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岸石

3、哪里来的自来熟

　　对于军训，新生们在恐惧之中又带着一丝期待。
　　Y市一中的军训向来短暂，二十六号到三十号，只有短短的五天。
　　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活时总是有些雏鸟情结的，在这五天里，同学们相处时间最长的除了室友就是不苟言笑的教官了。所以在军训汇报演习结束后同教官告别时，女生们都流下了眼泪，男生们也大都红了眼眶。全然忘记这几天是被谁罚青蛙跳、俯卧撑了。
　　军训结束后正式上课的第一天，班主任将班级座位重新调整，全班同学被赶到走廊上分男女两队站好。阮沁身高一米七，自觉地站到了女生队伍的后面。
　　女生坐前面，男生做后面。不出意外地，阮沁被分到了第四排，不前不后的位置，一排按三四三排列，一共十个座位，只有阮沁和她同桌两个女生。阮沁正和新同桌联络感情，右侧传来动静，阮沁转身，抬头一看——高冷同学，啊不对，是顾青城同学。
　　然而在阮沁与这厮抗争了一学期后，不禁仰天长叹，说好的高冷呢？！
　　阮沁与顾青城的第一次“亲切会谈”发生在入学不久的摸底考试。
　　学校人数众多，安排一次大型考试比较麻烦，所以摸底考试并不安排考场。这种“亲密距离”简直就是在怂恿根正苗红的祖国花朵们作弊。
　　考英语时，阮沁正心无旁骛地做完形填空，顾青城用胳膊肘捣了下阮沁的胳膊，阮沁转过头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他，顾青城低声道：“2B!”
　　阮沁傻眼，顿觉这人白瞎了一副好皮囊，脑子有病吧，这正考试呢他喊自己回头就为了骂她一句2B？！自己貌似并没有得罪他吧！阮沁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回头继续做题。
　　“哎哎，2B!”那人锲而不舍，手指了指阮沁桌上的2B铅笔。
　　阮沁顿悟，为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感到羞耻，忙把铅笔递过去。
　　顾青城接过铅笔说了声：“不用谢！”
　　阮沁：突然很想把铅笔拿回来……
　　考试结束后，阮沁正整理着课桌上的文具，顾青城凑了过来：“哎，刚才我问你借铅笔你为什么拿白眼瞅我？”
　　阮沁手上动作一顿，脸也有些燥热，没好气道：“我以为你在骂我呢！”说完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声音也高了一度，“2B铅笔就2B铅笔呗！说什么2B，不知道会让人误会啊？！还有，我有名字，叫阮沁！”
　　顾青城看着阮沁已经通红的脸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你也说是误会了，那现在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么？阮二沁。”少年晶亮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
　　阮沁气结。这厮哪里是高冷，分明是个自来熟。
　　然而阮沁后来发现，顾青城虽不是朵高岭之花，但也绝不是自来熟。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其实很微妙，就像阮沁和顾青城的第一次正式交流虽然过程不美好，但也勉强算得上“不打不相识”。
　　那时年少，寻常的小小争吵，也总会让人铭记到老。

　　考试结束后的周日晚自习，当生物老师抱着批改好的试卷出现在讲台上时，阮沁觉得高中老师改试卷的效率真高。
　　阮沁的理科并不好，生物也不是中考考查的科目，阮沁心底有些忐忑，但当老师念出“阮沁，五十五”的时候，阮沁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她第一次觉得讲台到座位的距离那么远。
　　阮沁看着面前的卷子，只觉得眼前一片刺眼的红。有点难过，还有些难堪。看了看左边的李念瑜，一样的惨不忍睹。又看了看顾青城，她记得他好像是九十分。想起前天两人的对话，阮沁清了清嗓子，小心地碰碰顾青城的手臂：“那个，能把你的卷子借我看下么？我想改正一下错题。”
　　顾青城看了阮沁一眼没说话，却很快地从书桌中翻出试卷递给阮沁。阮沁接过卷子就开始与自己的卷子做比对，没注意伸长了脖子往自己卷子上瞅的顾青城。
　　“你这分数不对吧？阮二沁。”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阮沁正在卷子上做修改的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阮沁慌忙捂住自己的卷子回头怒瞪“始作俑者”。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阮沁的突然回头减少到鼻尖与鼻尖只剩下两根手指的间距。
　　阮沁本就生气顾青城偷看试卷，此时并不觉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妥，倒是顾青城不自然地别开了脸，耳尖有些发红。
　　他咳了两声，指着阮沁的试卷：“选择题一题两分，你得了十五分，这怎么可能？！呐，我来数数，一、二、三……十五，你看，是老师出错了，少给了你十五分。”
　　阮沁挺高兴，七十分，差强人意吧。“哦。挺好的。”阮沁故作平静。
　　“然后呢？不找老师改？！”顾青城不依不饶。
　　“嗯……还是算了吧。”阮沁有些犹豫。即使加了十五分也不是什么高分，阮沁有些不好意思找老师改分数。上了那么多年的学，虽说阮沁从小就听话成绩也好，也深受老师们的喜爱，但学生怕老师，好像就是一种本能。
　　“怎么就算了？你进班成绩班级第一，少了这十五分对你这次名次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说完他举手叫了一声“老师”。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年轻漂亮的生物老师问。
　　“她这个卷子分数有问题，想请您改一下。”顾青城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阮沁。
　　阮沁看着和老师解释的顾青城，突然觉得他不那么讨厌了，还有点，嗯……可爱？
　　阮沁的文科成绩极好，都在九十分以上，生物分数改动后，总分排班级第二，在顾青城的后面。
　　回到寝室后，阮沁拎着上课前打好的热水去洗漱，正好碰见正在洗漱的魏琪。两人自开学那天见过后一直没见过面，魏琪又是个活泼的，拉着阮沁一通吧啦吧啦，什么班主任很凶啦，科目增加不适应啦……末了哭丧着脸说：“我们班主任还说什么要让男女搭配着坐，不知道我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么？！这样做我们很容易犯错误哎！不过我是没什么机会犯错误了，我同桌长得……”说着她还表情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突然想起一直是她在说，就问阮沁：“你同桌是男是女啊？”
　　阮沁老实说：“我坐在中间，一个女同桌，一个男同桌。”
　　魏琪自动忽略了“女同桌”，兴奋地问：“那男同桌长得怎么样？”
　　阮沁想到顾青城那张漂亮的脸，说：“很容易让人犯错误。”
　　魏琪一时没反应过来，想到自己刚才说的“犯错误”，哀嚎了一声后端着盆转身奔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