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王志[GL]》黎赛桃红

33、SEC 33 和谈

　　奥蒂莉亚·安娜塔西雅·布丽姬特饶有兴味的拿起手边草拟好的一份和谈协议，她飘忽的视线只匆匆溜过那早已烂熟的条款和文字，她热切的目光很快便越过羊皮纸卷的上沿投注在席坐在左侧的身形之上……

　　……艾瑞斯……艾瑞斯·斯瓦希尔德·拜伦……

　　那人端坐于矮几前，左手微微伸展按压着羊皮纸卷的一侧，右手则轻轻托住下巴……她的侧脸有柔和却不失棱角的明晰轮廓，饱满的额头、纤巧而挺立的鼻梁下是嘴角微弯似乎随时都缀着笑意的唇线，淡而修长的眉峰与她柔和带金的发色相应，浓密眼睫掩映下那双带着妖异色彩的淡紫色眼瞳此刻正专注在纸面的文字之上……

　　……果真如传闻般……是个……如格欧费茵女神转生般的人物……

　　左肩上那个被她执意弄伤却早已愈合的创口传来一阵阵酥麻的微微痛意，不由得便轻轻抚上，奥蒂莉亚漾起笑意，她又忆起那一日的比武场厮杀，沙石飞扬下的刀枪撞击犹在眼前……对方攻势凌厉她也避得不轻松，然而剑戟交错、火光四溢后的眼神流转与气势比拼仍旧让她心潮澎湃……

　　真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好好的打一场了……

　　她兀自想得出了神，一道锋利视线不邀而至，她扬起媚笑微微抬首果然在那人身后不远处对上一双充满警戒与威慑的翠色眼瞳……此刻沉默的队长眼中全是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意……她玩味的视线滑过女孩的脸庞而后落到那早被处理过此刻仍缠着绷带的左肩，微微的挑了眉尾，

　　生人勿近的拒意……真真浪费了那张宛如冰刻的好容颜……

　　虽然她早先略施小计只求与拜伦一战，对方却毫不畏惧，以身为盾……若说仅仅是佣兵对雇主的偏护确又难以为逐利的佣兵正名，而后她分明在那善于掩饰的紫色眼瞳中撞见熊熊燃烧的怒气与意欲杀之而后快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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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果真是……让人妒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情义……

　　奥蒂莉亚用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石制桌面，她胶着的思绪在那奇妙的两人间来来回回，作为王者她早已习惯予取予夺，无关爱恨……于是她扬起暧昧浅笑，

　　“拜伦大人，不知这第四条合作协防具体举措为何？”

　　陪坐于艾瑞斯身侧的副官丹妮娅立时起身垂首，

　　“陛下，关于这协防事宜，具体……”

　　“我是在请教拜伦大人。”

　　丹妮娅吐着舌头将探问视线投向年轻的主帅，那紫色的眼睛终于带着浅淡笑意向她投注过来，艾瑞斯这才站起身来，她托起长袍一角又轻轻一拍丹妮娅手背示意她退下，而后缓步向王座之上的奥蒂莉亚走来……

　　艾瑞斯在王座右侧的石桌前止步，而后微微一躬身，

　　“陛下……”

　　一身红袍宛若火生的女王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纸面上的某处，

　　“这里……拜伦大人，可近前来看清楚。”

　　洛维莎按着剑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而阿格莱亚早已在走廊暗影中隐去身形……

　　艾瑞斯轻轻点头扬起温煦浅笑再次靠近石桌右侧，而后淡金色的发丝扫过羊皮纸面，修长食指轻轻划过纸面的某处，

　　“陛下，可是指这第四条？”

　　奥蒂莉亚这才抬起右手一把按住那指尖，随即暧昧一笑，

　　“大人可还记得那日在比武场，我说过的话吗？”

　　“哦？陛下是指……”

　　“无论是和谈还是战争，只要是我喜欢的，我都能给你……”

　　紫色的眼眸微微闪烁，“那如果陛下不喜欢？”

　　“我得提醒大人，眼下所处之地乃吾之国度；而您，亦是我的……客人……”

　　“如此看来，确是如此……不过，陛下似乎是忘记了……”

　　“什么？”

　　“陛下您派去我凯斯大陆的勇士们此刻也正在我军营中……做客呐……”

　　“你！……”

　　“所以，区区在下与几位亲随自不必劳陛下抬爱……”

　　傲慢的女王抬起深蓝色的眼眸与那平静的紫色眼瞳对峙，艾瑞斯却因着受制的指尖被愈发攥紧而蹙了眉，她微微撇开视线往身侧柱廊的暗影中一瞄，而后压低声线轻声道，

　　“陛下……若再不放手……恐怕，会有在下都难以掌控之事态……”

　　奥蒂莉亚抿紧唇线死死盯住那双泛着幽光的紫色瞳眸，她空下的左手往桌面一拍，左右随侍的护卫立刻往她身后又靠近了两步，金发的将军却扬起颇为无奈的浅笑，

　　“陛下，您知道的……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快过云豹骑队长的箭……”

　　手指的力道松脱，艾瑞斯轻轻揉搓着指尖直起身，

　　“所以，如此……陛下，可明白了？”

　　深蓝色的视线带着满腔的怒气投射过来，女王轻声一笑将不满掩于骄纵的神色之下，

　　“呵呵好，拜伦大人……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陛下，过誉了……”

　　“你就不怕，我执意要将你留在此处？”

　　年轻的主帅微微一躬身，

　　“在下此行代表城市联邦而来，和也好战也罢均是国与国间的谈判与协定，于联邦而论，一两场远离国土的局部战争或许连元老院的议案都不会提及，而早前的冲突其结果也早已明了；于在下而言，不流血的和解与文明的延续只是我个人的偏好……若陛下执意于此……那么，下次来拜访的客人也许便只能放弃在下的主张与选择而另择他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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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的和谈竟意外顺利的于日落时分便结束了，艾瑞斯一行从王宫议事厅里转出来，气氛一时轻快许多，丹妮娅捧着几乎已议定的文书与随行而出的宫廷长塞西尔·奥格斯格·托拜厄斯讨论着后续的安排和事宜，年轻的主帅放慢脚步与这位年长的宫廷长官并肩而行，

　　“托拜厄斯大人……”

　　“是的，拜伦大人？”

　　“请恕我冒昧，女王陛下，看上去似乎……相当年轻？”

　　“哦，陛下她登基不久……难免年轻气盛，大人勿要见怪……”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据闻，贵邦的王室也是世袭制？”

　　“过去或许是的，不过多年前我族人迁徙至此，王室血脉几乎都断绝了，此后女王便每十年由我族中最勇猛善战的佼佼者中通过各种试炼与比试选出……”

　　“哦，原来如此……不怪得……”

　　“什么？大人……”

　　“没什么……只是忆起在古卷中曾查阅过，火鲁努王族延续数百年的斯琴华尔纳一姓……”

　　“大人果然见识广博，相关史籍怕是早已不复存于世了……”

　　塞西尔送行至宫殿门外通向驿馆的步道处便与四人拜别，她们踏着橙金色的夕阳余晖穿行在修剪整齐的花圃与树丛间，洛维莎这才抚着额头悠悠的叹出口气来，

　　“我的拜伦大人……这几日下来我感觉自己的神经都绷得快失灵了，您倒是说说，适才您在御座之前都给那红袍女吹了什么风，竟让那女王如此爽快便答应了和谈条约的？”

　　紫色的眼睛微微一弯，年轻的主帅抬起右手轻轻放于唇前，而后她嘴角一动，

　　“并无甚特别，无非陈述事实和局势罢了……”

　　“唉……知道你巧舌如簧，”银发的副将笑得促狭，

　　“不过……能让那狡猾的女王陛下乖乖就范……多少也省去诸多麻烦……若不然……”她斜眼过去瞄向沉默的佣兵队长，

　　“怕是等不到我动手……阿格莱亚队长……便是又要抢攻了吧？……”

　　沉默的队长只是蹙着眉把头一偏并未接话，席间忙于文书工作的丹妮娅茫茫然似乎还弄不清洛维莎话中的深意，只有艾瑞斯微微低头扬起浅笑，

　　“我得承认……适才我确是给了女王陛下一些忠告，然而身为王者……她也许应该……学着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谈笑间途经一处繁花点缀的葱郁小花园，艾瑞斯停了脚步，

　　“那么……时间尚早，诸位大人，可愿陪我游览一番？”

　　“啊，花花草草不是我这个武夫的菜，况且，一会儿，我还约了比阿特丽斯将军喝酒……”洛维莎一边挥手，一边给身边的丹妮娅投去挑眉的一瞥，聪敏的书记官赶紧举起手中文书，

　　“嗯，我都是先回驿馆整理适才的文书，明日应该就能将协议拟定……还是劳烦阿格莱亚队长陪大人同去吧……”

　　于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两位副官各自退场，年轻的主帅与她的佣兵队长便难能的得以独处了……

　　穿过花园入口处的石头拱门，踏上由碎石铺就的小道，道路两侧遍植着山茶，临近冬季却还未到花期，两列真人般大小的大理石刻女战士雕塑陈列两旁，它们或挽弓或执剑或奔跃或静立，岁月打磨后的斑驳也难掩其英武善战之姿……她俩从其间穿行而过，间或有鸣鸟与虫嘶，艾瑞斯迈着轻快的脚步，沉默的同伴照例在她身后，她微微眯起双眼，敏锐的神经立刻捕捉到同伴那微不可闻的轻柔脚步与那独特的带着清爽味道的呼吸……不由得便微笑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孩的一举一动已牵动她的精神与身体至此……

　　……然而……那晚……她仍然拒绝了我……
　　『答应我，阿格莱亚……此间事毕，随我一起回菲斯城……好吗？』
　　纠结的眉心与异长时间的沉默后那哑沉嗓音给了她意料外的答案，
　　『……抱歉……艾瑞斯……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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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主帅将唇边将将要泛起的苦笑弥平，那日晚间，女孩因着肩头的伤而沉沉睡去，接下来的几日她便忙于和谈事宜无暇他顾，夜间也多与副官及大臣们商讨而忘了时辰……她的身形于斑驳树影下穿梭，绕过一列修剪整齐的树阵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矩形的水池横亘眼前，池水清可见底，池水中央竟是手执长弓的黑夜女神阿斯特瑞亚……不由得便忆起初见阿格莱亚之时，女孩在夜空中拉开满弓击退海兽……她在水池边的巨大石柱下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阿格莱亚，到我身边来……”

　　……即便被拒绝……也无法放开你的这份心情……难道……就是爱吗？……

　　沉默的同伴顺从的走到她身旁，将那凉冷的手纳入掌中，她执起同伴的手继续前行，绕过池边的一圈石柱行至水池另一端，随后拾级而上，在梯级之上的灌木丛后是一处出挑在山崖之外的圆形平台，她们驻足在此，平台恰好伸出在树丛之外，所见处视野开阔，远处是环抱的群峰，垂如弯月的悬索桥在薄雾弥漫的山谷中隐现，再远处群峰交叠处露出一角海的蓝，而残阳的红云在海面上燃烧……

　　艾瑞斯在迎面而来的海风中微微眯了眼，她斜眼望去，那双翡翠眼眸似乎也被眼前的一幕而吸引，金色残照柔和了冷峻的表情，

　　“阿格莱亚，喜欢么？”

　　女孩在唇边染了一丝浅浅的笑，又轻嗯一声作答，艾瑞斯收紧掌心，再次将视线转向远方，直至天边的金光渐次退去，夜的朦胧苍蓝开始升起，年轻的主帅这才悠悠的叹了口气，

　　“美好的物事总是转瞬即逝……世界如斯广阔……能与阿格莱亚一起分享，或许就要是最后了……”

　　苍翠眼睛带着疑惑蓦地投射过来，

　　“最后？”

　　紫色的眼睛微微眨闪，

　　“待此间和谈事毕，我便要即刻启程回联邦述职……那日晚间，我以为……阿格莱亚已经……拒绝我的邀约了？……”

　　“拒绝？……我……没有……”

　　艾瑞斯拧起眉心，猜测着女孩因着那一日的惫与伤早已忘记或是模糊了记忆所致，她转身面对女孩，在那双清澈的翠色眼瞳中望见自己模糊的身影，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日阿格莱亚亲口说，她并不愿随我一起回菲斯城……所以……”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至少眼下还不行……”

　　没有说完的话就这么突兀的被打断了，艾瑞斯单手托着下巴目视着女孩因情绪波动而微微涨红的脸，这数日来因将至的离别而伤怀的愁思便因着这张此刻由于被误解而表情别扭又可爱异常的脸庞给化解了……年轻的主帅憋着笑意柔声道，

　　“那么……阿格莱亚的意思是？”

　　“有一些事……我母亲及族人的事……需要处理……”女孩微微撇开头，

　　“那是我……一直在探寻的过往……在遇到……艾瑞斯之前……一直……”

　　“所以？”

　　片刻后那苍翠的眼睛再次转回来，这一次带着满满的坚定与肯定，

　　“等我处理完这些……我会去……我……愿意…………”

　　女孩因羞涩而渐渐低了声音，年轻的主帅却因着那脸颊上越来越浓的红晕而乱了呼吸，她轻轻松开女孩的手，走进一步缓缓抚上女孩的手臂，

　　“所以，也就是说……阿格莱亚，愿意随我回菲斯城？”

　　“……是……”

　　再走近一步，将女孩轻轻揽入怀中，

　　“愿意……在过往都结束以后……回到我身边？”

　　“……恩……”

　　再一步，她的鼻尖已触到那滚烫的脸颊，微微颤抖的眼睫下是她最中意的翡翠宝石，

　　“愿意……放弃自由的佣兵生活，陪我……去世界的尽头冒险？”

　　那锋利的唇线居然扬起一道宠溺的浅弧，而后女孩缓慢而轻柔的点了点头，因为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吻上那嘴角的弧度，艾瑞斯收紧怀抱，让燥热的脸颊靠在彼此肩侧，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在紧紧拥抱的胸腔间来来回回……夜幕低垂，静谧的黑悄然包裹住她们，年轻的主帅在发丛中寻到女孩柔软的耳垂，紫色眼眸中晕着不可抑制的恋与贪，她的声音柔软彷如催眠，

　　“……愿意……永远陪着我……并且……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