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桥》南加

9、09

　　非出于本意，却两度出现在沈竞公司员工的眼皮子底下，虽说对自己更没什么好处，但乔也还是心虚得连着几天没敢出现在沈竞面前。

　　其实也用不着她刻意回避，这几天沈竞回别墅的次数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加上他一回来就钻书房里去，别说她想少跟他打碰面，就算她想见他还见不到呢。

　　王嫂心疼沈竞早出晚归工作辛苦，晚上回沈宅前特地留下汤，交代乔也等沈竞回来帮他热一热。

　　乔也现在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去医院做过检查，胎儿也稳定了。她不胖，也才怀孕两三个月，小腹平坦，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有身孕的人。乔也也不摆沈家少夫人的架子，这种状态下的她，王嫂偶尔还是敢让她帮忙做一点轻便的小事的，尤其是在照顾沈竞的事情上。把沈竞的衣服叠好拿回房间，晚上给他送点吃的或端杯咖啡，这种事，王嫂近段时间都做得很是轻车熟路。

　　乔也本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很辛苦的事，连着几天王嫂回沈宅前都会有不同的交代，她也几乎习惯了，但还是在应下王嫂的嘱托时佯装吃醋嘟嘴嘀咕几句。

　　“王嫂，奶奶不是让你来照顾我的嘛，怎么现在更像是我们两个人合着照顾你家少爷呀。”

　　“除了怀着孩子要注意着饮食，你活蹦乱跳的，哪里是需要人照顾的样子。”照顾乔也一段时间，王嫂跟她也熟悉了不少，不再刻意谨守主仆尊卑之分，对乔也的撒娇玩笑也偶尔会学着年轻人现在的相处方式怼回去。

　　“再说了，你不想多跟少爷待在一起？少爷认真工作的样子，你不想多看几眼？”王嫂揶揄她。

　　“……”乔也认真摇头。

　　别说，她还真不想。不想多跟沈竞待在一起，也没有要多看几眼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的想法。最关键是也没那个必要啊，他们又不是什么关系。

　　但王嫂不知道，只当她是羞于承认。没理会乔也的反驳，她把大厅和厨房收拾干净，回沈宅去了。

　　答应了王嫂交代的差事，乔也愣是扛着睡意熬到了半夜，可也没等到沈竞回来。

　　琢磨着他应该是不回来了，她把毛毯叠好放在沙发一侧，起身打算上楼回房，家里的座机适时响起。

　　在这儿住这么久还没听到过这儿的座机响，乔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要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还算耳熟的声音。

　　江承的。

　　“乔小姐，麻烦你开一下门。”

　　乔也一直觉得，像沈竞这样的人，难以把他跟生病这种弱势的词联系起来。这会儿看到需要靠江承的搀扶进屋的他，她有点无所适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跟在他们后面上楼，再到沈竞房间，她还有点缓不过来。

　　看江承要把沈竞搀到床上，想了想，她过去搭把手帮江承扶沈竞躺到床上，顺手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才朝沈竞的方向努了努嘴，问江承，“他怎么了？”

　　“发烧，没去医院，只拿了点药。”江承把药放在床头桌，“这是拿的药，麻烦你了。”

　　“哦……诶？”乔也对他的前半句话点着头示意知道了，冷不丁就听到了后半句，顿时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你让我，照顾他吃药？凭什么，我拒绝。”

　　对于乔也的直接拒绝，江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重复那一句，“麻烦你了。”之后便抬脚出去了，乔也拉都拉不住。

　　“怎么这儿的人都这样啊，净把烂摊子给我收拾，于情于理也不能这样对我好吧。”乔也嘀嘀咕咕，想着装傻充愣跟在江承身后出去，转身拉上房门瞬间又顿住了。

　　扶沈竞躺下的时候，她有看到他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薄唇也几乎抿成了一条线，都有点意识不是很清醒的样子，脸也微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他助理把他丢给她就走了，真烧坏了，责任是不是在她啊？

　　乔也迟疑了。

　　朝门缝里头看了眼，床上有细微的动静，沈竞翻了个身，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扫过床头桌时，江承留下的药就那么被扫落在地，床上躺着的人却再没动静了。

　　乔也：“……”

　　好吧！

　　乔也没照顾过病人，就这么把一个大活人扔给她照顾，她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站在床边看了沈竞一会儿，她还是认命地伸手探了探沈竞额头的温度。掌心贴在他额头上，皮肤接触传来的温度灼人。

　　这烧也不是一般的低吧，光吃药能行？

　　“哎，”她推推沈竞，商量道，“你发烧了，要不去医院吧。”

　　“出去。”沈竞没睁眼，声音听起来明显比平常虚弱，还带着几分沙哑，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不友好。估计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是本性就是暴躁的人，嗓音透出的不耐烦比平常还要浓烈几分。

　　“知道了，”乔也在心里嘁一声，收回手，“出去就出去。”

　　沈竞不愿意去医院，乔也也只能随他。

　　再次踏进这个房间，是十分钟后。

　　原本想拿点冰块给沈竞敷额头，跑下楼在冰箱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冰块，她只好趿拉着家居拖鞋又跑上来，拿块毛巾到卫生间湿了给他敷上。

　　沈竞已经沉沉睡去了，对她的靠近没有丝毫反应。

　　……其实乔也分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因此她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嗯，还有呼吸。

　　乔也莫名松一口气。

　　“你先别睡啊，我去给你拿水吃药。”

　　睡着的沈竞，其实更没法照顾。没有他的配合，乔也根本不知该怎么让他把药吃下。
　　她把刚接过来的水放旁边，坐在床边凑过去推了下沈竞，“喂，你醒醒，吃了药再睡。”
　　“不去医院，又不吃药，你会病死的。”
　　“沈竞！”

　　“我让你出去。”晕晕沉沉的沈竞蓦然被吵醒，脸色很不好，他沉沉地掀了下眼皮，用力甩开乔也。

　　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更没想到他会出手推开她，乔也还没反应过来，被他那么用力一推，身体一个失了平衡，就往床边倒去。

　　眼见整个人就要从床边摔下去，不久前才发生过意外的她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疾手快就伸手扒住桌子，水杯却也顺势被带倒。

　　“啊”乔也低呼一声，很快跳开，却也没躲过那半杯开水，大半都洒在她的手背上了。
　　接开水时想着一时半会儿也叫不醒沈竞吃药，就想着接杯开水，等叫醒他了如果水还烫，大不了就吹几下就凉了。却没想到还没伺候他吃上药水就洒自己手上了。
　　水还很烫，乔也的手背登时红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疼，她当即就红了眼眶。

　　动静不小，沈竞发着烧也清醒了几分。他皱了皱眉，迎着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看乔也，撑着身子半靠着床头坐起来，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没……”乔也疼得心还在发颤，否认的话却脱口而出，她装作不经意般把手背挡在身侧，道，“你吃药。”

　　乔也的表情不自然，沈竞自然也是发现了她的异样。但她不说，他也懒得去寻根究底，沉沉嗯了声，他摸过桌面的药片丢进嘴里，没喝水便又重新躺了下去。

　　“出去把门带上。”

　　乔也没在屋里停留，看沈竞吃了药重新躺下，她便也很快走出了房门。

　　她没被烫伤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是觉得被烫到的地方火辣辣的，在发热，她图舒服，便一直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凉水。

　　冲了好一会儿，手才慢慢感觉不到那种灼热，乔也这才把自己的手从冰凉的水柱里拿出来。

　　热倒是不热，就是手背肿了。明明瘦得皮包骨的手背，这会儿肿得高高的，还泛着红。

　　“真的跟他八字不合啊，倒霉透了。”乔也呼呼吹着自己的手背，忍不住咕哝腹诽。
　　“果然距离产生美，每次靠近他就没什么好事，真的要远离他。”

　　话是这么说着，可到了下半夜，乔也还是不放心地爬起来去隔壁房间看沈竞的情况。

　　虽说他人不好，还经常摆着一副面瘫脸对她，但好歹也是个病人，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再说了，两人同一个屋檐下，真病出点什么问题来，她可没法跟老太太交代。

　　估计是吃的药起作用了，沈竞吃药不久后便感觉全身都在发热，他晕晕沉沉把被子推到了一边，西装扣子也全都解开，领带也扯得乱七八糟。

　　乔也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难耐地紧闭双眼皱着眉头扯着领带的场景。

　　她愣了一下，惊呆了，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从他手里把领带夺过来，小声斥道，“你不要命了，想勒死自己也等我不在场的时候啊。”

　　嘴里骂着，手上却也没停在帮他松领带。

　　“我这就是典型的以德报怨，你看我还大半夜照顾你，你肯定没意识到你平常对我……呀……”

　　眼看着领带就要解开了，沈竞却突然握住她的手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整个身子还不停地往她贴近，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热！”沈竞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子上。

　　双眼还闭着，失了以往的冷静从容，一看就知道意识不清。

　　“热你个头啊。”沈竞的手从乔也腰侧一路向上，眼看就要触碰到弧度下边缘，乔也脸一下子涨红，想拉下他的手，无奈双手在被他压在身下之时起就一直被他桎梏在一只手里，她挣了挣，没挣脱，他的手却更往上了。

　　“停停停停！”乔也气急败坏制止，“你给我住手！”

　　“很热！”又是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乔也突然想明白沈竞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他吃了药不久，身体排汗，自然就热了，就想寻找冷源。她进他房间前又用水冲了下没消肿的手背，估计是这个缘故，手背比常人的还要凉一些，所以帮他松紧带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皮肤时，他理所当然就把她当冷源了。

　　想通的乔也有点欲哭无泪。

　　她错了，她不该碰冷水，她不该作死进来看他的。

　　“你给我松手，给我下去！”不敢想象沈竞接下来的动作，乔也使劲推他，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可他却像墩石般，丝毫不松动，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让他从她身上移开半分，好在他的手倒是停了动作。

　　就这么……睡着了？

　　乔也别过脑袋想看看沈竞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头微微一侧，沈竞的脑袋就耷拉在了她的颈侧，湿热的鼻息在她的颈窝散开，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喂！你睡着了？”乔也试探着叫他，轻轻把他往外推。

　　沈竞没吭声，覆在她身上的身子却动了动。怕他突然又像刚刚那样有什么动作，乔也身体顿时僵住，大气也不敢喘。

　　她仔细听了听，又没动静了。

　　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