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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个留置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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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初幕第一次来留置塔,在之后的几年里,她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去过各种各样的留置塔、监禁塔、待刑塔,但她还是最喜欢最初来的这一个。
留置塔是专门拘禁可疑人物的高塔,贵族有权将任何平民送至留置塔,三大家族和直接附属的贵族有权将下属的任何贵族送至留置塔,有犯罪嫌疑的人在此等候释放或审判。
离得最近的这座留置塔规模不大,只有五层,层层叠叠的红砖整整齐齐地从低处垒至半空,一个一个镶有铁栅栏的小窗格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塔顶是一支玉笛雕塑,在月色下泛着莹莹的光。
青一青二一路上未和林初幕说一句话,来到塔前后,青一向塔门前的守卫出示了梁丘家的令牌,说道:“梁丘家二少爷要把此人暂时扣押。”
守卫看过令牌,伸手拉了一下一个垂下的细绳,铃声响起,不一会儿,两个塔管从塔里走了出来,接管了林初幕。
林初幕在两个塔管的跟随下走进留置塔,夜已深了,正厅灯火黯淡,有些许闷热,而且整座塔都十分安静,这样的环境总是会让人格外困倦,然而,正在管台处值班的人却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借着一盏扑闪扑闪的油灯看书。
“司垣,新来人了,”一个塔管说道,“给弄个房间。”
司垣年纪不大,和陈玄卿差不多,他抬起头,和林初幕对视了一眼,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像其他被送来留置塔的人,既不害怕也不委屈,似乎除了好奇外,什么情绪也没有。
“你是平民?”司垣饶有兴趣地问道。
“恩。”
“被谁送来的?”
“梁丘御冉。”
“哦?”司垣有些惊讶,“从没听过梁丘二少爷往留置塔送过什么人,你可能是第一个。”
“荣幸之至。”
司垣“哈哈”一笑:“你犯了什么罪?”
“我没犯罪。”林初幕清脆地说。
“恩……这个无所谓,在留置塔,所有人的待遇都是一样的。”司垣站起身,从桌底拿出一把硕大的剪刀,他见林初幕后退了一步,说道,“不怕,给你把绳子剪开。”
林初幕一听便配合地伸出手臂,司垣两下就剪开了筋绳,林初幕的双手又麻又胀,她连忙给自己按摩手腕。
“叫什么名字?”司垣问,拿出登记簿。
“林初幕,双木林,初次的初,夜幕的幕。”
“名字真好听,”司垣点点头,“你想要一个有月光的房间吗?”
“想。”
“那就……326吧。”司垣走到身后的柜子前,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瓶水、一袋面包、一条毛巾、一份牙具和一小包纸巾,他把托盘放到桌上,对林初幕说:“留置塔不是监禁塔,除了限制人身自由外没别的,只要小姐配合管理,谁都没有麻烦,好吗?”
“好。”
“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林初幕说,“面包能再给我一袋吗,我很饿,这点不够。”
司垣看了看她,微笑道:“塔里的配额是不能变的,一人只有一份。”
“哦。”
“不过,我把我的荔枝给你吃吧。”司垣说着拿出一个不大的纸袋子,里面装满了荔枝,他把纸袋子也放到了托盘里。
“谢谢你。”林初幕对司垣笑了笑,油灯恰好扑闪了一下。
“小姐笑得真好看,我用这袋荔枝换来这么好看的笑容,算是赚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你能借我本书看吗?”
“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能给你提供明火,晚上你也看不了,”司垣说,“如果明天白天你还在这里,我就给你送本书过去。”
“司垣大哥,你人真好。”林初幕发自内心地说。
司垣一笑不言,只是把托盘上那瓶水的瓶盖拧开,对林初幕说:“请小姐喝一口。”
林初幕依言喝了一大口。她知道这是什么,这瓶水里定是加了梵蓝水,用来暂时抑制术士的术法,虽然自己自报是平民,但并不排除说谎的可能。
走过阴暗的螺旋梯子,林初幕来到了326房间前,第三层所有的房间都黑而安静,能听到隐约的呼吸声。一个塔管打开了326的铁皮门,林初幕轻声问道:“塔管大哥,这塔里怎么这么安静呀,不允许说话吗?”
两个塔管中那个下巴满是胡子茬的人声若洪钟地说道:“昨儿刚转了一大批人去了别的留置塔,剩下的人不多了,你这层加上你就四个人,一个是聋哑人,一个七十多了我看都神志不清了,还有一个犯了死罪明天就要转到待刑塔了,肯定也没什么心情说话吧?”
“这样啊……”林初幕点点头,端着托盘走进了326:“谢谢二位,这么晚麻烦你们了。”
房间很小,没有灯火,但月光从铁栅栏窗格间透了进来,视物不成问题。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一个洗漱池和一个木桶,那木桶就是用来处理大小便的吧?林初幕不禁苦笑了一下,为了刘橙扯的那个谎,代价可是够大的。
林初幕坐到了小床上,开始吃面包和荔枝,边吃边想今晚的事情。
不知道流年能不能顺利找到陈玄卿或者白木,平民进圣城区可不容易,她会想到去取那个戒指吗?如果她拿了那个戒指,出示给别人看,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毕竟那是白家世传的宝物,要是别人怀疑是她偷的怎么办,要是别人起了贪念想占为己有怎么办?
如果白木和陈玄卿能知道自己出事,多半是会来救自己的。原以为,刘橙和梁丘之间不过是出了什么小问题,梁丘是陈家的下属家族,白家和陈家至少在地位上是持平的,所以无论是白木还是陈玄卿,都可以从梁丘手里救出自己,甚至刘橙的事都可以帮忙说说情,万没想到,刘橙竟与仁夜有关系……
排除周边小国不算,天下三分,呈光国、波雅国和仁夜是当今最强盛的三个国家。
一千多年前,在术法刚刚出现五十年的时候,国父廖会淮带领术士推翻了昏颓古老的王朝,建立了呈光国,术士成为了国家的贵族阶层。之后的二百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盛世太平。
然而,在呈光二百三十年,贵族阶层出现了一次大规模的冲突,起因是一部分贵族家族违反国父的禁令,暗地里涉足研习黑术法,被发现后,这些推崇黑术法的家族不仅不愿收手,反而主张在全国系统地推广黑术法,让这些“真正的力量”剥洗掉妖魔化的污名,展现在阳光之下。由于主“黑”的家族在此时尚为少数,这场冲突被主“白”的家族压了下去,所有涉“黑”的家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但主“黑”的势力并未就此消失,在之后的一百多年里,在大家族安家的策划下,主“黑”的家族暗地里联合起来,且不断向自己的阵营里拉拢有权有势的家族,渐渐形成与主“白”家族分庭抗礼之势,终于,在呈光三百九十六年,战争爆发,安家起事,争夺王权。
这场黑白之战,是呈光史上最大的浩劫。圣城区成为了主战地,术士之间的对战,波及范围极大,不仅圣城区面目全非、鲜血浸地,东西南北四个城区无一幸免,殃及平民无数,过去几百年积累下的文化、财富和信心,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主“黑”家族的术士虽在人数上少于主“白”家族,但在交战时,黑术法却成为了压倒性的力量,有很多术法主“白”家族完全无力招架,精英死伤惨重,安家以少对多,取得了摧枯拉朽般的优势。然而,在战争就要结束在安家手中之时,变故陡生。安家阵营内部出现内乱,应家倒戈,与主“白”的穆、乔两大家族里应外合,重创安家家主和几位长老,安家阵营大为震动,几十家小贵族向主“白”家族投降。安家再无夺位的可能,率麾下诸家族退至海外,建立了仁夜国。仁夜建国一百一十年,又从内部分裂,独立出了波雅国。波雅国虽不再以仁夜为主,而且宣布在国内禁行黑术法,却也不重归呈光,而是自占一方,甚至重新发明了专属的语言波雅文。
几百年来,呈光凭借深厚的底蕴和贵族阶层的治理,早已度过了休养生息的阶段,重新强盛繁荣起来,然而,黑白之战后那一部分力量的剥离,到底伤及了呈光的根本,彼时的盛况,怕是再不能重现了。
仁夜和波雅也在各自发展,波雅因拒绝黑术法,且视仁夜为敌,从而与呈光国之间关系越走越近,两国之间有正常的交流和经济贸易往来。至于仁夜,在国内实行独裁统治,无论是政治和法律都十分严酷,却使得国内形成很强的凝聚力,再加上黑术法的优势,国力也不弱于呈光和波雅。
仁夜虽自行其道,但从未停止过对外的活动,世人皆知,仁夜对呈光的觊觎并未随时间而消退,呈光覆灭仁夜之心也一代代地传承了下来。
如果刘橙真的是仁夜的人,那事情就复杂了……林初幕剥着荔枝,心想:梁丘御冉已经去圣城区了,他骑着鬼马,肯定要比流年早到,他会去哪里报告刘橙的事?陈家?还是直接报给穆家?他会把自己帮助刘橙的事一起上报吗?不过,他从没问过自己的名字呢,是忘记问了,还是不需要问呢……
林初幕正想着这些事,突然,一个低沉阴森的声音响起:“你吃什么呢?”
林初幕倏地直起脊背,停止了咀嚼。
四下又变得寂静,刚刚谁在说话?
不一会儿,那声音重新响起:“怎么不说话?我问你话呢。”
林初幕听出来了,这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你是谁?”林初幕站起身,走到了墙壁前,把耳朵贴了上去。
“你吃什么呢?”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
“荔枝。”林初幕答道,那个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辨别不出主人的年纪。
“荔枝啊……好久没吃过荔枝了……”那人叹了一声。
林初幕忽然心里一软,她想起塔管告诉她,这层除了她,只有三个人,一个聋哑一个垂老,而第三个人,估计就是隔壁这位了,他犯了死罪,明天就要执行死刑了。
“这砖墙有没有孔缝之类的啊……”林初幕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月光摸索着寻找,“要是有,我就给你塞过去几颗……”
“哼……”那人轻蔑地嘲笑道,“想做好人啊?”
“好人哪有这么好做啊,”林初幕幽幽地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就算想做好人,也会办坏事。”
“小小年纪,有什么资格感叹这感叹那的?”那人又哼了一声。
“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也可以倒霉啊,倒霉了还不让人抱怨啊。”
“哼,我明天就要走了,本来嘱咐司垣那小子给我隔壁安排个人进来陪我说说话,没想到这小子给整了个半大的毛丫头。”
“毛丫头怎么了,你这个人是对女人有偏见还是对年纪小的人有偏见啊?”林初幕蹲在了墙前,继续剥荔枝吃,“别小看我,我啥都能聊,我还会讲故事呢。”
那人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干嘛,我不告诉你,你明天就要死了,问别人名字干什么,万一被你念叨着上路,我多晦气。”
“哈哈哈……”那人笑了起来,似乎很高兴,“说得有理!有理!”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辰源。”那人倒也大方,干脆地就回答了。
“那你多大了?”
“四十了。”
林初幕心里又一阵异样,才四十岁,生命就要结束了……
“丫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啊,把一个贵族给得罪了。”
“你不是贵族?”
“不是,”林初幕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是贵族吧?”
“我是个术士,算不得贵族。”
“术士不就是贵族吗?”
“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抛开了家族的术士,就只是术士,不是贵族。”
“那……你犯了什么罪?”
“我没犯罪。”余辰源说道。
林初幕一惊:“你是被冤枉的?”
“那倒不是……”余辰源的声音变得有些高,“是法律不合理,把行天道的事规定成犯罪。”
“……你行了什么天道?”
“我杀了两个火系术士。”余辰源听起来很兴奋,似乎还很自豪。
林初幕不知不觉停下了剥荔枝:“那两个火系术士做了什么害人的事了吗?”
“没有,”余辰源说道,“火系术士,就是该死。”
林初幕沉默不语,她想,或许是他与哪个火系的术士有过深仇大恨,所以把怨恨扩散到所有火系术士头上了吧。
“丫头,你是不是不懂我的意思?”
“是不太懂。”
“我问你,这世间最邪恶的力量是什么?”
“我觉得是数学。”
余辰源根本没听林初幕的回答,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他的声音有些微颤抖:“火,火是这世间最邪恶的力量,火可以吞噬一切,一点点火星就可以演变成大火,而大火……大火可以毁灭一切……”他说到这儿,声音已经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了。
“可是人离了火哪能活下去啊,你难道从没吃过热食吗?”
“不不不!”余辰源激动地解释道,“火可以利用!”
“那……”
“但是火不能被大规模地操控,绝对不能!”他已近乎喊叫,沙哑的嗓音刮刺着耳膜,林初幕连忙说道:“小声点!把塔管引来了就不让我们说话了!”
余辰源没有理她,仍在高声念叨“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林初幕在洗漱池洗了洗手,坐回到床上,等余辰源自己平静下来。
果然,余辰源又念叨了一会儿之后,声音便安静下去了。林初幕也没再开口。
又过了很久,余辰源轻声道:“丫头,你睡了吗?”
“没呢,不是说陪你聊天吗,我不睡。”
“我刚才不该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是术士,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余辰源叹气道。
林初幕也跟着轻轻叹气:“感觉你正常的时候是个挺温柔的人,杀那两个人也是一时冲动吧?
余辰源又是一阵子没有说话。
“余大叔,你有孩子吗?”林初幕转移了话题。
“没有。”
“你确定吗?”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嘿,那可不好说,我就不认识我父亲,他就不一定知道这世上他还有个女儿。”
“哼,我没做过负心之事。”
“哎,怎么说话呢,谁说我爸爸一定是负了我妈妈啊,说不定他有什么拯救黎明苍生的苦衷,不得已离开了呢。”
“你这丫头,满口胡言乱语。”
“和我聊天有意思吧。”林初幕傻笑了起来。
“有什么意思?屁都不懂。”
“你还非得找个懂‘火系术士必须得死’的人当邻居啊,那可上哪找去。对了,你是什么系的术士?”
“风。”
“呦呦,那你有什么资格仇视火系,你们风助火势啊。”
“……屁都不懂。”
“我懂得可多了呢,你别看我年纪小,我这十几年过得可不平凡。”
“你不是平民吗,平民怎么可能过得不平凡?悲也平凡,欢也平凡,生亦平凡,死亦平凡。”
“停,作诗呢?你都否认自己是贵族了,对平民哪来那么大的优越感?”
“不是优越感,是羡慕你们。”
“有什么好羡慕的?咱俩现在都在这种地方,都要在木桶里大小便,谁比谁强啊,而且你好歹还是杀了两个人,我就是得罪个人,怎么算也是我惨。”
“你得罪了什么人?”
“梁丘御冉。”
“梁丘御冉?他那种性子,你是怎么得罪到他的?”余辰源很惊讶。
“恩?你们认识?”
“不熟,但我知道他,梁丘家人人都性子沉静,他又是他们家最内向的。”
“我觉得他有点笨诶……”
“何止他,梁丘家就是笨!”
“呃……余大叔你不是和梁丘家也有仇吧?”
“哼,没仇,就是不喜欢太忠厚老实的人。”
“我也是我也是!哎呀,我以前和我朋友们说我不喜欢太忠厚的人他们还鄙视我呢,大叔我看咱俩相当投缘,应该早点认识……”林初幕说完就后悔了,他明天就要死了,这么说不是给人添堵吗?
“哼,我要是自由身,哪会搭理你这种小丫头。”
“哈哈,也是……哎,大叔,你去过长佑吗?”
“废话,哪个术士没在长佑学过术法?”余辰源说到这儿,长长地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他的语音里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眷恋,“长佑……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光了。”
“余大叔,给我讲讲长佑的事儿吧。”
“你一个平民,长佑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但我向往啊,我很羡慕你,我要是是个术士,也能在长佑学习,那让我在四十岁的时候死,我也愿意啊。”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平民就知道瞎羡慕术士。”
“余大叔你就给我讲讲吧。”
“……好吧。我啊,在长佑的四年可精彩得很,”余辰源的声音变得精神极了,“一年级的时候,我就暗恋我们风系的副系长……”
“天啦!大叔你这么多情!”
“你还听不听?”
“听听听!”
林初幕就这样和余辰源一直聊了下去,听他讲他年轻时的故事,时不时插诨打科,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她和余辰源都很投入,就像阔别多年的朋友重新相聚,只是缺了清风与酒,多了一层厚厚的砖墙。
“……那件事之后,雷系和水系又多了件仇事……”余辰源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林初幕紧接着听到了脚步声。
“好像有人来了。”林初幕压着嗓子说,“大叔,不会是来带你走的吧?”
“有可能啊。”余辰源很随意地答道。
林初幕猛地眼圈一红,她把脸紧紧贴着砖墙,一字字地说道:“余大叔,我叫林初幕,林子的林,初次的初,夜幕的幕,你要记着我啊。”
“林小姐,我临死前能认识你这么有意思的女孩儿,我很高兴。”余辰源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不再那么沙哑了,带着一种中年人特有的磁性,“一会儿我遇到司垣,会好好谢谢他。当然,也谢谢你。”
“那我就谢谢梁丘御冉,他虽然笨,但是帮我认识了大叔你。”
“哈哈,丫头,梁丘家不为难人的,你会没事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林初幕和余辰源的房间前。然而,被打开的门不是余辰源的361,而是林初幕的362。
“阿妹,你还好吗?”
举着火把出现在门前的,是一脸笑容的白木,他的身后侧,站着表情僵硬的梁丘御冉,司垣也跟在他的身边。
林初幕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她不知道事态处理得怎么样了。
“愣着干嘛啊,这里好玩儿啊?快出来呀。”白木催促道。
林初幕左手抓起装荔枝的纸袋,里面还剩下一些,她走到白木身边,用探寻的眼神看着他,还瞟了瞟梁丘御冉。
“没事啦,哥说了凡事有哥呢。”白木一手扶着林初幕的肩,把她轻轻往门外推,“咱们白家……”
林初幕一把捂住了白木的嘴,后者一愣,没有挣扎,奇怪地看着林初幕。
林初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走到墙边,说道:“余大叔,有人来接我了,我走啦。”
那边没有答音。
林初幕心里一沉,余辰源是不是听到了那句“白家”,是不是知道自己和贵族有牵扯,是不是以为自己骗了他,所以生气了……
“走吧。”林初幕说着低头走了出去,刚走到余辰源门前,就听见361的铁门被从里面轻轻敲了两下。
这是,“再见”的意思吧……林初幕笑了笑,也在那门上敲了两下。
一行人走在楼梯上,白木不安分地问道:“阿妹,这么有本事,才关了半晚,就认识个新朋友?”
“你倒提醒我了,”林初幕转头对司垣说,“司垣大哥,谢谢你,362的月色真得很美。”
司垣会意地点头微笑。
“阿妹!你怎么连他也叫大哥,对我就一个哥字都没有呢?”白木不满地嚷了起来,“亏我大半夜来救你!”
“辛苦你了,白大哥。”林初幕摆摆手,“是流年找到你的?”
“她和陈玄卿一起来找我的。”
“那他们人呢?”
“陈玄卿说于小姐身体不舒服,他要送她回家,让我自己来接你。”
“流年可能是跑得太猛了,她身体打小就弱。”林初幕说道。
白木没有说话。
四个人下到了大厅里,林初幕这才对一直一言不发的梁丘御冉说道:“梁丘少爷,咱俩这算是没事了?”
梁丘御冉仍不说话,但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不是和你说过没事了吗?”白木说,“你不信我啊。”
“我信。”林初幕双手合十,对白木拜了拜,“白大仙儿,多谢你了。”
“走,哥送你回家。”白木拉着林初幕就往门口走,一句话也不和梁丘御冉与司垣说。
林初幕边走边回头摇晃着手里的荔枝纸袋子:“司垣大哥,谢谢你,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