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樱花薄》King_至尊

8、【2】

　　〈没了你才算原罪没了心才好相配
　　你褴褛我彩绘并肩行过山与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01
　　黑子因为没有安排到表演节目，所以便离开了海棠苑，朝他往常住的梨苑走去。因为不想遇见认识的人，于是选择了海棠苑西侧的小路往回走，没有再去鲤鱼桥。
　　梨苑算是樱苑下四个园子里最清净的一个，除了每年的灯火节会有一度晚会之外，其他时候都十分冷清，因此它下面挂着牌子的艺伎也是少之又少。黑子哲也还没有从现在上的课程里结业，所以暂时还没有挂上牌子。
　　要成为一名出色的艺伎，必须要学习很多东西，像茶道、三味线、跳舞、唱歌之类，都是必备的技能。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就是要懂得说话的艺术。许多人来找艺伎陪伴消遣，不止是因为她们能歌善舞闭月羞花，还因为跟她们说话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
　　黑子走过月下的小径，樱花树夹道而生，在夜风中飘落的樱花瓣，衬着皎白的月光，轻柔地拂过他的面颊和肩头。黑子忽然有些感慨了，他将手中的纸伞放到一边，就着泛白的月华，扬起衣袖，轻盈地舞起来。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唱别久悲不能悲，十分红处竟成灰，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他这样的忘情，便没有看见也沿这条小路走过来的火神。
　　火神本不愿意在那样喧闹的场子里面周旋，于是离开了海棠苑，找了条人少的小路来走走，却不想又一次碰到了黑子哲也。
　　银色的光华下那人一身水蓝色的浴衣，随着他的舞动，仿佛所有飘零的樱花，都在随他而舞。火神觉得现在连呼吸也是玷污，心跳也是噪声了。
　　这时的他，配上这时的花，一定就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了。
　　火神呆呆地望着，一动也不动。
　　一曲结束，一舞终了。黑子保持着最后的那个动作，僵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正打算去拾起自己的伞，却发现那里站了一个人。
　　“上尉……火神君……”黑子受了惊一般，拾起伞来，然后退到几步外的地方低身行礼。
　　“啊，不用这样的。”火神连连摆手，“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那个，不用在乎我的军衔的。”说着火神便将军装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臂弯里，然后解下了里面白色衬衣上的徽章。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严肃了，恢复了一副学生的样子。黑子微微笑了一下，小心地开口询问道：“火神君没有去看表演么？”
　　火神帮他拾起伞，然后走上前递给他，“去过了，我不适合那样的氛围，所以出来转转。不过，没想到会碰到你。”
　　黑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来纸伞，然后低声道：“那，要不……我陪火神君在园子里转一下？”
　　“好啊！”没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话，让火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黑子看他窘迫的样子，只是浅笑了一下，便从他手上拿过衣服，然后沿着小路往前走去，火神也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一路走着，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火神觉得自己好像真如木吉所说的有些笨，居然找不到话题来和黑子聊。黑子这种细腻而美丽的人，应该是从小就被呵护着的吧，应该跟他这种从小就注定了要考虑杀伐和权谋的人不一样。
　　自己对他的靠近，也许就像染血的刺刀靠近了樱花，只能带来枯萎和凋零。
　　“火神君不是京都本地的人吧？”
　　“啊，的确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小时候在国外，只是回来念书而已。”火神想也没想就说了实话。
　　“京都大学么？”
　　“是的。”
　　“真是让人羡慕呢。”黑子仰头看他，“那么火神君一定学会了很多东西吧？”
　　“那个还好啦！说是京都大学，其实只是军校分部罢了，平时也只是学点气象地理化学之类的……”
　　“学枪么？”黑子忽然问道。
　　“啊？”被他这样一问火神有点反应不过来。
　　黑子连忙低下了头，火神便没有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暗色。“我觉得，枪很厉害啊……”
　　“哦。”火神呆了一下，忽然一拍脑袋，把腰间别的一把卢格手枪取出来，展示给黑子看，“其实也没什么的。”
　　黑子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后退，伞和衣服都掉到了地上。“请火神君快收起来吧，这个……太……”
　　火神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把枪放在他的手上，“想看就看，反正现在没有别人。”
　　黑子几乎要捧不住那把冰冷的铁器，颤抖着不知所措。而火神捡起来衣服和伞，站在他面前，给他那么耀眼灿烂的笑容。
　　黑子忽然很心疼面前的这个大孩子。
　　那样单纯的一个存在。不会怀疑自己，没有任何心机，就这样随便地把性命交给自己手上，从没有担心会被自己杀掉。还说什么没有别人……
　　难道不知道他就是最可怕的别人吗？
　　“哎？你怎么哭了？”火神看见他眼角的泪水顿时吓了一跳，想去帮他擦也不是，就这样干看着也不是，一时间着急不已。
　　黑子看着他，抬起衣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勉力笑笑，“火神君对我太好，我很感动，所以没有忍住。真是失礼了。”说着他把枪小心地替火神放回腰间的皮囊袋里，小心翼翼地扣好了扣子。“火神君以后不要随便把枪给别人了，自己身上没有枪的话很危险的吧？”
　　“别人当然不给。”火神嘿嘿地笑，“但是黑子不一样。”
　　“……”
　　“我很喜欢黑子，所以黑子喜欢的东西，就是送给你，我也不会小气的。”火神认真地看着他。
　　被那样一双真诚的眼睛盯着看，黑子多年以来罩在外面的保护壳，似乎都受到了重击，一点一点地剥落下来，跟着今晚零落的樱花，一起随风而逝。
　　“火神君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01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