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之流》Nivose

9、001

　　西西琉斯山脉终年被云雾笼罩，任何试图进入山脉的人最终都只有一个结果——在山脉中迷路然后晕晕忽忽地出来，其他人问起来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按照那些人的说法，他们只是走着走着就出来了。
　　传言愈演愈烈，在西西琉斯山脉附近居民的口中，这座山脉充满了诡异恐怖的气氛，完全被妖魔化了。谁家小孩不听话，就威胁要把他丢进西西琉斯山脉，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很少有人知道，西西琉斯山脉内还有一个部落，山脉边界还有一支驻军。
　　这个部落很少出世，但是在皇家典籍中却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他们被记载为“占星部落”，皇家对他们的称呼更加通俗：预言师。
　　占星部落很少出世，但是只要大陆上即将出现大动荡，他们必然会出世。每次出世的预言者都会被皇家接走，牢牢守护在皇宫禁地。这已成为占星部落和皇家多少代以来不变的默契。

　　“小子，把那边那瓶绿色药剂拿过来。”须发皆白的老者搅拌着一口有他半人高的坩埚。被他点名的小男孩拿过药剂然后凑在坩埚边睁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看，老人加入药剂，逆着原来搅拌的方向搅了五圈。“记住了吗？”他问。
　　“嗯！”小男孩用力点头。
　　老人满意地笑了，给坩埚盖上盖子，说：“再慢火熬上半个小时，安和药剂就熬好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男孩声音干脆，听得老人再次笑眯了眼。
　　半个小时后，老者让小男孩把装在水晶瓶中的安和药剂送到他的兄弟那里去。

　　老者名叫埃西斯，他和他的兄弟玻尔克斯都是部落里出了名的药剂大师，放在整个大陆也是数一数二的。玻尔克斯最近在研发一种新型药剂，埃西斯担心他太过劳累，不过他太别扭了，坚决不肯承认自己非常关心自己的兄弟，非要小男孩狄多送过去。
　　然而，部落里就这么些人，他们俩兄弟的那点事早就不是秘密了，有不少人偷偷看着，等着玻尔克斯发火。
　　果然，安和药剂的药效过去后，玻尔克斯怒气冲冲地冲到埃西斯的房间和他大吵一架。下一次狄多送安和药剂过去的时候他还是乖乖喝下，借口不忍心狄多为难。
　　狄多：……你们兄弟开心就好，他只是个小学徒。

　　狄多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白天去埃西斯那里学药剂，晚上跟着符利尔学占星。
　　符利尔在一堆老头子中还算是比较年轻的。他看上去约么五十岁，两鬓的头发掺了些白，鹰钩鼻让他看上去有几分严厉。
　　每天晚上，符利尔准时在山顶带着一群小孩子学习占星。从基本的认知开始，再到星象的分析、预示。
　　狄多听到最后不住地点着头，太困了。不止是他，其他人也一样，小孩子还是需要充足的睡眠的。符利尔微微摇头，七八岁的孩子，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不错了。

　　平淡的日子转眼就过了十年，狄多长成了一个美少年，部落里向他表白的姑娘多的让其他少年嫉妒到没法儿再嫉妒。没办法，谁让他们是铁哥们呢？

　　这一晚，符利尔一个人在山顶待了一整夜。那颗明亮的星告诉他，这一代的预言师要出现了。

　　狄多睡得不太-安稳。
　　梦里，狄多身处一片茫茫白雾中，他拼尽全力奔走，却走不到尽头。狄多筋疲力尽，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身处白雾中，日月不出，狄多没法儿确定时间的流逝，只能猜测。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饿，饿的头晕眼花，狄多艰难地向前爬行，最终还是身体先承受不了，昏了过去。

　　“玻尔克斯！”
　　埃西斯发现自己最喜爱的学生竟然没有按时来上课，这可真的是稀奇了。他臭着脸到狄多家去找人，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门。狄多的父母都不在，他能出什么事？埃西斯爆发出一个老人难以拥有的力量一脚踹开门，看到狄多的情况赶忙喊自己的兄弟。
　　玻尔克斯和埃西斯检查了半晌，也没能检查出什么结果，只能把符利尔也叫过来。
　　符利尔几乎是一看到狄多就确定了什么情况。“真没想到，这一代是他。”
　　和他一起学占星的孩子中，狄多的天赋并不是最好的，昨天晚上星象预示预言师即将出现时，符利尔并没有考虑狄多，他一直认为狄多会是新一代最优秀的药剂师。
　　知道了什么情况，两位药剂大师的心放下了一半。

　　狄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他醒过来了。
　　“不对啊，我应该是饿昏过去的，现在醒来……有人救了我吗？”他观察周围，尽管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狄多不知为何就是确定自己还在最初昏迷的地方。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狄多绷紧了身体。

　　身穿黑袍的长发青年在狄多面前停住。他眉眼柔和，让人不自觉放下警惕。更重要的是，狄多心里难以遏制地想要亲近他。
　　“你是谁？”
　　“跟我来。”青年说，“我带你离开这里。”他朝狄多伸出手。
　　这个诱惑太大了。狄多想，就算出去后等待他的地狱，他也想出去。这样想着，他搭上了青年的手。对方绽开一个笑容，晃得狄多大脑晕晕乎乎。
　　青年牵着狄多走着，不是朝一个方向，他们拐来拐去，狄多好几次想出声，都在看到青年胸有成竹的样子时憋回去了。幸好，白雾逐渐淡薄，狄多觉得自己都更有力气了。
　　“到了。”白雾边缘，青年松开手，轻轻推了狄多一下，“去吧，那里是你的未来。最后一段路，你要自己走。”
　　狄多有点懵懂，青年说完就消失了，狄多就是有再多的问题也只能放在心里，朝青年推他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狄多听到了轻微的啜泣声。内心两种声音在交战，末了他还是走向啜泣声的方向。
　　是个小女孩，不过五六岁，衣衫褴褛，骨瘦嶙峋。
　　“小妹妹，迷路了吗？”狄多轻声问。
　　“哇……”小女孩一见人，立刻改为放声大哭，“没有……没……一个人……”她断断续续的，一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狄多无奈，哄着小女孩睡着了，然后把她抱在怀里朝白雾外走去。
　　留她一个在白雾里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先带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家人。不过……应该不是他们部落的人吧。狄多从没听说过部落里还有这个年纪的孩子。

　　抱着小姑娘，狄多的步伐慢了些，不过好在他本就在白雾边缘，很快就出来了。
　　一出来，入目的是漆黑的山林，抬头，星空还是熟悉的星空。狄多松了口气。星空没变就好，他总能回去的。
　　然而……
　　“恭请预言师。”士兵平静的声音响起，狄多猛地转身，看到了驻扎在黑暗中的兵营。

作者有话说

　　近亲什么的请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