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由我再定天》字太丑

15、紫白红

　　上官玖玖躺在襁褓中睁着眼，难道因为自己的灵魂不是普通人，连人身的灵力也跟着变异了？但是，他亮亮的眼睛坚定不移，不论如何，自己全部要修！他进入梦乡时，并没有想到，正常人其实只会修炼金木水火土中的某一种灵力，而他，却一下有三。
　　哼哧，哼哧哼哧哼哧，上官玖玖小手正扶着桌腿，使力抓握处的骨关因缺少日光照射而显得晶莹剔透，他的两条腿正簌簌地颤抖，“到底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跑完这一千步……”他一条腿艰难地往前迈着，此时，若是多些补品就好了。突然，他想到了九州，不是有很多奇珍异兽、奇花异草吗？
　　……只是，这个朱红门外有什么、该怎么出去……
　　当一线阳光透入，门扉被打开一条细缝，上官玖玖迅速拉开绒布，蹲到祭桌底下，将桌布从里向外拉开一点缝隙。只见上官通达怀中鼓鼓囊囊，他站在堂中央四下看了看，然后蹲在侧台后将一些书本纸掏出来，放到了桌面上。
　　过了一会儿，上官通达将上官玖玖从桌子底下拖将出来，扶着上官玖玖的小手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曜”字。小玖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装模作样地一点头，小手攥着笔在他旁边写了一个歪歪斜斜的“曜”字。老头有点满意，这个字很难，又不是一二三四五，能写成这样已是不错。
　　古书、历史、天文、地理，上官玖玖看着眼前被微缩成各种式样的小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样熟悉的字体，在他脑海中冶炼的日子，已经跟千年玄冰的年代一样地久远，回头看一眼，他都能把上辈子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三年之内把这些书全部看出来！”上官通达威严道，孙子难过的眼神在他眼里像是质疑。
　　“……”好的好的，上官玖玖点头，看着他威严的眼神，心想自己应该尊老爱幼（是尊老，还是爱幼？是爱幼，爱幼吧……）。
　　他的第一道课题是学习学写字，上官通达教完他笔法后掷下一本书，让他临摹，上官玖玖看到四个大字——《九州通志》。他颤抖着伸手、一把抓住它，翻开了第一页，满心期许，他以为其中的内容会不会有所不同，可还是让他看到了犹如前世的同窗孽友一样的文字。
　　此地确系九州，阎王老儿并没有说谎。四个大字犹如定海神针，准确无误地将他游移不定的心就此凿了下去。
　　书籍第一页上有一块记载，现为九州万历第五万六千七百七十七年，竟比自己离开时多了整整二百多年。这时他没有对自己人间才过了二十年，九州已经过了二百年的时差产生任何的槽点，只觉得那他现在应该看的东西，应该是——他瞅了一眼上官通达，那老头子转过头来眼神犀利如刀。玖玖立刻转头，轻轻地将它放在地上，咬着手指，貌似津津有味其实苦大仇深地看了下去。应该是九州最新鲜的人物传、兵器簿、还有乐谱名歌嘛！
　　庙中天香烧了半个时辰，上官通达看着逐渐日昇中天，一撩袍子准备离去，不想袍角被一只小手倏地拽住，脚后跟后边的苍白小脸睁着鱼泡般的大眼：“这个府中，只有我一个人吗？”孩子的声音不大，如悬浮的丝线般回荡在这空寂的庙堂。
　　老头子一愣，他头一次听见孙儿说出这样一个长句。也罢，自己每天对着他长篇大论地说着，不会说出句子才不是常理。他于是摇摇头表示否定，土黄色的瞳仁盯着上官玖玖：“这个府里的人，随便哪一个，都能取你性命。”
　　——又是这样。
　　“那他们都是没有——”上官玖玖在地上踏了两步，发出啪嗒两声，“的吗？”
　　老头有点想笑，谁见到这么天真无邪的孙儿会不欢喜，可惜，他肩上还负着仇恨。他土黄色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威压，“他们离这里较远，”他顿了一顿，“这里，”他踩踩脚下，“方圆一里都是空场。”
　　方圆一里都是空场？嚯哈哈哈，这么说的话，上官家还真是没人祭祖了。
　　自己便可以无所顾忌了，只要去想，该如何出府寻找滋养身体的草药便好。
　　想到落日无处寻，只剩星闹影。
　　窗牖外清风对月，眼底下寂寂的空堂。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活着，三世又千年。从来都有限制，向来不能出去。
　　上官玖玖突然抬起眸子，星辰混着月色在他眼里组成了流水般印记。好像他之前一直是闭着的眼睛，现在那些流水反而像是泪花。
　　凭什么？
　　他根本不是罪人，为什么非要像关禁闭一样在小黑屋里死蹲着呢？

　　久远的恨意又开始被借火，燃地一星明灭。

　　上官玖玖迅速起身，跑到案台后疯狂地做起健身运动，眼前是二十一世纪的魔鬼训练和九州武林派的种种招式。直到人类柔弱的身体抖得像筛糠，身体一个不稳当，一头拱到了案台的幕布底下，这时他仿佛看见了眼前眼前出现了无数的奇珍药草，它们正熠熠生辉，对他招手，“我……这就来……”他疲软一笑，累晕在桌底下。还真他妈是风水轮流转，想当年，自己在十三山书上山上不知见了几千种草药，因为偶然得到了一株十三山外才有的麦穗，他就把淩洛风干了一整箱的草药拿去权当柴火烧了，换来了一把喷香的烤麦粒。现而今，也不知何处才有一方仙草，在梦中，上官玖玖恍然摇了摇头，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哈喇子，把身子蜷地更小。
　　三年后，小玖玖掐指一算，脸上荡漾出柔和（贼贼）的笑，一把抓起某个死人塑像上的斗篷，披在身上，捻起几枚果子在堂门口用摆成了一条诡异的线路，然后又七拐八扭地步出庙门。
　　走到庙门口，一名白衣女人刹那间推门而入，然而，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上官玖玖一般。白衣女子提篮自顾自进来，上官玖玖气定神闲步到门口——然后停下，转头。身后的白衣女子在祭桌上摆好果盘，上官玖玖一个斜瞟，看到她把一只新品种的水果摆到盘上，然后施了个手法，顿时那一颗瓜果身上出现了小山一样的一合。
　　任生法？化气阶的道士们的试手法，上官玖玖把另一只脚也收出门去。屏住呼吸，出门一看，哇塞！方圆三引之内，石板盖地，空无一人。他纵身一跃，十指抓墙，跳上房檐。
　　吓！房檐之下，一墙之隔，上官玖玖惊掉了下巴，无数的布衣家丁，托案仕女，衣袂飘飘。偶尔闪过一个头戴高帽、绫罗锦缎的身影。而回头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额，则是石板密集，浮尘半厚，连根青草也遍寻不见……怪不得老头儿把他放在这儿，丝毫不怕别人发现呢。看来这个上官家，还真是没人祭祖了。
　　他只看了一眼，略目四方，便以狡兔之速在墙上冲刺起来。不能让别人发现，因为自己还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并不能让上官家族知晓的黑暗之影。
　　如狡兔一般轻踏上草地，上官玖玖才放开呼吸，忽然一股摩擦的触感拂过面颊，带着淡淡的青草味和风吹薄荷草般的凉意。刚呼出一半的气体忽然在鼻孔间来了个急刹，上官玖玖动动眼角的刹那，触感已然消失不见，取代而至的是空气间残留的——草药味。
　　呼气的反射弧在鼻间滞留了半晌，随着一声冷哼破空涌出，这个差点撞到他的人竟是个炼药的？那人霎那间的脸型、衣袂在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副精细的写真，而非草草水墨。而让人感到特别的是，那人的侧脸居然也清淡地像一幅薄荷草般的图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上官玖玖抱着胳膊，手搭凉棚，看向远处的山脉，莫非那个人的目标，也是前方的那座黑森林？
　　边走，上官玖玖边能感受到，气旋如同江水中的暗沙在丹田中不停地汇聚，且有越来增大之势。奇怪的是，他既没有引导，也没有专门聚气，就在走来的路上身体里的白色气旋居然自己旋成了一只芋头大小，且走到泉流之后，膨胀速度越快。难道自己的灵魂在覆到人身之后又变异了？唉，不可想，不可想啊。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突然变异曾惊呆了一众家族老爷，这时他可不想再被人认作怪物。刚刚进入丛林，上官玖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了丛林的二界线之内，并寻得了一处露天泉流，开始打坐炼气。
　　之所以跑到二界线是因为九州各大森林中，打猎探险的人在三界线的人最多，而二界线上遍地荆棵，是许多中级野兽出没的地方。上官玖玖跑到此处，仅仅是希望没有人打扰他修炼。
　　气炼锤千骨，一啸弹指间。三天后，他突然感觉气息颤动了一丝，丹田中的白色丝线多了几丝杂色，正在被集体排斥。怎么回事？这些杂色是什么？
　　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了了，炼气的速度也太慢了。他顿开五识，立刻就闻到了空气中掺杂的——药味。靠，是哪家子在煎药？再看一眼周围，怎么回事？这儿，哪还有一丝福地风水的气息？药味把所有空气都赶出去，空气变得窒息而沉闷。看着远处树林中透出了一点点火光，上官玖玖嘴角上挑，不愧是穿着过时、建筑过时的古代，居然还保留着野人的习俗，在森林里用自然火，他们就不怕酿成火灾吗？
　　直到鼻尖里蔓延开热气腾腾的沸药味，他才皱着眉头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哼，要不是他们，自己还能多练会儿。用手愤怒地扇开药味，刚要冲上去将他们撵走，突然定住了，等等，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自己的小身板能不能打得过这两个修仙之士还说不准，于是，上官玖玖转头，皱着眉头急不可耐地寻找自己梦寐以求的宝贝儿们儿了。
　　细长的草绳从崖峰上坠下，反箍着上官玖玖的小蛮腰。他拭干净额头的汗，把新摘下来的草药小心别在腰间，一个抬头就看到了林间光秃秃的几处空地，疑惑盯着看它们了几刻钟，直到旁边出现了几只游来荡去的肉色动物，他才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以他所见，这几只动物一定在守护着某样宝贝。
　　“呜呜——呜呜——”树木变得漆黑墨色时，野兽的低哞已能清晰地传入耳际，但小玖玖却像丝毫没听见那样继续马不停蹄向前走。突然，脚步一顿，他的脸上泛起狞笑，他听见了，周围四十六个利爪划过草地的声音。
　　如雷之哼在右耳之侧洞开，眼前三头竖起倒刺的獋猪正在树的阴影中颤动，不用看，就知道它们跃跃欲试，要扑向他。
　　可是，什么时候，连这样低等的动物都想将他踩在身下了？又或者，这么小小的身体竟然值得十四头獋猪去垂涎？
　　“看来，真是饿极了。”他瞬间抬起头，尖细的双眼盯着树下，瞳孔些许变色。
　　——“不行，在那里，你千万不能动用血力。”阎王老儿的声音不知从哪儿震天响起。
　　上官玖玖吐了一口气，转了转脖子，怎么办？看着眼前几只巨大无比的“刺猬”，上官 玖玖第一次犹豫了，十几头大猪他要是杀起来真的是很费力。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驯兽师。
　　心下一横，他决定赌一把。瞳色恢复如常，体内突然爆发出无限杀气，无辰之夜般圆睁的瞳孔带出了方圆十丈的低压气场，直冷冷地逼视着眼前一只大头刺猪，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猪竟然开始慢慢倒退，它们退至到一方空地前就再也不退了，领头的那只獋猪异常暴躁地冲他叫喊，用爪子刨地，几欲冲上去，上官玖玖威慑地一码步子，獋猪往后退了半步，就半步的缝隙，在它身子底下，弹簧般的翘起了一颗莹莹泛白的仙草，小玖玖尖利的眼睛一下就扫到了，就半步的刹那，一溜红烟一闪，眼前的人早已没了踪影，獋猪回头看看，自己精心守护的仙草哪还有一株？
　　哞——愤怒的獋猪愤怒地冲撞着，四处寻觅着偷儿。
　　嚯嘻嘻嘻，上官玖玖心中奸笑着，摇了摇几株莹莹泛白的小花，他抬起小手数了数花瓣的片数之后，内心中划过无数的流星，九仙灵芝草，因为有九片花瓣，所以属于芝草中的高阶灵草。它是滋补元气的良药，花开时会产生白莹莹的照护之光，常被凶狠猛兽们所贪恋，想想看，自己光是凭野兽的位置就断定了仙草的所在，真是聪明地过头了，啊哈哈哈哈……上官玖玖将芝草掖到怀里，突然感到肩上吹下一阵热风，回头时，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正立于他右肩之后，牙线之间牵动着一条长长的口水。上官玖玖慢慢转回头，哂笑一声，弯腰小动作地拾起树枝，然后扒着树干突地跃起，将粗大的树枝以擎天之势塞到它的嘴里，再一个凌空翻将较小的树枝刺入獋猪眼球中，碎裂的眼球中迸出血柱，几欲冲在上官玖玖衣袍上，哇，这可是我仅此一件的衣服，上官玖玖迅速后跳，以袖掩面，可是半晌再没听到声音，拿开袖子时，眼前的血液哗——的一声，全都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