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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浮生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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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丢这里吧!”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道,“可大人说要找个地方埋了,不能就把人就这么扔在这荒郊野岭。毕竟她······”那个个不耐烦的声音又响起了。
“管她是什么,老子只知道老子现在在乱坟岗上冷的要命!这坟坑老子不挖,要挖你挖!”说话的那个人重重的抛下了铁锹。“我走了!”随后就扬长而去。
“你别走啊!等等我,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岭啊。”“现在连活人都顾不得了,您一个死人就多担担,多有得罪!”那瘦子说话都有些颤颤抖抖对这那草席拜了拜。
说着把那草席裹着的尸体,一用力往下一推。夜很深,他连看都不看。就拿起铁锹去追那先前那个壮汉。“李哥等等我!”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只留下一片空旷死寂的山岗。
不久就下起了雨,那山岗显得更加荒凉了。
不知雨下来多久,有雨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感觉到了冰凉。她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袭枯败的草席,那草席咯得她生疼。她艰难的爬出了草席,突然脚下一绊,她堪堪摔倒,她用手撑着地,有东西咯得她钻骨的痛,她在那惨淡的月光下,拿开手看见了那咯疼她的东西。那是一个骷髅!
那骷髅黑洞洞的眼正看着她和半截露出土面白白森森的牙齿向对她笑,她“啊!”的一声尖声叫了出来。她没命的往前跑去,摔到了也踉跄的爬起来。惊声尖叫着往前冲过去,直到她的嗓子哑了。
可她嘴里依旧喃喃着“母后······父王······哥哥姐姐,你们在哪里啊,锦儿真的好怕!”她用手抱着着头抽泣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划过她早已干裂的唇流进她的唇里只有咸咸苦涩的味道。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眼泪大滴大滴的滴在她泥泞不堪的裙子上。那里已经隐隐渗出了血。等她哭够了,她借着月光看着狼狈的自己,身上的裙子已经不能叫裙子了,她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子,另一只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惨白的月光下,她看见自己的脚已经满是血。她忙用手去擦,只是擦掉了一些干涸的血渍。
在凄白的残光下她看见自己的脚上划了几个深浅不依的口子,脚背和脚底都是长长的口子。那些伤口都淋了雨,翻出来的肉皮都被水泡的鼓鼓的发白。刚刚那么一吓不觉得疼,可现在她回过神感觉到了左脚上的痛,真真是蚀骨挠心。
左脚别说是走,就是沾地都难,她又试着将脚落地试一试。可疼的她丝丝的呼着粗气,马上她又把脚抬了起来。她坐在地上,忍着痛,“我不能呆在这里,我一定要快点离开这死人堆!”她这么想着,咬了咬牙重新试着站起来。
可她没有鞋子,又让她现在到哪里去找鞋子?凄惨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突然看见自己泥泞肮脏的裙子上面还沾满了不少早已干涸的血渍不知道是谁的血。她用手想撕开自己的长裙,那早已肮脏看不出本色的裙子,可任怎么用力她都撕不开。
那是上等丝绸制成的拖地逶迤的长裙,亦是她最喜欢的宫装之一。这裙子早被磨损的堪堪短了好一截,记得昔日她穿着这长长垂地逶迤的长裙走在光滑如镜的宫中。
曲曲折折的长廊中亦有宫婢和照顾她的姑姑跟随,“母后,母后!”当她远远看见自己的母后,她都满是欢喜的提起裙摆露出如意云履加快脚步奔向她的母后,母后总是张开怀抱将她环住。她扬起粉嫩的脸庞,看着自己美丽端庄的母后。
母后柔嫩的手拍拍她粉嫩的小脸,微微的皱了皱眉悠然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行事还是那么不庄重,母后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以后怎么嫁人为人妻为人母呢?”听到母后这么说她总是扬起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笑着说:“我才不要嫁人,我要永远陪着母后和父王哪里都不去!”倚在母后怀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馨香的气息,母后用手帮她撩开被风吹乱的碎发笑道:“我的怜儿又不乖了,都不是小姑娘了还说胡话。”
这时候跟着她身后的芷素姑姑娴雅的缓步上前惴惴不安道:“都是奴婢没有教好······,请皇后娘娘责罚!”一边帮她捋顺抓皱的裙裾。“不怪你,本宫知道本宫的女儿是什么样子,她啊!性子就像一匹小马驹野着呐!连陛下都常说她的性子有几分随陛下的脾气呢!”母后说着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
“我才不像小马驹!”她嘟着嘴回道。“还说不像,唉!母后以后要亲自好好管教管教你都快及笄了,怎么都不知道行规蹈矩!”
“芷素姑姑,母后你们现在都在哪里呢?”她堪堪想着,低下头看着裙摆上那用金线繁复绣成的凤凰染上了肮脏的污泥覆盖住的翅膀,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似被折了翼变为寻常可见的山雉一般,亦如现在的自己。
思及此处几乎又快要落下泪来,她用手怎么都撕不开她的裙子,她又用嘴咬住一角,一边用力一撕。
只听得“嘶拉!”一声那用上等丝帛做成的裙子终于被她撕开一道口子。她又用这样的方法撕了几片下来。她用那几块撕下来的丝绸布包住受伤较重的左脚,用布条缠紧。才忍着庝勉强站了起来。
在月光下她勉强看清那茫茫的山峦,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该怎么走。可她知道她要离开这全是死人和森森白骨的乱坟岗。她就拖着那隐隐发痛的左脚一步一顿吃力缓慢的走着,每一步都让她感到钻心的庝。
她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薄薄的单衣已经被她的汗水渗透湿濡濡的粘在她本就瘦弱的身躯上。她咬着牙,她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了,胃里一阵大过一阵泛着恶心。
她苍白的小脸在凄冷的月光下显的更加苍白了,正渗出更多更大的汗珠。她不敢停下步子,因为她怕自己停下就会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了。更怕自己会死在这荒凉无人的地方。
她咬着的唇都快被她自己咬破了,因为她嘴里泛起一股腥甜的味道。那是她咬破自己的唇渗出的血。她用布包着脚又传更加来钻心的痛,她知道她的左脚又出血了。她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在使尽全身力气她爬上一个平坡的时候,她一个往没站稳又沉沉的倒下了······
“我是死了吗?”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冷,让她不觉中抱紧自己的身体蜷在一起本以为可以暖和一些,可还是那么冷。
眼皮很重,但她觉的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在她脸上和唇边,她缓缓无力的睁开眼。“啪嗒!”一颗昨夜的露水从旁边的翠绿的低矮的灌木的叶子上慢慢悠悠的淌下来,“啪嗒!”的一声。打在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又慢慢滚到她的唇边,她贪婪的用干涸的舌头和唇舔舐着那些露水。
那些露水好似琼浆玉露一般的存在,这是她这么多天唯一吃到的东西,这让她更加明显的感觉到胃里的饥饿交迫感,和着泛起的一阵又一阵的灼烧感,似煎烤着胃里泛起的黄水。她抬起无力的手掩了掩口抑制住想要吐的感觉,她知道自己的胃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
天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一样的白色,她抬起布满露珠的眼皮微微一用力,撑起酸痛的身体,看见离她不远的地上落满了红彤彤的小小的山果。
她拼命移动身体,可只移动了一点点,她大口的喘着粗气,伸出手刚刚能够到一些小山果,她胡乱的把那些带着些湿润的泥土的红色山果抓了一把送进嘴里,机械的咀嚼。
在咬开的一刹那间,一股酸涩的味道溢满了她的口腔,那些红彤彤的山果并不甜,却很酸让她几乎快吐了出来。她连忙用双手掩住嘴,抑制住口中要吐出来的冲动,硬生生把山果子咽下去。
她慢慢坐起脑子一片混沌,她顺了顺气。发现自己现在坐在一个地势稍微平坦的小山丘上,她知道已经离堆满尸体的乱坟岗有些距离了。她拢了拢自己粘粘的发丝,用手挡了挡初升的太阳射出的万道光芒,望向远处,突然她眼睛一亮。
在远处的那里有一片闪着华丽光芒的所在,那里她知道,是她和她父王母后还有宗亲姊妹每年都会去的夏日行宫。她嘴角一扯,那是她十四年间安泰至尊富贵的生活所在之一,她曾经以为她的人生都会如这十四年一般,享着安泰富贵的生活一生无虞。
“我一定要回去,那里有我的父王和母后还有我的哥哥和姐姐们。”她想着好像回到那华丽宫殿的所在就能看见她想见的人一般!山风吹起她缭乱的长发,她咬咬牙暗暗默念道:“父王,母后一定要等我!”
在一年之前她不曾想,她韶华是那么那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