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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越梅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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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丫鬟俯身下拜。
路过跪在门口的月国神庙里的丫鬟,上官玖玖看都没看一眼,飘着袖子转身走了。
“花君?”那位总管赶上来,“发生什么事了?”她瞟了眼门外。
“哎呀!”花君一跺脚,心说,都怪你!
“玖玖!等等我!”
接着空气传音飘下来一段话:“你自己回风国吧,你若一直这么家长里短地,我看着烦闷,不好干活。”
他竟因为一句话,就要丢下自己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提家长里短了,再也不提了不行吗?”他冲着天空喊道。
“这可是你说的?”上官玖玖戏谑的声音洒下来,原来,他一直没有走远,一直隐在云彩里。
“好,那我带你去你的故乡。”上官玖玖搂起花君,轻烟一阵飘过。
一路美景,一路好心情。
上官玖玖和花君搂抱着在华夏山一带降下。
“对不起,之前凶了你,你看,这是你我第一次初见的地方。”他指指下面的潭水。
没想到花君事出反常,来了一句:“华夏山的禁制对你来说果然空无一物。”
华夏山,北夏最有名的山,如同云国的十三山一般,是块休养生息的宝地。
上官玖玖蹙了蹙眉,只是,为何华夏山的潭底会有死尸,这是上官玖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的问题。
“你和我回家吧,我炒菜给你吃。”
“你?”上官玖玖瞪大了眼睛,“炒菜?”
“嗯。北夏国有很多用花草做的点心,很丰富。和你的糖果类似,”他转了转眼睛,“不过也不同。”
“不,我的意思是,你会做点心?”他们在华府门口站定,上官玖玖问。
“嗯,不然呢?”
上官玖玖仰了仰头,表示分外诧异。
突然,府门打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微弯的发髻:“华府先生林森语,拜见公子,大人。”
“林先生?”花君惊喜道,他转念一想,“不对,音阁主?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林森语和上官玖玖是怎么认识的,但林森语现在是四大影子阁主之一。
据说,林森语为了他和幼时的上官玖玖在华夏山打了一架,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后来,成了四大影子阁主‘音’。
“我让她来的。”
仰头望他。
“知道你我会迟早来到北夏,便让她先来华府打理。”
噫~跟神婆婆一样的做派,这两个人,若不论年龄,其他方面的作风还真是贼像。同样地心有城府,冷酷无情。花君在心中默诽。
“大人,”府中回廊上,林森语耳语,“幹尛阁那边群龙无首,好像出了岔子。”
“内部纠纷?他们有人想上位就让他们打。”
“回大人,不是,是朝中重臣那边,想要斩草除根。”
“哦?斩什么草?除什么根?”上官玖玖凤眼微眯,睫毛成线,危险的成色跃然纸上。
林森语跟在花君和上官玖玖身后,轻轻耳语。
居然是往事重演。
上官玖玖睁开跃然的眸子,哈哈大笑,一派轻松:“知道了,你去忙吧。”
林森语微微福了一褔,退开,离去。
“怎么?我们要去南无国吗?好像幹尛阁出什么岔子了?”
“无妨,小事一桩。”上官玖玖爽朗地笑笑。
花君将信将疑地背过头去,虽然看林先生的表情不是这样,反而异常凝重,但上官玖玖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至于林森语,当初自己看得上她是因为她身有仙气,声音甜美,可却不知她的过去。
林森语现在是四大影子阁主之一,负责消息网的构建,是琼楼消息流通中很重要的一环,说到底,自己当初在琼楼见到林森语的时候很是惊讶,她是自己的教书先生他知道,可她的灵力如此神秘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她竟如上官玖玖一样,虽是北夏国人,却可以自由穿梭于天空、河流、九州空气里,速度也可以极快。
他曾问过,她却说,和上官玖玖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她却不肯说,亦或者她自己也不知道。
九州神秘事诸多,后来花君也就渐渐放下了。
“老爷,老爷!三公子终于回来了!”
华岚绯眼睛一瞪:“哼!他还知道回来。”
“这......老爷,三公子还带回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
“据说是琼楼楼主。”丫鬟俯了俯身。
“什么?!”华岚绯眼睛一亮,“琼楼楼主?”面上一脸喜色,“快快给我请进来。”
琼楼风靡风国,就相当于风雅传遍了整个九州,对于他在九州开分店的消息,华岚绯是知道的,自己的二儿子北夏产业众多,若能与他做买卖,定亏不了。
就是——三儿子不是跑去九州历练了吗?亏他个花花公子还能结识楼主?真是令人大跌眼镜,自己曾派二儿子送去一盆越梅树都未曾得见琼楼一面,花花公子小三儿却——
一刻钟后,
“回老爷,”刚刚那个丫鬟又跑来,“琼楼楼主说让咱们等一会儿,他在吃三公子做的饭。”
......
等,
等一下,
那个客人一上来就吃接风洗尘宴?而且,他儿子做的那些古灵精怪的菜......怕不会入了博见天下的琼楼楼主的眼。
华岚绯一脸瀑布汗,一直期待能和他商谈经商奥妙却顿时犹豫了起来,若是这时,请人马上做一桌筵席请他来吃也不是,让人上门去问三公子做的饭好不好吃也不是——
进退两难。
想了一会儿,便让二公子陪他去三公子房里。
“花儿——你也过来吃啊!”
花君在后厨忙里忙外,大喊道:“你先吃着,这种菜得一道一道上,放久了便不好吃了。”
上官玖玖对着面前石桌上的菜哑然失笑,看着那盘中缓缓盛放的晶莹白莲花,和周围绿水浮波的叶子,确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菜式,花君的眼光独到,品味不论在哪里都是妙极,就是不知道他在琼楼里怎么没做过,跟牛阁主的手艺差距甚远,却不能说谁差谁坏,牛阁主的手艺养活了鳈殿那么多口子,花君——宛如艺术精雕的效果,只配活在台面上。
因为——食材太珍贵了。
功夫比自己琼楼饮食废的还多。
看着花君还不停地从火灵漩涡里掏出‘宝贝’,又让侍女们去采奇珍异草,上官玖玖打了声饱嗝。
“嗝—,饱了,别做了。”
上官玖玖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倒在石椅上,看着花君亲手端着一道冷气腾腾的菜上来,伸手相问道:“我且问你,门口那两位是谁?”
一抬眼,看到远处庭廊下,拱门外,有两个渺小的身影,花君定睛一看,端盘子的手差点抖不稳了,咽了一口唾沫:“父,父亲...”
不就是父亲么,你抖什么?
嗯?
父亲?华岚绯?
上官玖玖一激灵迅速站起,旁边丫鬟正巧俯身:“大人,我家老爷、二公子求见。”
这么快,都来了?
上官玖玖冷哼一声,表面功夫做足,微笑,执起花君纤细的手,放下盘子,下了亭子。
朝远处远远拱手:“华老爷,久仰大名,远闻不如亲见。”
对面那人隔了好远,才看出那对方那人冲自己作揖呢,于是稍稍放大胆子,敢上前。
进拱门,华岚绯满脸喜色笑着寒暄。
上官玖玖余光却在二公子的脸上扫了一圈,果然,华夏山盛产美人,虽然不见大公子,可这么看来,二位公子的确都继承了华府老爷的美貌,此人桃花眼潋滟,虽不如花君绝色,却也称得上清丽。
只是,心太黑。
“原来是琼楼楼主啊!久仰大名!”
“您的恩泽可是名扬四海。”
“谬赞谬赞。”
绝口不提越梅树的事儿。
“不知公子大驾光临寒舍,为何不摘下面纱?”
二公子对越梅树一事还是心有气闷,他看了看石椅上的红纱斗笠,又看了看上官玖玖脸上的面纱,一脸不悦。
“回大人的话,小子虽商海四通八达,可小子怕晒,又有自娘胎里带的隐疾,一见阳光,身上便会起疹子,所以一向蒙脸,这次只带了个面纱。”
华岚绯抬头盯着那双凤眼,漆黑的睫毛下有着漆黑的瞳仁,看不清真假。
众人不识琼楼楼主面相,已是坊间传闻。
只知此人喜着红衣,白底红纱,甚是诡异。
可原来琼楼楼主一向以斗笠示人是这么个毛病。
可这话听起来怎么听怎么假。
最大的问题是,这个琼楼楼主都不一定是真的,本就无相,九州骗子骗人钱财者甚多,三公子如此纯良,被美色蒙蔽了心智也说不定......
就刚才琼楼楼主的话说,是他原本就带斗笠,从不拿下,只带了个面纱已经显示对华家的尊敬。
事到如今,哪还有人敢置喙什么?
“原来如此,”华岚绯拿胳膊肘捅了捅二公子,把他捅地远远地:“鄙人此地,不知公子刚刚用的膳可曾适口,若不适口,主厅那里已到饭点,也准备了一桌宴席。”
话圆地干净,就算是骗子,三两句话,在他们两个老江湖面前也难免会露馅,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之所以对他如此尊敬,是出于对客人的礼貌,也是给三公子台阶下。
而二公子低头在想,林森语前来只种下了一颗越梅树,说是琼楼楼主所赠,二公子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曾经刨出去的那颗。
所以他此刻有些相信,此时的琼楼楼主,是真人。
只是,他为什么要来到华夏山,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有三公子知道,他那一见阳光就犯的病是浑话,看他的眸子闪过一瞬的惊讶,却又不敢置喙,只敢内心腹诽,莫不是得了和自己一样的病,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身上便会起疹子?
“啊,楼主这边请,请移步主厅议事。”
“不必了,花君这里就不错。”
......
顿时鸦雀无声。
花君一看自家爹爹那瞬间充满杀意的眸子,被吓着了,赶快颤抖着手上前:“主厅好,我这里太小,还是去主厅议事吧。”
上官玖玖沉默,想了想,说:“那走吧。”
“楼主请。”
二公子赶忙上前:“请。”
“你就别去了。”华岚绯喝止住华劲东。
花君前往的脚步一顿。
于是上官玖玖也愣了一愣,也回头点头笑说:“嗯,你就别去了,我和华大人、二公子有事相商。”
说完就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走远。
怎么看都像是被绑架。
主厅。
华岚绯在抿了一口茶:“不知楼主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要事啊?”
“哦,这倒是有很多事情,华大人知道小子琼楼的麾下有两个阁,广收茶楼酒肆,与青楼红楼。而现在,琼楼在九州设立了六家分楼。现而今,只有这两项还没有办妥。”
上官玖玖背部微躬,做了个礼。
这个楼主,果然是真的,不跑邪魔歪道,一针见血,收购之意尽在不言中。
华岚绯又咽了一口茶,没有接他收购的话题,转而问:“不知楼主是如何与犬子相识?”
护犊之色亦尽在不言中。
“此事——”楼主沉默了一会儿,“说来话长。我与花君,幼时有过一面之缘,他帮了我许多,如若这份恩情可以报,我定当义不容辞。”
华岚绯和二公子惊讶地对视一眼,平常人说话,一般只说一半,至于后面那句报恩,经常闭口不谈,等人来问。而这楼主,竟像是脑子缺根弦似的,巴巴地送上门,说想报恩。
言辞之急切,竟像是傻子。
可此人是琼楼楼主,不下几年,产业便遍布九州的琼楼楼主,说他傻......不太恰当。
此人要么很傻,要么相当精明。
华岚绯屏退左右,拉住上官玖玖请到后面的暗室里,二公子跟在身后。
悄咪咪地说:“不知大人想如何收购呢?”
?
上官玖玖疑惑道:“大人的意思是?”
“啊,小子不才,北夏国的青楼红楼,尽数是他在管辖,虽不属于己户,但到手钱财,都是属于皇室。”说罢朝天拱了拱手。
“以什么交换,这我到没想清楚。不过,我倒想到了另一遭,二公子富可敌国,既然如此,那给我琼楼的见面礼上,怎么会是三公子那颗越梅树?”
“哦?有这等事?”华岚绯老眼一瞪。
“父亲,孩儿冤枉啊!”
二公子一听,立马跪下。
“他说之事,可否属实?”
“回父亲的话,那颗越梅树,的确是花君院子里的,可儿子我虽经手的是青红楼的生意,可所得银两,尽数缴纳国库,到手钱财,所剩无几啊。”
“所以你就刨了东儿院子里那颗越梅树?”不对,他转念一想,他刚刚去东儿院子里时,那颗越梅树不还好好地吗?
而二公子磕头道:“父亲,孩儿冤枉啊!您不信去看看三弟院子里,那颗越梅树还长得好好地呢!”
华岚绯看向上官玖玖。
“哦?那颗越梅树是林先生几日前才种下,莫不是二公子不知道,需要林先生过来跟你对峙?”
“林森语?”
“老爷,我在。”门外顷刻传出林森语的对答。
“你进来,他说的可是真的?”
“回老爷,是真的。”
不遗余力,不放丝毫。
“渊儿,你可真让我寒心哪!”华岚绯靠上椅背。
谁知道林森语一介先生,会跟琼楼楼主扯上关系?
华明渊瘫在地上,他本想着琼楼楼主能念在收购的份上放他一马,毕竟利益需要互换,没想到,一股脑儿全给都出来了,一出家族内斗大戏被一双利嘴割得淋漓尽致。
不过华岚绯无心此意:“......你可知,你挖去的那颗越梅树,可是花君幼时亲手所种。曾是他娘亲最喜欢的东西。”
“父亲——”
“他娘亲最爱亲手捣鼓食材,最爱给我做新鲜玩意儿,死去的时候,口里还念叨着‘金盏含玉璧’明年四月,就该熟了。”
华大人此刻眼眸竟含泪。
说了半天,如何买卖是说不清,是给花君寻仇来了?
二公子擦了擦冷汗 ,他以为夫人故去那么久,父亲早该忘怀,没想到.......既然如此:“是这样,花君几年不回,我便砍了他一株越梅树,还至了他一封信,想让他速速归家。”
“哦?这么说,您砍这株越梅树,是想让花君回家?”
砍了他幼时所种,一年才长一厘的越梅树。
越梅树,存金果,不论果皮还是如玉白芯,都是制作珍馐美肴的上好材料。花君刚才这么跟他说过。
不过在九州药材谱里,炼丹师只会用它做丹,亦或者说,它本身便是上等的修行丹药。
他本以为他爱做美食,原来又是为了惦念故人......
西云格树所受之痛历历在目。
既然如此,让朋友心痛之人,那更不可放过华明渊。
他幼时经过他府邸,见他浇水,五年后,却在琼楼的宾客信函中见到了它,故意隐去寄件人姓名,这次回来,又让林森语再种回去。
他要花君再次归家,再看到那颗越梅树时,完好如初地长在原位。
“哦,大人您还不知道吧?花君,便是那名满天下的花阁阁主。”
‘蹬!’华明渊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隐约知道,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
“什么?东儿就是花阁阁主?”
“嗯。”上官玖玖淡定捧茶,点了点头。
“之前华儿私自出逃,只留下一封信说要游历四方——”
“嗯。他不是去游历,是去找我。”
!
“如若大人不信,鄙人有水晶琉璃球所赠。”
水晶琉璃球,是琼楼开张那夜送往四方的琉璃球,可偏偏漏了华家,才有了二公子送越梅树那一出。
华岚绯看着那水镜琉璃球,里面封存着琼楼那夜的记忆。
看完后,他终于藏不住眼角的泪花,他终于从一众歌姬中,找到了儿子童年的脸。
原来一介浪子,不过是自己心中对他的误解,他竟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以一己之力承担了那么强大的责任,而且,还是琼楼。
“父亲——”
“别说了,从今往后,你免去一切行当,让花君接任吧。”
“父亲!”
华明渊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