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火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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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莹莹这一个星期过得可谓艰难。
不论白主管的人品如何差劲，他大小也算是个主管。
不论邱莹莹背后有多少人撑腰，她依旧得在白主管的淫威下讨生活。
一个主管，官再小，要卡自个儿手下的小职员，基本不存在难度可言。
而小职员，除了忍，还能怎么办？
当然，如果你豁的出去，不考虑后果，办法还是很多的。能不能合理地应对这样的刁难，也是个人能力的一种。
这也是为什么，浑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坏人往往比好人要活得开心，就是因为他们总能让别人不开心。
很显然，邱莹莹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先是在报账上被卡。
以至于她疲于奔命，一次又一次地重做着毫无意义的、单调而机械的报表。
然后在科室里被孤立。
白主管的带头孤立，使得科室里没有任何人敢跟邱莹莹搭话。楼梯间的缓步上，茶水间里，洗手台前，人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各类靠谱或者不靠谱的八卦，一见邱莹莹过来，纷纷闭嘴走开。
想搭上茬，邱莹莹往往刚刚张口，就被人打断：“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几次三番，就是邱莹莹神经再粗，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是白主管对付她的手段。
邱莹莹实在是弄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几天前还是一起吃饭的朋友，明明之前还很愉快地一起说八卦，转眼间就被他们当成了瘟疫，避之不及，连原因都不告诉一个，就从“朋友”变成了“敌人”呢？
为什么，明明做错的是白主管，明明是白主管刁难她，欺负她，大家却纷纷把炮口对准了她，胡编乱造一些听起来就很荒谬的谣言四处传播呢？
她不懂什么趋利避害，也不明白人心到底有多坏，更没有办法像潘朵拉那样对“凡人们”的“愚昧无知”怀有一种傲慢的怜悯。
她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从小到大，碰到的同学朋友，也都是邻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邱爸爸为人乐善好施，成天乐呵呵的，脾气好，工作又努力，谁见了不夸一声好？大家伙儿都住一块，谁没事做又去孤立这个，嘲笑那个的？
她想哭，想跟爸妈倾诉，想跟关关樊姐抱怨，想跟朵朵说，让朵朵给她出气——就像那一天，她抬起脚碾压那个灰毛一样，把白主管碾在脚下，让他发出痛苦的惨叫。
可是，她今年24岁了。
24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潘朵拉可以帮她解决一时的问题，可以帮她打败白主管，可以让她在这个地方继续开开心心地工作。
可是，她能让自己忘记那些“朋友”、“同事”面对她时，嫌恶的目光和轻蔑的评价吗？
她能消弭那些“朋友”、“同事”，仅仅根据白主管的一面之词，就四处传谣造谣，唯恐“用爬床和打小报告来逼迫正直温和的白主管跟她交往的恶心的丑八怪”邱莹莹得不到应有惩罚的，深深恶意吗？
那天她在卫生间拉着敏君，非要问清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不理她。
敏君为难地看着门外，告诉她：“其实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啦，但是白主管请大家吃饭，又让我们帮他看着你……你也知道，黄主管还蛮喜欢他的，唉，人都说了，要是谁给你好脸色，就是跟她过不去……我也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的，你自己都这样了，可别害我也……”
她懂了。
可她能怎么办呢？
听了她的抱怨，潘朵拉问她：“你想我做什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呢？”
她难得地动了动脑子，想了想，叹口气：“等等吧，再看看。”她倚着潘朵拉撒娇：“我要是一个想不开辞职了，你可要收留我啊~”
因为不长眼的炮灰一时的刁难，就怒发冲冠，长剑一舞，血洗公司——这场景也就想想，自己嗨一下。
现在连某点的龙傲天都不再干这种没脑子的蠢事了。
在父母老师的羽翼下，在象牙塔里活了那么久，她得学着长大一点，成熟一点，学着自己去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成为一棵能为别人挡风遮雨的大树。
潘朵拉帮得了她一时，难道能养她一世？
（潘朵拉：我能！唔唔老谭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想要成长成为一个，也许会做错事，但是发现了错误会改，为自己所拥有的感到幸福，也愿意为将来拥有的可能性而不断奋斗的强者。
想要成长成为，哪怕遭遇了绝境，哪怕碰到了无力解决的问题，无力改变的现实，也能淡定从容，不急不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生活过好，把事情解决的强者。
和朵朵一起努力，成为那样的人。
没有钱，她可以挣。没有工作，她可以再找。前男友是个人渣又怎么样！她可是打不死的小蚯蚓啊！
长大的第一步，是心灵的独立。
邱莹莹迈出了这一步。
也许她离“强大”这个词，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也许她一辈子都做不到，如先贤所说的那样，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
也许她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大多数人眼中“有钱有权”的“winner”。
可是她在面对排挤和孤立的时候，没有想过“仗势欺人”，在被欺压侮辱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他妈为什么要受这种鸟气！反正有朵朵在我干脆不干了！”在朋友表现出自私秉性时，也没有一个劲儿抱怨“她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她努力地解决问题，努力地提升自己，努力地让自己长成一棵大树，即便抽芽时，顶破泥土的过程无比艰难。
这就是她和曲筱绡，跟樊胜美，甚至跟关雎尔相比，最大的区别。
一周的工作日不过五天，邱莹莹度过了艰难无比的五天。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于是潘朵拉下班以后，搭地铁回家做了晚饭，自己先吃，然后开着车去给邱莹莹送饭。
这个城市忙忙碌碌，2202的女孩们日夜加班，安迪和曲筱绡也没完没了地连轴转。
只有潘朵拉，每天都慢悠悠地，换着衣服，看着风景，做着蛋糕，似乎将这座城市忙碌不歇的时光，也安抚着，缓了脚步。
她的从容淡定，也让邱莹莹能用一颗平静的心，不急不怒，坚定勇敢地去面对周六下午，跟白主管的约会——
天真的姑娘，以为这是一场和解的约会。因为这是她用白主管“贪污”、“报假账”的把柄，好不容易换来的，和白主管面对面谈话的机会。
白主管是什么人啊？说他是“伪君子”都侮辱了“伪君子”这个词。若用卑鄙下作，无耻下流形容，程度似乎都还不够。
他跟邱莹莹约了自家楼下的一家奶茶吧，先是泪流满面，诚恳认错，三言两语，算是揭过。其中花言巧语，以邱莹莹的段数，实在是不够看。邱莹莹见他态度诚恳，轻易原谅了他，表示只要再不针对，既往不咎。
白主管再三认错，小意讨好，片刻之后接了个电话，暂别邱莹莹回了出租屋。又过了一会儿，他打电话说有朋友拜访，一时走不开，让邱莹莹帮他带几杯奶茶上去。
邱莹莹对此事毫无警觉，毕竟曾是男女朋友，毕竟曾把他想得那么高大，毕竟从未经历过如此人心险恶。
直到她拎着两杯烧仙草，走上了贴满小广告的楼梯，走过了狭窄肮脏的楼道，站在了白主管的门前，她敲了敲门，然后被一只男人的手大力地拽进了屋子。
……
用平板砸昏白主管，打开房门连滚带爬地逃出来的时候，她甚至在想，啊，今天居然穿的是平底鞋。
潘朵拉用鞋跟踩得灰毛欲仙♂欲死的场景如同一幅色彩鲜明的油画，在她纯白心灵里留下了一抹浓墨重彩。
这抹浓墨重彩，使得她甚至来不及后怕，一边拽着七零八落的衣服，一边一个劲地想，我要不要跑回去趁人还没醒，先试着踩两脚再说？
看朵朵踩起来的样子，感觉好像有点爽呢。
心里挣扎着，下楼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她回过头……
恰好此时和白主管合租的叼丝男，穿着经典背心大裤衩，拎着一大桶泡面，捧着一杯奶茶上楼，一眼见了邱莹莹没有扯好的上衣露出白花花的一片颈子和小半边胸脯，目光瞬间就直了。
邱莹莹转回来时，就看见他色♀眯眯的目光，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潘氏”狞笑。
奶茶哥被吓了一大跳，忙缩着肩膀，低下头给她让开了一条路，邱莹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急匆匆地下楼，经过奶茶哥时，目光不经意掠过了某个部位。
奶茶哥不由背心一寒，双腿夹紧，小跑着上了楼。
下了楼，邱莹莹想起自己把钱包手机身份证什么的都落在了白渣男房里，但是一时半会儿也不敢上楼拿。想了想，不能便宜白渣男，就跟一旁借了电话。
脑子里乱哄哄的，潘朵拉的号码记不起来，只记得樊姐和关关的电话，于是就找了樊姐。
樊胜美本来在上陶艺课，二话不说跑了出来，还叫上了关关。她离得近，20来分钟就到了，在一家超市门口看见了蹲在门口使劲发抖的邱莹莹。
发觉邱莹莹浑身冰凉，樊胜美抱着她一边安抚，一边了解事情状况。过了一会儿，关雎尔也急急忙忙赶到。
邱莹莹想报警，樊胜美告诉她这前情侣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报警没用，平白坏了邱莹莹名声。关雎尔想了想，这种事她也没遇到过，不知怎么处理，于是打了潘朵拉的电话。
不料潘朵拉那天穿了件外套，做蛋糕时把外套脱在了休息室，穿着围裙进了厨房做蛋糕。因此当她从微信上得知这件事，再把电话打过去时，樊胜美已经给前往医院验伤的白渣男的衣服和床“掸完了灰”，正扶着邱莹莹往回走。
邱莹莹一边发着抖，一边还跟她开玩笑：“我下楼的时候，就特别想试一下那天你踩下去的感觉，可惜他走得快哈哈哈……”
潘朵拉气炸了，她气炸的时候往往面无表情，声音压抑着怒火：“你先回来歇着，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邱莹莹声音抖着，还很努力地带着笑意：“我要榴莲雪媚娘榴莲班戟榴莲盒子榴莲西米露榴莲的全部来一份！火龙果的也要！芒果的也要！草莓的也要！”
一旁樊姐嗔她一句：“吃不死你！”
邱莹莹强词夺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再说了，我心灵遭遇了那么大的创伤！肯定要在吃的上找补回来啊！”
潘朵拉一边吩咐店员“一样一个，全部打包”，一边翻看樊胜美发来的三张“掸完灰后的房间样子”，微微眯起眼睛。
她拨通一个电话：“凯瑟琳，借我几个人。”
一来一去一折腾，天色已晚。三人回到欢乐颂时已是晚上七点，潘朵拉做好了一桌子菜等着她们。除了一桌子菜，邱莹莹点名要的那些甜点也是堆满了客厅旁的吧台餐桌，邱莹莹已经好了很多，至少说话不抖了，欢呼一声：“我要吃红烧牛肉！我喜翻吃红烧流肉！”话音还未落，她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汤汁滴在衣服上，女孩们也都没嫌她不讲究。都知道她惊魂未定，心疼着呢。
她一边吃，关雎尔在一旁陪她吃，樊胜美拿着勺子吃了一个雪媚娘，就开始跟潘朵拉讨论这件事怎么处理。
大家一边讨论，还一边看着邱莹莹吃得呼哧呼哧的香极了，一点阴影都没有，纷纷不自觉地挂上关爱地主家傻儿子的表情。
樊胜美说了几个方案，见潘朵拉一言不发，不由得心里毛毛的，“嗨，你到底怎么想的？给樊姐说说？我好歹也比你们多吃了几年干饭，大家一起估量一下方法行不行呗？”
邱莹莹只管吃，关雎尔皱着小眉头不高兴了：“樊姐，你的意思，就是大家私了咯？”
“不私了能怎么办？小蚯蚓要是跟白渣男没关系还好，不管是职场性♀骚♀扰还是强♀奸未遂都能告死他，关个三年五年不成问题，但是他们之前是情侣诶！还断得不清不楚的！清官难管家务事，警察能说什么？说你们两口子打架的时候动静别闹太大？”樊胜美也是无奈。
“可是，可是……他这是……”关雎尔急得开始小结巴。
“有证据吗？”樊胜美叹了口气，“听樊姐一句话，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莹莹还是个女孩子，这一报警，告的还是自己的上司，你让她在单位怎么做人？”
“没法做人这班就不上了啊！谁稀罕似的！”曲筱绡大摇大摆地进来，从邱莹莹碗里抢了块牛肉。“这种事都能忍！以后人人都把你当包子！”
樊胜美在六人微信群里发了那几张照片，曲筱绡不知道原因，却也知道是邱莹莹受了欺负。故而有此一说。
曲筱绡要闹大，樊胜美主张化了，安迪问了问这件事，和潘朵拉意见倒是达成了一致：“我想，这件事还是要看小邱，她如果希望能在公司继续平静工作，就不能闹太大。背后怎么样，都是背后操作的事情，明面上，不管是公司的管理者，还是公司的同事，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丑闻。”
她说得很不客气：“就算小邱是受害者，但是事情一旦传到公司，舆论方向就不好说了。小邱也很有可能会被开除。”
“切~”曲筱绡翻了个白眼，“难道就这样忍了？拜托！这也太憋屈了吧！”她又从邱莹莹碗里抢了一块儿鸡胗，邱莹莹大叫一声，要抢回去。她赶紧往嘴里一塞，邱莹莹满手油乎乎地往她脸上糊，她支着手躲，两人扭打起来。
看着两人从餐桌旁扭打到客厅沙发上，再到露台的茶几旁，潘朵拉表情温柔而平静，甚至还微微一笑：“所以说要看莹莹怎么选。”
她眉目柔和，神色坚定，显然是下了决定：“不管是明是暗，总之，会让他得到应受的惩罚。”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平淡的话里，樊胜美突然感到一股森森的寒意，直透骨髓。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结果。邱莹莹的意思是，她想自己处理。潘朵拉对她的决定表示尊重，樊胜美教了她一些对付公司孤立的法子，让她带些甜点给同事吃，还让潘朵拉送她去上班。直到邱莹莹吃够了，跟曲筱绡一起扶着肚子往下走，潘朵拉还是那个淡然平静的表情。
没有孩子气的抱怨，也没有温柔的安慰，她这样反常的平静，泛着某种异样的危险气息，让樊胜美越发感到不安起来。
潘朵拉把她们送到门外，笑望她们坐上电梯，樊胜美又转头看了看这清丽温婉的小姑娘，定了定心，得，这要是真出事，也是白主管出事，不管潘朵拉有什么手段，也使不到她身上来。
淡定，淡定。
只是这淡定了也就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2202的门就被敲响了。
樊胜美还以为是快递，嫌弃了一句，开了门，门口却站着两个黑皮。
“你好，请问樊胜美住这儿吗？”
大概是因为奶茶哥只指认了樊胜美一个，黑皮们是冲着樊胜美来的。邱莹莹微微一怔，竟是出乎意料地冷静，对关雎尔道：“你去楼上找朵朵。”而后便不顾樊姐维护，直言道：“我是证人，昨天砸房子也是我指使的，在砸房子之前还发生过一起强♀奸未遂，碍于名誉我本来不打算报案。既然他不要脸，那我也不要了。”
樊胜美惊讶地看着邱莹莹，小姑娘话语神色中的平静，隐隐中，竟和潘朵拉的平静与笃定，重合在了一起。
她不由得有些感慨，原本有些惊慌的内心也安稳下来。这种事儿啊，有人陪着啊，就是不一样。
小姑娘啊，长大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火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