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劫》归九

5、沈陌番外

　　他叫沈陌，形同陌路的陌。
　　在十岁的时候，父母因车祸去世，上过当受过骗，逃过课打过架，也曾经染着黄毛叫嚣着去收保护费。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靠着那一点微薄的保险金带着四岁的妹妹活下去。
　　但他还是活下去了，混着日子。
　　在他又一次夜不归宿跟着一群混混蹦迪，第二天浑身染着酒气回家时，他的妹妹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儿似的拉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哥哥，我饿。”因为他昨天忘记在茶几上留下买菜的钱。
　　到那天他才发现，一直被家人如珠如宝捧着的妹妹原来变得那么瘦弱，眼里的光根本不像一个九岁的小姑娘。
　　他一直不敢去看他，他怕看到她会想起自己多么失败，但他不闻不问的结果是这样的。你看，就算你变得再坏、再混、再冷漠，她还是依赖你啊，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你。
　　然后沈陌变了，他叫妹妹“阿九”，想让自己记住她在九岁时的模样，给自己强大的理由，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活着，冷漠而坚硬。
　　他到现在也无法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把那只喜鹊带回家，不仅仅是想起了十岁的车祸，就像他纵容着男孩的靠近一样。也许是他太寂寞，沈陌这样对自己说。
　　他是谈过恋爱的，在高中那一年。那个曾被自己仔细呵护甚至舍不得触碰的女孩是怎么说的呢，好像是带着阳光温度的笑容，“沈陌那个冰块，帅是帅没错，但也太冷了，要不是和你们打赌，我才不会和他谈呢。”明媚又残酷。
　　但那张面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饲养喜鹊简单而自然，帮它带一份自己的早点，它就会叽叽喳喳的叫一会儿，好像这个房子里还是有生气的。他以为就这样生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就算它和车祸没什么关系。
　　可是命运总爱和你开玩笑，不管你是否接受。
　　它走了，他回来了。
　　他在七夕看到他，齐夕。和他身后的女人，跟那个在车祸现场的女孩那么像，一样深似紫墨的发和那一点在眼角的泪痣。
　　其实沈陌从来不是个理智的人，他只是习惯于将一切变成最有利于自己的样子。所以他放纵齐夕的靠近，又在沈绮的药造成了那样后果之后允许自己接受他。
　　因为他心中早已有这样的渴望，那个男孩无害又柔软，他想，如果他真的能一直在自己身边，是人是妖和十五年前的车祸也无谓重要了。
　　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一个月后接到沈绮电话的心情，惶恐惊惧攥紧了他的心脏，又带着侥幸与几乎不可能的期盼，“哥，你回家看看，齐夕他···”
　　后来的五年，他在等待中度日，他一直都不容许背叛，所以他写了一封信：
　　我叫沈陌，形同陌路的陌。
　　在十岁的时候，父母因车祸去世···
　　··· ···
　　不知道谁能看到这封信，不过我希望是你。
　　其实我最害怕寂寞，特别是一个人永远躺在地下，阴冷潮湿。
　　但我不后悔，没有将你牢牢绑住，或许你还会回来，或许不会。
　　只是余生太过孤独，我希望有你记住。
　　我叫沈陌，陌上花开的陌。

　　你知道的，他看上去冷漠，其实心思比谁都多，所以啊，这封信应该给要看到的人看的。
　　这是报复，也是祈求，不论怎样，他都不能忘记他了，他交出一颗心，那么，他要用一生来回忆他、祭奠他、刻画他、深爱他。沈陌想着，他如此肯定，就像他肯定齐夕一定会回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赌注，索性，他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Z市的墓园里有一座奇怪的墓碑，没有人来，不论清明或什么时候。但始终干干净净不染纤尘，墓前也总是摆着一束花，野花鲜花，可没有人看见过是谁放的。或许有吧，他看到一只喜鹊拥抱着冰冷的石碑。

　　如果他能看见的话，他成功了，他的一辈子都被一封信囚禁，直至终老。

　　他是谁，他是谁，我不知道，这也不重要，我只能隐隐听到：
　　“I use the rest of my life for you to observe the tomb.”
　　“My love.”

作者有话说

　　从形同陌路到陌上花开，
有人读懂沈陌的小心机了吗？
最后两句的意思是：
“我用余生为你守墓。”
“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