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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礼单上的玉像观音 ...

  •   南宫浔将台下朝阳与容雪的异动看在眼里,只轻轻转动手腕上托着的金樽,任月色倾泻,眼底波光流转。
      大约一更天不到的时辰,台上歌舞逐渐拉下了帷幕,酒席之间交错的觥筹也达至尾声。
      朝阳抬起眼,与南宫浔的目光一错而过,复低了眸将身侧女子桌前的杯盏移了一寸,果真见着睡得摇头晃脑的人儿闻声甩了甩头,眨了几下惺忪的眼,蓦地抬手压上了他的手腕。

      “爱妃对这果酒倒是上心。”朝阳低笑一声,看向仍旧一脸迷糊样的尘暮。
      尘暮又甩了甩头,细细地将他看着,而后视线落到两人相触的手上,想也不想抽出朝阳指下的杯盏,忙挪到自己身前,偏过身子。
      “再喝就醉了。”

      “姑奶奶才没……”尘暮“呃”地打了个嗝,歪着脑袋继续道,“没这么弱。”
      朝阳睨着拿后背背对着他的小人儿,慢慢地收回桌案的手,朝高台上望去,不出所料,南宫浔挥了众人在一片恭维声中率先离去。瞥了瞥仍自背着身的尘暮,舒了冷萧的眉宇,作势一声轻咳。
      “暮儿。”

      朝阳伸到一半的手微顿,又再收回,正正地坐好。
      “唔,”尘暮应声抬起头,瞧了眼走过来的人,“父亲。”
      尘风凛与朝阳颔首过后,看向已染了些醉意的小女,无奈地抚了抚额。

      今晚这宴会,他与自家小女对面坐着,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真切。那四面八方迎过来的眼神,令他许久不曾表露过神色的老脸都快要挂不住。
      如今正当站于小女身前,却舍不得对她有所责怪。
      “青梨,扶着小姐回府。”终是摆了摆手,唤着一直候在尘暮边上的青梨。

      青梨搀起尘暮,让她堪堪站稳了脚。尘暮推掉那只先前爱不释手的杯盏,摇着身子看向左手边的朝阳。
      “小姐。”青梨扯扯自家醉了酒便肆无忌惮打量三皇子的小姐,唯恐闹出什么乱子,低低唤了声。
      可尘暮既已醉了酒,还带着些许的睡意,哪能乖乖就范?

      抬起未被扶住的左手,指着座上清清净净有些高冷的朝阳,抬了下巴,俯视他:“你,跟本小姐回去。”
      此话一出,那些个未离开的文官家眷纷纷看了过来,个个睁圆了眼,模样甚是滑稽。
      不怪众人惊异,便连尘相与青梨亦别了头不去看尘暮。虽说二人已有了婚约,但毕竟未成婚,一个闺阁女子怎好说出这般不知羞的话?

      朝阳安静地坐在酒席上,脸上一分多余的表情都不曾有。
      众人放在尘相千金身上的视线过渡到三皇子处,接收到其状似平波无澜的一眼,瞬间提了神,互相看了看,黯然退场。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尘风凛用眼神示意青梨将尘暮拉开,顺口道:“皇子切莫记在心上,小女自幼爱好甜酒,一醉便醉糊涂了。”

      言及此,尘风凛心中多少也有了愧意。他怎不知自家小女何时沾了嗜酒的癖好,唯今面对三皇子,只好替小女藏紧尾巴。
      “他,”尘暮挣开青梨,东倒西歪地撞上朝阳的身旁,一把拉过他,“回家。”
      “暮儿!”尘风凛眉心狠狠一跳。

      “无妨,”朝阳由着发酒疯的小人儿拽起来,恭肃道,“本皇子记得相府内的清寻居境况雅致,许能解解令千金的酒。”
      尘风凛愣了会儿,又道:“也……好。”
      唤了小厮备好马,直往府邸而去。

      马车辘辘地转,小人儿靠在他的肩上,小手牢牢攥着他的衣袖。
      朝阳拉开袖子,她紧跟上来,又拉开些,她便握了他的腕,酡红着脸,仰头看他,似是呜咽似是警告:“再动试试!”
      朝阳谑笑着倚上车厢,腾出一只手拦了她的腰,使力往怀中一带。“这借酒撒泼的禀赋可叫本皇子望尘莫及。”

      尘暮推开离她越来越近的脸,别过头,闷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醉了有一段时间,清醒不过三四分,便将计就计继续装着醉酒的样子,谁知这人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直截了当地戳穿她。
      朝阳凑近她:“有只羊太蠢笨,不懂得掩去自己的尾巴。”

      “胡说,”尘暮迅速地把头转回来,“羊的尾巴本就是极短的,怎需要藏了?”
      朝阳对上她因为争论而张开的凤眸,眉眼带笑,又靠近了她一分。
      尘暮往后退了退,腰间突地一疼,皱起了眉。“疼。”

      “何时这么娇弱了?”朝阳看向她,也蹙了眉。
      尘暮一手挡着朝阳的肩,一手撑住自己的腰眼,揉了揉。
      “撞到了?”

      “好像又不疼了……”尘暮无语地抬头,与朝阳近近地相对,楞地退开,“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朝阳静默了一会儿,半掩了眸子,盖住一闪而过的暗光,松了些力道,扶正她的身子。
      尘暮吞了吞口水,想要起身,结果还是被他按了下去,磨着牙看他:“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朝阳怔愣的神情有一丝的恍然,随后笑她:“爱妃学得有模有样,可惜本皇子不吃这套。”
      尘暮拍开顺藤摸瓜摸上她脸的大手,僵笑:“我亲爱的三皇子殿下,可不可以守礼些?”
      眉梢轻动了动,存着坚定的心思贴近人儿滑嫩嫩的粉颊,只定定地看她,不回应。

      亲爱的?又是什么新词?
      朝阳揣度着人儿的用词,手下愈发轻柔。
      尘暮被他的指腹碰得痒了,抓着不停抚她脸的手指,死死拉开一些距离。“可听说过南灵珠海石?”

      “什么?”
      脑中似有什么脱跳而出,却迟迟不得精髓。
      朝阳俯身,四指捧了尘暮的脸颊,拇指缓缓地摩挲。两两相对,一时无言。

      “当真不知?”朝阳又问了一遍。
      尘暮摇摇头,对上他霎时初见风华的眼睛,思维停止了高速的运转。
      “你且听好了,”朝阳捧着小人儿的脸,附在她耳边,声音极轻,“南灵珠海石形似玉像观音,三百年出其一,质地不均。”

      “而十余年前南灵所出的那块珠海石,通体亮墨。”
      朝阳锁着尘暮的双眼,见她一头雾水的迷茫模样,从喉间发出欢愉的一声轻呼,随即捧着她的脸往前送,寻了她微张的粉唇,紧紧地覆上。
      她绵软无措毫无反抗之力的神态极大地取悦了自顾自雀跃的朝阳,抱紧她的腰,一寸寸地夺取了她的呼吸。

      “小姐,到了。”青梨一声寻常的呼唤,炸醒了迷失在温情中的尘暮。
      恢复清明后的尘暮愣愣地瞧着面前笑意不减的朝阳,发觉自己一手揽了他的脖颈,一手……探进了他的衣袍内,吓得连忙缩回手,放下牙关。
      朝阳闷哼一声,遂扫荡了一遍她的领地,才慢悠悠地撤出,待完全离了她,又压了过去,含着她的唇瓣。

      “小姐?”
      尘暮一惊,反咬住朝阳的薄唇,与他瞪着,手下也不闲着,袭向他的腰,一拧。
      奈何朝阳早有准备,在她出手之时便将真气运到那处,教她拧了块石头。而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朝阳餮足地将她里里外外亲了个够,才肯放过她。

      她已记不清期间青梨唤了她几次,只记得当她被朝阳打横从车厢里抱出来的时候,整张脸埋进朝阳的胸膛,抓着他的衣袍裹了个严实。
      “如若有一天,你得到了那块珠海石,你只当是本皇子给你的定情信物,定要好好藏起来。”朝阳进了清寻居,将小人儿放在榻上,认真道。
      “我们,”尘暮送开手,饶过他见了褶皱的袍子,嗫嚅着,“何时有过情了?”

      朝阳站到换新的纱帘后,隐去笑意,沉默了好久,替她熄了烛,转身离开。“睡罢。”
      听着朝阳走远的脚步声,瘫在床榻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不同以往的朝阳。
      被熄灭的灯芯忽地炸开零星的火光,落在半透的灯罩,顷刻失了踪迹。“南灵珠海石……”

      这晚,尘暮睡得极其不安稳。梦中全是朝阳或怒或笑百_般_调_戏于她的画面,整整一夜挥之不去,直到青梨唤她起身浴脸前的那一刹,她还做着这个根深蒂固不肯放过她的梦。
      洗漱一番,赶在父亲发现之前快快地从清寻居撤出,走上回自家院落的小径。
      “朝阳的聘礼是否到了?”

      尘暮想来想去,也只琢磨出一些捕风捉影的旁门左道,干脆停了脚,转身问青梨。
      青梨一听,禁不住苦口婆心地劝:“小姐,相爷跟你说多少次了,要喊三皇子,不能这样直接唤他的名讳。”
      “得得得,”尘暮不耐地止住她的念叨,恭谨有礼地问,“那么我可爱的青梨,三皇子的聘礼可到了?”

      “小姐什么时候记挂这事了,”青梨努了努嘴,垂眼,“相爷出事之前便陆陆续续送了些来,现在除了最后一批聘礼,应是到得七七八八了。”
      青梨是想着,小姐心里多多少少装了三皇子,那么相爷吩咐她的不能告诉小姐聘礼的事儿也就形同虚设,于是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可尘暮就一根筋地先关注上她话里的前半句了,眯着眼睇她:“也就是说,早在本小姐进宫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暗度陈仓勾搭上了?”

      “呃……”青梨后退一小步,低着头,“勾搭这词用得委实难听了些……”
      “是吗?”尘暮嗤笑。
      难怪父亲听那宫里头的太监赐婚,一分反对都没有,原是二人早就背地里勾结,合伙将她卖了。

      不过眼下不是她翻旧账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弄清朝阳昨晚反常的举动与他话中的意思。
      在原地转了半圈,想起青梨的后半句,随口一提:“可知最后一批运的是什么?”
      青梨摇摇头,说:“不知,但若小姐好奇得厉害,青梨倒晓得三皇子的礼单存在何处。”

      尘暮看了看笑得不怀好意的婢子,便知她脑袋瓜子里想了什么,然她现在要事在身,也懒得解释,就随她误会去。
      “还不带路?”不解释归不解释,这气必是要撒出来的。
      青梨抿唇而笑,快步绕开她,边走边应:“是。”

      “父亲的书房?”尘暮杵在相府唯一的书房前,扭头看青梨。
      青梨看了眼左顾右盼后定在门前的小姐,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朱门,道:“相爷上早朝去了,管事的徐叔早前得了玉娘的信笺,这会儿该是顾不上的。”
      “哼,本小姐又不是不敢进。”嘴上这样说,走的时候还是放轻了步子,猫着身子跨上阶,跟紧青梨小丫头,进屋落了门栅。

      尘暮扫了眼在棕红色书架上翻阅的青梨,笑道:“你这婢子对父亲的书房掌握得如此清晰,本小姐倒不得不怀疑你的身份了。”
      听到这句话,青梨一下转过身,满脸怒容:“还不是小姐幼时常常犯错,相爷罚了小姐的指印单子哪次不是青梨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
      尘暮扁扁嘴,噤声。

      也是,她记着是有这么一段。前身顽劣如她,每次被父亲留下了印有她指纹的惩罚单子,徐叔与玉娘求饶无用,都是青梨偷着给销毁的。
      干咳了咳,走上前与青梨一同翻着。
      “也不知相爷心里什么打算,一张礼单而已,怎么这么难寻?”青梨咬着唇,一张张地翻开又收起,来回找了有大半炷香时辰,眼前猛地一亮,递了过去,伸到尘暮眼前。

      “这个?”
      尘暮接过,指尖一行行扫了下去。指腹快速地划着,最后停在了密密麻麻间并不突兀的“玉像观音”上,目光往下,尽数浏览了一遍,又从下而上望回手指的地方。
      “玉像观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礼单上的玉像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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