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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见商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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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顾瑜眼中含着三分戏虐,“听闻今日早朝十分精彩。”
眼前走来的人是先皇第九子玄朗,他五更如朝后已换上素服,戴着银翅王帽,似白玉的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语气却有些苦涩,“如今皇上越发听信宦官之言了,四哥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幸好还有国公大人扶持。”他口中的四哥正是宁王。
顾清让仰头喝酒,桌上放着一张宣纸,写着: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再是一个懿字,单独写在一侧。
玄朗扫了一眼,只当他在练书法,继续说道,“徽州雪灾皇上怕是听信那阉人的谗言,借机把国公大人派到徽州救灾去了。若真能除掉宁王的一部分势力倒还好,只是害怕京城里被搅起什么名堂来。”玄朗暗叹一口气,“对了,我正想和你说鲜国的事情,若处理不好怕是个大隐患。”
十天前,一位自称鲜国王太子的人来到了淮南王属地,声称鲜国现在的大王是先王的弟弟。他弑君,伪造遗诏,篡位,还把先王的子嗣赶尽杀绝,只余王太子一人逃到这里,请求皇帝觐见。淮南王见此人虽然衣裳破落,举手投足间却颇有君子气度。他不理朝政,不知此人真假,只能一路安排人手送到京城。
顾瑜早听倒了些传闻,便问道“消息是落实了?”
“的确。鲜国虽是属国,但因为路途遥远,消息容易误传。三哥刚刚登基,对这件事无暇顾及,只是我去查。”
鲜国自六十几年前骚扰大兴边境,当时的宸王萧文渊率兵平定元国,收为属地,年年上贡,受封号舜易王。最近新舜易王即位的请求是在老皇帝病危的时候送过来的,玄瀛登基后,还未安内,对属国的情况并不放在心上。
“有八成把握,他的确是之前的王太子。现在的那位舜易王,皇位来之不正。”
“可有证物?”顾瑜若有所思。
“有倒是有,可我查到似乎宁王先行一步强去了。现在不知真假的王太子见过了皇上,以为那卷轴和盘缠一起在路上被一伙强盗抢了去。皇上现在为雪灾和宁万的事情焦头烂额,放着他在那里晾着呢。”他又有些不解道,“虽说宁王与皇上过不去,可这事他何必硬插一脚?”
“更有意思的是,他上午刚刚见了缙国公的未婚妻。”顾瑜补充道。
顾瑜是长安顾家的二公子,一身青衣,风流潇洒。顾氏历代经商,富甲一方。虽有钱,地位终究不高。玄朗只知道他是宸王的心腹,却不知道他们如何搭上关系的。
玄朗笑笑,也不细问。世人皆以为九皇子玄瑜性子恬淡,不以功名为念,喜观花修竹,酌酒吟诗,却不知道他真实的一面。身在宫廷中,若只知风花雪月,哪能经历夺嫡活到现在,还被皇帝信任。他不清楚曾今发生过什么,却知道皇上似乎有意冷淡宸王府的势力,背后的暗流汹涌。自从前代宸王也就是曾经的摄政王和他的长子萧策相继毙命后,曾权倾朝野的宸王府在萧寰继承后已在沉寂数年。他和顾瑜是好友,但都识趣地不谈机密,“早听闻宸王府消息灵通,果然如此。可宁王此举又是为何呢?”
“挑拨离间。”
顾瑜一头黑丝散落在背后,靠着椅背,一向似笑非笑的神情难得严肃了起来,缓缓说道。
与此同时,薛家大宅内,薛懿“怦”地一声把茶杯砸在桌上,同时说道,“挑拨离间。”
京中世家礼仪繁琐,在边城时规矩较少,薛晋的续弦陆氏又无意管薛懿,她到也自在。可自从指婚的消息传出后,陆氏立刻给薛懿填了两个随侍的丫头和四个扫地的粗使。太后又派了宫中的姑姑来指导她礼仪,少了许多乐趣。就连普通的行礼都反复练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卧在软榻上有些时间梳理宁王之举,已是两天之后。
她平日常常发呆,这猛一敲桌子,到让方姑姑有些疑惑。
菟丝此刻正巧打起珠帘,见宫里来的姑姑正在一旁站着,有些紧张地说道,“缙国公府的小姐送了名帖过来,请小姐一叙。”
薛懿素来和京中小姐无往来,虽有些疑惑但乐于用此溜了下午的训诫,便即刻命人备了马车。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充斥着商贩的吆喝。偶尔有牵着马的侠客,和飘出淡淡胭脂香的马车匆忙驶过。。不过多久,便来到了朱雀大街。薛懿掀开帘子的一角,庄严的府前簇簇轿马,两个汉白玉的狮子立在朱红色的大门口。正门上有一匾,书着“敕造缙国公府”五字,薛懿觉得有些眼熟,思索一番想起是太祖的御笔。
呈上名帖后,里面立刻有人打开了角门让小轿进去。薛府的轿夫便歇下退了出去,换了四个小厮抬起轿子。身后商府的婆子尾随着。到了垂花门前,等小厮退出后,外面的婆子才打起轿帘,扶她下轿。大约因为是午膳时分,打扮清秀的丫鬟们端着食盒在长廊内穿梭。两位穿着碧色绫罗,容貌秀丽的丫鬟早在游廊里等着,见她来了,行了个礼,便领着朝着穿堂走去。穿堂当中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孔雀开屏图。薛懿还是第一次来这百年世家,不免有些惶恐。又有些觉的这国公府陈设虽然富贵大气,却有些俗了,少了些书香气,倒是仆人们十分知礼。转过插屏,再走一小段,便来到了三省堂,也就是商昭的院子。
她一抬头,看到三省堂三个字,有些疑惑,明明收到的是商音的名帖,为何却来到了这里。
薛懿跨进扇形门,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与宅子其他的地方不同,屋檐下垂挂着一个琉璃铃铛,十分静谧。院子连着幽静的竹林,几株梅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一局未下完的棋。遥遥的看见一对铜掐丝珐琅仙鹤立在堂内。
伴着寒风和淡淡的梅花香,她看到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鸦黑色的长发,宽大的衣袖上用银线绣着重明鸟暗纹。只是一个背影,气度已非寻常公子所及。素淡的颜色在他身上显得更加风姿卓然,如巍巍高山上的白雪。
那人转过身来,温润如玉的面孔,风华绝代,暗淡了周遭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被人们称作的重明鸟转世的救世奇才,她未来的夫君啊,可为什么明明站得那么近,却觉得遥不可及,恍若非红尘中人。
“在下商昭,恕以家姐的名义给小姐送请帖。事情紧急,望薛姑娘谅解。”声音如皓月当空,又似清风徐徐,让人想到了月色如水的寂静夜晚,敲击的琳琅美玉。
她这才发现外面仆人众多,这里却十分冷清,连个书童的没有。
“无妨,我本打算找你。”薛懿拱手作揖,见商昭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孔露出一丝惊讶,说道,“懿虽刚来京城,却也不愿被宁王当作一颗棋子。此事无法与父亲商量,便只能询问大人了。”
商昭微微挑眉,眼里多了些探究的意思,“我的确是因为此事。不知姑娘又何想法?”
薛懿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的见解,只能思考一会说道,“曾听父亲讲过,宁王与皇上水火不容,却谁也没向对方出手成功过。我若是把此物献给皇上,讲出是宁王给我的,皇上多疑,定会疑心父亲与宁王勾结,此举是向他示威。若我不送,宁王就会使皇上查处他见过我,亦会怀疑我们暗中勾结,如此薛家便不保。”
“还有种可能,我若是宁王,便会让皇上快些怀疑从国的信函为薛大人所抢,命暗卫夜潜府中,自然能搜出此物。皇上多疑,稍加挑拨。。。”平淡的语气不紧不慢却让薛懿眉头一紧,意识到这其中的凶险,自己果然太天真,把宁王想的太简单了啊。
“公子可又解决之法?若得保住薛氏满门,父亲定不忘此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