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晋.江.独.家.谢.绝.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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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年关。
言小有和江心已经买好除夕那天早上的机票，准备一起回家。
两个人商量之后决定到达Ｄ市先去言小有家里，见过他的家人后，晚上再回江心家过夜。
以言小有的保守估计，他妈和他继父在知道他有男朋友这件事以后不跟他翻脸就算好事，基本没有留他在家过年的可能。
不过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江心第一次拜见“娘家人”，所以他还是做了充分准备。从给母亲、继父的礼物，再到给他那两个弟弟妹妹的红包，还有些预防有其他亲戚朋友在场的小礼品，他全都帮着江心备得妥妥当当。
直到回家那天，俩人一人拉着一个大号行李箱，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看起来还真有点新婚夫妇回家探亲的意思。
考虑到这回情况比较特殊，言小有不敢再像去年那样打突击战，他提前就给李响打了电话说自己今年要带“朋友”回去。
李响接他的电话时语气不冷不热，似乎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听见他要回去也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反而稍带埋怨地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做事一点都不妥当，还没谈婚论嫁就敢把人往家里领，万一以后吹了不是白花功夫嘛。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大过年的不回自己家，反而跑到男朋友家来，父母都不说劝劝，可见这女方家里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言小有听着她这话已经懒得较真儿，敷衍地嗯着道：“反正人家也不住，就带回去给你见见，让你知道你儿子今后要娶什么人。”
“还真要娶啊？！”李响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什么时候？？我跟你说今年可不行啊！你弟弟马上就升初中了，家里各方面都需要用钱，我们现在可拿不出聘礼来！”
言小有听得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他忍不住半开玩笑地说：“放心吧妈，我从来就没打算让你们帮我出聘礼。我要是还指望着这种事，那我这辈子都别想结婚了。”
“你这叫什么话？！你是想说家里亏待你了还是怎么着？？你自己说说，当初是不是你说要跟家里亲骨肉明算账的！现在反倒怪起我们来了？！”李响气得声音越来越大。
言小有把手机拿远了些，叹了口气淡淡笑道：“行了妈，你也别生气了，我就那么一说。总之今年过年我要领人回去，麻烦您好歹看在我是您亲生的份儿上，给人家留个好脸色行么？”
“这还用你教！”李响不耐烦地说，“要没其它事我就先挂了，新房子的地址我会发给你，到时候直接过来吧。”
“嗯，知道了。”言小有听见电话被直接切断，心里却已经没有曾经那种失落或伤感的情绪。
他甚至开始想不通，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花那么长时间去在乎这些根本不在乎他的人。
也许说“根本”过于绝对，但至少从他的自身经历来看，他在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并没有感受到多少亲情。
所以这次回家，言小有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不怕自己会失去什么，因为本身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而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回家的旅程就变得轻松多了。
＊＊＊
言小有和江心在头等舱里腻歪了一路，下飞机时心情简直不能更好，言小有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这么期待过年了。
他们出机场后就打了辆车，直奔李响一家现在的住址，居然就在去年言小有住的那家酒店边上。
路过时言小有还笑着给江心指道：“去年除夕我就住在这儿，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睡起来。”
“师兄。”江心握住他的手，心疼地看着他，“以后过年我们都在一起。”
“嗯。”言小有跟他十指相扣，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两人在楼门口下车，从箱子里取出带给李响他们的东西，然后仍将两个大箱子留在车上。
言小有对司机师傅说：“师傅，麻烦您稍等我们一会儿，最多半个小时我们就下来，您打着表，到时候该多少钱我们都给您。”
“没问题，你们去吧。”师傅乐得答应。本来除夕生意就少，他也懒得跑，能让他在这里等着歇歇他还挺高兴的。
而江心这时还略微有些担心地问了句：“师兄，万一等会儿叔叔阿姨让我们留下吃饭呢？”
“你还想着吃饭？”言小有好笑地看他一眼，“别抱希望了心总，如果单有我妈在可能还好说，但只要我继父也在，咱俩在里头绝对待不满半小时，不信你等着看。”
“这么肯定……”江心蹙起眉头，有些心事重重。
言小有见状便用力拍了他两下，给他鼓劲儿道：“别担心，顶多就是态度生硬些，要是火药味儿太浓了咱立马就撤，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江心不禁看着他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他根本不是怕自己为难，而是想到在这么多年里，他的心上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打起精神来，走了。”言小有又拍拍他的肩膀，认真看了他一眼后就走到单元门口按下门铃。
《致爱丽丝》的旋律飘荡了几十秒，终于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哪位？”
“杨睿是吗？我是你哥，言小有。”
“……哦。”那边答应的声音似乎不太情愿，又隔了好几秒言小有才听到门“滴——”的一声开了。
他不由和江心对视一眼，彼此心中的想法都一目了然。
“上楼吧。”
言小有和江心拎着东西进去，两人坐电梯上到十三楼，出去后发现电梯左侧那扇门是虚掩着的，便先敲了两声才把门拉开。
“妈，叔叔。”言小有一开门就看到李响站在玄关处，旁边还站着他继父，就点了下头算作招呼。
然后他侧身让身后的江心也进了门，看着李响和杨学东的脸色顿时变得惊讶无比，他只淡淡地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江心。”
李响的表情一下子从惊讶变成惊吓。
而杨学东则瞬间黑脸，扭头对正扒在卧室门口往出探头的杨睿凶巴巴地说：“回你房间待着，把门关上。”
杨睿很明显不想错过这一幕，但又很怕他爸，于是就把门轻轻掩上，等了等估摸着杨学东已经回过头了他才又将门漏出一条缝。
言小有看到了全程，不禁默默一笑。
但是李响和杨学东却已经笑不出来了。
出于礼貌，江心先跟他们俩打招呼道：“叔叔好，阿姨好。”
“你不要叫我。”杨学东面如寒霜，视线冷冷地在他和言小有脸上刮过，又狠狠瞪了眼李响，语气冰冷又充满讥讽，“你生的好儿子，你自己管。”
说完杨学东就走到客厅沙发上用力坐下，又抬头用一副监督的神态看着李响。
李响被他看得心头抑郁，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看到言小有跟江心两人站在她面前，她感觉就好像有人正拿着一条鞭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抽她一样，让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去。
李响沉默地瞪了言小有好久，终于，她深深地提了口气叹息道：“我这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先是嫁了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跟他生的儿子又是这种、这种样子……”
“哪种样子，不就是同性恋么。”言小有替她将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
而李响在听到那三个字之后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仿佛不可置信地盯着言小有，痛心疾首地说：“你怎么、你怎么还有脸说得出口……你都不觉得丢人吗？！你——你们还好意思一起来家里！万一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让我们一家今后怎么见人？？”
“该怎么见还怎么见呗。”言小有已经懒得多说什么，李响的反应已说明一切，他没兴趣再费多余的口舌去劝她回心转意。
反倒是江心这时忍不住道：“阿姨，同性恋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只是正常性取向的一种。您能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稍微体谅一下？”
“体谅？！”李响顷刻间脸都涨红了，要不是怕周围邻居会听见她可能都要大声喊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体谅？！丢人就是丢人！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对全世界的人说去，我倒想看看有多少人会体谅你们这种人！！”
“妈，好好说话，别上升到人身攻击好么。”言小有最见不得有人“欺负”他家师弟，拉着江心往后撤了一步，自己站在他身前道：“总之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他是我男朋友，我跟他在一起了，不管你们态度如何我们都不会分开。”
“我看你就是专门回来气我们的！！”杨学东忽然大吼一声，又冲李响喊道：“你看着办！如果他以后都是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再让他踏进我的家门！！”
“行了你喊什么喊！不怕被别人听到吗？？”李响气得瞪他，转而对言小有说：“你都听见了，要么你现在立马跟他结束这种畸形的关系，要么你今后都不要再回家了！”
“阿姨！他是您亲儿子，您怎么能拿这种事来威胁他！”江心实在听不下去，言小有却截住他道：“妈，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跟他分开，你就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对吗？”
李响冷冷哼了一声，“没错。所以你最好趁早跟他——”
“那就断吧。”言小有忽然打断了她，平静地说：“母子缘分太浅，我看也没有继续强求的必要。谢谢您生下我，以后请您多加保重。”
李响整个人都懵了，半晌才尖声叫着问：“言小有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我同意断绝母子关系。”
言小有又清晰地重复一遍，李响直接一巴掌招呼上来，却被江心给拦住了。
“阿姨，请您不要动手，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江心把李响的手给挡开，他实在想不通言小有的两位家长为什么都喜欢扇人巴掌。
而李响都快气死了，这次连杨学东都冲了过来一上手就要揪江心的领子，咆哮道：“你是什么东西都敢教训起长辈来了——”
“——什么东西？”言小有想都没想直接把杨学东的手打开，挡住江心道：“叔叔，麻烦你说话不要太难听。在这个家里最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的人就是你。我不欠你一分一毫。你要是再敢骂我男人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你——男——人？”杨学东的语调十分夸张，眉毛恨不得扬到天上去，“你听听，李响你自己听听，你儿子真是了不得，这么厚的脸皮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想说是遗传了我吗！”李响扭头跟杨学东吵，但是刚吵两句她就意识到此刻应该“一致对外”，于是她又气势汹汹地冲言小有厉声道：“我看你是越大越长进了！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说话！！”
言小有皱眉看着她，“他不是我爸。再说就算是亲生的那个，现在也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
李响一听这话竟然气笑了，“你跟言励断绝关系了？？唉哟这可真是——我说你今天来怎么这么硬气，原来已经有经验了！言小有，你是不是想干脆六亲不认啊？！”
“如果有必要的话，未尝不可。”言小有淡淡地说。
“你——”李响的手指就快点在他鼻子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我白养了你这么大——”
“师兄。”江心这时忽然从言小有身后把他抱入自己怀里，低头在他耳边道：“我们走吧。”
言小有愣了一瞬，随即便轻轻笑了，“嗯，走。”
李响没想到他们会说走就走，忍不住伸手拽住言小有的衣服，气急败坏道：“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以后你就再别想回来！！！”
“我不会再回来了。”言小有稍一用力就从她手中挣脱出来，有些感慨地看着她说：“妈，我们母子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能是不可避免的。我没有恨过你，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希望你今后的生活能够幸福美满，我相信即使没有我这个儿子，你也会过得很好。”
言小有说着就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和江心那儿的一起接过来放到旁边地上，“一点心意，你们收下也好、扔了也罢，就当是我最后的孝心。我们先走了。”
说完当着李响和杨学东的面，言小有牵起江心的手昂首挺胸地从家门走了出去，又把门在自己身后关上。
这一回，终于断了个干净。
电梯下行时，江心看到言小有沉默不语，以为他难受，就抱着他轻声道：“师兄，难过的话不要憋着。”
“我不难过。”言小有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江心，我真的不难过。我可能已经为这一天的到来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如今真的发生了，我好像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似乎理应如此，反倒觉得轻松了。”
“你真这么想吗？”江心深深地看着他，“师兄，哪怕你心里只有一点点的不舒服都不要瞒着我，我不想让你独自承受这种事。”
“可我真没事。”言小有不由对他笑了起来，“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儿要见婆婆的事，好紧张，你说婆婆会喜欢我吗？”
江心听到他这话也不禁笑了，点点头说：“肯定会，你婆婆一直都很喜欢你。”
“可那是在她知道我成了她儿媳妇之前。”言小有掰着自己的手指算，“我上次见到婆婆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这么久都没再去拜见过她，她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江心想起言小有说的上次应该就是在他爸去世的时候，他陪着他一起回家，不光要照顾他，还忙前忙后地帮他们家料理了不少事。
那个时候因为江蓠还小，江心的妈妈担心突然告诉她爸爸去世的消息她会受不了，所以就把她送到亲戚家里，不让她看到最令人痛彻心肺的那些画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言小有那次没能见到江蓠，不料再一转眼就是几年之后了。
“对了师兄，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江心忽然又对言小有笑笑，语气轻快地道：“其实我妈几年前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什么？！”言小有惊了个呆，“几年前不是只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是啊，”江心耸了耸肩，表情十分理所当然，“但我担心她之后会忍不住帮我物色男朋友，所以就顺便告诉她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结果没想到我妈第一个猜的就是你。”
言小有瞪圆眼睛张大嘴，“阿姨……这么犀利……”
“毕竟是过来人，在这方面眼睛很毒的。”江心坏笑道，“我妈可一直盼着我把你领回家，今年我总算能满足她这个心愿了。”
“我怎么忽然觉得这么热……”言小有猛地用双手捂住脸，然而指缝间露出的颜色已经是粉里透着红，好像金秋刚刚成熟的红富士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好在他们马上就上了出租车，江心不得不强忍着不让自己亲上去，只是把他捞进自己怀里静静靠着，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自己心里的幸福感却越来越强。
江心知道言小有今天都失去了什么。
但是他有信心能补给他更多更好的。
无论是亲人，还是家庭，只要是他自己有的他全部都能给他，而他自己没有的，他也会为了他去争取、去创造。
江心紧紧抱着言小有，在心里默默地想，那件事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等这次过完年回去他就要把“装备”备齐，然后对他说，他也想跟他成个家。
万事俱备，只欠一对戒指。
＊＊＊
言小有在江心家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跟之前江心在李响家的遭遇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江蓠就不用说了，一口一个“小有哥”，比叫她亲哥都要亲切热情。
而江心的妈妈郑茜对言小有更是和蔼得不得了，看他的眼神始终充满爱怜与喜欢，把他当成亲儿子似的嘘寒问暖，让言小有不由受宠若惊。
基本上从他一进门开始，就一直被江心妈妈“搁”在身边不停地看，仿佛看不够一样。
言小有刚吃完一个削好皮的苹果，郑茜立马又给他递上半块切好的木瓜，笑眯眯地瞧着他道：“小有啊，尝尝这个，咱这儿这个季节没有好吃的木瓜，这是阿姨的朋友前天坐飞机特意带过来的，可甜了！”
“阿姨，太谢谢您了，但我现在真有点吃不下……”言小有的余光瞥见正在一旁垂涎欲滴的江蓠，便装作为难地笑了笑说：“要不您把这块儿给蓠蓠吃吧，等我想吃了再说。”
“不给她吃！她昨天就吃过了！”郑茜把木瓜放到言小有手里，十分期待地看着他：“你吃不下也没关系，就尝两口，尝一口也行！咱就尝尝这个味道，剩下的你不想吃就给江心。”
江心就坐在言小有身边，听见这话禁不住笑了起来，“妈，我还是亲生的么。”
“怎么了？你还不愿意啊？”郑茜瞪他一眼，“有剩的给你吃那是你的福气，不然我们小有就全部吃光，不给他留！”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的福气。”江心说着贴近言小有搂住他，笑着道：“师兄，看在我妈这么热情的份儿上你就尝几口吧，不想吃了再给我。”
“可是我……”言小有觉得却之不恭，但他又惦记着要给江蓠，结果再一抬头就发现江蓠正一脸懂事地对他点头，“小有哥你快尝尝！可好吃了！木瓜还能美容养颜！你吃了我哥就更离不开你了！！”
“别胡说，你小有哥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用美容养颜你哥也离不开！”郑茜对江蓠说完又看着言小有，眉梢眼角都透着暖意，十分欣赏地问：“小有啊，你还记不记阿姨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言小有闻言想了片刻，随即笑着说：“是在我高二的时候，江心高一，您来学校宿舍给他送吃的，正好我也在他宿舍里，还好好地蹭了一顿。”
“是啊，”郑茜欣慰地笑笑，用手一矮一高地比划着，“那时候你们还那么小，转眼都这么大了。阿姨当时看着你们两个在一起就觉得特别般配！好像就是特别来电的那种！不像之予那孩子，他跟江心从小玩儿到大，可我怎么看都看不出火花来。”
“阿姨……”言小有既感动又想笑，内心暗暗为“没有火花”的二师弟点了根蜡，然后感激地看着郑茜说：“阿姨，谢谢您能这么理解我们。”
“你这傻孩子，说的是哪儿跟哪儿！”郑茜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眼江心说：“我不需要理解什么，我只要知道你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就足够了。感情这种事，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两个人在一起能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言小有听得眼眶稍有些发烫，他不禁略微低下头，怕郑茜看出自己的异常。
而郑茜刚好是在这个时候对江心说：“快到时间了，你来帮我准备年夜饭吧，小有、蓠蓠，你们两个先去看看电视或玩些别的，等会儿饭好了我叫你们。”
“妈，你也歇着吧，我一个人准备就够了。”江心扶在言小有肩头站起来笑道。
可郑茜却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同时别有深意地说：“不行，我跟你一起，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江心一看他娘亲这是准备说悄悄话的节奏，便好笑地点了点头，“好，那就一起吧。师兄，你先让蓠蓠招呼你。”
“嗯放心，你不用管我。”言小有抬头听话地应道。
其实他刚才本来想说要帮婆婆一起准备晚饭，但是看出郑茜有话要对江心说后就没有再提。
接着郑茜和江心进了厨房，俩人把门一关，抽油烟机一开，里面的说话声就彻底听不到了。
言小有虽然好奇但也没由着自己瞎猜，扭头对江蓠说：“蓠蓠，你去看电视吧，我去你哥的书房看看。”
“我才不看电视呢！”江蓠这时却忽然神秘兮兮地笑起来，起身将双手背在身后，溜达到言小有身边才压低声音好似故弄玄虚般地说：“小有哥，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言小有好笑地看着她。
江蓠抿抿嘴，笑得十分俏皮，“你来看了就知道了，是我哥的东西，关于你的。”
言小有有些疑惑，“关于我？你确定他愿意让我看到吗？我不想未经他允许就诶——”
言小有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江蓠拽了起来，江蓠一边拉着他往书房走一边说：“放心吧！他那个就是专门要留给你看的！我提前给你看了他肯定不生气！！”
“哎蓠蓠——”
“小有哥，你就不想知道我哥在那十四年里是怎么暗恋你的吗？”江蓠突然抛出这个“重量级”问题，让言小有生生把还想要推拒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江心在那十四年里是怎么暗恋他的？
这个问题他实在太想知道了……
他好想知道，在他没有察觉到他心意的那些岁月里，江心一个人是如何经营这份感情的。
会不会忧伤，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感到难以排遣的痛苦……
言小有觉得，如果换成他是江心的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面对着一份无法得到回应的感情，他一定会有以上这些心情。
那江心究竟是怎样的呢？
言小有无法抵挡住自己对这一答案的渴求，所以他终于跟着江蓠走进了书房。
随后，江蓠从书柜里面取出两大本东西放在他面前。
言小有刚翻开看了第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没想到江心居然为他做了这种事……
而当他控制不住地将这两大本内容全部看完时，心里面已经甜得发涨，涨得都有些发酸了。
＊＊＊
除夕夜，吃年夜饭，看春晚，放鞭炮，下饺子。
言小有在江心家度过了一个十分传统的大年夜，这也是他从小到大过得最为开心的一个大年夜。
有家人，有爱人，大家团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这才是他心目中的过年。
而等到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喧天的鞭炮声渐渐听不见了，一切归于平静，江心妈妈和江蓠都已经睡下，言小有和江心却还在房间里面卿卿我我得睡不着。
两个人小声说着话，小声笑着，偶尔控制不住音量就用被子把自己盖起来，等笑完了再钻出来，然后看着对方被闷红的脸继续笑个不停。
言小有是越说越兴奋，眼见床头的电子钟悄悄跳到四点整，江心终于一把抱住还在兴冲冲给他讲童话故事的言小有，眯着眼睛在他耳边低低笑着说：“师兄，你还不困吗？再不睡天都亮了。”
“可我睡不着啊……”言小有转了个身，跟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挨着鼻尖说：“心总，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你是想听《格林童话》？还是《安徒生童话》？还是《王尔德童话》？还是《伊索寓言》？”
江心闭着眼睛笑，“你想讲什么都行，反正我预计最多再有十分钟我就要睡着了。”
“啊……”言小有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声，又稍稍抬起下巴，伸出舌头舔舔他的嘴唇道：“心总……你真的要睡了？”
江心低沉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轻轻传来，勾得言小有心里痒痒的，只听他用带着七分慵懒三分玩笑的语气说：“师兄，你要是同意让我办你，我就不睡。”
言小有：“……不行！万一被阿姨或是蓠蓠听到我还有脸么……你忍着点，咱等回家再说呗……”
“那我就真要睡了。”江心说着又紧了紧手臂，把他揽进怀里用脸颊蹭蹭他的头发，十分舒服的样子，“师兄，我睡着了，你乖一点别动。”
“诶等等……”言小有赶紧叫他，可是看到江心似乎真的已经很困了，没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便不忍心再闹他，只好乖乖地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然而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言小有还是毫无睡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这么亢奋，就像喝了一打红牛一样整个人都贼精神贼精神的。
又躺了十来分钟，言小有实在躺不住了，他便小心翼翼地从江心手臂中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又摸索进书房，把房门极轻地合上后才悄悄打开了灯。
之所以大半夜地跑来书房，是因为就在刚刚，言小有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其实他这次回Ｄ市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东西也是为即将到来的情人节准备的，只不过随身携带而已。
但当昨天下午看到江蓠给他拿的那两大本文件夹之后，他就觉得内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人家都说择日不如撞日，言小有不想再等下去。他决定就在今天，在大年初一这一天，他要做这件事。
至于具体的方式方法，他还要感谢江心给他的启发。
言小有忍不住偷偷乐着，一边在书房里面搞着小动作、一边想象等明天江心发现时会有什么反应。
一定会吓他一跳。但应该是惊喜。
言小有越想越觉得美滋滋儿的，做好准备工作后心里忽然有种特别踏实的感觉，困意也在这时汹涌袭来。
于是他打着哈欠，关掉书房的灯，又蹑手蹑脚地摸回卧室，轻悄悄地钻进被窝又蹭蹭江心，江心在熟睡中还是下意识抱紧了他。
言小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把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规律的心跳声很快就睡着了。
而新的一年，已经苏醒。
＊＊＊
大年初一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庆祝新年。
第一声炮响不到七点就炸开了，而言小有愣是□□到七点过五分才从一团吵闹的梦境中不情不愿地醒了过来。
“这谁啊……大清早的有没有公德心……我要去物业投诉……”刚睡醒的言小有还泛着迷瞪，闭着眼睛好生气地呢喃一句，拉起被子又想把自己的头蒙上。
可这时他却忽然感到旁边有人推他，紧接着就是江心强忍笑意的声音：“师兄，起来吧，这动静你肯定睡不着了。”
“我不起……困死了……”言小有委屈地哼唧道，“你别跟我说话……”
然而他刚说完就听见一串仿佛近在咫尺的鞭炮声，好像就在他们楼下，言小有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感觉自己都快心律不齐了，终于忍无可忍地翻身坐起，顶着一头鸡窝生无可恋地望着江心说：“为什么Ｄ市不禁烟花炮竹啊……”
江心从刚才开始憋笑，憋到这会儿腮帮子都酸了，他忍不住伸手捏住言小有的脸笑道：“咱们这儿地方小，没人管。你看我昨晚让你早睡你还不听，现在难受了吧。”
“嗯……”言小有一脸随时预备要哭的表情，怔怔地说：“我知道错了……你说我现在认错鞭炮会停么——哎哟喂！”
他话音都没落底下又是新一轮炮响，言小有彻底放弃了，认命地蹭到床边滑了下去，又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游荡进洗手间，洗洗漱漱花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等他再出来时看上去总算精神了些。
江心已经全部穿戴整齐，从头到脚一身新，正清清爽爽地坐在餐厅里面喝茶。
看见言小有出来后他就给他也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说：“慢点喝，小心烫。”
“嗯，”言小有点点头，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又探头看着厨房里郑茜的身影问：“阿姨忙活什么呢？需要帮忙吗？”
“不用，蓠蓠跟她一起准备早点呢。”江心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你先喝点水，一会儿吃了东西我们可以干些别的，等到下午应该就没什么人放炮了，到时候你可以再睡一觉。”
“哦——”言小有刚应一声就见厨房门忽然被拉开，郑茜从里面走出来暖洋洋地对他笑道：“小有起来啦，新年快乐。”
“啊——阿姨新年快乐！”言小有蹭得一下站起来，脸瞬间红了。
他发现自己真是太久没有过年，居然都忘了大年初一早上要给长辈拜年的传统……
而郑茜看出他的窘迫，便毫不在意地笑着说：“看看，还是我们小有最懂事，我早上跟他俩说的时候一个还没睡醒、无精打采的，另一个呢，直接给我塞了个红包，你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要红包干什么？心意最重要嘛！”
江心这时听着便在一旁笑，“妈，我给你发红包的时候明明也祝你新年快乐了，你怎么能选择性遗忘呢。”
“你什么时候说了？反正我没听到！”郑茜假装瞪他一眼，又慈爱地看着言小有问：“小有，你现在饿不饿？早饭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饿得话你可以先吃些点心，或者想吃什么水果就让江心帮你洗！”
“不用了阿姨……”言小有挠头笑笑，“您不用这么照顾我，我想吃什么会自己拿……”
“那行，都是一家人你也别跟阿姨客气，这就是咱自己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千万别拘着！”郑茜笑着说完又指了指厨房，“我先进去了，你们俩再等会儿。”
“好的。”言小有看着郑茜关上门，只觉得有什么暖暖的物质正从他心底迅速涌出。
他忍不住一把抓住江心的手，目光灼灼地道：“心总，我昨天听蓠蓠说你有东西要给我看，是什么？正好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江心一听不由笑了，“蓠蓠这个大嘴巴，说这么快。我本来打算等吃完早饭再给你看的。”
“现在就去看嘛，啊？”言小有央求道。
江心看他这么迫切，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道：“好好好，现在去。”
“嗯！”言小有一下子兴奋起来。
他们来到书房，还是跟昨天一样的位置，江心取下了那两大厚本文件夹，里面都是一层层透明的塑料封袋，现在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江心把文件夹放到书桌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搂过言小有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师兄，先说好，你看了以后不能笑话我。”江心将手按在文件夹上方，笑吟吟地给言小有打“预防针”。
言小有用力点点头，“我保证，绝对不笑。”
不再哭一次都是好事……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而江心听见他的保证后似乎放心不少，终于把手拿开，将文件夹摆在他面前，“那你看吧。”
“嗯……”
言小有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翻开这一本凝聚了过往时间的记忆证明……
他初二时获得全国英语竞赛一等奖的获奖证书照片，初三时获得全国初中数学竞赛、全国初中应用物理知识竞赛、以及全国初中化学素质和实验能力竞赛一等奖的学校表彰名单照片，夺得全省中考状元时学校门口所挂表彰横幅的照片，高中三年所有期中、期末考试的排名成绩单、年级榜单、还有每学年伊始学校奖励上一学年年级前二十名的奖状照片，高中数、理、化、生四门全国竞赛一等奖的奖状复印件，他的满分卷子，他站在主席台上做高考动员大会代表时的样子，他所有模拟考试成绩的班级与年级榜单，还有获得Ｇ大保送时的光荣榜，以及最后考取全省理科状元后被张贴出来的条幅、报道等等……
言小有还记得他当初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每次考完试江心都要问他要成绩条，还要让他和魏之予把他们班与年级的成绩单多拿一份给他，拿不走的就用相机拍下来。
言小有那会儿以为江心只是想用这些东西来激励自己学习，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远远不止于此……
第一本截止于他的高中时代，而从第二本开始，就是他上大学之后所经历的各种“大事件”。
每年的三好学生奖状，国家奖学金表彰奖状，还有各种校内、院内的奖学金汇报表，他参加各项活动时的照片，他写过的论文、做过的综述，甚至有他当初申请博士时收到的所有大学发来Offer的打印版。
后面的内容渐渐少了，那是在他去了美国之后……
但是他在期刊上所发表的每一篇文章都被江心打了出来，一式两份，一份上面干干净净像是用做收藏，而另一份上却被江心密密麻麻地标注了各种笔记，可以看出字迹的深浅和颜色都有些微的差异，估计是在不同时期看的，也不知道他究竟读了多少遍……
言小有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翻看这些，也提前让自己做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最后他却又觉得眼睛酸胀起来。
十几年了……
江心一直在收集着有关他的一切，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
他居然让他等了这么久。
言小有的手停在最后一份文章上。
他强忍住眼底汹涌的冲动，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对江心笑着说：“心总，你就是我的头号痴｜汉。”
江心对这一称呼没有任何异议，十分痛快就接受了，“是啊，我是师兄的脑残粉。”
言小有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下，接着把文件夹朝他手边移了移，说道：“最后一页你来翻吧。”
“后面没有了。”江心看着他笑，“你回国之后我就没再往里面加过东西。”
“谁说的，后面明明还有一样。”言小有扬起脸十分笃定地说，“不信你翻翻。”
江心笑得稍有些无奈，“真的没了，我亲手放的我还能记错么？”
“那可说不准，你先看一眼再说呗。”言小有格外坚持，直接拉起他的手放在塑料页的边缘。
江心拿他没办法，只好宠｜溺地笑了笑，听话地将文件袋翻到下一页。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下一页里竟然真的有东西。
“师兄……这是……”江心怔怔看着那透明袋子中的两个小圆环儿，感觉心脏都在一瞬间停住了。
那分明是，戒指。
而言小有就在这时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脸上是轻松的神情，声音听起来却有种别样的郑重，“心总，你别嫌钻小，现在让我买鸽子蛋可能稍有些困难，等将来我赚多了再给你补个大的。”
“师兄……”
江心难得有片刻的失语。
他的眼睛仿佛怎么也离不开那两个做工精致的小东西。虽然言小有说钻小，但其实已经很显眼了，只不过内嵌式的设计让它们看起来更为内敛别致一些，没有那么张扬，但在江心心里已经是光芒万丈，无可比拟。
言小有见他看得入神，便有意多等了一会儿才搂住他的脖子道：“心总，下面就是你的任务了。你不是不想反过来吗，那我不跟你抢，戒指我提供，话由你来说怎么样？”
江心不由得收紧环在他腰间的手臂，让他紧紧贴着自己，然后抬头专注地盯着他问：“师兄，为什么想到把戒指放在这里？”
“这……”言小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咬住嘴唇笑了笑，然后才低下头贴着他的额头说：“因为我觉得放在这里最合适。心总，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帮我记录了从我们认识以来的人生轨迹，那像求婚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不在你的记录里。”
“……师兄。”江心的眼角竟微微有些红了。
言小有抱住他轻轻拍了拍，心绪温柔得如同海浪缓缓抚过沙滩，一层层地润湿，由浅及深，耳畔仿佛都能听见那潺潺汩汩之音。
言小有忍不住对江心低声说道：“心总，我真的很庆幸有生之年能遇到你。”
“师兄。”
江心这时忽然站了起来。
他抱着言小有一同站直，然后从文件夹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两枚戒指，选出稍大的一枚格外专注地套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
接着他又跟言小有略微站开了些，单膝跪下，扬起头举着另一枚戒指一字一句地问：“师兄，和我结婚好吗？”
“好啊。”
言小有不知怎的，在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竟有种要泪奔的冲动。
江心深深地凝望着他，目光缱绻而深情。
在将戒指轻轻替他戴上时，江心的神色虔诚如同宣誓。
“师兄，现在你真的是我的人了。”
“嗯，你也是我的了。”
戴完戒指后言小有把江心拉了起来，江心站在他面前，双手牢牢扣在他腰间，微笑着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一切似乎终于有了个结局，一切又似乎刚刚开始。
虽然今后的路还很长，但无论言小有还是江心都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信心。
他们相信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两个人都可以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地走下去。
因为他们相爱。
因为他们都是那样深深地，深爱着彼此。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晋.江.独.家.谢.绝.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