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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情意绵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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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到哪里去儿了?”
花千骨跑回前殿偷偷往里瞧去,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她只好独自游荡在殿前的桃花林中。西边高远的天空中挂了一轮赤红的落日,余晖耀目,把远处的峰峦印得艳丽辉煌。
清风微拂,划过肌肤留下一片凉爽。一个人待在这么美丽的地方,实在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无人打扰,花千骨乐得悠闲自然,在前院中欣赏欣赏瑶草琪花,把玩把玩碧波池水,不时还能躺在苍翠柔软的青草地上安静地冥想。
不得不说,这个美轮美奂的地方让她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她有时候无法抑制内心那种热切的渴望,心底有个声音在诱惑着她,不如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难道是因为这里有那个人在?
胡思乱想什么呢?!她轻拍面颊,瞬间便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一一略去。她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离开这里。
明天那些人便会来审判她,或者说要杀她,她到底该怎么做?她还想多活些日子,还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跟自己的亲人朋友在一起,要是她有命回去,一定会乖乖听家人的话相亲结婚生子,努力工作,然后平平凡凡过一辈子。
可她一定再也找不到满意的老公了,试问还有谁比得上那个风华绝代缱绻柔情的长留上仙白子画?是谁说白子画最是无情,早就断绝七情六欲,若是这样,那个跟她表白求婚一言不合就玩亲亲的人是谁?
直到最后一缕阳光从地平线灭去,还是无人出现。收起心中万千滋味,花千骨随手采了几瓣桃花给自己做了香甜甜的桃花羹,再顺便多做了些,那是给自己留着晚上当宵夜的,嗯。
做完这些所有琐事,眼看天色已渐渐暗下来,可绝情殿里依然空荡荡,坐在门外望着结界外暗夜苍穹中寂寥的星子,花千骨心里的那股不安却渐渐浓烈起来。
他们是没有找到办法洗脱她的罪名吗?难道,明天她就要死了?前世的花千骨为白子画付出一切,换来的却是长留殿上十七颗消魂钉和残忍的一百零一剑,那么自己呢?白子画心中对花千骨的那抹愧疚,真的足以救她的命吗?
想到这里,胸口瞬间翻起滚涌的血气,她连忙回房,按时把丹药服下,毕竟体内魔气尚未完全清除。
花千骨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意游走在各殿中。
这种危急关头,恐怕还是得靠自己了。她早不是年幼无知的小女孩,否则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她如何能存活到现在,从最初的妖王殿求生出逃,花莲村定居,独自一人跋山涉水入蜀求仙,到后来与妖怪周旋,蜀山拜师访道,失忆时的自保,那么多的磨难,无一不是靠自己挨过去。
现在,即使面对的是不分青红皂白要杀人的八大仙派,不到最后关头,她一样会尽全力想办法保护自己!
不知不觉回到前殿,来到案几旁,她看见摆放在那里的女子画像。那个清丽隽美的画中人,真的跟自己有几分相似!还有那些简画,落款皆是“花千骨”三字。望着画里相亲相爱的师徒二人,她眼眶竟然有些酸涩,迷离中似乎能想见那些似曾相识的一幕幕。
可是,不管她是不是花千骨,她和白子画,都绝无结果。
如今的处境,仿佛正验证着谁曾说过的话,“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永远不可能!”
暗暗忍下心头的苦涩挣扎,收回那些让人绝望的想法,花千骨缓缓执起那把暗淡无光的铁剑。
这便是师父送给他徒儿的断念剑,那把断了他们师徒之情的废剑……
拿着这剑来到殿外,她心中一动,一跃而起,把白子画教过她的剑法一一练了一遍,此次居然潇洒异常。暗夜里,手中的废剑上似乎曾闪过丝丝光芒。
停下剑招,她望着远方的黑夜,心想,若是自己学会御剑,就能逃出这里了。她一时兴起,把剑放在地上,用白子画在海湾时教过的御力方法,暗暗对着那剑练了起来。
花千骨凝神屏气,意随心动,竟然感觉到身上一股强劲的力量从指尖发出,飞至剑上,只见那把剑居然颤动了起来!
她一时万分惊喜,原来自己身上的灵力还可以御剑,但就在这分神之际,那道灵力一下就断掉了。之后又试了几次,剑还是没能如她所愿地飞起来。花千骨不禁有些泄气,费劲地折腾那么久,却只折腾了一身淋漓香汗。
宽阔明亮的寝殿内,案桌上的香炉里升起冉冉幽香,房中一角,水汽氤氲,花千骨把整个身子浸泡在热腾腾的木桶中,唇角微提,看起来似乎心情有些愉悦。
只要有一丝生存的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舒适地沐浴完毕,花千骨一边想着心中小小的计策,一边站起身,正要走出木桶,抬眼间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啊——!!!”
破空的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绝情殿,双手掩住重要部位,花千骨焦急又羞怯地对那个目不转睛的白衣人大喊道:“师父大人,你进我房间为什么不敲门?!”
冷白的脸上霎时绯红一片,白子画迅速转过身,关门离去之前,只轻声地说了一句:“这是为师的寝居。”
慌乱中七手八脚穿好衣服后,花千骨才细察看这个房间。只见茶几上摆着一套简单精致的茶具,案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一旁还有几张苍劲有力的墨纸,柜子里也全是白子画的衣裳服饰,就连自己睡的那张床上的被褥里,似乎都是白子画身上清冷的气息。
原来自己这两日竟然一直睡在师父的房间!
想起刚刚那一幕,她不禁羞红了脸,虽然他们之间什么都发生了,可其实那天晚上的事她并无清晰的印象。想想又觉得有些欲哭无泪,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可连是什么感觉,她都没搞清楚!
到殿外吹风醒神,终于把脸上的红晕散去,想起心中按个小小的计划,她还是硬着头皮跑到厨房把桃花羹热了,端着食盘去找白子画。
淡淡的琴音从前殿传来,花千骨循声缓步走了进去,把桃花羹放在桌上,便见到白子画独自一人坐在露风石上,面对漆黑的夜空,轻抚着一把流光溢彩的竖琴。
冷脆的音符一个个在夜空中漂荡,花千骨静静立在一旁聆听,只觉得那琴音里似乎浸泡了抚琴之人的万千哀思,婉转戚哀的叮咚韵律伴着月下孤高傲岸的银白身影,让她不禁心中微疼。
这琴音本不该是这样的……
花千骨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琴音骤停,露风石上的白衣人也转过身子,望见了她。
“师父,这是我做的桃花羹,你尝尝看吧。”
白子画走到她身边,端起碗尝了尝,也不等她问,便说:“好吃。”
花千骨面上轻轻一笑:“师父,小骨有个请求,我现在虽然恢复了记忆,但是法术、剑术全都不记得了,不知道师父今晚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教小骨御剑?”
“为什么如此急着学御剑?你身子还未复原,何况明日还要面对仙界的公判,今晚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呃……”啊?师父真的要在所有人面前审她?
花千骨忍下心中的难过,笑意敛去,更加坚定地说:“师父,你看现在六界如此不太平,而且我总是遇到妖魔鬼怪,不会法术,我无法自保,但是如果学了御剑,至少还能跑啊。”
白子画望着那张坚毅的小脸,淡淡道:“好的,我教你。”
走到露风石上,白子画袖袍一挥,一把通体银白的光剑便从他身边飞出。
花千骨虽不认得这把剑,却也觉得,似乎只有这样冷光透白剑气凌厉的宝剑,才配的上这样高冷出尘纤白一身的师父。
横霜。这两个字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风霜一剑白子画。这把剑确实便是白子画的佩剑。他早已把剑上昔年残留的小骨的血洗去,横霜还是如百年前一般,熠熠生辉,剑气逼人。即使没有恢复记忆,白子画也不打算逃避过去,逃避那些错误,逃避对小骨的情意。
横霜化作一道银色剑光,稳稳定在露风石上,白子画一手拉过花千骨,两人便已上了剑光。
“小骨,你现在按为师教你的方法,试着让横霜飞起来。”
花千骨站在白子画身前,扶着他的双臂,望着石下漆黑的高空,只紧张得身子微微颤抖。
“别怕,相信我,无论何时,为师都会保护好你。”
白子画温柔的话音渗进她脑海,一瞬便把那丝担忧从她心中赶去。花千骨深吸口气,凝气御力,横霜渐渐升起,在白子画的掌控之下往月色下的长留山上空飞去。
银虹刺破清冷的夜空,寒风从两人身边拂过,花千骨身子有些瑟缩,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往白子画身上靠去。沐浴后的清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沁入白子画鼻息,他心中一时有些微微荡漾。白子画知她凡体畏寒,便暗中施法让自己身上变暖一些。
花千骨放开身心,在白子画的悉心指导下,横霜剑也渐渐越飞越稳,是夜,师徒二人一如多年前的那个清冷的夜晚,久久徜徉在长留仙山的夜空中。
从横霜上下来,回到露风石上,花千骨便欣喜又恭敬地对白子画说道:“谢谢师父教小骨御剑。”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
花千骨眸中含笑,痴望着他,久久才说道:“那小骨明天再给师父做桃花羹吧。”
说罢她便欲转身离去,白子画说不清自己在她那双情意满满的眸子中是否望见了别的什么,此时心中一动,下一刻已无法自控地抓住她手腕,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揽住,语意有些急切地说道:“小骨,为师今天所说过的话,都是真的。你是不是在怪我,认为我只是因为心中愧疚,才说要你做我的娘子?”
花千骨这才想起中午白子画的求婚,还没等她回答,白子画却翻起自己袖袍,露出那块深红色的疤痕。
“为师不想骗你。其实,师兄把我过去对你的所有记忆都封住了,我对过去的你,一丝记忆也没有。但是,这块绝情池水伤疤不会骗人,前些日子,这块伤疤一直让我疼痛不堪。”
花千骨沉睡的时候听幽若说过白子画手臂上的绝情池水伤疤,如果伤疤痛了,那不就表示……
“是因为你,在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的时候,我还当你是我徒弟的时候,我便……我便对你动了情,只是我却不敢承认,不敢面对你对我的情意,所以这块伤疤才会惩罚我。”
花千骨有些怔仲地瞪大双眼,喃喃说道:“师父你是说,你喜欢现在的小骨……”
满满的幸福感充斥着花千骨全身,但其实她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长留上仙白子画怎么会喜欢她?就算她不是花千骨,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徒弟呀!
“可是,师父,小骨是你的徒弟……”
“无论如何,我这一世绝不负你。相信我,明日我一定会在天下人面前还你一个清白,为师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花千骨心中挣扎,却只轻轻把头埋在他胸前,双手环在他腰后,依赖着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深吸了口气,说:“嗯,小骨也不想让师父受到任何伤害。”
再无更多言语,月光下的露风石上,徒留一粉一白静静相拥的两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