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凝若》竺岚

47、第四十七章 往事如烟

　　花若离一看花凝的眼神，心里立刻凉了一大半。
　　那种冷漠的眼神，就是花凝发病失忆不认人的时候特有的眼神，冰冷得让人浑身颤抖。
　　花凝没有说话，转身便走，花若离急忙追了上上去。
　　“凝儿，你听我说……”花若离心慌意乱，想要快点解释。
　　“若离，你曾经说过，她是你妹妹？”花凝突然转身问道，但眼神如常，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冰冷。
　　“……你想知道？”花若离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嗯……”花凝乖乖地点了点头。
　　花若离见花凝似乎很想知道，再看他的眼神也如常，便柔笑道：“凝儿长大了，我也应该告诉你更多有关我的事了……”
　　两人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涉花宫的花海里。
　　“绛紫是我娘表妹的女儿，所以算是我的妹妹，当年我爹为了逼迫我娘嫁给他，杀了我娘的未婚夫，还有几个亲戚，其中就有绛紫的娘，有一年，我爹准许我娘回家探亲，我娘偶然遇到了绛紫，就将她带了回来。”
　　“她当时很可怜，那年她家乡水灾饥荒，绛紫的亲人全死了，她一个人流落在外，后来被一个大户人家收留了做丫鬟，可是那家人对她非常不好，总是打她骂她，所以她之前吃过不少苦头。”
　　说到这里，花若离带着哀求的目光看着花凝，恳求道：“她之前受苦太多，再加上她娘因我娘而死，而且，她还有心痛的毛病，只不过很多年都没犯过了，凝儿，她若有什么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气她，原谅她，好么？”
　　“你不气她，我自然不会气她。”花凝回答道。
　　“凝儿好乖。”
　　花若离感觉到花凝的温顺，顺势拉起少年的手，不知不觉中两人来到了花海。
　　“凝儿还想听故事么？”
　　“想。”
　　花凝顺势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若离，躺这里，慢慢讲。”
　　“哈？”花若离明白了花凝的意思，不禁笑道，“凝儿，还是你躺在我身上比较合适。”
　　“可是……我想这样……”花凝扁了扁嘴。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花若离躺在了花凝的腿上，笑道，“觉得累我就立刻起身哦。”
　　“嗯。”花凝点点头，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上花若离的脸颊。
　　两个人就这样在花海里对视，眼睛里都是柔情蜜意。
　　“我本是株花宫的三宫主。”花若离缓缓开口。
　　“株……花宫？”花凝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感到有些好奇。
　　“是的，株花宫擅长暗器，宫内上百种毒花毒草，配上暗器可以说是天下无敌。株花宫现在的宫主名叫花琰月，是我哥哥，二宫主名叫花绮露，是我姐姐。株花宫的上一任宫主花远，是我爹，她有两位夫人，姐姐和花琰月是大夫人生的，我是二夫人生的。”
　　“原来你也有兄弟姐妹……”花凝感到更好奇了。
　　“我还有个弟弟……”花若离缓缓说道。
　　“弟弟？”花凝更好奇了。
　　花若离没有继续说下去，开口转移了话题，说道：“姐姐和花琰月受大夫人影响，从小冷血无情，杀人无数，但是我娘却从小教育我，要心地善良，与人为善，所以从小我跟哥哥的关系就非常不好，但跟姐姐却很好。”
　　“你们关系不好？”花凝不禁问道，“有多不好？”
　　“可以说是见面就打吧……”花若离笑了笑，“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我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株花宫，这才自立门户，有了涉花宫。”
　　“什么事？”花凝更好奇了。
　　“我曾养了一只白狐狸，叫小霜，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吧？”
　　“嗯……”花凝的记忆并不十分明晰，但还是有些许印象。
　　株花宫有几株奇花，名为百年花，一百年才开一次，那一年正值百年花开，但刚开的花却被小霜吃掉了，花琰月一怒之下一剑杀了小霜……”
　　说到这里，花若离下意识地看进花凝的眼睛里，说道：“说起来，听说百年花的颜色是会不断变化的，我依稀还记得，当时的那几株，同你眼睛的颜色好像，被小霜吃掉之后，后来长出的花骨朵，又渐渐变成蓝色，真的很神奇。”
　　“是么……”花凝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又问道，“后来呢？”
　　花若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霜被花琰月杀掉之后，我气得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那个弟弟，就已经不在了。”
　　花凝虽然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但隐约感觉到之前是听花若离提到过小霜，所以没有再多问，倒是对这个弟弟产生了一丝好奇，便问道：“不……在了？”
　　“嗯，弟弟葬身火海了。”花若离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而那火，是泣血山庄庄主慕子笙放的。”
　　“这个人……”花凝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慕子笙的身影。
　　“你见过他的，在少年英雄会上。”花若离说道。
　　花凝此刻终于完全记起来了，怪不得当时感觉花若离似乎对慕子笙很冷漠，原来是因为有这件事。
　　慕子笙居然放火烧死了花若离的弟弟！
　　“为何他要放火？”花凝很疑惑。
　　“他跟姐姐有点感情纠葛，大概为了报复株花宫吧。”花若离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之后，我更恨花琰月，恨他没有保护好弟弟，再也无法待在株花宫，于是便带了一些效忠我的人，出走了。”
　　“那……黛青和殷红……”花凝似乎明白过来。
　　“她们原来就是株花宫的护法，原本是负责保护我娘的，所以她们选择跟我一起。”
　　“绛紫也是？”
　　“绛紫初入株花宫的时候还很小，我爹原本不愿收留她，因为株花宫不是普通平民百姓能进的，但我娘再三要求，我爹才同意让她留在株花宫，作为交换条件，必须让绛紫成为护法，开始习武。”
　　“原来是这样。”花凝终于彻底明白过来。
　　“因为绛紫名义上是护法，其实是我妹妹，所以我比较疼她，她仗着这个身份，有时候就会比较骄纵，而且，她还有心痛的毛病，已经好多年没发作了，今天居然……”
　　“你离开家，很辛苦吧？”花凝打断花若离，不想再继续听他说下去有关绛紫的事情。
　　“很辛苦，不过有黛青他们帮我。”花若离笑了笑，“自立门户，谈何容易，好在黛青他们一直支持我，我才有了今天，要从株花宫出走，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们既然敢跟我出走，我就一定要让他们好过，不枉他们对我的信任。”
　　“你做到了。”花凝含笑。
　　“是啊……”花若离再次长叹一声。
　　“是不是……很想你娘？”花凝感觉到花若离心情并不好，应该是回忆往事的缘故。
　　“想，很想。”花若离回答道，“是花琰月的娘杀了我娘……”
　　“这……”花凝愣住了。
　　“他娘杀了我娘，我爹追随我娘而去，他娘又追随我爹而去……”花若离痛苦地闭上眼睛，“那一天，我真的永远忘不了……”
　　“若离……”花凝更心痛了。
　　“我有时候在想，为何老天待我这么残忍，爹娘离世，小霜被杀，弟弟又被烧死，我这一辈子，真是没有一件事顺心的。”
　　“若离……不要难过……”花凝握住了花若离的手。
　　“有你，我不会再难过。”花若离温柔地笑道。
　　男子柔和的笑容映衬在花海中，好看得不得了，花凝不自觉低下头，轻轻稳吻住了花若离……
　　难得见花凝主动，花若离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很快反客为主，将花凝的头按下来，一个翻身压在花凝身上，轻轻吻了起来，如同往常温柔如水的触碰，过了一会儿，花若离便放开花凝，见少年不经意间露出的诱人表情，不禁笑道：“凝儿，你若是再这么撩我，受苦的可是你。”
　　“为何？”花凝好奇地问道。
　　花若离紧紧盯着花凝，像野兽巡视猎物般将花凝从头看到脚，转而又柔笑道，“凝儿还小，我不介意再忍一两年，只希望真到那一天，你不要喊痛拒绝我才好……”
　　“怎么会……”花凝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拒绝你。”
　　花若离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花凝对这些事还处在懵懂状态，突然感觉自己的想法实在太不堪了，于是赶紧收回思绪，翻了个身，同花凝一同躺在花海里。

　　黛青替绛紫解开了穴道，绛紫慢慢醒过来，缓缓起身，一个人呆愣了很久。
　　她清楚地记得之前她做的噩梦，亦清楚地记得自己哭着问花若离是不是喜欢花凝时，花若离眼神中的无奈，对于早就已经知晓的答案，她仍然无法接受。
　　“绛紫……”黛青叹了口气，又拿来一碗药，递给她，“该吃药了。”
　　绛紫无言，结果药一口气喝了下去，面无表情地下床穿衣，朝外面走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绛紫。”黛青叫住绛紫，“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不能勉强，你应该懂得。”
　　绛紫停下，似乎是在认真思考黛青的话，只是一阵子，但还是没有接话，一个人默默地走出了房门。
　　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绛紫强忍住内心的巨大痛苦，拿起剑，恣意乱舞。
　　绛紫从一进株花宫就被要求练武，因此也算从小习武，但因为出身平凡，没有任何武功根基，所以绛紫这一路走得很艰难，虽然当时的她还是个孩子，但是有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想要留在花若离身边，只能做护法，要做护法，必须学武。
　　为此，她付出了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但仍然武功平平，她告诉自己，够了。
　　她不像黛青和殷红那样出身武林，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是花若离亲口对她说的话，也正是有了这句话，绛紫心里才有了一丝安慰。
　　虽然自己的娘因花若离的娘而死，但在她被抛弃，受尽磨难，生不如死的时候，姚楚楚救了她，把她交给花若离，从她第一次触碰到花若离的时候，这名温柔如水的男子，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就是她的命。
　　她不是一般的护法，她是他妹妹，他有责任照顾她……
　　她喜欢他，她想独占他。
　　叶紫萱，方紫嫣，她会想办法慢慢除去，但她也知道，这两个人对花若离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最让人恼火的，就是花凝，她不能容忍花凝，因为他来历不明，又同常人不一样，根本就是个祸害！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她绝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绝不允许他伤害他，这个念头，从小开始，到现在，随着他们二人越来越亲密的举动，开始一步步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