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王志[GL]》黎赛桃红

30、SEC 30 伍斯托克

　　詹姆斯·费歇尔·莱昂顾不上肩头那被利刃划开的伤口还兀自冒着热气与鲜血，他紧紧攥紧缰绳，双腿夹紧马鞍，箭矢在耳侧呼啸他浑然不觉，他狂乱的心绪与傲慢的王者之姿在逃命之途中根本毫无价值……他就这样带着残兵败将一路从王都安迪克东南而下，一直到奔入伍斯托克自治领的领地方才停下脚步。

　　作为雷斯蒂亚王国东南面临海的最大自由贸易港口，伍斯托克隶属于西兰登大陆的城市联邦，和联邦设立于其他国家的自由贸易港口一样拥有独立的自治权，城市管理者由联邦议会派遣的议员担任，守城的佣兵皆是联邦豢养的精锐，追兵这才放弃了追击，詹姆斯留着半条命带着所剩无多的联邦佣兵团被守军迎入城内。

　　接下来的数日接连有逃亡的兵士前来汇合，他的好岳父科尔奎大人也于半个月后带着几乎毫发无伤的2万亲兵抵达了伍斯托克，随行的自然还有他那新婚燕尔却无法直视的新娘。詹姆斯拧着淤青的额角全程观赏了科尔奎痛述战场失利后，护送未来皇后千里寻王的故事。他无力反驳，他那算不上柔弱的娇妻卡密拉·塞西·科尔奎俯在他膝侧啜泣，他更加无法说服自己，正是他自己的愚蠢和自负招致了这一战的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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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前，他得意洋洋率领五万勤王之士兵临安迪克城下，科尔奎的拖延战术完全不符合他对于王者回归的渴望，加上王座便在眼前时刻呼唤着心底的野心，他又怎能白白浪费时日苦等？他偷偷派出佣兵团的斥候潜入城内，几日后其中的两个便带回让他欣喜的消息：

　　黑鹰团的一支已悄悄出城去了护送粮草，城内留守士兵已不足两万，更有消息称，他那软弱的小兄弟塞特·思科齐·莱昂近日便会于于圣堂举行加冕之仪……他又喜又怒，

　　赛特！……凭他那纤弱到举剑都难的身体又如何能够承受王冠的分量……而我，才是当之无愧的真王之王！

　　在望的胜利之光让他陷入狂热之态，他留下科尔奎的两万亲兵驻守本阵，自己带着三万多拼凑的军团于黎明前发起了总攻……

　　一切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两军在城下正面交锋，他以压倒性的优势兵力占据主动，战事很快便呈现一面倒的态势，他在本阵洋洋自得，目视大军一步一步往城门逼近……

　　黑鹰骑士团也不过如此……

　　父亲的王位就在那城墙后对他招手，以至于他忽略了敌军虽败退却并未混乱的队形，以及那让人闻风丧胆却一直没有现身的敌军主帅……甚至在步兵主力冲向早已排干了水的护城河时也没有一丝的警觉……直至漫天火箭齐发，流矢将早已堆满易燃干草与火油的护城河引燃，不及回撤的先锋及骑兵队率先冲向火海，他这才被当头棒喝，漫天箭雨与熊熊燃烧的大地交织在一起，他登王的路径瞬间便灰飞烟灭，匆忙回撤间，从背后却杀出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身着纯黑色铠甲的约瑟夫·雷诺特·思科齐带着早先出城的黑鹰团精锐骑兵早已截断了他的退路，原来早先出城运粮不过是个设伏的幌子，詹姆斯的三万军团原本就是一团散沙，此刻腹背受敌更是一击便溃，而乱了阵脚的兵士眼看着便被慢慢收紧的包围圈一一放倒……

　　战火和现实便是如此轻易便给了詹姆斯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晕头转向被佣兵团的团长和亲信护卫着，杀出一条血路……

　　他逃了……从他的城堡，从他父亲的王位前……

　　真王之王……又或许是他，詹姆斯·费歇尔·莱昂一败涂地……

　　不过是一场战争，浩浩荡荡的五万之众最后只剩下两万的活口……勤王的勇士被西境的铁骑踏碎……

　　此刻，他蜷缩在伍斯托克城主内庭一隅的小小石屋内惶惶不可终日，耳边回响的全是铁蹄的轰鸣与剑戟的疯狂碰撞……他时而忆起尚武而冷酷的父王时而又想起那暴戾成性的兄长，他曾经是如此的不屑一顾，他博览群书醉心于权数，在自以为是的王道之路上越行越远……然而权利与武力间似乎天生便无法分割，战争用肉身和鲜血给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课……

　　夏日的炎热慢慢退去，秋风带来果实飘香，越来越多的士兵溜出了城池，返乡务农，他从西兰登带回来的一万雇佣兵最后不过剩下五千不到，而这残存的兵力也因着他迟迟无法兑现的佣金而愤然离去，走前还不忘从他那少得可怜的军备中又搜刮一通了事。他手中握着的散沙已然从指缝间悄然滑落……他知道，随着冬日的临近，伍斯托克也不可能给与他长久的庇护，他的好岳父也必须回到南方的科尔奎领躲避寒冬……到那时，他能做的选择是跟随还是逃亡？

　　肩头的伤口早已结痂，满腔热血换回两道丑陋疤痕，詹姆斯带着与日俱增的焦虑踏进了伍斯托克城主的会客厅，怀特·马修·佩雷斯作为城市联邦议会中最为年长的议员之一已年过60，他身材矮小黝黑，须发皆白却没有一般年长者的衰老颓靡，他于年前刚刚接任了伍斯托克的城主一职，原本以他的资历早已无需被远派国外任职，只是他拒绝不了最宠爱的外甥女博妮塔·克拉伦斯·裴瑞的嘱托，这才远渡重洋来到了伍斯托克。加上雷斯蒂亚目前的乱局也着实大意不得，所以当他在城墙上远远望见奔逃而来的詹姆斯一行并认出了与他同行的佣兵团正是常年效命于裴瑞大人的其中一支，他立刻敏锐的嗅到了变数，而商机便是变数的副产品……他热情的接待了这位落难的王储，并同时将消息送往隔海相望的城市联邦……

　　此刻这位神采奕奕的小老头正在厅堂中指挥着几名仆役整理物件，看样子像是要出远门，抬头间见詹姆斯踱步进来，他捻着白胡子笑呵呵的迎上前去，

　　“殿下，不知您今日莅临，有失远迎!”

　　詹姆斯讪讪一笑，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转悠到此处来，他被困在伍斯托克已有月余而城外守候的追兵却一直没有撤离，伍斯托克虽然在危难时对他施以援手却无意卷入他国的战祸，而黑鹰团似乎也不想贸然与城市联邦开战，胶着的状态便一直持续着，他焦躁难安却又无计可施，整日在城墙内游走这才不知不觉来到城主的主厅，

　　“是我失礼了，这些时日还多得大人的关照……”他左右打量一番，只见大大小小的箱盒摆了满地，佣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大人，您这是……要出门？”

　　怀特开怀一笑，

　　“哈，这不诸神的冬日祭奠将至，我也得要赶回联邦述职及参加议员选举大会了……”

　　“这……”

　　怀特弯着皎洁的双眼随即道，

　　“我的副官会暂代我留守此处，所以……殿下您，大可安心在此……”

　　“还有劳大人您费心了……”

　　“殿下客气了，原本说起来，鉴于伍斯托克目前的特殊事态，我这一趟述职也是能免则免……可是嘛……”怀特有些兴奋的搓了搓皱纹斑驳的双手，

　　“今年的冬日祭也是两年一度的执政官大选之日，原本艾登·阿斯特·拜伦卸任后会由格尔菲兹家又或许是罗德里格家的后辈接任，资质平平的年轻人靠着祖辈的荫蔽一步登天在今天的联邦里也算不得什么趣闻……然而……今年的变数可真是不少……总之，已经确定，那位年轻的艾瑞斯·斯瓦希尔德·拜伦大人已在候选人之列……这可是每位联邦议员都不想错过的盛况……”怀特说到开心处不由得四处走动起来，

　　“您也知道的，纵观整个联邦的历史，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年轻的执政官当选的先例……但是他们匆匆忙忙的修改了对于执政官的年龄限制，我早该想到的……这简直就是把执政官之位送到她面前嘛……然而，她是全联邦的神祇与明星……他们全都爱着她，疯狂的仰慕着她……唉，我已经等不及想一睹她参选的风姿……”

　　詹姆斯心神恍惚的听着怀特的讲述，他一面担忧着冬天的来临，一面又心心念念着与他失之交臂的王位……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钻进了他的耳朵，他停顿了几秒，这才贸然开口，

　　“艾瑞斯？大人刚刚提到的是艾瑞斯·斯瓦希尔德·拜伦？”

　　“咦？难道这世上还会有两个战神之子？”怀特故作惊异的一笑，

　　“听闻殿下也曾数次到访我联邦都城，想必关于我联邦拜伦氏一族也是知道的，说起拜伦家的历史，那可是……”小老头的话匣子一打开，滔滔不绝的故事便一段一段的往外蹦，詹姆斯拧着眉心低头不语，万千思绪从脑海中奔腾而过，

　　目前他所唯一拥有的是……他还活着，并且依旧是这雷斯蒂亚王国最为有力的王位继承人……

　　詹姆斯毅然攥紧拳心，朝怀特又踏进一步，他沉下声线打断了对方依旧滔滔不绝的兴致，

　　“佩雷斯大人，实属冒昧，不知这趟联邦之旅，可否让鄙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