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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 121 章 ...

  •   流素摒退左右,只留了冰鉴和抒宁在屋内,御医请脉,至少要有两人在侧服侍,抒宁是哑巴,所见所闻只进不出,冰鉴口风严谨,也不必担心。
      岑苏海背着身,听着背后窸窣之声,显然是两名宫女在伺候敏妃宽衣,不由得狼狈之极,同时又难免心惊,虽只是施针,这种事传出去也足以要了他的命。再思量着对后宫嫔妃来说,能否诞育应当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所以敏妃才敢铤而走险吧。
      “过来,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
      听见敏妃悦耳淡定的声音,岑苏海才从怔忡中清醒过来,定了定神,拿着银针包转身朝床榻边走去。
      流素坐在床沿,床边低垂着天青色软烟罗,隐约可见她只穿着中衣,三指宽黄绫束腰,体态窈窕得惊人。
      “你打算在哪几个穴位下针?”
      “先试长强吧,疗效不明显再加配穴肾俞、阴交、三阴交、地机、八髎。”
      “哦。”流素解了黄绫,伏身在床上,好半晌听不见动静,侧过脸去看他,奇道:“你又傻了?”
      岑苏海“哦”了一声,见冰鉴和抒宁都退到屏风以外,稍定了定神,却忽又想起孤男寡女相处的这种情形若泄露出去,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额上不禁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挑开软烟罗,他硬着头皮站到床侧,手微微有些颤抖,摊开银针包,左手按着她腰线以下慢慢下滑。
      长强又名尾闾,位置近尾骨,其尴尬程度可想而知,虽流素身上只穿着薄薄一层白绫中衣,但他心神不定之下,仍然担心隔衣取穴会有失识,右手银针不由得落在半空不敢下去。
      流素感觉到他手上的颤抖,不禁微有些恼怒:“你隔衣取穴,能把握得准吗?还不停颤抖,是打算在本宫身上多试几个窟窿?”
      岑苏海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道:“恕微臣失态,娘娘并非寻常人家女眷,微臣实在是有些心慌。”
      流素听他语气艰涩,本想骂他几句,又想他是提着脑袋在为自己施针,再吓唬几下,怕连取穴都不准了,只得缓了口气:“好了,你当我是寻常女眷也好,当是个男人都行,现在我只是病人,而你是医者,医者父母心,你该多顾虑的是你的医术够不够精湛,而不是男女之别。”
      “是。”岑苏海听她语气稳定,心中稍静了下去,闭目先摸索着将她腰间衣衫褪开一些,才深吸口气睁开了眼,摸到长强穴,将银针捻转刺入。
      他终于松了口气,举袖擦了擦汗道:“隔日针刺,三月才为一疗程,实在是太久了些……”
      流素想着也是,玄烨大约不到一个月应该回驾,岑苏海应该是不敢将三个月疗程进行到底的,只剩下二十天,真能取得什么疗效,她也不敢抱指望。
      “走一步算一步吧。”
      岑苏海嗯了一声。站着等拔针的时间实在有些漫长,他的目光不经意就落在她腰间裸♡露的那片肌肤上,宛如初雪,光泽柔润,腻滑无瑕,不由得喉咙发紧,口中发苦,才刚镇定下来的心神又乱了起来。
      目光却不由自主随着她起伏的曲线缓缓上移,落在她枕着手背的脸上。她侧过脸俯卧着,静静闭着眼,睫毛如细长羽翼,弯弯上翘,鼻翼微翕,一点朱唇如樱颗初绽,整张脸散发着淡淡华光,真如一尊活色生香的玉雕。
      岑苏海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容,上次她发怒时曾掀帘而出,但那种情形之下他哪有心情去打量她的容貌,只惊鸿一瞥觉得容色绝艳而已,但这样近的距离之下细看,又是另一番风情,容颜纯净,薄衫下的胴体玲珑起伏,何况还有那片耀目生辉的雪肌,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岑苏海已近而立之年,自问定力极佳,可见了她这般艳色,仍然禁不住心旌摇摇,但遽然一省,不由自主想起了一句话“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不由得心中一乱。
      “岑苏海,平时觉得你胆子挺大,怎么这会连句话都不敢说?”
      岑苏海一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流素半睁着眼看他,眼神慵倦娇媚之极,竟尔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看她。
      流素微眯起眼,先是觉得向来镇定优容的一个人这样失态的模样很是好笑,跟着心中微动,又扫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很美,但从成年之后就在深宫之中,除皇帝之外没有任何机会去近距离接触真正的男人,除了阳笑和宁凤宸。
      阳笑那张永远处变不惊的脸仿佛对她的美色从来没有感应,宁凤宸心中只有端嫔,当然也是如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对男人有多大的诱惑力,只是从岑苏海看她的目光来判断,他早已动心。
      “岑苏海。”她将声音放得极柔,撩人心魄,“你这样呆呆看着本宫干什么?觉得本宫好看么?”
      岑苏海扑通一声跪在床边脚踏上,垂头低声道:“微臣失仪,望娘娘恕罪,微臣不敢妄加评议娘娘玉容。”听着她怡柔入骨的声音,心里却不由蹿出一股火苗,口干舌燥,心猿意马。好在他向来理智,尚知克制自己的仪态。
      流素觉得更好笑,但见他这样端正恭谨的神态,又未免有些无趣,笑道:“好了,又没有说你有错,起来吧。”
      “微臣不敢僭越,还是这样跪着候命。”
      流素见他不肯起身,只能由他去,知道他不过是借此避开看见她的脸容身体而已。

      岑苏海走后,冰鉴替流素整理着衣衫,却惴惴不安地低声说道:“主子,您这样让岑御医给您施针,怕被人知晓了不大好……”
      “有什么好怕的?皇上回来便不施针了。”
      “嗯。”
      看冰鉴的神色仍然是犹豫的,流素道:“好了好了,你这么害怕,改日还是叫他不要来了,还是吃那劳什子的汤药好了。”
      冰鉴叹了口气:“奴才本来不怕,可是……可是刚才看了岑御医的神情,就难免害怕起来……”
      “哦?”
      “主子,如果岑御医对您有了非分之想……可是不大好。”
      “岑苏海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知道怎样控制自己的。”流素漫不经心。
      “主子也看出来了?”
      流素笑道:“看出来又怎么样,本宫闲得很,看看他的窘态也不错。”
      冰鉴怔了半晌:“主子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从前不是这样的,不过现在突然发现,把人家的心当成尘泥踩踏在脚下,不也是件很好玩的事么?”流素笑得有些放纵,但笑着笑着,不知不觉脸上已是泪水纵横。
      “主子……”冰鉴有些心痛,拿了帕子去擦拭她脸上的泪。
      流素仍笑着推开她:“没事,本宫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主子,您这样笑还不如痛快地哭出来,岑御医说得不错,您心里长年郁结着各种病症,那比身体上的病更折磨人!”
      流素渐渐止住了笑,有些凄凉地看着她:“冰鉴,只有你懂我。”
      “是,奴才一直都知道主子心里苦,可是再苦您也不能难为自己。”冰鉴顿了一下又黯然道,“皇上对您很好,您把他忘了吧。”
      “忘了?是……是应该忘了……”流素低喃了几句,又凄凉地笑了几声。
      “冰鉴,明儿去传话给岑苏海,叫他不用来了。”她的神色渐渐恢复了常态,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冰冷。
      “可是您的病……”
      “本宫没病,你说得对,撩起岑苏海的非分之想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叫他别再冒这险了。”
      冰鉴道:“皇上还有二十日才回宫呢,您还是先针灸一阵试试。”
      “不用了,岑苏海不是说了么,本宫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本宫的心病没有药可医了。”
      次日冰鉴去回了岑苏海,他听闻不用再去施针,不由松了口气,跟着却无端地心里一阵失落,仿佛丢了什么。昨日那一幕浮上心头,仿佛仍有绮罗暗香缭绕在鼻端,那样的艳色殊胜,如同这十丈软红中最旖旎的一场绮梦,只是那么短暂便醒了,只留下一抹余香。

      皇帝去南苑的这两个月,最失落的人恐怕要数笙竹。失宠的宫嫔很多,就算心里不痛快,也都成了习惯默默忍耐,唯独她是新封了常在就再也无宠,原以为这次去南苑避暑总要带上她,结果却只将她扔在钟粹宫不闻不问。
      小鄂子每回来承乾宫汇报笙竹的情况时,说的都是她如何失落如何抱怨,流素觉得没什么新意,也便不再问了。
      尼楚贺那边也一切正常,除了端嫔的状况没有任何改变外,宁凤伦和朵蓝也没有节外生枝,宁凤宸大约真的死了,消失得没留下任何痕迹。
      倒是有回张常在跑过来哭诉说再也不能和安嫔、姒贵人住在一处,吴四根面上也带着惊恐之色,叙述了近来发生的事。
      先是夜夜听到同道堂内的哭声十分凄厉,说是哭声却又不确切,仿佛是有人在吟唱,又像是坟茔中爬出来的女鬼在惨笑,这些都是吴四根的原话,他说的时候两眼发直,直打哆嗦,张常在就不住地推他:“别说那么仔细,听着瘆人。”
      “没事,怕就捂着耳朵,现在又不是姒贵人在哭,大白天的你怕成这样。”流素淡淡扫了她一眼。
      张常在又哆嗦一下道:“那……那嫔妾能不能回避一下,请敏妃娘娘务必帮嫔妾……换个住处。”
      “好了,你去外间呆着吧,冰瞳奉茶给张小主。”
      流素坐着继续听吴四根说。
      后来安嫔宫里的□□出来骂了一阵不见效果,只得悻悻回去了。接连好几夜都是如此,不管□□和祈小东怎么骂,同道堂的门就是不开,第六天夜里,安嫔忍不住,亲自带着两名太监过去敲门,命令姒贵人开门。
      流素听到此处笑道:“有这样的事,安嫔为何不来回明本宫?”
      吴四根涨红了脸呐呐不语,但看他的神情也猜到了,安嫔本就是孝昭皇后的人,和流素不对,何况后来为了太监调动的事直接在永寿宫下了流素的面子,皇帝跟着就晋了流素为敏妃,这其中的矛盾一重又一重,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猜测到安嫔为什么会被调往咸福宫了。
      这种关系之下,安嫔就算有任何事,也不会去找流素的——她更怕事情解决不了,反倒被落井下石。
      这种猜测,吴四根怎么敢说。
      流素心知肚明,笑吟吟道:“你继续说。”
      同道堂的门在用力撞击之下终于开了,里面却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安嫔也算是胆大,冷笑道:“提灯进去。”
      当先便踏进同道堂,□□和祈小东当然不敢不跟上。
      结果进了殿内,提灯一照,就看见安嫔面前一张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神,阴森森地正看着她,提灯的是□□,当时就吓得手一抖把灯笼掉落在地,呼一声阴风吹过,灯笼灭了,安嫔则惊叫一声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流素听吴四根讲的绘形绘影,笑道:“你亲眼见了?”
      “当然!”吴四根很肯定地点头,“从安嫔娘娘敲门命令姒贵人开门,奴才就偷偷出了门,到庭院东南井亭那边偷看着,正好能看见门内的情形,当时那叫一个诡异啊,连奴才都吓得软了。”
      “你胆子这么小,出去偷看干什么?”
      吴四根吞吞吐吐道:“奴才……奴才听常在小主说……呃……”
      “张常在叫你去看的?”
      吴四根点点头。
      流素了然,张常在虽然害怕,可是对安嫔和姒贵人都非常厌恶,听见两人冲突,自然巴不得她们闹个鱼死网破,才叫吴四根去偷听墙角,不想安嫔和姒贵人根本没吵到架,反倒见了那么可怖的一幕。
      “后来呢?”
      “还有后来?后来安嫔娘娘就一直病着,每回听见同道堂传来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小公主就吓得哇哇地哭,常在小主实在受不了,才来找娘娘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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