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露威严国公罚女，识心思父女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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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便是如此打理后院的么？”
萧姨娘与容婉闻言大喜，特别是容婉，一时间仿佛忘了脸上的火辣辣的手印子，张口就道：“父亲，您可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见她仿佛还要再说，萧姨娘连忙拉扯住她。
孙氏面不失色，嘴边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对着面色难看的安国公，从容不迫地行了一礼，这才缓缓说道：“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不知，竟然疏忽了两位姑娘这么多时。还请国公爷责罚。”
怎么能这样？容仪感到心脏一阵紧缩，双手捏紧了帕子。
安国公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倒是认的爽快。”
孙氏低眉敛目，纹丝不动。
安国公面色严肃地环视一周。容婉与萧姨娘被他那锐利的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一看，顿时有些瑟缩，这才隐隐约约想起听说的眼前这个人曾经的手段。安国公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含着一丝压抑的怒气，“你们还真当我是老糊涂了？”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安国公接着往下说，“一家子和气最要紧，但规矩是绝对废不得的。长幼有别，嫡庶分明，我是白给你们请了先生么？容仪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于情于理，她自然要尊贵些。至于你，杜容婉——”
容婉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瓜子脸，左脸还带着红色的巴掌印，倔强地紧紧咬着下唇。安国公看着她那副模样，轻轻皱起了眉头，“我平日里只道你是个伶俐的，谁知内里竟也如此糊涂！从今日起，你便搬到正房来，好好听你母亲的教导，每日再抄三遍女则。萧姨娘罚半年的月钱，等什么时候四丫头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院子罢。”
萧姨娘与容婉一脸不敢置信。一直默默地站在边上的史姨娘与花姨娘却在心里对她们两个嘲讽不已，敢别夫人的苗头，这几年还真是白呆了。
“我不服！”容婉马上反应过来，强忍住眼泪，哽咽道，“是她亏待我在先，凭什么只有我跟姨娘受罚？”
安国公还没来得及回答，出人意料的，孙氏却为容婉说起好话来。“四丫头到底只是个孩子，一时糊涂也是难免的。国公爷何必过于苛责？依妾身看，抄抄女则也便罢了，让她娘两个分开，便是妾身，心里也是不忍的。”
“你也糊涂了。”安国公的脸上有些冷漠，“她只有一个娘，那便是夫人你。”
在这初夏的温暖傍晚，几位姨娘却都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萧姨娘怔了怔，手脚并用地爬了两步，在安国公面前忙不迭得磕响头。“奴婢错了，都是奴婢挑唆的，这真的丁点不关四姑娘的事……”
老天，这人可真是蠢到家了！一时间，许多人的心绪都同一了。她这一抖，便坐实了她教不好姑娘的罪责，国公爷不更得拆开她们么！
安国公连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压根像是没听见，扭头看向了容仪，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瑶瑶，你可怨四丫头摔了你的东西？”
容仪一直冷眼旁观着，闻言摇摇头，“不。”
安国公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是个好孩子，往后也多提点提点你妹妹，她实在不像话。”
“是。”容仪低下头。
安国公又转过身来看那容婉，她一脸的不甘心。“既然你母亲与三姐姐都替你求情，便少抄两遍书。”安国公顿了一下，“你明日便收拾一下搬过来。”
孙氏见状，便也不再坚持。笑着招呼众人，“饭早摆了一会儿，再下去便凉了。绿绮、冰弦，快去给四姑娘与萧姨娘整理一下，我们便用饭吧。”
安国公率先走过去，众人也忙跟上。容婉扶起萧姨娘，恨恨得瞪了一眼孙氏与容仪的背影，没好气地入内室收拾去了。
用过晚膳，众人便慢慢地散了。安国公抬脚去了书房，容婉与萧姨娘急匆匆的估计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史姨娘与花姨娘一个个假装自己是布景，安安静静地走了。只有容芳欲言又止地看了容婉一眼，不过最终也低着头快速地离开了。
容仪站在门边看着。日头长了起来，此时园子里还是一派脉脉的黄昏景象。披着一层橘色，容仪觉得自己仿佛就沉浸在蜂蜜水里，一切都变得暖和、缓慢、惆怅，延伸开去……几个小丫头开始给花草们浇水，另外几个拿着笤帚一划一划地扫着地面。仿佛突然之间，这座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国公府，变得陌生起来。
容仪歪了歪脑袋，晚间的微风温柔地拂过她的面颊。
“瑶瑶——”
容仪转过头去，孙氏正朝她招手，脸上的笑意要比方才清晰许多。“虽说开夏了，站在风口也不妥。你自小身子便不结实，回头又嚷头疼了。”
容婉快速小跑过去，一下子扑进孙氏怀里。
“母亲，我今晚同你睡。”
“好。”
“宵夜要松子百合酥。”
“好。”
“……母亲，我不喜欢父亲了。”
“你这孩子……”孙氏慈祥地怕怕她的脊背，“他是你父亲，自然是疼你的。”
“骗人。”孙氏感到自己的前襟慢慢地湿了，容仪的声音带点暗淡无力，“他一直在维护三妹妹，甚至连我都利用。”
孙氏有些讶异，她的瑶瑶居然看出来了？自己的女儿似乎比自己想的要聪明。随即放缓了神情，微微地笑了起来，“瑶瑶你记住，你是安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你身后站的，不止是安国公府，还有孙家。”
容仪小声抽泣起来。
孙氏拉开她埋着的小脑袋，弯下腰用帕子轻轻地给她拭泪。院子里的人不知何时只剩下绿绮、冰弦、春雷、号钟这四个孙氏的心腹丫鬟了，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点上灯。
孙氏拉着容仪在椅子上坐下，待她稍稍平静了，方才问道：“瑶瑶，今日之事，你是怎么看的？”
容仪皱眉想了想，答道：“我不曾将四妹妹摔了我的东西这事告诉母亲，母亲也并未有罚四妹妹的意思，但萧姨娘却那般说，一定是想冤枉母亲，然后让父亲责备您。四妹妹一开始是背着说辞的，但后面那些话，只怕是真心的。只是不知四妹妹竟然有说哭就哭的本事。”
孙氏笑着瑶瑶头，“你哪里知道，她必是在巾帕上抹了洋葱的汁水。这是老早便有的路数。来，接着说。”
容仪恍然大悟，不过随即面上又露出一丝疑惑，“父亲打了四妹妹，可知他必是看透了这些把戏。可是，他若看透了，为何还要惩罚母亲？母亲也是，也不知道分辨两句。若不是绿绮姐姐与冰弦姐姐拦着，女儿早忍不下去了……”容仪的声音委屈起来。
孙氏先不点破，只道：“你先说下去。”
容仪只好接着分析，“好在父亲不曾真的罚了您，只是罚了四妹妹与萧姨娘。只是父亲心疼四妹妹，便拿您和我做筏子，减了她两遍女戒。”
“说的不错。”孙氏欣慰地点点头，“这个年纪也是很难得了。”孙氏拿起不知何时放在几上的茶抿了一口，方才道：“我现在来解你的疑惑。你要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凡事都要讲个体面。若正经是哪家夫人便也罢了，可当时一个是千娇百贵的姑娘，一个是不上台面的姨娘，我怎好与她们争论起来？有委屈大可私下说，何况你父亲是个有成算的。再者，这毕竟是家里头的事，便是受点委屈也无伤大雅。最重要的是，你父亲当时都指责我了，我怎好给他没脸？”
容仪瞪大了眼睛。她再没想到一个认错居然有这么多的说法。
孙氏好笑地拍拍她的手，接着道：“有一点你没看出来。你父亲说是要罚四丫头来我这儿承训，实际上却全是为了她打算。一个在嫡母身边待过的庶女，说出去名声也好听。”何止如此，孙氏冷漠地想，他恐怕还打着将容婉记在她的名下的主义。
“原来是这样。”容仪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所以母亲才会拒绝吗？”
“我倒不是想碍着她凤飞黄腾达的路，”孙氏笑着摇头，“实在是分身乏术，你们这些姑娘们，怕是还不知道这管家的麻烦啊！不过既然国公爷坚持，那也只得勉强应下了。”见容仪沉默，孙氏温和地说道，“傻孩子，母亲与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对你父亲不满。他最讲规矩，心里必然还是看重你的。”
“看重我什么？”容仪垂着眼睛，“其实四妹妹说的不错，我，我以后也帮不了国公府什么……”
“傻女儿，别听她们乱扯。”孙氏看着她的眼睛，笑容不知怎的微微有些苦涩，“嫁的高未必嫁的好，这日子还得自己关起门来过。高门是非多，我的瑶瑶，我的宝贝，母亲希望你心如明镜，却更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
容仪似懂非懂，这些道理对她来说还太早了些。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感受到母亲深沉的怜爱，于是她扑进孙氏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露威严国公罚女，识心思父女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