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齐柯

3、第 3 章

　　下班后，悟空驱车载着观音回她家，中途两人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回来。虽然紫霞说了，但看观音买的东西，估计又是一顿豪华大餐。
　　悟空窝在角落帮忙择菜，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任观音唠叨。厨房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悟空的思绪也飘飘荡荡的，直到门铃按响才回神。观音催促道：“快去开门。”
　　悟空起身去开门，果然是紫霞站在门外。紫色的连衣裙淑女大方，在风中微微飘扬。悟空很自然地帮她接过手中的东西，说：“先坐坐吧。”
　　观音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紫霞啊，菜马上好了，你先跟悟空说说话。”
　　紫霞小声问：“我不是让你跟阿姨说随便弄点就好吗？”
　　悟空将东西找个地方放下，答道：“我跟她说了……看电视吗？”
　　紫霞摇摇头，在沙发上端庄地坐下。悟空一时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搭话，看她头发有微微的卷翘，问道：“烫头发了？”
　　“嗯，就发梢烫了一点点。”
　　悟空觉得该给她削个苹果，于是挑了个有大又红的帮她削，随口道：“干嘛要烫头发？我觉得直发很适合你啊。”话刚说完又觉得不妥，他现在已经不是人家男朋友了，没资格评价，补充道，“当然这样也很好看。”
　　紫霞微微笑了笑。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紫霞手中的苹果还没咬几口，观音就招呼两人吃饭。
　　席间观音一直给紫霞夹菜，嘱咐她照顾好身体，多吃点，紫霞拦也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碗里的菜对成一座小小的山峰。
　　“悟空这孩子你是知道的，心直口快，不怎么会说话，有时候我都被他气着了，但心还是好的，你多宽容他……”观音一边絮叨一边埋头苦吃的悟空使眼色。奈何他一直把头埋在碗里，一直不理会姨妈的提醒。气得观音在餐桌下踢了他一脚。
　　悟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抬头道：“那什么……你多吃点。要不要喝点汤？”紫霞一点头，他就端过碗，给她盛了一碗汤，温言道：“小心烫。”
　　“谢谢。”紫霞笑了笑，没有立即喝，慢慢地用勺子搅着汤，低头淡淡笑道，“阿姨，我知道，悟空是个很好的男生……”
　　观音用手肘捅了一下外甥：“夸你呢。”言下之意是鼓励他还有戏，然而悟空知道，但凡开始发好人卡，接下来必然有转折。果不其然，紫霞抬头，笑容有点苦涩：“只不过……我觉得……”她有些僵硬地不知怎么表达，只好耸了耸肩，“我们还是不大合适。”
　　观音忙说：“性格吗？性格这事可以慢慢磨合的，你觉得他有啥不对的地方就直说，我来教训他……”
　　“不是。”紫霞抿了抿嘴唇，“比如说他思维转得快，我很多时候都跟不上。”悟空无辜地说：“这很正常啊，能跟上我思维的人本来就不多……”观音狠狠一揪他的大腿，悟空的一声哀嚎恰在嗓子眼，也不敢喊出来。
　　紫霞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沉浸在回忆中，继续说：“嗯，你很优秀，所以我也在不断地努力，想配得上你。可是你太难捉摸了，我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又不敢问，怕你嫌烦，可是不问我又不知道怎么让你开心……说真的，”她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这让我很累。”悟空刚想开口，被她打断：“你跟你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要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得多，不是吗？我觉得自己是你的累赘。”
　　趁她沉默的空档，孙悟空终于插进话：“你没必要非得跟着我的步子走啊，即便是男女朋友也有各自的空间……”
　　“可是我想尽量多跟你有些交流。在你给多特蒙德加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我连很多俱乐部的名字都搞不清……”她想起自己为了能和男朋友有更多共同语言，半夜对着电脑记那些完全不感兴趣的足球俱乐部的名字，看那些无聊至极的球赛，然后在吃饭的时候跟他聊一聊，表现得自己很有兴趣一样，可是他只会一脸无语地指出她把哪个球星得的将搞混了。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全都被轻易地否定了。
　　孙悟空觉得一阵无力，他沉默半晌，只有三个字能表达内心的真实感情：“对不起……”
　　紫霞似乎刚刚从回忆中解脱，笑了笑：“都过去了。这是你的个性，不需要为谁改变。”再说，当时我就是因为你这种无拘无束的个性才喜欢你的啊。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掏出手机看了看，她礼貌地对观音颔一颔首：“谢谢阿姨的招待，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先告辞了。”
　　“男朋友”这个词把观音所有的说辞都给挡了回去。
　　悟空反应较平静，低声说：“那我送送你。”
　　“不必了。”紫霞浅浅一笑，低声说，“不好意思，我伤了阿姨的心，可是如果我不直接说……”
　　“没什么，我很感谢你能这么坦诚。”悟空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头发，叹了一口气，“可是如果你能早点这么坦诚就好了。其实……你不说的话，我还从未意识到自己是个这么糟糕的男朋友……总是让你来迁就我，而很少为你来改变自己。嗯……抱歉，我以前太自私了。”
　　紫霞摇摇头：“你是个很好的男生。只不过……我太在乎了，所以把自己弄得很累。如果我当时不那么患得患失，给彼此留开适当的距离，我想我们两个都会轻松一些。”她吐了一口气，轻快道，“我以前面对你的时候都有些自卑，可是一旦想开了，你看，我现在面对你就从容了许多。这样……挺好的。”
　　看着女孩温婉明媚的眉宇，孙悟空心中有一丝怅然，又有一丝轻松——这样的女孩，值得更好的人去爱护。
　　送走紫霞，孙悟空看见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姨妈，去厨房盛了碗饭，轻轻放在她面前：“姨妈，吃饭了……”
　　他不做声还好，观音听了他这句没心没肺的话，起身就进厨房持了扫把出来，毫不留情地打过去：“吃吃吃！就知道吃！现在好了，我看以后一个肯给你做饭的女孩都没有！”悟空落荒而逃，幸好他腿脚够利索，在挨一扫把之前逃脱了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