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传奇》北氓

2、古镇上的骷髅架（一）

　　翌日的余晖遍洒在古镇上，距离古巴离开“海底古墓”、拜辞大荒先生已过了一夜的时间，这一夜的时间，古巴见到了很多神秘而且另人不可思议的事：如会飞的蚂蚁、跳动的七彩贝壳、长有四只眼睛的雄鹰、十米多高的巨人……这些都不奇怪，而能让古巴提起注意的却是距离前方不远的镇子上，行走过来一批“会笑”的行人，大约四五十人，一看这些行人的异域打扮就知道是海外流民，而且是黑种人，没有一个白种人或者来自古国的黄种人。
　　古巴则是个例外。
　　这些会笑的黑种人，在各有鲜活的大笑中，显得十分怪异。服饰也是非常的奇怪，因为每一个行人头上戴有一顶白帽，穿着蝙蝠色的黑袍，袍下套着黑丝袜，衣服和帽上却绣着一个极不和谐、极大的骷髅架，越发显得神秘起来。
　　古巴是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的笑声的，因为这些行人的笑简直比哭还难听，比任何地方你所见过的鸟兽虫鸣还难听，还耸人；但古巴是镇定的，二十年来，师傅大荒先生教习他的“定心术”在海内外是极为罕见的，只要长期习练这种内功，无论任何外界的声音、行为都构不成对内心的侵扰，从而让内心达到“海”一样的空旷境界。
　　只是古巴初入江湖，毕竟才二十岁，对世上的好多事物都充满着好奇与欲望。此时，这批人已距离古巴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而且是簇拥着什么东西过来的。近前了，古巴才发现这批会笑的行人簇拥着的竟然是一口不大的棺材！
　　簇拥棺材其实也并不见得有什么真章，但眼前的这口棺材却有点不同寻常，因为如此厚重的棺材好似在动，在折腾，而且棺材里面竟然能发出人声，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将意味着这口棺材是活的。
　　活棺材！
　　当这批行人在与古巴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露着白牙，森森然的大胖子用很是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古巴，但诡异中的光芒一闪即过，然后就又加倍音量如哭泣的婴儿般大笑着去了。
　　古巴的耳聪是极为灵敏的，就在刚才自己距离这批行人一百米的距离，就已听到簇拥中有另外一种动静，而且断定是人声，并且是呼唤“救命”着的人声，细细听辨，不是小女孩的声音又会是谁人在棺材里哭泣呢？
　　还真有点邪门，但不管怎么，既然有人喊救命，作为一个初入江湖的少侠怎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古巴犀利的眼神喷射出一种欲望——救人的欲望。但是，任何事不能盲目地去进行，因为盲目地进行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阴差阳错。
　　而古巴环扫四周环境，一面是蓝色大海，一面依傍着的是嶙峋怪山、巨石、民居房以及排布着很多棵椰子树、白色鹅卵石，花卉虫草等物。
　　巧的是，古巴却又发现身侧不远处一棵绿荫如伞盖般地怪树下面，正倚躺着一个头发斑白，长相可谓用“青面獠牙”来形容的老婆婆。
　　而老婆婆看样子连呼吸都困难的紧，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粗气。
　　“少年人……能不能替婆婆舀一碗海水？”
　　老婆婆并没有朝这边看，好像早已看见了古巴一样，而且此老说话的语气听上去竟是如此的熟悉亲切却又陌生，声音是极具慈祥温和的，与她的长相完全不搭边。
　　古巴望一眼老婆婆，并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师傅曾多次告诫他：在海内外的江湖上，有一种邪恶巫师会利用语言来迷惑人，一旦被迷惑，则会在七日之内失去知觉，人就会变得如幽灵似鬼魅，很多远航的船夫就是被一些高明的巫师所操控，从此做牛做马、任劳任怨，非但常年漂泊在外，即便有家亦难回。因此，这样的巫师是必须要谨慎提防的，否则生命将会受到威胁。
　　古巴这就来到树下接过了老婆婆递过来的一只翡翠色精雕绿碗然后转身去海边舀水。
　　回来时，却忽然发现老婆婆肩上多了一只动物。
　　这只动物则是长有四只眼的雄鹰，除了正常情况下的那两只眼睛，雄鹰的头颅和背上分别长了一只眼睛。
　　古巴递给老婆婆那碗水。
　　本是喘着粗气时而剧烈咳嗽中的老婆婆，在如此高龄下失去劳动力的确是一件人老之后的悲忧，口渴难耐，润润肺也是正常不过的。
　　但让古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老太婆颤巍巍地接过了水，并没有喝，而是将水喂给肩上的雄鹰，这只雄鹰显然是有着与人一样智慧和灵性的，一经老太婆喂水，先激动得振翅鸣叫几声，然后把锋利弯曲的铁喙伸进碗里，开始啄起水来。
　　“年轻人……多谢这碗水，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我这个老太婆家坐坐如何？”
　　古巴凝立树下，仍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凝望着婆婆的眼神除了天然的忧郁便是逼人的锋利。
　　但出于好奇，或者说老太婆别有一番吸引力，古巴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老太婆高兴地张大了嘴，好似再笑，但满嘴红龈，完全没有一颗牙齿，这岂不是人老后的悲忧？
　　很快地，老太婆被古巴搀扶起来，然后听老太婆叱喝一声：“去吧畜生，打开门迎接客人！”
　　这句话刚说完，肩上的那只四眼雄鹰扑腾一声跃起上空，然后围绕怪树连飞三圈，只听吱呀呀地响，这棵怪树开始剧烈颤动，惊飞了各种鸟儿，惊落了无数的树叶和几颗鸟蛋，之后便在树底下显现出一座闪闪发光的金门来。
　　金门是上了锁的，但四眼雄鹰却很懂事，飞下去，用脖子上挂着的那把银钥匙启开了两扇金门。
　　门被启开的同时，从里面投射出来强烈的金光，甚至让人很难睁开双眼。
　　“请……年前人。”
　　老婆婆当先蹒跚而进，古巴好几秒钟才从金光的烈强下反应过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豪华的房子，因为自己在古墓里，所有陈设布置都是木制的，虽然古色古香，但日常的生活器皿充其量也不过是各种玉制石制品，或玛瑙或水晶、或珍珠或贝类，而一进这座门，古巴很快发现里面所有陈设都是金子做的；纯金之下亮如镜，而且建筑风格也是极为独特的，觉得处处都是门，进了这门又出那门，如此绕来绕去，绕过很多个门，走出很多个甬道，加上四周不外乎高山流水、叮咚清脆的声音，最后两人停步在了又一座金门前。
　　只是，眼前的这座金门比外面那道金门更大，更气派，而这座金门不用雄鹰去启开却自动开了，然后里面则是一个非常大的客厅。
　　“就您一个人住？”
　　这是古巴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如沐春风，如平静的大海，非但温柔，而且无形中有一股另任何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是的。”
　　老太婆回答之际，好不容易才倚躺在一座金榻上，又开始喘起粗气。这才重新招呼古巴，“年轻人，别客气，随便座。”
　　既来之则安之，古巴也丝毫不客气，这就座在了一个不大的金椅上，环视了一下周遭的情况，除了日常家具都是金色之外，大厅旁边一扇窗户却吸引了古巴，因为这扇窗是乌木制的！而且窗棂周边有无多个古老的符文，上面则用两条金符封禁着。
　　老太婆就在同时也注意到了古巴的意向，赶忙制止道：“年轻人请过来喝杯茶，我那扇窗子太旧，除了灰尘便是蜘蛛网。”
　　古巴重新走回座位，但却听到身后忽然传来咚咚咚咚的巨响声，仿佛每发出咚声，震得整个大厅都要颤上一颤。
　　“别担心，这只是我的佣人而已。”
　　老太婆又似很愉悦地开口笑将，而古巴回头一扫，见走过来一个巨人，从顶棚到吊灯再到地面，房子的高度少说也要五米开外，但身后的这个巨人却勉强地把身子躬着，尽管全身肌肉结实，呈各种块状，而且重量少说也有千斤，但看面部却极为年轻，老太婆补充道：“这是我豢养的小巨人，才三个月大。”
　　古巴点点头，表示很能理解。
　　但实际上不是很能理解，因为自从昨天离开“海底古墓”，一路所遇见的奇怪景色和物事，好像早已安排好似的。难道师傅是在考验自己吗？
　　因为就在昨晚上，古巴就遇见了眼前这样的巨人，只不过老太婆豢养的巨人通体是金色的，而昨晚遇见的是绿色的。
　　想想昨晚，对古巴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对常人来说，可谓一夜惊魂。在满天繁星下，行走在细软沙滩上的古巴依次遇见了四种不同的动物，先是听到身后有异响，接着瞬间涌现了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并数以万计的“飞蚁”，而且这种飞蚁是食人动物，毒性是非常大的，只要被这种动物叮上一口，毒素就会遍布全身，并迅速流动，血液也会随之加快，直至毒素袭击脑细胞而死亡。
　　因此，古巴一觉情况不对，一个小惊之下，很快想到了师傅传给自己的一门绝学“烟火纵”。当下不允许古巴细想，利用师傅所授的轻身功法“驭风飞渡”之技能，朝前一个跨步，人如一片薄叶，又如一团迷雾般跃向半空，然后在半空划了个弧度，在转身之际，拍出一掌。
　　这一掌运用得当，整套动作堪称完美且漂亮洒脱，能够如此运用技能，也不枉大荒先生这二十年里的用心良苦和精心栽培。
　　打出去的一掌看似无形，但随风迎向身后遮盖了一大片夜幕的飞蚁，则立即蓬地一身爆开一大片赤色火焰，随后接连传来蓬蓬地爆裂声，大片的飞蚁瞬间化为灰烬，焦灼着，血腥中，而且味道非常难闻，飞蚁在疼痛中不觉发出凄厉的惨鸣。
　　古巴飘下之际，顺势一个马步，先立上个门户，然后施展一套华丽的招式，或“犀牛望月”，或“海上听风”，双手瞬间化作重重叠影，左右开弓，打得噼啪猎猎，并在周身设了一圈“护身罩”，莫要说眼前继续进攻的大片飞蚁了，就算有一片树叶落进护身罩里，也将化为赤焰，就算有一袭浪水涌进来，也瞬间让浪水变得滚烫，而且把每一粒水珠都将返还击出。
　　当然，这套江湖上极为罕见的“烟火纵”技能，只要遇物既焚，大荒先生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这套技能，因为这套技能只能自保，不可伤人，尤其这套技能一旦施展是无法挽回余地的。
　　古巴将这套技能习练了很久，今夜是首次运用，面对成千上万的食人蚁以龙卷风的快速笼罩袭击过来，古巴非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是激动澎湃的，想不到这套技能竟然这么好使。
　　但随着群蚁之王再一次呼唤，本是形成一个龙卷风瞬间变成了无数个龙卷风，黑压压的，而且嗡嗡之声更是难以想象中的扰乱心神。
　　古巴双手左右交织，噗嗤噗嗤声中，方圆数十米都已笼罩在火焰里，把一个宁静平和的夜也似惊得要彻夜难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