云翔的自行车上,如今他也开始幻想着两人恣意的畅荡,又一次繁乱的血流夹杂着醋酸在身体作祟,于是他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躺进了这寒夜的温柔乡里
寒假对于丽娟来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她可不像心秀面对短暂的假期到处徜徉。既不会选择去酒吧里的一夜狂欢来作为一学期含辛的收尾,也不去寂寞的荒山数那凋零的叶落为欺凌岁月添加惆怅。一个人待在家里每天睡到自然醒那是一件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这在学校难得的享受,所以大多数的时间她都是在床上虚度,烦了就把自己的耳朵塞进手机音乐播放器里高亢,厌了就把手指敲在电脑键盘上舞蹈,我想人生中最安逸的时光差不多也莫过如此
今天她又是躺在床上,但是眼睛一直睁开着,整个一上午她都把深邃的目光献给了天花板,似乎那个地方怎么也看不完。有的时候大家都在想,同样是同龄的女孩子相处的环境也是不差累黍,为什么分享过同一桶泡面的两个女孩子之间性格会如此悬殊,何况两者还具有内在近亲血缘关系,人们不得而终,只有你自己潜伏进她们的骨髓做一次擘肌分理
丽娟顺手从书桌上随便拿了一本书,还没开始翻动书页就听到敲门声,她应声回答:“进来吧!”
心秀神秘兮兮的探出脑袋看到丽娟躺在被窝里,她冲她微笑:“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丽娟也没想到来者是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平时她都是横冲直撞从来不敲门的,想想自从放假那天确实好多天没见到她:“这些天你跑哪去疯了”
“我......”本来心秀刚准备脱出她这些天的去向,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只吐出两个字:“送人!”
“送人”丽娟对她偷工减料的回答很是不满意,放假距今至少也有十几天了吧,总不能天天都在送人,哪有那么多人要送,莫非她还真把白云学院的学生一个个送上火车,要真是那样如来佛祖还不得感动的眼泪哗啦
心秀转移丽娟质疑的目光,看到丽娟书桌上新增的几本《包法利夫人》《呼啸山庄》还有《茶花女》显得忍俊不禁:“哟!就你也知道欣赏文学啊还是外国名著呢,赶明儿借几本给我拜读下”
“呦!就你也想当文学家啊,还‘拜读’,弄的文邹邹的”丽娟从心秀那里明显听到了她的前半部分贬低他人后半部分抬高自己,所以回敬的同样是贬讥的成份
“瞧不起谁你会阅读难道我就不懂得欣赏,再说看书也不一定非要当什么文学家啊,你以为我会像那个唐云翔啊,苦心孤诣寻词觅语都是从别人那里摘引的望文生义,这种拾人牙慧的窠臼谁都会”
丽娟突然听到从心秀嘴里蹦出久违的名字,‘唐云翔’这个曾经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的字眼,几经尘土覆盖才不被破土,如今应了心秀的召唤就像隐藏记忆的河流如今在心底裂开流淌,她很想挖掘自己的内心,随着心底记忆的流水游荡,流到那个人的身边,也许自己能够化成一滴水,滴在路过他的肩膀,或是溅在那人的胸膛敲打他的心扉,想聆听他身心的叹息,也许是和自己的血液一样沸腾,但是她多么的希望那人可以将自己啜饮
心秀见她沉默不语继续趾高气昂:“本小姐也不是吃素的,想想我也是背过唐诗宋词记过成语的,只不过我不愿把自己的青春埋在纸上蹉跎,要是我有耐心什么鲁迅沈从文郭沫若,不被我的美貌折服也会对我的文采叹为观止”
幸好丽娟早上没吃早饭才免得自己呕吐满地,瞧她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但仔细回想她前面冒出的一连串成语妙语连珠,倒是有种文人雅士的风范,要不是丽娟躺在床上她真想打开窗户看看外面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不想在这方面和她做口舌回到主题:“最近发现你和蔡老师走的挺近,你们是不是恋爱了”
心秀瞪大了眼珠对丽娟的话像是很吃惊的样子:“瞎说,我和他就是一般普通朋友关系,你别想歪了”
她的口是心非丽娟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搪塞。心秀扑红的耳朵分明出卖了自己就差在脸上写出‘叛徒’两个字:“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要告诉你,他可是老师,你可要记住姜还是老的辣,再说学校这方面也不允许”
“老师有什么关系哪个学校哪一项法律哪一条哪一款规定师生不准恋爱了,我还就不信别人能把我怎么样”心秀显得暴躁起来
丽娟循循善诱没想到心秀却是不打自招了:“你看你,终于承认啦”,不觉掩口而笑
“我......”心秀知道上当了还要据理力争旁征博引为自己的爱情辩护:“当初云翔和雨轩也是师生恋你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被别人抢走不去阻止,现在反过来却说我的不是,你分明是只准别人沐浴不许我漱口,你好偏心”
心秀的话再一次触碰着丽娟心里还没愈合的伤口,开始语无伦次:“我.......我........”
这时楼下乱哄哄一片
费宏敲开余校长的家门,余校长一见到是老朋友连忙请进:“哎呀,费先生你来就来,干嘛带这么多礼品,承受不起啊”
费宏裂开嘴斜着八字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老兄你要是嫌礼薄那我就带回去”
“哪里话,老哥见外了,请坐!”余校长见他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也只好收下,他亲自给费宏泡上一杯铁观音。费宏四下打量着屋里琳琅满目的陈列品,花雕大理石门柱上雕刻的图案以及墙壁上的图画很是有种走进意大利地域风情的感觉,倒是大厅里摆放的一架钢琴会把你整个人带进辉煌的演奏厅.........
欣赏完这些奢侈品他把眉头锁在余校长的目光:“丽娟呢,怎么不见他,一定是出去玩去了吧”
“奥,她还在卧室里”,余母嘟哝着:“这孩子天天在家里睡大觉,估计都还没起来,我去叫他”
费宏连忙止住了余母:“奥,不用叫她了,让她继续睡吧,找她也没别的事就是随便问问”说话间费宏的声音压的很低,生怕吵醒了这未来儿媳的美梦。丽娟和心秀一直在屋子里屏着气,费叔叔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她只能零星的听到只言片语
在费宏离开余家的时候余校长把他送到楼下,费宏握着余校长的手意犹未觉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老余啊,你看孩子们都大了,作为父母的都希望看到孩子们成家立业的那天,你看要不给他们选个吉日把婚期先定下来,我们都老啦,人老珠黄,说不定哪天阎罗无情就会把我们这些憔悴的朽木带走,我真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他们走到那一天,再过一个月日航就从国外回来了”
余过勉强的笑了笑:“干嘛这样诅咒自己,我们都会长寿的,好啦,我答应你,等日航回来我们就操办这件事”
站在窗前的丽娟盯着楼下的两个老人,看着下面两个孱弱的躯壳在冷风里招摇,不知道是该怜悯他们的风烛残年还是该恨他们的独断专行与自私,她落泪了,感觉自己何尝不是那冷风里摇摆的枯枝,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冷风瑟瑟卷起一地狂沙,风沙盖过眼角模糊视线让人看不清前面
时间是书页,经不起指尖的翻弄,似水的年华就这样从人们的眼底悄悄溜走。天空也像是经过一番垂死挣扎后稍显安宁,冷风掳掠后的云朵漂浮在蓝蓝的天空,大地也从浩劫的狰狞卸下荧幕,一切都显得蓄势待发
人也一样,从一张张毫无血色恐怖的脸上退下痉挛,现在的他们还不能立即调整好状态,随天气变化他们由里及外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开始破茧的一件件脱掉笨重的残壳换上合体的背心,心情也格外开朗,只等年后的春风无限
今天是元宵节,大街上到处是行人,平时里寒风的流窜让他们蜷缩在屋里不敢出来,这几天阳光和煦所以大家都把时间集中在这一天来弥补之前的过缺
自从上次丽娟在家听到爸爸和费宏的交涉之后整天心思凝重,她现在首鼠两端,超前预期未来的可能性,不知道自己这棵浮萍能否经得住风雨的吹拂,但自己也别无选择,还能怎样,她爱的人名花有主,爱自己的人却不知道自己爱他有几分,也只有不去想只好作罢,如果她能驾驭自己的情感,真想去惊涛骇浪中体验一次舞蹈的感觉
这些天她都是把自己关在家里,自己也不能给自己一个欣慰或伤感的理由,是该惊喜爱情的降临还是哀叹,对于日航她谈不上恨也无所谓爱,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既然自己抉择不了索性把难题丢给老天,听天由人
心秀见丽娟整日愁眉苦脸,再一次次的盛邀之下,她决定走出这个阴霾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开心酒吧里一半是天气转良的原因一半是节日气氛的渲染,今天的生意算是红红火火,云翔只感觉从下午开班为止自己一直是在为客人开酒,垃圾桶里瓶盖一箩筐数也数不清。不知不觉吧台上的酒就被开完了,在没人点酒这稍纵即逝的空档里他从口袋拿出震动好久的手机,屏幕上闪耀着雨轩发来的短信:“今天过节学生放假,下班后我在酒吧门口等你,!”
他裂着嘴唇撇出优美的弧线,不知不觉中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他抬起酸痛的脖子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领班快步向他走过来:“云翔,有两个顾客找你,在8号卡座”
“奥!”云翔扭了扭腰拿起菜单朝8号吧台走去
心秀坐在沙发上掏出盒子里的烟在口袋里四处翻找,丽娟坐在旁边看着舞台上一对对情侣眉飞色舞暗藏的讯号,云翔很职业性的来到客人面前弯下腰稍微低下头:“请问两位需要什么样的酒水”
心秀在菜单上随便圈了几笔冲云翔:“给我借个火”
云翔拿起火机抬头为客人点火的瞬间,当他发现来人是心秀时按动火机按钮的手定格僵硬,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丽娟那几经风霜憔悴的脸,陷入极不自然的状态,试着按动几次火机不是打不着就是火太大,心秀不耐烦的把烟靠近火机等他点燃,最后一次的火苗高涨差点烧着她的头发,早就等不及的心秀冲他吼叫:“你到底在干什么”她夺过火机自己点燃
云翔为自己的照顾不周深表歉意:“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三杯两盏过后,本来就不胜杯杓的丽娟开始犯困,眼前也是眼花缭乱,她仰躺在沙发上看来往的人群,心秀在台上和一些不认识的人乱舞,还有云翔在大厅里忙碌穿梭的身影,她开始头晕扒在桌子上目光呆滞
雨轩从超市里买来云翔平时喜欢吃的零食和小吃,当然节日的气氛里少不了酒,她特地从烟酒行里买来几瓶啤酒,准备在这别样的夜晚和云翔一醉方休。屋外的冷风不算太冷,但在这空荡的夜晚还是有几许凉意,她默许着下班的时分在门外踱着步
终于在时针指向凌晨两点的时刻,当酒吧里换上了欢快的送客曲,雨轩仔细的看着从里面陆续走出的人群,但依然不见云翔的身影,她焦急的守候在门口
门外一群醉汉们依依不舍的打情骂俏,女孩子们也是心有余恋的挥手和伙伴们别离。从台阶上酿跄下来两个互相搀扶的女孩子,蹒跚的步履在经过雨轩身旁其中有一个失足的少女腿脚发软差点歪倒在地,雨轩一把拽起她的胳膊:“美女,你没事吧,小心点”
醉意阑珊的丽娟很有礼貌的表示感谢:“谢谢!”心秀也抬起头准备回敬这位好心人一个笑脸,当她看到面前是失踪好多天突然出现的雨轩,她忍不住大叫:“谢雨轩”
丽娟忽然听到这熟悉的霹雳也抬头望向对面,在证实了自己的眼睛她没有表现出大呼小叫,很有礼貌的向他微鞠躬:“谢老师”
看到两位是自己之前的学生,没想到多日不见她们又变得娇媚,不减当日的风采,只不过在自己印象当中一直以淑女形象包装的丽娟怎么会出现在酒吧里而且酩酊大醉狼狈不堪:“是你们啊,最近还好吧你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正要问你,你不是离开白云学院杳无音讯了,怎么也突然来这种地方”心秀抢过话题捷足先登
丽娟用胳膊肘蹭了蹭心秀示意她礼貌,丽娟的大脑还算比较冷静,看着雨轩手里拎的酒水、小吃,她不用问也知道谢老师来这里的目的,看来老天爷应征了那句名言‘有情人终成眷属’,神灵又将雨轩推向了云翔身边。
雨轩被心秀问的卡了壳支支吾吾起来:“我来.......是.......”
丽娟看出了她的难言,所以不再言破打断她的话:“那谢老师你先忙吧,我和心秀喝的有点多,我们先回去了”
看着两个年轻的瘦影互相支撑,雨轩真心的祝愿她们能够互换位置彼此找到可以搀扶的人,她俩就这样歪歪倒倒的消失在凄风苦雨,地上只留下两行不深不浅的脚印,雨轩目送这两行没有节奏的音符,希望它能找到适合它的歌者
收拾完以后云翔从酒吧门口走出来,她悄悄走近雨轩从背后用手蒙住她的眼睛,雨轩早已预感来者何人:“都老掉牙的把戏了”
云翔自讨没趣的松开手,像老师检查小学生作业他翻着雨轩的包裹:“哇!这么多好吃的,还有酒呢!”
雨轩拉着云翔来到酒吧对面的空草地席地而坐:“来,敬我们的好员工,干杯!”她拿起易拉罐,喷涌的酒水很快在天空涣散开一团娇羞的泡沫
云翔也打开易拉罐:“来,为我们的好老师干杯!”
华灯谢幕,但喧嚣的城市却是长乐未央,他俩有说有笑的嬉闹在星空下,杯盘狼藉,很快满盘珍馐就被一扫而净。元宵节的夜晚整个城市灯火通明,并不是灯光的锦簇而是烟花绽放的璀璨,雨轩把头依偎在云翔的肩膀,云翔手指天空看那人造的流水似的星星。雨轩的眼睛也被烟花缭绕的流星雨照的通明,里面倒映出一朵朵闪亮的珍珠
思思打开窗户久久的观看着屋外的天空和地下两人相互依偎的背影,她的眼睛也被流火似的烟雾熏成倒挂的银河
二月末三月初的天空只剩一片蔚蓝,云朵像是被海水洗涤的纱布洁白一片,空气中渗透着一种从远方飘来的泥土清香
大地也是一尘不染,这被雪花浸泡过的土地像是被乳汁灌溉过的婴儿肥的脸,地上的草茎正贪婪的吮吸滞留地表的潮气。柳条被滋润的吐露苞蕾,原野那边一望无际尽管还是草木枯荣一片淡黄的颜色,但当你用手轻轻的拨开它的发梢,一丝丝羞涩的绿暗藏在里面
万事具备只等春风的一声召唤,于是山也朗润起来了,花儿也开始奔放,草儿等不及的破土而出。而在这其中作为主宰的人被清风那么轻轻的一吹,吹散了魂魄吹乱了梦,整个人像是在梦的清波里漪洄,这样的梦结合童年的天真,你决不可说他痴人呓语,柳枝当床柳叶做被,童年的身影在柳树上摇曳,他向往过梦里的麋鹿,追逐过憧憬的狼群
元宵节一过,原来冷清的校园立马从万籁俱静中死灰复燃,学校马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喜笑颜开的谈论新年刚买的新衣,慢慢的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群开始在学校穿梭,大包小包的行李负箧曳屣
云翔忽然想到高明也该从家里出发了吧,于是一遍遍的拨打他的号码,里面阴沉着同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云翔不知道这所谓的‘稍后’是多久,他反复的拨打都是如此
雨轩结束了整个寒假的操劳,现在学生马上开始新学期的课程,为了给他们一个缓冲适应的过程,她不得不提前收尾。她早早的来到白云学院坐在白云阁下的台阶,云翔从临水广场的小径迎面向上走,远远看到上面的雨轩在向自己招手,他加快了脚步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云翔也不知道雨轩在上面等了多久
雨轩蹙紧额头半撒着娇:“你怎么才来啊,待会我们去哪逛”
由于路走得急,云翔到现在还没喘过气不紧不慢的叹息:“随便走走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当然也不能走远,还有一个小时我就得去上班,今天全体大扫除”
“那我们就步行吧,从这到你上班的地方徒步差不多也就一小时,学校也没什么好玩的”说完雨轩挽着云翔的胳膊而去,丝毫没在乎路人的言语
白云阁的下面丽娟一个人走在花园的街角,抬头仰望天空,她呼吸着这越来越稀薄的清爽的空气,也许是一个人在家里呆久了,对校园里的春风初度颇感慰藉,心情也尾随天空的高远而豁达高旷,于是她准备登上高楼去领略新的一年的春风得意春意盎然 ,让自己的视觉褪色迎合春的颜色
她低着头一步步的跨上台阶,台阶的另一段雨轩和云翔迎面朝她走来,眼下的视线印出两行青春的脚步,她抬起头找到了这两行脚印的主人。云翔在看到丽娟的同时抓着雨轩的手不自然的松懈,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丽娟也是沉默不知该将目光投向哪里
雨轩冲她腼腆的微笑:“这么巧啊!”
丽娟回答的同样简短:“是挺巧的”
彼此却找不到余下的话题最后各自一上一下的离散,丽娟倾斜着肩膀云翔侧着后背他俩从狭窄的台阶搓开,丽娟的眼神尾随云翔的下坡惯性的拉向下面,注视几秒过后又将目光抽回,抬起头独自走向阁楼的高处。原以为登上高楼就可以提前将春的美景尽收眼底,原以为和煦的暖风可以吹散消释自己多日来的忧愁,丽娟没想到高处不胜寒,放眼望去远处的山峰阻隔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烦乱的思绪春风吹不走半点哀愁却被扩散消失不去了阴影
不知不觉中他俩就来到了酒吧门口,云翔看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于是又将雨轩送往前面的公交站台。
公交车缓缓的停靠在站台,司机打开上客门,雨轩刚准备上车从车上跌落下来一个胖子,由于刹车的惯性他的行李也从车上比他本人先行一步滚落在地,倒是未见其人先行其礼,胖子脚没踩稳一下跌成狗啃泥,云翔和雨轩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此人正在怨恨:“哎呦,疼死我了,怎么开车的,看我不打扁你”
云翔用餐巾纸擦去他脸上的污渍不禁失色:“高明,怎么是你”
高明定睛一看深感意外:“云翔,你也在这”然后他又把头转向身边的妙龄女子更是大跌眼镜:“这,这,不是谢老师吗”,不一会儿似乎又缓过神来淫恶的看着云翔:“奥,你小子,怪不得过年不回家,原来早已是抱得美人归了”
雨轩不胜凉风的娇羞的脸被说的紫红燃烧成彩虹,她只顾低头为高明拍去身上的尘土,云翔不满的推搡:“还说我,打你一天电话都不接,现在突然冒出来,吓死人啊”
高明面露男色嘿嘿傻笑:“老兄,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来谢老师,咱们三个进去好好喝个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司机连忙下车,看到三个年轻人嬉笑着走进酒吧,深深的吸气然后慢慢的驶向下一个目的地
当思思知道高明毫无预兆的不请自到也深表意外,她破例准许云翔今天不用上班专门为远道而来的高明接风,正则吩咐员工为他们张罗了一桌好饭,从没去过乡下的正则象是聆听一位探险家凯旋而归的生命总结,对农村里的乡土风情以及人文轶事他听的想入非非,听到动情处忍不住向高明举起酒杯像是犒赏位高权重的老臣:“来,为我们的英雄干杯!”
高明也不为自己子虚乌有夸大其词的英勇感到羞愧,在同事们的吹捧下带着英雄的光环痛饮:“来,同饮!”
整个宴会一直寡言的思思显得极其安静,像是很认真的听着高明的捆风,她更多的是把目光留在云翔旁边那个不知来路的女孩子身上陷入深思,高兴坏了的云翔也不给介绍,只顾陪高明推杯换盏,所以她只能盯着面前这惊人的美丽容颜,联想她的身份
雨轩无意间发现思思盯着自己入神,只一个甜甜的微笑,更增添几分神秘
整个接风酒变成了一场英雄之间的庆功宴,但其中傲立鸡群的当属高明,谈学习他是插不上嘴,要说喝酒吹牛他可是所向披靡,同事们在一阵翻江倒海的唾沫侵袭中倒下。这场酒从城市的第一盏灯明喝到最后一盏灯灭,看着对手们一个个臣服于自己的海量,高明得意的跌撞着离开
云翔准备站起来扶高明感觉头一阵眩晕,思思想上去搀扶云翔却被旁边的雨轩近水楼台先得月,只得极不情愿的拖着高明笨拙的身体将他们送出大门,看到两个醉醺醺的脚步被中间一个女孩左右搀扶,思思忽然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伟岸的力量喷射,同时还带着淡淡的酸痛,只感觉中间那个巾帼有铁一般的肩膀,为她感到痛心,但又是说不出理由的欣慰
新学期伊始,同学们从头到脚一切都是新的,连面貌都焕然一新,精神矍铄仿佛又回到了08年当初刚上大学的激情澎湃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节课,大家的心都还没从节日的喜悦中跳转过来,整个课堂都成了茶楼里茶余饭后的闲谈,从课前到现在络绎的人走进教室,这要是在平时借他们几个胆也绝没人敢这样懒散,最糟糕的是连老师都没能准时走进讲台
心秀和丽娟也是拖拉在后悄悄的从后门溜进教室,心秀看了一眼新发的课程表,第一节是施工课但却迟迟不见蔡寒走进来,于是她再一次拨通蔡寒的电话,里面自始至终都没能发出半点回音,不光是现在,自从蔡寒去年放假离开南昌心秀一直都没能拨通他的电话
乱哄哄的教室由于被同学们聊完了话题显得干燥,慢慢平息下来,毕竟大家谈论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柄,三言两语就显得乏味,于是大家都调整好学习状态左顾右盼等待老师的到来
五分钟,十分钟却迟迟不见蔡老师的身影,于是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蔡老师今年是不是辞职不来给咱们上课了”
这也是心秀预感而不敢往上面想的,现在被同学们一提心里倒是紧绷绷,但还是企及预感的荒诞性,她冲那位长舌妇嚷嚷:“胡说,谁告诉你的”
同学们也被这一声斩钉截铁的肯定感到不置可否:“你怎么那么肯定,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凭什么断言他不会离职”
心秀也不知道该怎样正面回复同学的质疑,于是更显烦闷惶恐
虚掩的大门风吹不动,总是不见蔡老师的身影,同学们的怒火终于被点着都争先恐后的数落:“凭什么为什么老师第一天上课都可以迟到,我们平时迟到一秒都要被拎出去出操,太不公道了!”
“是啊!”
“就是”
“太不公平!”
群众的火苗此起彼伏,三人成虎,看来很难将这股烈焰熄灭,就是威震三山的君王面临旗下的起义也是束手无策借道远处‘狩猎’
同学们怨尤心生,一鼓作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平日里对学校的不满都积压聚集在此刻,不来个恶作剧怎泄心中的怨恨,他们将几盒粉笔磨成粉末用袋子装起来放在门框上,只要来人轻轻一推整袋粉末就会倾斜而下。等忙完这一切大家都坐回原位屏气凝神静候这惨淡的结局
心秀本打算站起来阻止这荒唐的一幕,但唯恐欲盖弥彰,再回想这几日蔡寒的杳无音讯,她也被同学们的怒气浸染,索性让他受一次惩罚,本来整人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戏,同学们倒是为自己准备好了,不过手段过于残忍了些,她不得不为心爱的人儿皱巴巴着心
云翔在高明的带领下鬼鬼祟祟的来到教室门口,班级里的鸦雀无声让云翔感到瑟瑟不安:“高明,咱们还是别进去了,自觉点去操场罚站吧”
高明拍着他的胳膊:“哥们,为了兄弟我是豁出去了,我先去打头阵,你看我眼色行事,要是我不幸被逮个正着你就别管我,要是我溜进去没被发现我就把后门打开你再进来”
高明弯着腰匍匐到门口从门缝里探出一只眼睛,同学们从空隙里感觉到人影的晃动,以为老师早已察觉,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败露,扫兴的叹着气:“哎!白忙活一场”
在确定教室里的确没有监视高明窃喜的向云翔招收:“阿弥陀佛,还好没有老师”,他抬起前脚顺手推开门,还没等他弄明白,一团白色瀑布自上而下毫无保留的从头淋到脚,高明被粉尘呛得连声喷嚏。紧随其后的云翔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心秀见子弹射偏倒是显得心里好受点,同学们知道搞错了对象,一个个苦瓜着脸,想想高明平时的火爆脾气还有他铁榔头大小的拳头,一个个都把头缩进脑袋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高明的眼睛被一片白色覆盖一睁开火辣辣烧灼的疼痛,他咬紧牙关大声疾呼:“是谁是哪个兔崽子,老子非活剥了他”
大人物总是姗姗来迟,蔡老师备好课从办公室走进讲台,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掩鼻哂笑。高明由于看不清前面也不管来人是谁,循声上去抬手就是一拳:“妈的,你还好意思笑,老子今天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蔡寒见这偌大的拳头朝自己砸来,连忙躲闪:“你敢打我,我可是你们的蔡老师”
云翔也赶紧上去拉住高明,还没反应过来的高明气急败坏:“管你什么蔡老师范老师米老师汤老师......”然后绕圈圈又绕道了起点肝胆破裂:“什么蔡,蔡,蔡老师”
下课后蔡寒径直走向自己的轿车,当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自己的手却被另一只细腻却有力的小手拦住,心秀站在他的面前不喜不忧让人难以揣测:“蔡老师,我想和你谈谈”
蔡寒面露难色:“我还有事,有空我找你”
“不行,今天我必须得好好和你聊聊”,心秀像一颗钉子钉在马路没有离开的本意
蔡寒四下里望了望然后昂起头锁紧眉宇:“好吧!找个安静的地方”
学校的荷花池边两人从这头走向那头,枯槁的荷叶耷拉着脑袋拖箧残肢立在水面。傍晚的学校马路四下都有无数双眼睛,所以一路上蔡寒走在前心秀远远的跟在后面,彼此保持一定距离没有说一句话。无垠的马路似乎不够宽,只一个转身的距离就能与路人肩碰肩,马路似乎永远走不完,于是时间变得缓慢。穿过九曲桥那边,是学校一片冷僻的小竹林,弯弯的河水从这里经过流下了九曲十八弯的形状,细长的杨柳有了清风的做媒它轻轻的吻着湖面
在一片人烟稀少的空地,蔡寒放慢了脚步心秀加快了速度,心秀一向直来直往不会绕弯子用眼逼视:“这些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来了也不提前打招呼,你到底是么意思 ”
蔡寒对她的快言快语也学会了直白不藏匿:“心秀,忘了我吧”
心秀万念俱灰的苦笑:“忘就一个忘字就可以忘得掉的吗”
蔡寒陷入踟躇,知道自己又在重复着另一段孽情,他不想让对方为自己付出太多的感情,分手时才不会过于激烈惨状:“心秀,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忘不了她,我不想你继续浪费你的青春在我身上,你还年轻,有很多的路等着你去走”
心秀的生铁遇到蔡寒的钢钉所以放弃硬碰,她突然跪在地上面向蔡寒紧紧抱住他的腿:“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她是谁,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对你好”
心秀说的越发楚楚可怜,蔡寒的心里越发潜伏罪恶,长痛不如短痛,他掰开心秀的手独自离开,只留下身后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蔡寒没有回头为她的呐喊驻足反而加快脚步,只感觉老天揶揄,同样的事情又在自己身上演绎,他不敢回头,耳边回荡的是一道道地狱判官的训斥,他只愿快速逃离深渊
三月的春风是一位路人,给正在沉睡的大地一种召唤的灵魂,花儿听得到这声召唤惺忪了睡眼,娇艳欲滴的苞朵鳞次栉比的半睁半合。柳条从水面拖起长长的波纹缓缓地扭动懒懒的腰骨,像刚出浴的少女露出里面诱人的绿色浴衣
河面汩汩的起着水泡,但不久这些聚拢的泡沫又被淘气的鱼儿咬破,草儿完全卸下一身黄色羽绒整片草地都换上一片绿波的迷彩,树木像是得到了死神的赦免,刚被释放出来又开始肆无忌惮,你看,它在风的诱惑下蠢蠢不安
南大校园大门上插满的彩色红旗成了路中心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微风徐徐的吹动它就开始了炫耀的花枝招展
南大土木系建工(2)班的教室里早早坐满了人,蔡寒同样也是早早的来到教室门口,他在门外焦躁的踱来踱去,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班级里突然出现一个年轻陌生的面孔,于是大家都把目光和话题聚集在这张从未见过的俊朗脸上,蔡寒有点惶恐,低着头从前面走到最后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听到学生们的众说风云,还有女孩子时时向他翻涌的秋波,蔡寒只感觉无地自容,他把头抬起来只专注墙壁上那一条条伟人们留下的至理名言以缓解紧张的情绪
远远的就能听到从走道的一头传来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的敲击声,然后声音由远而近,同学们停止了议论正襟危坐准备接下来整个一堂课的认真听讲。雨轩推开教室的门,随着教室里班长的一声:“起立”,大家都笔挺的站立然后齐刷刷的把头底下:“老师好!”
蔡寒也尾随同学们的起立而起立鞠躬而弯腰,只不过这些久违的礼节好久没有应验到自己身上,现在行动起来是多么的做作。这些陈科只在小学到高中时陪伴过自己,自从高中过后就被废止从不复苏,蔡寒只感觉好笑,没想到雨轩也是位复古的人,貌似只有在大学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才按这套
雨轩同样回敬大家一个谦卑的回礼,然后正式进入教学
在黑板上用粉笔写完今天要上课的主题,台下的人也许感觉不到台上的风景,占居高地的人很容易就能睥睨低处,当雨轩回头把目光转移进班级的刹那,她一眼就察觉到坐在角落里的陌生人,就像见惯一片绿波的草丛突然某天草丛中央绽放出一朵血红的花蕊那样显眼。她歪着脖子从人头排成行的缝隙注视着对面,连做梦都没想到那个阴魂不散的人居然出现在自己的课堂上,她的心骤然拉的血淋淋快要撕裂,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很是希望他不要在班级里给自己闹出笑话,课程还是要继续的,她也只能对蔡寒的出现伪装的视而不见
整个一节课雨轩表现的和平时没什么两异,但人们看到的也只是他表面波澜不起的淡定,谁又能知道她的内心是继续着风平浪静还是涟漪汹涌,只不过有时眼光不自觉的扫视到他那里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同学们也上行下效不自觉的望向这团猜不透的疑云。
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听惯了老教授们皱着眉头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现在听着曾经的同学和恋人的传授,蔡寒苦恼的追忆,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对老师分析的房建案例题为什么总是如坠深渊听的云里雾里,现在回过头来听到出自另一个人的耳提面命,感到立竿见影少了当初的迷惑,看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教育思维模式,他很享受这样的教室
下课后同学们四散离去,雨轩收拾好教材也走出教室,蔡寒若有所失像是很回味这讲堂,咬紧嘴唇跟在她身后
南大的整座校园,里面的一草一木还是当年自己在这里读书时的样子,现在自己又回到母校,煞是让他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久违的母校除了里面一张张催人亦老的新面孔,里面的每一个角落对于自己是那么的熟悉,那里洒过自己的青春,那里遗失过自己的梦想,最最关键的是在这每一寸土地间曾燃烧过自己爱情岁月留下的飘影,也许是爱屋及乌他现在很想去触碰这些记忆
在一处稠人广众的地方,雨轩停下脚步面对蔡寒:“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蔡寒把头抬向更远的前方,很是享受这里的每一寸阳光:“这里是我的母校,我为什么不可以来这里”
雨轩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纠缠却编造堂皇的借口:“那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的课堂,你要知道教室是神圣洁净的地方,要是被同学们知道作何感想”
蔡寒继续把眼神停留在他曾和雨轩坐过的藤椅上,不过那远处的藤椅虽然自己好久没坐自会有后来人替自己把守青春的激情,如今那早已更替几代主人的椅子上,一对情侣互成‘人’字背靠背而坐,蔡寒抽动嘴唇:“你也知道校园是圣地,那你为什么时时不忘唐云翔他也是学生,他更不应该和自己的老师有什么僭越,你难道敢说这不是对校园的一种亵渎吗”
“你怎么把话题又扯到他身上,我们不一样”雨轩不想涉及的蔡寒更加揭人把柄
蔡寒显得暴躁,雨轩对云翔的辩护让他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什么不一样”
雨轩找不到台阶供自己踩踏只有默不作声,气的浑身发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她把头撇向别处。蔡寒对她的不说话表现出的可怜立马塌陷成坍圮的软泥:“雨轩,我只想安静的坐在你教室里听你上课”
女孩子的心是棉花糖不比男人铁一般的胸膛,本性柔弱的雨轩的心是一朵棉絮遇到煽情的眼泪变软,要是她以前听到蔡寒这等细语温情早就化成一潭泥浆,但受过伤的心还可以爱谁她含着眼泪看一眼当初蔡寒抱着吉他摆上蜡烛对自己示爱的地方,那个地方同时也在一个下雨的雨夜让自己无数次的摔倒,从此潮湿在心里不堪负重:“你明知不可以为何还要这样,你有你的归宿我也将会有我的落脚”
蔡寒跪在地上拉着她的手,虽然知道自己的行动和接下来的言语不一定朝着脑海里预定的轨迹,但还是执着的流泪不肯放弃:“雨轩,我错了,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打我,你骂我,就是求你不要不理我”
他哭成泪人,他的泪水也流淌在她的心里,雨轩何尝不是泪如雨下,她用力的甩开蔡寒的手:“不必了!”在离开之前她用袖子擦去眼泪可是永远也擦不完,密麻的泪珠是断线的风筝飞扬跋扈
痛苦的蔡寒望着雨轩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大叫一声那回音却回荡在心里,震的五脏破裂
草地的尽头是条马路,来来往往的学生穿梭在路上,由于泪水沾湿睫毛看不清他们年轻的面容,只感觉这里的花草这里的春风让他喜忧参半说不出的滋味,原以为时间可以抚平心里的一切皱纹,没想到这次自己重回校园,它的憎恨厌倦不见半分连思恋都在蜕变颜色,不是浓厚的纯正,他痛恨的事如果被自己戳出来,必定会引来烈火烧遍全身,如今春风依旧寒冷,切割他的皮肤表层,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疼痛,看着满地学子烂漫天真的笑容,他对他们施以微笑,愿他们有个辉煌的前程,愿他们能够璀璨安稳,他只愿独自守候自己眼中常挂抹不去的泪痕
早晨,一轮明晃晃的太阳从东边慢慢的腾跃,旭日的光辉洒向地面,然后整个大地到处变成黄色金光闪闪,光芒刺破乌云照进树叶,然后整个树冠像是戴上一顶金黄的斗笠。阳光铺在马路,接下来新的一天就从这块绣成金黄的锦缎铺成的起跑线,开始折叠又一季明媚的华年
教室里很少见的班主任正大摇大摆的走进讲台,同学们的心也随着高跟鞋敲击的节奏上下扑通,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每次来教室都没能给大家带来什么好结果,不是邻班某某同学身患绝症亟待伸手援救,就是班费不足亏空亟需填补,总之肯定是要将同学们的口袋搜刮的空空,见到她同学们犹如见到了瘟神,私下里都在怨声载道
但今天她却撕掉极恶的面孔,正满面春风的大跨着步伐走进讲台,对底下细细碎碎的繁杂声摆手示意:“同学们,今天我们班将会迎来一位新成员的加入,但具体来说也不算陌生,大家都认识他,他也在我们班插过一段时间的课”
一听说此人和大家曾欢度一段时间,人群开始翻滚,整个大学四年的韶华犹如一辆由起始开往终点的公交车,在路过的每一个站台的时候都会有上也有下的乘客,想想从大一至今从这个班级中途掉队的人也不少,大家都在搬弄手指掐算,最终也是因为紊乱想不出个所以然,我看看你你也只能看看我
丽娟皱起了眉头,这喜忧参半的时刻终于来临,象麋鹿踩进森林落叶的脚印不深不浅,似乎疼痛难忍又像是在脚底按摩,接下来班主任的话算是彻底揭开心底的猜忌
“让我们有请我们共同的老朋友费日航!”班主任恭敬的将他引进班级,班级里如梦初醒的人热烈的鼓掌尽情的欢呼
原以为自己激动的双目会用手帕遮住眼睛,但此时的丽娟却心如止水,好似他的到来早在自己意料,从她淡定从容的表情你干脆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朝着她的想象预演,倒是旁边的心秀目瞪口呆:“他,他,是他,怎么又回来了”要不是假睫毛有足够的粘结力,她半圆弧的瞳孔拉紧的眉眼早就落地
得到了班主任邀请的指令,日航风度翩翩的走进去,从他烫成自然微卷的暗褐色蓬松的发型,一身洁白修长的白色西装,里面一个银灰色条纹的马甲里露出浅蓝色衬衫,乍一看是有种海归的潮流,他落落的施礼将右手按在胸前,用西方特有的礼节和老同学作揖:“holle,大家好,我们又见面了!”
高明用手拖着后脑勺将屁股磨向一边头也转向天花板,算是对非主流的厌恶,对赶时尚的青年有着从骨子里发出阴沉的叹息:“别以为自己吸了一段时间洋人的屁就有什么了不起”
日航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自己原先坐过的位子依然空在那里,像是友朋的翘首拭目等待宾朋的归来,他朝那个空座位走去。好久没人坐的桌椅上布满灰尘,刚准备坐下手指触碰到的地方立马印出五个椭圆,同样对方也在自己的手掌上回敬一个污渍作为见面礼,他微微皱起眉头牙齿轻咬着嘴唇小声的问旁边的丽娟:“能不能借我几张餐巾纸”
丽娟:“奥”了一声把整包纸巾都递给了他
班级里汇集了新的成分,于是整个课堂显得窸窸窣窣起来,身边的同学都用好奇的眼光想从日航嘴里听到来自海外的所见所闻,而日航也是乐此不疲的象释迦摩尼给弟子传授经文,整个一节课就在他们的谈笑间灰飞烟灭
傍晚的夕阳和困极了的云朵一样懒懒的,辛勤工作一天的它睡意绵绵的跌进西山的沟群,满面愁容的云彩盖在它身上,它一步步的走进热炕头,晚霞映满半边天
重归故里的日航闲来无事,他悠闲地在校园里散着步,想从这流走的游云中重拾记忆,回忆哪怕是惨淡的,但敝帚自珍那毕竟是自己过往的曾今。就这样一路六神无主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庐山餐厅,嗅到里面佳肴传来的诱惑香气,日航摸摸肚子这才感觉饿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点了一盘青椒牛腩盖浇饭他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他的对面蔡寒和他的学生刚用完膳用纸巾抹去嘴角的油腻,同学们道了一声:“蔡老师再见!”遍各自离开,蔡寒刚准备拿上教材离开却被身边的陌生男子挡住去路
日航将来不及吞噬的饭菜割弃一边冲蔡寒即将离去的背影:“你等等!”
蔡寒回过头也不确定对方叫的是不是自己,于是靠近:“你是在叫我吗”
日航同样用丽娟给自己没用完的纸巾擦了擦嘴唇:“你就是学校建工土木系大名鼎鼎的蔡寒蔡老师吧“
蔡寒不知道面前这位年轻人所言有何目的,谦卑的陪着笑脸:“过奖了,你找我有事吗”
日航伸出手为他指引:“请借一步说话”蔡寒尽管不知道对方欲意何为还是向前走去
此时白昼与黑夜即将交替,地平线上的最后一丝残霞终于暗淡了颜色,日航稍作思考:“你也许不认识我,但白云学院年轻有为帅气十足的蔡老师无人不晓”
不知道他一味的给自己戴高帽有什么居心只轻描淡写:“那都是别人的吹捧”
“你也许对我这个人不了解也没兴趣,但我想接下来的话你一定感兴趣,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同是天涯落落人,相逢又何必曾相识呢”日航像是胸有成竹有十足的把握蔡寒能听自己把话说完
“同病相怜”蔡寒越听越感到渗人
“对,因为我们有同一个敌人,唐云翔”,日航循循善诱,一步步勾起他的兴趣,他相信抛出的这个诱饵会让醉心的鱼儿俯首
蔡寒听到他口中说出那人的名字,心里开始显得慌乱却还要伪装的无辜:“你在胡说什么云翔是我的学生怎么成了我的敌人”
日航继续挑唆:“想想当年南大校园你和谢老师是多么的如胶似漆,以金童玉女的形象树立在校园爱情的书页里有口皆碑.............“
日航将春雨后暴涨的洪流滔滔倾泻,将他和丽娟的过往滚滚到来,也将蔡寒昔日的河流重复奔流。一开始蔡寒矢口否认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毕竟自己是老师总还是要以良师的形象彪炳课堂,怎知日航对自己的底细了如指掌,纸包不住火所以不得不尽情篝燃,说道动情处两个男孩子竟也潸潸的潮湿了泪眼
同病相怜的人容易找到共同语言,况且彼此的利益又是息息相关,于是他们产生了共鸣一拍即合共除荆棘。孤掌难鸣,一个人你可以将自己的苦恼说给花儿听,但不一会儿花儿就不耐烦的垂下头颅,你可以向鸟儿倾诉,但对这祥林嫂式的倾吐鸟儿也会讨厌的飞走,现在两个伤感的大男孩找到了彼此共同信仰,他们从日落促膝到天明
星期日的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像一个花季少年,软绵绵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使人感到年轻,浑身充满力量的费宏坐在车的副驾驶室里,旁边的日航也是风尘扑扑,也许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他马不停蹄的狂踩油门,惹得一边的父亲象一位苛刻的老教练一样一路上对他指指点点:“注意前面,速度慢点”
刚忙完开学典礼和学校的诸多杂事,从学校开学第一天开始余校长就一直忙前忙后,案牍之劳使他应接不暇,别人每次问到秘书小陈余董事长在哪里,她总是重复同一个话题:“在办公室里批阅公文”
现在狂风暴雨的日子终究过去换来的风平浪静实属不易,偶尔的空闲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副老花镜比锅盖还要厚几层,看到出自白云学院的学生写的文章荣登报纸,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边的余母可谓名副其实的家庭主妇和温顺的贤妻良母,从起床到现在她不是在给丽娟煮她喜欢的桂圆莲子粥就是给校长泡着龙井,现在她正在阳台上擦玻璃
丽娟喝完汤只简单的稍微打扮准备出门,余校长抬抬老花镜刚准备开口问他去哪里就听到屋外叮咚的门铃声,他欲起身开门丽娟抢先一步:“爸,我来开门”
门刚打开只见费宏大包小包的拎着礼品站在门口,他的身后日航同样也是拎着一大推礼物,也许是进余家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遇到丽娟亲自给自己开门,费宏的笑显得醉人,丽娟很是吃惊连忙请他们入座:“费叔叔,快,里面请!”
余校长见是准亲家忙不迭的放下报纸摘下眼睛:“呦!老哥,你看你又给我带这么多的礼品,上次的我还没吃完呢!”说完他忙招呼余母泡茶
费宏满心欢喜:“老余啊,上次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次是日航专程从国外带来给你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啊”,日航弯下腰乖乖的向未来的岳父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余过显得受宠若惊笑脸相迎眼睛眯成一条线:“既然孩子们那么懂事我就没有理由拒绝了,让你破费了”
为了讨余叔叔的欢心,日航从包里取出一台微型按摩仪回应:“都是些很实用的东西,这是德国刚上市的全自动按摩仪,希望叔叔阿姨百忙之中也要注意身体,闲暇之余舒活筋骨,希望叔叔阿姨能够喜欢”他将仪器的按钮打开,在校长的后背上做示范,震动的机器象毛毛虫蠕动在脊梁,全身酥软柔麻,余校长笑得合不拢嘴
费宏冲日航翻着白眼:“真不懂事,还左一口叔叔右一口阿姨的称呼,以后可得改口了”
余母听到这句话心里异常难过,一种怅然若失的离愁挤进胸口,就像别人用刀切割自己的皮肉。余校长听到此处也收起了笑容陷入悲痛,隐隐感觉费宏此行的目的,没想到事情会来的那么快,如今兵临城下,感觉被挖空了胆掏干了肺在撕扯,强忍难过吩咐丽娟:“你陪日航出去走走,我和费叔叔好好聊聊”
丽娟刚开始听到费叔叔对日航称位的改正也是莫名的伤神,当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忧虑,既然是风雨里摇摆不定的野草,那就应该懂得自己的身份,懂得在野火暮色中被燃烧的那种必不可少的伤疼,要不然你怎去迎接来年的青草依依.
丽娟领着日航在公园徘徊,这是日航又一次与丽娟单独相处的时间,虽然想想自己与他单独相处的日子不算太多,但他就是愿意像现在这样,虽不像小说里写的小雨淅淅沥沥两个青涩的少年共处一把伞那种烟雨蒙蒙,也不是歌词里你一句青草无丝我一句磐石无转移那样如诗如画,他俩一前一后只一步的距离,日航却找不出攀谈的话题,丽娟也是一个人默默的走
在这沉默的空气里大地都显得干裂了皮层,前面的路还很长丽娟终于忍不住开口:“在国外的这段日子过的还好吗”
日航见他终于主动开口找自己说话心中不免划过一道涟漪:“还好,就是时常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丽娟扯开的话题只有自己接下去:“为什么会这样想”
日航抬起深长的目光望着马路的尽头:“因为有一个人时常牵动着我的心,我无时无刻都在为他牵挂着”
丽娟知道他言下所意也就不必刨根究底转移话题:“这次回来准备什么时候走”
日航停下脚步把眼眸对向她阴晴不定的眉,深邃的眼角发出帜热的光让人看不出里面的倒影:“我这次回来就不准备回去,国外再好也没有自己的家乡美,最后还不是一样都得落叶归根,况且这里还有我深爱的人但我却不知道她爱我有几分”
丽娟越是逃避他的锋芒那人却是锋芒万丈,接下来的谈话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琐碎,日航问一句丽娟答一句,时间就在他们的一问一答中悄悄变换了踪影
屋里费宏语重心长的讲完了此行的目的,最后为了夜长梦多他补上一句:“那好,我门就将五月一号这一普天同庆的吉日作为他们的订婚日,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可是绞断了肝脾,一句话可以是火山让岩浆喷发,一句话也可以是水汹涌着悲愤的波涛,余母掩面而泣,余校长送走费宏后也是全身无力
当丽娟回来得知这一不知道是喜讯还是耗捷的时候,在父母面前她是不被挤变形压弯腰的野草,昂头挺胸安慰一双老泪纵痕的父母:“爸,妈,不必难过,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再说这也只是订婚而已,我想费家也不会急着要人,我还能陪你们几年呢”
回到自己的卧室,丽娟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在闭上眼睛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她企图用一双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但她无法找到,黑暗的世界里有着一副比黑暗本身还要恐怖的枷锁,紧紧捆住双脚逃脱不掉
开心部落酒吧里心秀又是一夜狂醉,只不过今天是她一个人来酒吧,没有了蔡寒的相约也缺少了丽娟的作陪。从酒吧晚上八点钟开张到凌晨两点打烊,她都是一个人沉湎在这杯中物里
面对身边经过的狐朋狗友的招呼她也不去理睬总是一个人埋头痛饮,云翔看她面前摆放满了的空酒瓶,不忍心她这样糟践自己上去劝阻,林欲静而蝉噪不止她又叫服务员拿来一打啤酒,今天她没点一样蔬果菜肴,也不去舞台卖弄舞姿
临近酒吧关门的时候,云翔将她搀扶出门口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她却摆手驱走的士,说她喜欢吹吹屋外的风甩开云翔的手丢下一句冷言:“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心秀将最后一瓶没喝完的酒拿在手上跌跌撞撞的离开酒吧,但那病危颤抖的脚步不是朝自己家的方向,在一口气喝完最后一瓶酒的时候她用力将酒瓶扔向天外然后落地,地上随即散落一地玻璃破裂的尸体,破裂的也是她的心,她用惨烈的声音冲破乌云:“去他妈的爱情!”
短短几站的路程她似乎走了几个世纪,这通往阴间地狱的路上,在鼓起勇气聆听死神宣读罪恶昭彰的同时,微风飘浮进大脑消释了醉意她涣散了忧愁显得冷静,抬起头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还在睡梦中的丽娟听到敲门声她打开灯,刺眼的灯光射在脸上她皱起眉头迷糊着眼睛:“谁啊”,对面没有回声只听得到一味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心秀面容憔悴枯槁的站在门外,丽娟吃惊的望着她:“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来干嘛”
心秀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我睡不着,就是想和你聊会天”
坐在丽娟的床边心秀咬着嘴唇和大脑作抗争,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丽娟被她这么一折腾也完全没了困顿:“说说你来想找我说什么”,
心秀羞于隘口也难以启齿老半天才憋出来:“也许说出来你会笑话我,但我已经没有诉苦的对象了,我都找不到该相信的人了”
丽娟被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显得着急:“哎呦!有什么你就说,别婆婆妈妈了你不说我可要睡觉了”
丽娟是自己唯一可以避风的港湾,只有她才能让自己这艘被海浪打折船桨的小船停靠搁浅,她也不再藏掖:“我怀孕了!”
“什么”丽娟半睡半醒之间几乎快要跳起来:“是蔡老师的吗”
心秀含泪点头
丽娟不敢想象的终究发生了,她懊恼的拍着额头:“心秀你好糊涂啊,你现在准备怎办”
心秀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五个字却又是铿锵有力:“把他生下来!”
刚才听说心秀怀孕已经够让丽娟心惊肉跳了,现在她又冒出这么荒唐的谬言,丽娟失望至极:“你可要想清楚,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只要你把孩子打掉你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为了蔡寒你值吗”
没想到丽娟的主流意识和自己的完全不符,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也是希望丽娟能够被自己感染所以心秀的情绪显得有点激动:“不,为了他我值,你也深深的爱过一个人,你也应该懂得爱一个人是可以为他付出所有,如果是你,你也不会轻易将你和云翔的结晶残忍的扼杀,大人们的罪过孩子是无辜的,姐,换做你,你愿意这样吗”
丽娟被她深深的刺痛着心窝,她仿佛也在做换位思考,在心秀面前她是没有什么伪装的,不会为了虚荣欺骗这唯一的闺蜜,但她又不得不对心秀的未来担心,感觉她是浮萍前途未卜的摇晃在风雨里,而自己这课野草何尝不是招摇在血雨腥风,既然双方都不能把握未来的命运,干脆让命运颠沛流离看它能造出个什么样的世界
蔡涵这几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也是感到很奇怪,这几天心秀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对自己胡搅蛮缠,以他对心秀的性格了解,原以为自己从此过上一种鸡犬不宁的生活,没想到对方一直匿迹销声,所以轻飘飘的头上都快冒风
酒吧的情侣专座上雨轩和云翔相对而坐,这是雨轩第一次进入这么沉迷的音阶,平时她只是站在门外等云翔,今天却主动约云翔在酒吧叙旧,云翔只感觉隐隐间有什么在发生着变化
雨轩悲情的品着红酒,也许是很少喝这种酒其实她喝酒的次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她被呛得干咳嗽,眉头褶皱成峡谷,云翔见她脸上刻着荒山疑问到:“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进酒吧来”
雨轩涨红的脸快要喷出血来:“云翔,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在你之前我谈过一个男朋友你一直没问我也一直没说,如今他找上门来,为了彼此不被打扰我准备暂时躲避一段时间,不出南昌,换号我会通知你”
云翔不知道雨轩所说意味着什么,只感觉人生如变换的云朵,汇聚,扩散,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雨轩又要同她热爱的云彩挥手道别,心有余悸的咬破藏在心里许久的疑问现在终于明了:“其实我早就知道”
雨轩错愕的盯着面前这张不动神色的脸,犹如深锁秋宫的门极具城府,竟然对自己的秘密藏匿那么久却不露声色,同时也对他馥郁的品质顿生景仰:“那你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云翔裱糊不透的脸是一面铁打的旗帜浮动不出色彩:“记得在你生日那天喝醉的你嘴里不断的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丽娟的记忆被浮动飘进当初的夜晚,那是08年他们相识不久距今也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云翔是一坛老酒可以发酵出历史的陈酿,没想到一直没揭开酒盖现在打开香飘四溢,淡淡的酒香是他深厚的品质,因此她只感觉他这老巷更加深远
云翔无奈的垂下头,脸上却下起一场细雨好似穿梭在寂寥雨巷的惆怅
酒吧的另一个深谙角落,从蔡寒和日航一进酒吧就发现到他俩,蔡寒苦涩的坐下来一直看到他们离开,他只一个劲的喝酒,云翔拉着雨轩从自己身边经过他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难过,他看得到屠夫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煮熟还要拿在受害人面前炫耀他烹饪的技艺,他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心也成了一团乱麻,耳旁还时不时的听得到日航煽动的烟火,他一杯接一杯的往身上浇灌着酒水,但身体里的熊熊篝火这些酒似乎显得杯水车薪,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泛黄的病历悄悄的走了出去
等忙完了应酬的陈总回到座位看到桌子上的那张病历,打开后她想说话舌头却打了结发不出声大张着嘴巴似乎要吞灭整个世界,想抬头呐喊天空却像破开了一个大口,女娲补天遗落的石头扣在自己的头顶,她欲起身脑袋却重重往下垂,世界对于她寂寞无声死气沉沉,她就这样艰难的倒在了摇坠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