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凝若》竺岚

18、第十八章 憾然离宫

　　“他之前也这样过么？”花若离问道。
　　“嗯，你回来那天看到他在后山，就是因为他突然变得不认识人，后来就自己跑到后山那里了。”殷红很是无奈，继续说道，“宫主，是不是应该给他治一治？”
　　“之前我替他把过脉，也认真地检查过了。”花若离摇了摇头，“现在能看出的问题是，他侧腹那有一处伤，而且一旦昏迷就脉象紊乱，有的时候还会全身冰冷，一旦受伤流血就会血流不止，我实在看不出是什么问题。照我的推测，他之前一定是被恶人伤过，受了重大刺激导致失忆，如果平时再有什么刺激到他，他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花若离突然一愣，想到了什么问题。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我……我不想死……
　　“殷红，传令下去，以后在宫中，任何人不得在花凝面前提“杀”、“死”这类字，违者一定严办！”
　　“属下遵旨！”
　　虽然并不能肯定花凝是不是因为这些字眼被刺激到，但至少，花若离要做到以防万一。
　　花若离和程宇文就这样静静地守在一边，偶尔闲话两句。绛紫是又生气又无奈，只得独自一人离开。
　　“我听说……他是你捡回来的。”程宇文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是的。”花若离点了点头。
　　“这么巧，他也姓花？”
　　“不是，他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花凝，是我给他取的。”
　　“好美的名字……”程宇文呆呆地看着花凝，喃喃自语，“好美的人……”
　　“嗯？”花若离没有听清程宇文的话，同样也是呆呆地盯着花凝看。
　　花凝就这样一个人聚精会神地看书，直到深傍晚，才有些困乏地揉了揉眼睛，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程宇文见状，立刻站起身来，却没想到花若离的速度更快，只见花若离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将花凝抱了起来。
　　“宇文，我先抱他回去。”花若离转身就走，末了又回过头来，有些抱歉地说道，“谢谢你上午替我照顾他。”
　　还没等程宇文反应过来，花若离便把花凝抱走了，留他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我还想看看你……还想……
　　若离……给我一个机会……
　　我好想……
　　“程公子，外面有人求见。”
　　黛青前来传话，程宇文却也预料到了是什么事。

　　花凝睡得很不安稳，整夜都翻来覆去，还微微蹙眉，看起来很不舒服。花若离生怕花凝再醒来到处乱跑，于是就这样看着他，陪了他又一夜。
　　清晨再次来临，花凝终于睁开了双眼，露出了那美丽的灰褐色眸子，而眼神，也恢复了曾经的纯澈。
　　“凝儿，睡得好么？”花若离轻轻抚了抚花凝的额头。
　　“若离？”花凝坐起身来，目光瞢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赫然发现在男子左脸上居然又两道抓痕，顿时吃了一惊，道，“你……你的脸怎……怎么回事？”
　　“我……我自己不小心抓伤到的。”花若离不想让花凝知道他伤了自己，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痛么……”花凝伸出手，轻轻触了触花若离的伤痕。
　　“没事，不必担心。”花若离顺势握住了花凝的手，吞吞吐吐道，“凝儿，昨天的事……你还记得么？”
　　“昨……天？”花凝眨了眨眼睛，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昨天……发……发生了什么……什么事？”
　　“你……你好像又不认得我了……”花若离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不……不认得你？”花凝歪了歪头，好像在努力回忆，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痛，连忙抱住了头。
　　“凝儿怎么了？！”花若离见状，立刻紧张起来。
　　“头痛……一想……就头……头痛……”花凝紧紧闭着眼睛，额头上居然冒出了点点汗珠，看起来似乎非常痛苦。
　　“不要想了！”花若离赶忙轻轻按住花凝的手，替他轻轻揉了揉额头头，满面歉疚地说道，“对不起，都怪我，觉得痛就不要再想了……”
　　“宫主，程公子求见。”门外，黛青的声音突然想起。
　　“先让他稍作歇息，我一会儿便去。”花若离见花凝身体不适，也没有心思去见程宇文。
　　“……宫主，程公子是来辞行的。”黛青的声音再次响起。
　　“……凝儿，先躺下来。”花若离引着花凝躺下，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柔声道，“好好休息，我马上就回来。”
　　花若离一狠心，转身就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花凝下床的声音，一转身，花凝就一头扑进了花若离的怀里。
　　“凝儿？”花若离倾身下来，轻轻揉着花凝的头，劝说道，“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还乱动？赶紧躺回去。”
　　花凝摇了摇头，仍然紧紧抱着花若离，不让他离开。
　　“我要去跟宇文告别，他要走了。”花凝继续劝说道，“凝儿乖，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一……起……”花凝终于吐出两个字。
　　“可是，你还头痛……”花若离担心花凝的身体，并不愿意让花凝跟着。
　　“不……不痛了……”花凝努力睁大眼睛，努力表现出精神的样子。
　　“凝儿，你真不乖。”花若离正色道，“快回去躺下。”
　　“一起……”花凝见花若离严肃的神色，顿时委屈的不得了，开始不断哀求，甚至都带着哭腔。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花若离拗不过花凝，见花凝这副腔调，更是于心不忍，“告别完之后你就乖乖回来休息，知道了么？”
　　“嗯……”花凝见花若离应了自己，努力精神地点了点头，生怕花若离再担心。
　　花若离嘴上应允，其实担心得不得了，但他知道花凝是个要强的孩子，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若离，打扰多日，我也该起程离开了。”
　　程宇文收到了程洛天的口信，说是凌龙山庄有急事，要他赶紧回去，程宇文只能跟花若离道别。
　　本来是想把程宇文接到涉花宫，两人把酒言欢，闲谈几日，却没想到花凝状况频发，自己都没有时间去陪程宇文，两人不好容易见一面，自己居然这样失礼，怠慢了客人，花若离很是歉疚，低声道：“宇文，你到涉花宫才没几日……我还没来得及照顾你……”
　　“来之前跟着你义诊，也有很长时间了。”程宇文笑笑，“若离，你救了我们凌龙山庄，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
　　“我……”花若离还想否认，却被程宇文再次打断。
　　“保重。”程宇文笑了笑。
　　“凝儿，快跟宇文说再见。”花若离示意花凝。
　　“宇……文……再见……”花凝照着花若离说的话做完，便扑到花若离怀里。
　　“保重。”花若离回应道。
　　两人拱手作揖，程宇文便转身离开，花若离将花凝抱起来，见他还有些困乏，便轻轻拍着哄他入睡。
　　程宇文不时地回头，仍然有些不舍。
　　看着花若离和花凝两人默契的画面，程宇文竟然嫉妒地不行，却又感觉到无可奈何。
　　他们都拥有一副绝美容颜，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神仙下凡。他们之间，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二人紧紧绑在一起，他们的命运，好像紧密相连，好像前世就在一起。
　　跟他们相比，自己竟是如此的卑微不堪！
　　程宇文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亦不再去妄想。
　　他本想一直待在凌龙山庄做一辈子的少庄主，终日报读诗书，偶尔习武，再娶个贤妻，生几个孩儿，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就可以了，却不想自己却对一个男孩动了心。
　　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么？
　　我有资格再见到你么？
　　花凝？

　　花若离抱着花凝回寝宫，嘱咐他要好好休息，起初花凝还点头答应，可还没走两步，花凝就吵着要自己下来走，花若离无奈，只得将他放下来。
　　只见花凝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跑进花海里，果然一会儿又引来了些蝴蝶和小动物，曾经的那幅绝美画面再次映入眼帘。
　　花海中有几株快要结束花期的彼岸花，看起来毫无生机，花凝有些好奇地看着，伸出手来轻轻触了触那些花，末了又看向花若离这边，眨了眨好看的眼睛，似乎是在寻求答案。
　　“这些花已经枯萎了。”花若离赶忙上前解释道。
　　“枯……枯萎了……”花凝有些好奇，歪着头问道，“为……为何？”
　　“他们已经盛开过了，该到休息的时候了。”花若离耐心地解释道。
　　“想……想看……”花凝不禁有些失望，他还想看这些花盛开时的样子。
　　“凝儿先不要着急，接下来它只会长叶子。”花若离柔声道，“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永不相见，这是他的特性。”
　　“哦……”花凝还是有些失望，轻轻触着那些看起来了无生气的彼岸花，想要它重新绽放光彩。
　　花若离见花凝还是不开心，想了想，又说道，“不然你向上天祈祷，也许上天会听到你的祷告，让他们再多开几日也说不定呢？”
　　“真……真的？”花凝一听，立刻闭上眼睛，双手合在一起，开始祷告。
　　静，好安静。
　　冰肌，淡唇，羽睫……花凝的一切，显得那么安静，那么美。
　　在花凝打开双眸的一瞬间，花若离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那是一种震慑人心的美，根本无法用凡间的言语来形容。
　　小小年纪就拥有如此神仙般的面容，这若是长大了，岂不更是……
　　“凝儿……你真的好美……”花若离不禁伸出手，轻轻抚上花凝的脸颊。
　　“若离？”花凝见花若离呆呆地看着自己，有些纳闷，随即轻轻拽了拽花若离的衣袖，道，“我……我想读书……”
　　“……读书？”花若离回过神来，“现在？”
　　“嗯。”花凝点了点头。
　　“凝儿居然这么好学。”花若离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今我已经回来了，就让我来亲自教你如何？”
　　“嗯！”花凝见花若离愿意亲自教自己读书，高兴地大步向药库跑了起来。
　　花若离这次来药库，不仅仅是想教花凝读医书，还想查阅一下医书药典，花凝不定期地发病，一发病就失去记忆，脉象紊乱，花若离着实担惊受怕。
　　要不要带他出门，另寻高明？
　　涉花宫的医术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如果连自己都没有办法，那该如何是好？普天之大，究竟谁能……
　　她？
　　花若离突然想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