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物在渊》五香小鱼干

5、五

　　第五章

　　程隋第二天一直等到了傍晚才接到青溪的电话。

　　前一天存了号码后青溪就自个儿不见了踪影，只说让程隋等他电话通知，程隋坐在重案组办公室里一边继续昨日的誊写整理工作，一边不时望向桌角的手机等待着电话到来。

　　程隋毕竟才二十多岁，年轻人好奇心重，昨日青溪话说半截，不清不楚，一被想起来就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接到了青溪的电话，于是他立马从自己的位置上跳起来，笔一丢就往楼下跑，正好和推门进来的荣重锦擦肩而过。

　　“荣副局。”程隋冲着他点头打招呼。

　　荣重锦看他急匆匆的样子，猜到了点什么：“青溪叫你去带他看犯罪现场？”

　　程隋应了一声。

　　荣副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接受不了来告诉我，我给你安排其它工作。”

　　程隋站在电梯里，瞄着按键处正往下降的箭头，心里头琢磨着荣重锦的话，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跟着青溪去看犯罪现场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当初去现场看被剖腹的尸体他都没什么感觉，跟着青溪能有什么吓到他的？

　　难不成青溪这人和看上去的温和不一样，行事风格比较特殊？程隋最后只能得到这个答案。

　　程隋从电梯出来就见到坐在门口长排木椅上的青溪，他赶忙快步走上前去打招呼：“我来了，这就出发？”

　　“麻烦你了。”青溪站起身，对他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快要下班了还叫你出来帮忙。”

　　“不麻烦。”程隋走在他前面，替他推开玻璃门，“这个点儿挺好，A市白天热得要人命，也就这个时候温度会降点下来。”

　　程隋按照受害人被害的时间顺序，先带着青溪去了第一个受害人出事的地方——他上班的工地。

　　工地并没有因为死掉一个人而停工，工人们依然忙得热火朝天，只不过那个死了人的地方，他们都要搭个伴才敢从那里走过去。

　　工地里的人注意到了两张生面孔，死人的事情让工人们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但程隋身上的警服让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干自己的活。这几日来来去去的警察不在少数，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就是这里。”程隋指着工地边的杂草从，“是早晨起床上工的工人们发现的尸体报的警。”

　　地面上还留着勘察过的痕迹，尸体自然是早就被法医们带走了，只有草上还留着点发黑的血迹，青溪蹲在原地看了半晌，程隋一直跟着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看，完全闹不懂这位特案组专员在查看些什么。

　　青溪的脸色有点儿不太好，他沿着杂草从边走了一圈，突然转了个头往前走去，程隋跟在他后面探头探脑，但又怕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能把所有的疑惑好奇憋在自己心里。

　　他们顺着工地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围墙损坏处，坏的口子足够人毫不费力地穿过去，但是过去之后是一条空荡荡的马路，这条路上既没有商铺也没有住家，想调监控都没法。

　　青溪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贴着墙根，沿工地上建起的围墙继续往前走去。

　　这边刚刚拆迁结束，露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空地，路过的车辆也不多，放眼望去基本都是建筑工地或者是拆迁后留下的废弃建材。

　　夏日本就天黑的晚但他们又是坐车又是查看现场，现在已经近八点，天已经黑了，路灯也亮了起来，这空荡荡的路上，只能听见附近建筑工地里咣当咣当的声响，反衬得这段路更是安静。

　　但这对正走在路上的两人来说毫无影响，程隋本就是警察，见得多了，又胆子大，青溪更是神神秘秘面带笑容胸有成竹。

　　走到路一个十字路口时，青溪停下了脚步，他能够察觉到的东西在这里就消失了，可能是被人给装进了什么容器当中。不过只是这一看，他心中已然有数，犯罪嫌疑人杀人剖腹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以及他是怎样犯案的。

　　他刚准备开口告诉程隋可以转身回去了，耳中突然捕捉到了些什么动静，他微微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河底的腥臭味道。

　　“这附近有河流？”青溪问道。

　　“不算河，是当初拆迁之后，为了造路挖出的一条沟。”程隋答道。

　　“去看看。”青溪说。

　　程隋不解地挠头：“那条臭沟离老远都能熏翻一片人，难不成嫌疑人藏在沟里？”

　　不过青溪发了话，程隋还是跟了上去，他接人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特案组专员嘛，总归有点特权，况且他确实好奇，青溪这样说，是不是这条臭水沟还真和嫌疑人有些什么关联。

　　通往臭水沟的是挖掘机压出的泥路面，这几天艳阳高照，完全没有下过雨，路面硬邦邦的和水泥路面没什么区别，只是左一个坑右一个坑，程隋小心翼翼还是踩到了几个坑里，走路歪歪扭扭。

　　青溪明明盯着前方，却像是脚下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坑都没踩到。

　　真是古怪。程隋在心里嘀咕，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荣副局下午时拍着他肩膀说的那句话，心中生出了点不安，开始犹豫自己跟来到底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青溪并不知道跟在后面的重案组警员心里想了些什么，他专注于眼前要做的事情。

　　鼻子里那股腥臭味越来越浓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这臭水沟里的确有点其它名堂。

　　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程隋乱七八糟地想着，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青溪，下一刻他的胳膊被人捉住，巨大的力量拽着他往一边闪躲去，毫无防备的程隋被这力量扯得一个踉跄，他站稳身体后，见到的便是青溪毫无表情的脸庞，他的手正抓着程隋的胳膊，刚刚就是他拉着程隋往旁边走了几步。

　　青溪长得年轻，也挺好看，笑起来时如同春风拂面，这一下板起脸来却威严度一点儿也不少，甚至因为和之前对比明显，更是显得严肃。

　　“怎么了？”程隋不解地问道，他往自己刚刚站的地方看过去，这里没有路灯，月亮也躲在云层里影影绰绰见不到全貌，他却在这种情况中将地面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刚刚他站立的地方，有一大片黑色砂石，摊在褐黄色泥土之上十分醒目。

　　青溪松开程隋，推了他肩膀一下，让他赶紧往前走去：“躲去那边，不要乱动。”

　　程隋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能够看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不远处亮起的浅黄色光芒，而那片光芒后面还站着一个人，他依稀记得曾在哪里见过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