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除妖师》吾亦吾童

2、林中遇险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冬季来了。

　　白雪将世界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银白，将浮华与喧嚣雪藏，粉饰出虚伪的宁静与安详。爷爷带着小夕步履艰难地行走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此时，二人早已饿得两眼昏花。幸好风雪已停，不然又饿又冷，非得被吹得当场撒手人寰。

　　爷爷护着小夕，一步一步小心摸索着前进，小夕亦步亦趋地跟着踩同样的地方。

　　看着年幼的小夕，得陪着自己风餐露宿、吃苦受累，爷爷心中滋生已久的想法已变得不可动摇。抬头仰望上空，继而回望来时的路，爷爷轻声叹道：“或许，是时候停下匆忙的脚步，落地生根了吧！”

　　爷爷习惯性地向远方眺望一番后，眼中突然泛起久违的兴奋。因为爷爷看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前方有袅袅升起的炊烟。

　　那里一定有村庄！

　　爷爷高兴地对小夕说：“小夕，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有吃的了。”说完，便用手轻轻拍了拍小夕的肩膀。

　　也许是听闻喜讯后，松了一口气。小夕如释重负地瘫倒在了雪地里，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爷爷被小夕的突然瘫倒所吓到。用手试探后才知道，原来小夕的额头已经很烫了。爷爷迅猛地将小夕抱起，声音颤抖地大声呼喊着：“小夕，我们马上就到村庄了。你再坚持一下！”此时此刻，爷爷已经心急如焚，十分害怕小夕发生意外。

　　爷爷背着小夕开始在雪地里发疯一样地跑起来，边跑边不停地对小夕喊道：“小夕，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背上的小夕，朦胧之中似乎看到了爷爷苍老的眼角挂着已经结成冰晶的泪珠。本想要替爷爷擦掉，只是意识已变得模糊，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没来得及多看爷爷一眼，眼皮就已经十分不争气地紧闭了。

　　顿时，爷爷的心头像被插满了刀子一样。一不留神，就被雪地里一个凸起的异物给绊倒了。

　　爷爷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抱着小夕重重地摔倒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之后，爷爷赶紧爬到小夕身边，颤抖地伸出一只手来，慢慢地向小夕鼻头靠去。

　　此时，爷爷眼里已没有了任何曙光，时间似乎也已经停止。直到感觉小夕鼻孔里传来微弱的呼吸，爷爷这才重新振作起来，抱起小夕继续奔跑。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爷爷像身强力壮的勇士一般，抱着小夕在大雪覆盖的森林里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跳跃式奔跑着，完全不顾森林中密布的荆棘和严实的大雪。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爷爷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终于，爷爷看到了前方一片刺目的银白。那是森林的出口，而出口的前方坐落着零零散散的房屋。爷爷立刻对着小夕大声喊道：“小夕！小夕！我们到了。快睁开眼睛，爷爷给你找吃的。”

　　怀里的小夕似乎听到了爷爷的呼喊，手指微微触动了几下。

　　爷爷的脚步愈发加快。这应该是八年以来，爷爷跑得最快的一次了。

　　然而，就在爷爷快要到达森林出口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泛起了一种久违的感觉。仿佛来自无底的深渊，裹挟一种无法抑制的绝望感汹涌而至。即使多年未曾体会，但是这种感觉一旦衍生，将终生铭记。

　　爷爷永远也不会将这种感觉忘却，它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如此难以忘怀。这断然不是错觉，“不会错的，这是货真价实的妖。”爷爷将这句压在心底的话神情紧张地说了出来。

　　这种感觉立刻唤醒了爷爷身为一名除妖师的本能，熟练的手法仿佛演练过无数次。爷爷迅速将终日挂在身上的木匣子打开，取出了里面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袋子。边跑边用牙齿将袋子咬破，将里面的东西倒入嘴中。

　　屏气凝神后，爷爷朝着周遭吹出了一阵白色的气体。它们仿佛拥有灵性一般，四处乱窜，不断地向周围扩散开来。这阵白色气体，正是爷爷当初采集到的灵粉。

　　随后，灵粉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在一颗大树周围停止了蔓延。这一异状马上被爷爷知晓了，爷爷将目标锁定到大树后面，在奔向森林出口的同时，对着这棵大树的方向使劲吹着灵粉。

　　银白的粉末在空中飞舞宛如灵动的魅影，丝丝缠绕着妖。爷爷心想：即便是厉害的妖物，在被灵粉笼罩的情况下，想必也无法脱身了吧！

　　只是下一刻，当爷爷看清妖物的面容后，又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前来的妖物是一头秽兽！

　　有秽兽出没的地方一定藏有极深的怨念。

　　爷爷深知灵粉对秽兽无效，只得再次加快步伐，边跑边在心中揣测：前方的村庄能够坐落在偏僻的山林之中而没有被秽兽覆灭，想必村中一定有除妖师坐镇。只要再加把劲，努力跑到村子里，或许就能使小夕和自己脱离危险了。带着这个信念，爷爷咬紧牙关，拼命狂奔。

　　可秽兽的速度始终都在爷爷之上。

　　感知到秽兽仍在不断迫近后，爷爷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眼看着马上就能跑出森林了，可这段距离却已然毫无生机可言。爷爷十分清楚，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自己和小夕怕是难逃厄运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命中注定难逃一死吗？不！爷爷在心中不断发出不甘的呐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夕就这样命丧黄泉。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爷爷的呼唤。当越来越接近森林的出口时，后方的秽兽突然停了下来。

　　爷爷不免惊疑地转过身去，发现秽兽的的确确是停止了追捕。虽然它的双眼中饱含着炼狱般的杀意，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可是随后，便又不甘心地离去了。

　　爷爷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村中一定有高人坐镇。于是赶紧向村中跑去，边跑边大声呼喊救命。

　　呼喊了半晌，村里依旧没有见着一个人影，爷爷便纳闷了：整个村子大概有十多户人家，怎么看上去好像人都不在了一样。

　　这时，爷爷注意到一户人家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料定屋内一定有人，便迅速跑到门前使劲敲门。“咚、咚、咚……”

　　“请问有人在吗？”

　　“咚、咚、咚……”一连串的敲门声响起。

　　屋内传出了主人走动的声音，只听见“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她双眼紧闭，想来是一位盲人。爷爷没有多想，立刻向少女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孙儿吧！”

　　“你是谁？”少女微微蹙眉，小声问道。

　　“我和我的孙儿路过此地，绝无恶意。只是路途艰辛，多日未曾进食，加上冬日严寒，我的孙儿不慎感染风寒。现在他身子十分虚弱，情况甚危，希望您行行好，救救我的孙子吧！”

　　爷爷说完话后，便一脸期待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女。

　　少女思索了一会，开口说道：“赶快进来吧！”

　　爷爷听到这句话，犹如听到了希望的回音，立刻抱着小夕随少女进屋。少女吩咐爷爷把小夕放在床上，然后走到小夕身边，用手背轻轻触碰小夕的额头后不由得眉头一皱，立刻起身对爷爷说：“你们先待在这间房里，这里暖和，我去为您孙儿熬药。”

　　“谢谢姑娘仗义相救，不知道姑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帮忙的？”爷爷感激地说道。同时，不禁暗自佩服起眼前这位姑娘来。虽然她已双目失明，可她的举止与常人无异，似乎光靠听觉便能洞悉周围的事物，实属难得。

　　少女微微一笑，“老爷爷，我叫菡珊，举手之劳还请您不必记挂于心。从您的言谈举止中，我能断定您并非险恶之徒。况且您孙儿的确情况甚危，并未说谎。路途艰辛，想必你们是饿了，我这就去熬药，顺便准备一些吃的给您送过来。”

　　考虑到现在的自己的确已经精疲力竭了，爷爷便道谢一声：“那就有劳菡珊姑娘了。”

　　“老爷爷您不用客气。我们村子很少有路人经过，难得今天有客人来，就怕招待不周。”菡珊十分礼貌地对爷爷说道。

　　“哪里，哪里，我们爷孙俩过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菡珊姑娘能接纳我们，便是感激不尽了。”

　　“那我这就去准备一下，您在此稍作歇息便是。”说完，菡珊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