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换你主动行不行》衣亭

6、片场意外

　　第六章
　　演员越演越溜，林蕴藉也露了些许笑意。
　　“咔”林蕴藉喊了停，“很好，准备下一场。”
　　秦旃檀突然回过神，抽出了手，没有看他，指了指剧本，“他还是有些不到位，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狠戾有点刻意，不是融进骨血里的。”
　　“旃檀，如果你喊了停，他很有可能一直都没办法完全进入状态。”林蕴藉突然心情有些愉悦，“我觉得也是正常，他初初遭逢巨变，情绪必然掩藏得不会太好，这也更符合人物。”
　　秦旃檀点了点头，投入工作后都忘了尴尬，“也有道理。”
　　“我以前就说过你在细节上处理得不够。”林蕴藉靠得有点近，浅浅呼吸落在她的耳根，秦旃檀只觉得耳根发烫。
　　秦旃檀头一次被林蕴藉说得接不上话，林蕴藉看她的表情，唇角愉快地勾了勾，“下一场的剧本可以给我吗？”
　　秦旃檀狐疑地看他，“你是想代我把剧拍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合作的默契还是在的。”林蕴藉语气坦然，“只是工作而已。”
　　秦旃檀起身把之后几场的剧本都给他，“今天主要是主角打入敌人内部后的一场枪战。”
　　林蕴藉看了一会，突然问，“谁写的剧本？”
　　“问这个干嘛？”秦旃檀语气有些不自然，“这跟你没关系。”
　　林蕴藉抬头，看了她一会，斟酌着开口，“我只是觉得剧本的风格和你很像，唔，喜欢绝地反击的无所畏惧。”
　　“林导眼光真好，剧本就是秦导写的。”小杨过来给秦旃檀送水，插嘴道。
　　秦旃檀看了小杨一眼，有种想把她开了的冲动。
　　一转头，就看到林蕴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子里有几分得意。
　　秦旃檀突然有种回到大学时的错觉，他们也是这样讨论情节走向，会为一个小小的细节处理争论不休，最后相视一笑。这样开怀而舒畅的感觉让秦旃檀怀念而又抗拒。
　　“怎么了？”林蕴藉注意到她神色微变。
　　秦旃檀看着到位了的演员，恢复了冷淡，“没事。”
　　这次演员状态都很饱满，剑拔弩张的气氛让秦旃檀颇为满意，枪战开始，各方势力全部动手，秦旃檀喊了咔，换替身上。替身需要的动作，是翻车出枪。枪是专门的道具枪，根本不会有子弹，中弹就是特效加血包。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枪里居然有子弹，是真的子弹，就直直朝着镜头打过来，演员早就装作中枪躺在地上，子弹明显就是冲着监视器后的人来。秦旃檀显然也看到了子弹，却一瞬间忘了反应，睁着眸子有些无措。
　　“恩。”直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闷哼一声，秦旃檀才反应过来，连忙动了动身子，把他扶起来。
　　幸好借了力，子弹只是射进了皮肉，但血在白衬衫上迅速地漫开来，染了半件衬衣，秦旃檀一下子红了眼眶，“我送你去医院。”
　　几个演员也慌了，都要凑过来，秦旃檀冷了声音，“把道具组的人都叫出来，小杨，处理一下现场，我去医院。”
　　林蕴藉捂住伤口，自己撑着站了起来，面色有些苍白。秦旃檀伸手扶住了他，“能走吧？”
　　幸好车停的不远，秦旃檀一路闯红灯直接开到了医院。
　　医院里不少人还是认识秦大小姐的，立刻安排了最好的医生，林蕴藉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要立刻开刀把子弹取出来。
　　秦旃檀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过道里，眼睛盯着手术中的几个字，直到盯得瞳仁酸痛。她才有些挫败地叹气，刚刚一瞬间面对一大滩血迹的慌乱，打破了她三年来费心搭建的冷漠。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清晰地认识到，她其实一直都放不下他。
　　作为一个导演，她一向都讨厌挡子弹来英雄救美这样狗血的桥段，可真的到了自己身上，面对生死，还有什么过错可以去纠结。
　　她其实一直都不恨他，即便他选择离开。
　　他什么也不知道，选择离开。她是可以理解的，她难过的始终是他不愿意相信她。
　　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他说，我们本来就没在一起过，以后也不会在一起了。
　　秦旃檀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捂上眸子，眼泪一点一点濡湿掌心的纹路。
　　泛着绿莹莹的光的字在空旷的过道显得格外渗人，灯暗了，秦旃檀起身询问走出来的医生，“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射中的不是要害。”医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拍戏怎么会真的出现子弹？要是再往上两寸，可就伤到了肺了。”
　　秦旃檀点了点头，“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病人现在打了麻药，可能还在睡。”医生看了眼秦旃檀，就走了。
　　推门进去，是刺眼的白色。
　　秦旃檀突然觉得瞳孔发涩，疼得厉害。
　　他是还在睡，面上没有血色，眉皱得很紧，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秦旃檀在椅子上坐下，突然注意到他好像在说什么，断断续续，声音很轻。
　　她听了很久，才明白那模糊的音节在说什么，“旃檀，别走。”
　　旃檀，别走……
　　旃檀，别走……
　　旃檀，别走……
　　喟叹似的低语一下又一下地落进她的心里，突然觉得口里无味到泛出苦涩。
　　他的回头，让她溃不成军。
　　秦旃檀宁愿他同离别时一样冷漠，至少她可以单纯地讨厌他。可这样情深，让她无所适从，她有些害怕，她怕一睁眼，就同三年来的每一个日夜一样
　　——没有林蕴藉的日夜
　　寂寞得让她窒息。
　　良久，她握住他的手，很凉，几乎让她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心安。秦旃檀微微叹气，她还是选择了妥协，患得患失就患得患失吧，这辈子，或许也找不到第二个给她挡枪的男人了。
　　也找不到第二个让秦旃檀可以再无所顾忌付出三年的男人。
　　林蕴藉醒过来的时候，麻药的药性已经过去，疼痛跟潮水一样汹涌地吞噬着他。
　　艰难地睁开眼皮，就看到秦旃檀握着他的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突然勾唇笑了笑，这一枪挨得值啊。
　　“醒了？”秦旃檀抬头，眼眶泛红，显然是刚哭过。
　　林蕴藉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旃檀，你哭了。是为我吗？”
　　秦旃檀没有接话，想松开手，却被他拽住，他低着声音，“别走，好吗？”
　　空气沉默了很久，久到林蕴藉有些失落地想松开手，秦旃檀才笑了笑，“师兄，我只是手麻了，想抽出来。”
　　林蕴藉愣了愣，才明白她什么意思，露齿笑了，带着几分年轻人的傻气。
　　“疼吗？”
　　“啊？”林蕴藉怔了怔，“还好，其实——恩，还是有点疼的。”
　　说完，还咬了咬下唇，露出了个可怜的表情。秦旃檀被他逗笑，无奈，“师兄，你连撒娇都学会了。”沉默了一会，她才露出心疼的神色，“你还是那么傻，傻得不要命了。”
　　中午的时候，秦旃檀打了电话，叫了外卖。
　　秦旃檀一整天都没动，就坐在那听他断断续续地说话。
　　“旃檀，刚刚到美国的时候，倒不过时差，语言也仅限于日常交流。完全跟不上那里的课程，而且我很想你。”林蕴藉靠着床，目光看着天花板，“我一下飞机就后悔了。我应该等在那里听你解释的，就算你不给我解释，我也不应该小气到说话伤你。”
　　秦旃檀低着头，轻轻地把左手覆上右手，只是微微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
　　“初到美国头一个月，白天黑夜我都分不清楚，我只是每天强迫自己接受更多的知识，快速跟上进度。”林蕴藉叹了口气，“然后我就病倒了，房东太太后来告诉我，我当时一个人窝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吓得大半夜把我送到了医院。”
　　“医院里都是外国人，全是听不懂的鸟语。”林蕴藉顿了顿，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身体的力不从心，和心底前所未有的疲倦让他格外思念那个叫他“师兄”的姑娘，那个笑容灿烂，常常让他接不上话的姑娘。他病了一个礼拜，脑子每天都是混沌得一塌糊涂。他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行李最底层里的一沓画找了出来。
　　他看着熟悉的笔触，头一次在异国他乡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多少庆幸，当时没有一时冲动把画扔了，不然林蕴藉实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力量支持他在异国的街头勇敢地往前走。他要回去找她，但不是现在。
　　至少，要能够保护她。
　　林蕴藉不是没有想过，她可能会把从前的笑容对上另外一个男人，会用喊“师兄”的语气撒娇地喊着另外一个男人。只是不敢想，他怕想了，他连最后的念头都断了。
　　秦旃檀，三个字，就像林蕴藉在茫茫大海里的最后一根浮木，他所有信念的支持。
　　“以后不会了。”秦旃檀伸手握住他，轻声一遍又一遍地说。
　　是在告诉他，也是在告诉自己。
　　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了，苦苦折磨对彼此只有伤害。
　　“旃檀，做我女朋友吧。”林蕴藉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把最后一句话挑明。
　　秦旃檀被握住的指尖僵了僵，对上他期望的眸子，良久，俯身吻上他，用轻得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好。”
　　林蕴藉在她吻上来的时候，一瞬间愣住了，看着秦旃檀微微阖上眸子，然后逐渐挡住身后的光线，林蕴藉很快伸手，揽住她，把她所有的犹豫吞进唇齿间。
　　秦旃檀的脊背一下子僵住，林蕴藉的回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被动地承受，直到一张脸憋得泛红，林蕴藉才叹息地松开。

作者有话说

　　说了，虐点不在这，看一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