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凝若》竺岚

81、第八十一章 几多故人

　　花凝本在密室内读书，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
　　“欧阳？”
　　来人是花琰月。
　　“你来了……”花凝起身，黯淡的目光终于有了些神色。
　　“一直在这密室待着，不累么？”花琰月走进密室，轻轻抚着墙上的书法画作，看着周围成堆的书册，不禁有些好奇，“怎么？最近迷上读书了？”
　　“我知道的太少了，太不懂事了，应该多多学习。”花凝轻轻踱着步子走到花琰月面前，“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人，想要你去开导开导他。”花琰月淡淡地说道。
　　“我有这个本事？”花凝愕然，“恐怕当担不起。”
　　“以前的你也许没有，现在的你，像极了世外高人。”花琰月指了指墙壁，“就在最外面的房间。”
　　“好，我知道了。”
　　花凝和花琰月走出密室，两人坐了下来，花凝给花琰月倒了茶，男子有些吃惊，轻笑道：“欧阳舍得让你端茶送水了？”
　　“总归是要做的……”花凝淡淡地说道，“而且，欧阳说，你是主人……”
　　花琰月冷冷地说道：“这些年，欧阳把精力全都放在你身上，他还记得我是主他是仆？”
　　花凝有些焦急，说道：“你……你别怪他……”
　　“算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花琰月的神色慢慢缓和，继续说道，“毕竟能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不容易。”
　　花凝沉默了。
　　“你最近，真的是声名远扬了。”花琰月开口打破沉默。
　　“你……都听说了？”花凝问道。
　　“嗯。”花琰月回答道，“闹出那么大动静，我自然是知道的。”
　　花凝低着头，又陷入了回忆中。
　　“行了，别再想了。”花琰月说道，“已经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况且，又是别人先图谋不轨。”
　　花凝点了点头，不再去想那些烦心，又问道：“你让我去开导的人是谁？”
　　“他是谁，你可以亲自去问他。”花琰月轻笑道，“我想知道他对我的心思。”
　　“心思？”花凝有些疑惑，“什么心思？”
　　“就像花若离对你的心思一样。”
　　“你……喜欢他？”花凝这才反应过来。
　　花琰月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我们有仇。”
　　“什么仇？”花凝愕然。
　　“问过他的身份，你自然就会知晓。”花琰月并不想多说。
　　“那为何要我试探？”花凝问道。
　　“自然是因为你有经验，你同花若离不是互相喜欢么？只不过没有互通心意。”花琰月道，“若是互通心意，你们便能在一起了。”
　　“……喜不喜欢和能不能在一起是两回事。”
　　“你就真的这么在意一个梦？”
　　“……”
　　“若是有机会与花若离互通心意，你真的舍得离开他？你真的宁愿放手？”
　　“……”
　　两人又沉默一阵，花琰月开口道：“好了，人我已经带来了，带上你的琴，我现在告诉你，该如何试探他，你记好了。”

　　第二日，欧阳浔回到了凌红阁，正撞上脸色十分难看的花琰月。男子并未多说什么，吩咐了欧阳浔几件事，便离开了。
　　欧阳浔问道：“他……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花凝道：“你之前提到过，他带来的那名少年，是泣血山庄的二庄主，慕子冉。”
　　“泣血山庄二庄主！？难道是慕子笙的弟弟？”欧阳浔吃了一惊，“他……他为何会带仇家的人在身边？”
　　“琰月似乎对他有意。”
　　“有意？”欧阳浔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意？爱意？”
　　“琰月并未明说，不过我感觉是的。”花凝回答道。
　　“……真是天下奇闻。”欧阳浔感叹道，“然后呢？他们如何了？”
　　“昨日琰月要我试探和开导他。”花凝回答道，“后来不知道如何了，一大早他两人就这样相继离开了。”
　　“哦？开导？”欧阳浔调笑道，“不得了了，二宫主还会教训别人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冷面冷心的毛头小子了。”
　　花凝抿唇，道：“我……我也不小了……”
　　欧阳浔笑道：“的确，这些年，你确实长大了。”
　　“对了，琰月说，若离现在就在杭州城。”花凝还是有些担忧。
　　“……他这么快就找来了？”欧阳浔有些吃惊。
　　“我……我也不知道……”花凝也感到十分疑虑，“我想绛紫应该不会……”
　　“不过，如果真是冲你来的，他应该立刻找来才是，如今还未见到他的踪影，也许只是碰巧，而且……”
　　“而且什么？”
　　欧阳浔皱眉道：“似乎叶苍寒与花若离已经撕破脸……”
　　“叶苍寒？合阳派掌门？”
　　“叶苍寒两个女儿，因他而死，还有他两个弟子的死，算在你头上了，也等于算在花若离头上。”欧阳浔眉头锁得更深了，道，“还有，程宇文的死，渝州境地那上百条人命，还有隐花村……
　　花凝心里凉了一大截。
　　“现在有很多传言，都对你，对花若离，对整个涉花宫，很不利。”欧阳浔顿了顿，继续说道，“说好听点，是神仙下凡，说难听点，害人妖魔。说你好的，想用你的力量称霸武林，说你坏的，想要了你的命，声称是为民除害。如今涉花宫的名声已经不同往日，你们两人得罪的人太多了。”
　　花凝越听越心寒，不禁说道：“可是……可是我不是有意……”
　　“是，都是他们先对你不怀好意，你失忆了，控制不住，才会发生那些事，是他们错在先。”欧阳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在这世上，无论是名门还是邪门，都会贪慕或是惧怕你这种非人的力量，私欲也好，报仇也罢，只要能达到目的，便不问缘由。”
　　花凝震惊得说不出话，但也知道，欧阳浔说的句句在理。
　　“都是因为我……这些全都是因为我……”花凝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道，“如果我不是涉花宫的人，若离就不会因为我……若……若是我能脱离涉花宫……”
　　“事已至此，你脱不脱离都是一样的。”欧阳浔无奈道，“花若离对你情深意重，不可能放你，你活着一日，所有的后果都要花若离承担。”
　　“那……那该如何是好……”
　　“事情还没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你放心。传言只是传言，目前并没有人敢真的动涉花宫，毕竟之前的名声还在，但是情况却是不容乐观，而且……”
　　“而且什么……”花凝的精神又紧绷起来。
　　“我听璇儿说，今日看到几名越华门弟子，在城内游走。”
　　“越华门弟子……难道是……”
　　“先前他在香满楼大闹，我只以为那人是个不学无术的登徒浪子，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越华门首席大弟子沈怀宇，他上次把你掳走，这次，一定也是冲着你来的。”
　　“这……”花凝危机感重重，“那该如何……”
　　“不知道花若离会不会找来。”欧阳浔思索一阵， “若是问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只有株花宫了。”
　　“你是说……去找琰月……”
　　“若是你留在株花宫，花若离会因为琰月有所顾忌。”欧阳浔顿了顿，继续说道，“株花宫本就是江湖上公认的邪魔歪道，一般人是不敢轻易得罪的，而且依山而建，地形复杂，守卫森严，现在的确没有比株花宫更安全的地方了。”
　　“那好，何时启程？”
　　“明日，越快越好，方才碰见琰月的时候我已经同说过了，他也同意了。”欧阳浔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前几日你让我打听那孩子的下落，我找到些线索，似乎那孩子是被人带走了，至于带走他的人，我暗中调查了下，应该是舞毒教的人。”
　　“舞毒教？阮姐姐？”花凝愕然，“为何……要带走一个孩子……”
　　“这就不清楚了。”欧阳浔也很疑惑。
　　“如果是阮姐姐，那应该没问题的。”花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你这么相信阮红如？”欧阳浔感到有些奇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花凝淡淡地说道，“就是感觉她很好，就是相信她。”
　　“但愿你没错。”

　　第二日，欧阳浔带着花凝和璇儿上路，还暗中带了多人在路上保护。上回从蜀地到江南，中途在长安城停留，惹上了越华门，如今再回去，欧阳浔决定改道江陵。
　　因为急于赶路，所以三人几乎是日夜兼程。
　　不知不觉中，三人终于来到了江陵，欧阳浔想了想，便说道：“我们先在此地休息几日。”
　　此时的花凝虽然满面倦容，但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要赶快……”
　　“花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欧阳浔冲花凝淡淡一笑，“此地有一个人，花若离也是绝对不会去找的，我们先到他那里休息几日，日夜兼程你肯定受不了。”
　　花凝还想辩驳，可是见欧阳浔语气坚定而且诚恳，便选择相信欧阳浔，三人便来到了上官府。
　　“这里是？”花凝有些好奇。
　　“上官瑶的家。”欧阳浔淡淡地回答道，“不要走正门，下马，我们从后门走。”
　　三人极力避开城内的人群，悄悄来到上官家的后门，上官家的家丁自然是认识欧阳浔的，很快便迎上来招呼三人，引着三人入了上官府。
　　“上官呢？”欧阳浔问道。
　　“少爷在花园里呢。”家丁回答道。
　　“将这两人安顿好，我去见他。”
　　欧阳浔说完便要独自离开，却被花凝一下抓住了衣袖，欧阳浔回头，见花凝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地盯着欧阳浔，那意思是说，别丢下我！
　　“你放心，这里很安全。”欧阳浔柔声道。
　　“不要。”花凝摇了摇头，“带……带我一起……”
　　欧阳浔对花凝的恳求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于是便吩咐璇儿先下去休息，自己带着花凝来到花园。
　　此时上官瑶正一个人坐在花园内的石凳上，逗弄一只鹦鹉，表情还是一贯的慵懒。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上官瑶懒懒地问道。
　　“我要借你这里住几天。”欧阳浔回答道，走过来与上官瑶一同坐在了石凳上。
　　“呦，这不是花二宫主么？”上官瑶轻笑，“真是贵客。”
　　花凝皱眉，不断在回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见过眼前这名男子。
　　“你不记得我了？”上官瑶无奈地笑了笑，“我还给你治过脚伤呢。”
　　听上官瑶这么一说，花凝才记起来，上一次自己误闯密室受了伤，还多亏了眼前这个人。
　　“他叫上官瑶，你叫他上官就行了。”欧阳浔接话道。
　　“上……官？”花凝开口。
　　“坐。”上官瑶示意花凝坐下。
　　花凝点了点头，乖乖地坐下。
　　“怎么今天这么乖顺？”上官瑶不禁笑道，“是欧阳调教得好？”
　　“上官，你话太多了。”欧阳浔打断上官瑶，“有空调教调教你家琰月。”
　　上官瑶狠狠瞪了欧阳浔一眼，说道：“你别忘了你现在在我的地盘。”
　　“收留我两日，两日后我便启程去株花宫。”欧阳浔淡淡地说道。
　　“琰月交代你的事你都办完了？”上官瑶皱眉，“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他们二人对你可是有甚多不满……”
　　“怎么？”欧阳浔一听上官瑶这么说，顿时有些紧张。
　　“他们只是说自从你收留花凝之后，便全心全意扑在他身上了……”上官瑶伸了个懒腰，看着花凝，突然笑得很暧昧，抬手就想摸花凝的脸，还没等花凝避开，欧阳浔就先一步把上官瑶的手挪开，“看看可以，别乱摸。”
　　“好好……”上官瑶失笑，“知道你疼他。”
　　欧阳浔与上官瑶又闲聊了几句，花凝用手撑着脑袋，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插嘴，渐渐感觉身体越来越累，最后居然不自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