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自南，如尔》霁叶

5、三界大战

　　妖精村，境地，魔界大战即将开始了。风云变幻，一阵浓雨。

　　妖精村的战旗精美，正方形，边角绣上了精美的村花----郁仄花，中间有一个艺术字“妖”，听说这面旗是妖精村知名设计师王媚娘手工设计制作而成，那根竹竿也设计的颇为巧妙，质轻，杆上还雕刻了一些精美的图腾。旗手是一位身姿奥妙的蛇妖女士，她时不时挑衅的对着我们吐吐蛇信子。

　　魔界的战旗也不赖，他们采用了正边三角形战旗，旗子的设计体现了他们豪放不羁的性格特征，三角形正中有一个粗狂的“魔”字，旗杆是一根七尺的铁棍，扛旗的是位壮士，肌肉一坨一坨，手臂上有些花花绿绿的纹身，长相自行想象，就是小孩子一看就哭晕那种。

　　我们的战旗一尘不变的展示了本境地“穷”的做派风格，布料是从师傅丢弃的衣服上扯下来的，我用剪刀裁成了长方形，中间用墨汁写了一个仙字。这个仙字是师傅让我写的，他说用仙字能提升我们的自信心，虽然我们只是半仙。师傅说不用太折腾去砍树浪费，用晾衣杆子就好，撑完旗了拿回去还可以再晾衣服。扛旗的是我，我只有在身姿上做出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才能平衡内心时不时的自卑感。

　　狂风暴雨中，战旗哗哗作响，妖精村和魔界人数众多，排场上比我们有优势。我们不动声色的分为三派站在湖边，剑拔弩张。

　　这场大战的根源是妖精村的村长熊精暴毙家中，现了原形，死相凄惨，开肠破肚，心脏被挖出，尸体旁用鲜血画了一个魔界的十字标识。接着王媚娘哭诉说上任村长也就是她的丈夫也是被魔界所害，手法类似，也用了活挖心脏之法。作案现场一片狼藉。境地的我们也被邀去观看这场惨剧。毕竟这是妖精村这么多年来出现的第一件命案。

　　我看过现场，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是第一作案现场，因为隔壁晚睡的猫头鹰妖精没有听见当晚有打斗，其二熊精的心脏是死后才被人挖出的，还有不见的还有它的胆，其三熊精被阉了。如果是魔界所为，他们不可能还费心思把尸体移回熊精住所，有人抓住魔界的杀戮特殊癖好画十字这一点，故意嫁祸给魔界。还有一点是熊精被阉了。

　　想到妖精村对魔界恨之入骨的妖是王媚娘，且站出来诱导凶手是魔界的妖也是她。那时我心里也已经有所答案，好歹我是从小接受名侦探柯南和还珠格格熏陶的好少年。我拜托如尔带我去媚娘家走了一圈，看到六神无主的小北我确定了答案。我脑子里已经勾画出了一个凄凉的故事梗概。

　　但是，我欠小北一个人情。我希望揪出凶手的那个人不是我。所以从那天我就开始装病，不时从师傅口中得知事情越演越烈，妖精村向魔界下了战书，让魔界派个代表来把事情说清楚。魔界硬气拍了几次胸脯说这事他们没干，虽然他们很想这件事是他们干的。但妖精村那些女妖精们有些得理不饶人，说怎么可能不是他们干的，证据都赤裸裸的摆在那里。然后又有路人甲妖暴露，事发当晚，看到师傅从村长屋里出来过。

　　于是针对这件命案，魔界，妖精村，境地陷入了对峙。

　　我的心情极其复杂。如果这场战争拉开，那必然是一场恶战，血流是肯定的了。但是小北，我欠他一个人情。正义和私情的选择让我痛苦万分。

　　根据我以往阅过的电视剧以及侦探小说，这件凶杀案的真相很可能是这样：熊精村长当晚喝了半斤二锅头，一时迷迷糊糊去了媚娘家，想要对媚娘实施不轨时，被闻声而来的小北错手杀死，这，可是村长，妖精村的大BOSS，干部死在自家，麻烦甚多。于是媚娘脑子灵光一现，嫁祸给魔界，一来洗脱儿子的嫌疑，二来为夫报了仇。媚娘外表温柔，但内心有股狠劲。当晚他们顺利的完成了一系列栽赃嫁祸的事宜。

　　我远远望着小北，他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们复仇的决心那么强。知道真相的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傻子。

　　大雨停了，冥王和小龙在我们上空静静悬浮，他们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师傅大呼一声“我知道真相！”所有人齐刷刷的把目光移向师傅。我往往小北，他脸上还是没有波澜。我想师傅的真相应该和我的真相差不多。我为小北和他妈妈的命运堪忧。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恶果。

　　我做好了选择。选择正义。我不希望矛盾越演越烈，和平是我所期望的。事后我再去帮助小北和媚娘脱身，还小北的人情。

　　“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凶手！”在狂暴的风中，师傅吐出了这几个让我震撼的字。我讷讷的望着师傅，难道我是瞎想。
　　“你说啥？再说一遍”“风太大，听不清”妖精村和魔界纷纷表示他们没明白师傅在说什么。
　　师傅只得用腹语无线电波传送消息，这件事，没有凶手。大家跟我去山洞避风，这么说话我累得慌。
　　于是妖精村和魔界的子民推推搡搡的跟着我们进了境地最大的山洞。

　　等大家又重新站进自家队伍，师傅顿了顿说道“这事事关熊大的私生活，但今日如若我不说，妖精村和魔界的纷争一起，两界都不能太平，十多年前妖精村和魔界的战争想必大家都还记得。当时的战争造成的伤痛还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不希望历史重演。”师傅口气里竟是沉沉的伤感，他的话刺痛了两界不少生灵，王媚娘抹了抹眼角的泪。

　　“熊大是自己杀死自己的。那晚我是去过熊大的屋。他给我拿了一本书，他从南境求来的，其中有一法，自宫挖其心，两者焚烧成灰再咽下，可变身为女。他问我是真是假。我也告诉他，我阅法书无数，从未听过此法。大多是江湖术士胡乱杜撰。熊大当时很失望。话说到这里，大家都该知道熊大其实想做一个女熊。”

　　“怎么会，熊大村长平时那么和蔼，还长那么帅，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妖精村民提出质疑。

　　“熊大是个好村长，他为妖精村的繁荣建设尽职尽责。他一生未娶。一层原因是因为妖精村是他的心血，他顾及不了自己婚事，一层原因是熊大不喜自己的身份。这种痛苦压抑在心里，他无人诉说。我作为老友，且我不是妖精村人员，他才跟我透露。他怕说出遭人耻笑。很多年前，村里有只虎精也为化身为女而四处求法，老一辈的妖精都知道这只虎精的下场，被逐出妖精村，永远不得踏入界限半步。”师傅有些无奈。

　　“命和身都是天赐予，妄图改命身此为大逆。”老一派妖精一瞪眼说道。

　　“如果老天在给命身之前，打了个盹，搞错了性别，是不是也要承担他的错误？”师傅质问道。老一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熊大怕自己的心思被妖精村民知道，他是你们爱戴的村长，他同样爱戴你们。看着妖精村一天天平安，他想是时候可以去完成自己的愿望，他做好了离去的准备。那晚我以为熊大只是随便问问我取心自宫的事。但没想到他做了傻事。接下来的事让王媚娘说吧。”

　　王媚娘高昂着头走出了人群，依旧袭一条白裙，她淡淡的看了师傅，缓缓开口“熊大后来去了我们家，他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浑身血淋淋，他央求我给他做一套女装，他跪在我面前，说这是他一辈子的愿望，我扶熊大起身，说给他治伤，他苦笑说这伤治不好了。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让我帮他完成遗愿。

　　当晚，我改好了一条水墨绿的裙子，熊大穿在了身上，在镜子前照了许久。他说，这是我一辈子最好看的时候了。熊大死在我们家。死前让我把他移回他的家，他说怕给我惹麻烦。让我脱下他的裙子，他说他不想让村民们为所诟病。我把村长化成巴掌大小，把他带回了家。”

　　妖精村的村民们静默，不少妖精脸上是一道道泪痕，他们想起了那个热心肠的熊大总是对他们有求必应。

　　王媚娘忽然跪下“这件事，我有不对之处。我教子无方，十字为小北所画，昨夜我才得知真相。自他还小我就让小北为父报仇，这个孩子那天趁我离开，悄悄回到熊大住所在地上画了十字。由此挑起了一系列纷争我很惭愧。我甘愿替子受罚。”

　　小北冲出妖精群，跪在他母亲身边，“这事我做的，就让我来承担。不关我娘的事。”

　　妖精村村民纷纷表示愤慨“小北，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纷争起来，我的小孩也会可能变得跟你一样没有父亲！”

　　师傅说，“这事是要有个惩处，妖精村的村民们打算怎么办？”

　　魔界扛旗的大哥擦了擦刚刚在流的眼泪哽咽道，“这场面贼感动了，我们魔界当做这事没发生过。小孩也不要罚了。”

　　妖精村的村民望着地上跪着的母子纷纷叹息，老一派妖精发话“孩子是媚娘的，让媚娘自己管教吧。”

　　这场大战没有开始。大家静静的离开山洞回各自的村舍，我想每一个人离开时的心情都是沉甸甸。

　　过了很久以后，我手上偶然得到了那本让熊大失去性命的书，书的最后一页标注了五个铜板一本。这价值五个铜板的粗糙书籍，承载了熊大的期望，这种讽刺一直让我心绞痛。

　　我所认为的真相到底不是真相，我们总以为我们掌握了秘密，这些秘密大部分起源于我们看似合情合理的揣测，然而它们并不是真相。如若把我所揣测的说出来，那样的结局或许只会让小北母子陷入更深的泥潭。自以为洞若观火的人是真正的傻子。我还是欠小北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