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阋墙》木耳草

16、第 16 章

　　时间兜兜转转的就到了除夕，罗扬一家照旧回老家过年。罗扬奶奶在罗扬出生之前就去世了，爷爷罗致一个人住在乡下。罗爷爷的三个儿女都在外地发展，罗余在京城定居后也曾劝过罗爷爷跟他一起去京城，罗爷爷不同意，他跟罗余说：“我跟你妈在这里过了快一辈子了，如今你们都走了，总得留下一个人陪她吧。”罗余也不再提把罗爷爷接走的事，只是每逢过节的时候尽量挤出来时间回家看看。至于罗宴，他已经很多年没回过老家了。罗颖婚后移居到国外，也是很久没回国了。
　　春节前一天，罗扬一家回到了老家，L县的一个乡村。罗爷爷一个人站在巷口等着，看着人回来了，笑得很开心，罗扬第一次注意到这些，竟看得鼻子发酸。还没等车停稳，罗扬就跳下车，看得罗爷爷一阵心惊胆战，“乖孙呦，慢着点儿，别摔了。”说着也立刻去迎着罗扬。
　　跑到罗爷爷跟前，喘了两口气，抬头望着罗致，甜甜的叫了声“爷爷”。老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抱起罗扬乖孙乖孙的叫个不停。
　　罗彦也走到跟前，伸手接过罗扬道，“爷爷，扬扬太重了，我来抱吧。”
　　罗爷爷看着罗彦，一脸慈爱，“半年没见，小彦越来越懂事了。”罗彦因为要配合于洋的时间，只暑假回过老家一次。
　　罗余和何棠搬着年货过来，罗余道，“爸，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快回家。”罗致转身走在前面，“老喽……”
　　罗余和何棠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担忧。老爷子一个人在乡下住了好多年了，也没人照看着……
　　罗扬窝在罗彦怀里，看着罗爷爷颤颤巍巍的背影，“真的很像啊，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等自己毕业后却撒手人寰的爷爷，印象里还是邻居通知自己的……”胸口又闷又痛，把脸埋在罗彦胸前，罗扬大口喘息着。
　　罗彦察觉到不对，立刻把人放下，看到罗扬嘴唇都白了，急道，“扬扬，怎么了？”手上不停的给罗扬顺气，“m……”抬头准备叫住走在前面的何棠。
　　罗扬摆手制止了罗彦，“我……没事……等下就好了。”罗扬清楚自己能调整过来。
　　“可是……”罗彦心疼的看着罗扬。
　　罗扬靠在罗彦身上，“走吧，他们都走远了。”看罗彦还没有动作，罗扬无奈，“真的没事，我不想爷爷担心，还有爸妈。”
　　罗彦叹了口气，抱起罗扬，“要是再不舒服就告诉我，知道吗？”罗彦总是会对罗扬无条件的妥协。
　　罗扬点点头。
　　何棠见两人没有跟上来，回头催了一声，罗彦立刻抱着罗扬跟上。
　　“你们两个没事吧？”何棠等人跟上来后问道。
　　罗扬摇头，罗彦也说没事。
　　何棠瞅了他俩一眼，发现小儿子的脸色有点苍白，伸手摸摸他的脸蛋，“赶紧进屋吧，外面冷，别受凉了。”转身进屋，“扬扬怕是冷了，小彦先把他抱到房间去吧。”
　　罗彦点头，把罗扬放到房间的炕上，喂了罗扬一些何棠端来的温水，摸摸罗扬的头，“休息会儿吧。”
　　罗扬确实感觉到累了，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罗彦依旧在床边守着罗扬，看着罗扬眼角溢出了泪，皱眉，温柔的擦掉他眼角的泪水，“做噩梦了吗？”安抚的拍着罗扬，“扬扬别怕，哥哥守着你呢。”
　　睡梦中的罗扬攥住罗彦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爷爷……”
　　梦里的罗扬回到了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小乡村，爷爷一个人守着偌大的房子，等着他放假回家；爷爷一个人站在村口迎接他；爷爷给自己张罗一桌子的饭菜；爷爷攥着自己的手叮嘱自己要照顾好自己；爷爷，没有等到自己回来就先走了……
　　罗扬心底越发堵塞，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罗彦焦急又心疼的样子。罗扬钻进罗彦怀里，终于痛快的哭了出来。罗彦一边心疼的厉害，一边又担心罗扬病发，瞬间把自己的疑惑抛到了脑后，不住的抚顺罗扬的背部，“扬扬不哭，哥哥在呢。”
　　罗扬狠狠的发泄一通后，慢慢的缓了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死死的把脸埋到罗彦怀里。罗彦见罗扬没事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见到罗扬的样子，刚想笑，却又收了回去。把罗扬从怀里挖出来，看着罗扬可怜兮兮的样子，狠狠的皱起了眉头，“扬扬梦到什么了？这么伤心？”
　　看着罗扬听到自己的话后，眼眶又湿润起来，罗彦赶紧道，“对不起，扬扬，哥哥不问了，咱们不想了。”心疼的把罗扬揽进怀里，听到罗扬不断的哽咽，罗彦简直想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扬扬……”对不起。
　　良久，罗扬的情绪才彻底平复下来，“想喝水。”
　　罗彦立刻出门去换热水，罗扬则打开背包，取东西洗漱。看着镜子里眼眶红红的自己，罗扬默默的洗漱，“多久了？自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控。”
　　罗余正坐在客厅里跟罗致聊天，见罗彦出来，便问：“扬扬醒了？”
　　“嗯。”
　　“刚好，马上要开饭了。”何棠把饭菜从厨房里往餐桌上端。
　　罗彦把热水端进房间的时候，罗扬也洗漱好了。
　　罗彦把水杯递给罗扬，“待会儿就能吃饭了，喝完水就出去吧。”
　　罗扬眨眨眼，“可是我这样怎么出去。”
　　“眼睛里进灰了。”
　　罗扬翻了个白眼，“房间那么干净，哪来的灰尘？”罗爷爷跟爷爷一样，都喜欢把房子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尤其是到过年的时候。
　　“扬扬，小彦，你们在干嘛？”何棠敲门进来，看到两兄弟一站一坐。“扬扬眼睛怎么红了？”走到床边的何棠瞬间发现了自家儿子的异样。
　　罗扬还没说话，罗彦就回道，“扬扬做噩梦了。”说着就把罗扬抱起来，“能开饭了吗？扬扬刚刚就饿了。”
　　听到小儿子饿了，何棠才想起来自己是干嘛来的，把自己的好奇心收起来，带着两人出了房间，“你们爷爷真厉害，一个人张罗了那么多菜……”罗扬没有听进去何棠后来说了什么，只是圈住罗彦的脖子，垂下眼睑，“又想哭了QAQ”
　　罗彦自是感觉到了罗扬的情绪，吻了吻他的脸蛋，“别想了，只是个梦而已。”
　　罗扬靠在罗彦肩膀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怎么能不想呢？这个世界里，也只有我记得爷爷了吧。
　　等在客厅里的罗致，看到罗扬恹恹的样子，问道，“扬扬还没睡醒？”
　　何棠摇摇头，“这孩子做噩梦了。”
　　“嗯，现在还没缓过来。”罗彦补充道。
　　“所以说，刚刚说的扬扬饿了，只是不让我问的借口吧，儿砸！”何棠默默咬牙。
　　罗致从罗彦手里接过罗扬，“扬扬，爷爷亲手做了一桌好吃的，扬扬不要尝尝吗？”
　　罗扬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
　　被罗致抱着放在腿上，罗扬埋头吃菜。慢慢地，罗扬停下了筷子。坐在罗扬对面的罗余看着罗扬垂着头，眼泪打在瓷盘里，忙道，“扬扬，怎么了？”
　　其他人也是放下筷子看着他，罗扬索性不再忍着，抽抽搭搭的对罗爷爷说：“爷……爷爷，过完年后，您……嗝……跟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罗致让罗扬面对自己，笑着擦去罗扬脸上的鼻涕眼泪，“好啊，爷爷跟扬扬回去。”
　　“噶……”罗扬愣愣的看着罗爷爷。
　　罗爷爷直接笑出来声，“爷爷跟扬扬回去，扬扬可别再哭了。”
　　“呃……好。”罗扬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就同意了？比罗爹劝了那么久都管用？
　　“所以，扬扬一直是因为爷爷的事才不开心的？”何棠问道。
　　罗扬半晌才点头。
　　罗彦觉得不仅仅是这样，但是他也没多说，罗扬之前的情绪实在太不对劲了。
　　“好了，既然爷爷同意一起走了，现在是不是要好好吃饭了？”罗余显然很高兴，又往罗扬碗里夹了好些鱼。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然后就又安静下来吃饭。罗扬也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总是想着之前的事。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等罗扬他们吃过饭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罗致没有熬夜的习惯，况且要守夜也是在明晚，于是就收拾一下去睡了。
　　何棠也不打算熬夜，安排好罗扬和罗彦之后，就和罗爹也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