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赌约 ...
-
“同学，这饭卡是你掉的吗？”
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刻的校园里鼎沸的人声已经转移向校外的小吃一条街。有说是蝉噪林愈静，校外因为有些遥远而显得不真切起来的喧闹飘进来，更显得学校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何沐风正秉承着一个痴汉的优良传统暗搓搓的站在学校公告栏前，借着校墙外刚亮起的路灯的光看着公告栏上贴出的优秀作文。
作文是用很漂亮的圆体写的，何沐风眯起眼睛仔细分辨字迹。
手写，看起来学校贴出的是原稿，用的是LAMY的Joy1.1级笔尖，原装蓝黑墨胆。这些都太基础，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而根据那字的笔迹他几乎能幻想出写字的人握笔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只有那个人能写出如此完美的花体——在他的眼里那个人写的哪怕是我去年买了个登山包都美得惊人。
他抱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少女心读完第十五遍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作文用纸在微弱的光下显得有些黯淡。他将目光移到顶端熠熠泛着光的奖状那里，脚下轻轻移了移，直到“沈墨”两个字反出的光比上面的“市英语作文大赛一等奖”加起来还要亮才扬起一个满意的微笑。
他意犹未尽的再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低下头终于准备回家。
学校晚间最后一遍的清场铃叮叮咚咚响起，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空，学校格外黑一点的轮廓在墨蓝色的天空下显得有些阴森。他正想加快脚步，夹在清场铃间的一个男声就飘进了他的耳朵。
“同学，这饭卡是你掉的吗？”
何沐风如遇雷击。
夏泽炎走到10班门口的时候10班里的人差不多都走了，日光灯还没关，卫生委员尽职尽责的扫着地，见他来了打个招呼说声夏哥。夏泽炎点点头回个微笑，微微踮起脚寻找教室里应该存在的另一个人。
在翻起的凳子间找一个趴着的人是一件有点难度的事，他用他那视力5.0的眼睛扫了一圈，终于在教室的一角发现了一个空缺，走过去一看里面果然趴着一个沈墨。
“自修结束啦小伙子，”夏泽炎踮起脚有点费力的把手伸进凳子腿间推了推沈墨的肩膀，“起来啦，昨天纵欲过度啦？”
“你才纵欲过度。”沈墨把头从手臂里抬起来，睡眼迷蒙的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卧槽了一声才直起身子。夏泽炎没来得及收回在他肩上搭着的手，被他的动作带得撞到了凳子，他相当悲痛的卧槽一声，痛得满眼泪水。
于是两人都满眼泪水的大眼瞪小眼。
“你做啥来。”对视了一会，沈墨终于觉得有点恶心忍不住撇开头去，换来夏泽炎一阵丧心病狂的诸如“你看我们小墨墨还是太害羞”的嘲笑，“咋，看上的人没撩到想起我这个朋友来啦？”
“诶，对的。”夏泽炎好不容易把手小心翼翼的抽出来，一边甩着手一边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不敢撩啊完全，幸好是同班的，唉，日久生情吧。”
“呵。”这时候沈墨已经理好书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以一种相当轻蔑的姿势俯视着夏泽炎，满脸都是小伙子你不行式的轻蔑笑意，“日都日不到还生什么情，走了。”
夏泽炎忿忿不平的站起来，骂骂咧咧的拎着书包跟在沈墨的后面，出门的时候顺手替没敢打扰他们两个的卫生委员关了灯。
“你撩不到就撩不到嘛来叫我爸爸，别说啥不敢撩，”沈墨背后夏泽炎一路的碎碎念终于把沈墨给激怒了，“这样吧，随便一个人，我一个月内撩到他你就去撩你的梦中情人。”
放学久了的走廊里有些昏暗，绿幽幽的应急灯照着沈墨回过头来凶神恶煞的表情，夏泽炎被吓得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脸上常年带出的嬉皮笑脸气质差点没绷住：“随便一个人？”
“随便，你找，撩不到我喊你爸爸。”沈墨相当豪气的一甩头发，已经开始左顾右盼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然而放学已经将近四十分钟了，最能拖堂的班也放了，此刻校园里空空荡荡。夏泽炎相当热心的左顾右盼了一圈，目光敏锐的捕捉到楼下公告栏前的少年。
“就那个？”
他相当费劲的把沈墨拉扯到走廊边指给他看，沈墨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架上，还是得眯起眼才能勉强辨认出公告栏前模模糊糊的人影。
“诶这还是我们班的！”夏泽炎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大叫起来，然后突然想到可能会惊动底下的人而欲盖弥彰的捂住嘴。沈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把视线重新转回公告栏前的少年身上。
看他的背影，似乎是看着什么东西而相当认真吧。
那里有什么东西值得看的吗？沈墨微微皱起眉头，稍微思索了一下。眼前突然间掠过中午时候围在公告栏前的人群，大脑后知后觉的提交了可以算作荣耀的记忆。他眯起眼，相当愉快的笑了起来。
啊啊，这样的话，那也太简单了不是吗。
“行，那我去了？”他在心里稍微计算了一下，向着夏泽炎露出一个计划通的笑容。不巧对方正低着头找什么东西，他只好收回那个表情，暗暗遗憾了没人接他的梗这回事。
“啊等等，给你降低点难度，中午我借了他的饭卡没还，你拿去还他吧。”
都这样了这个赌约真的还能完不成吗？沈墨一边腹诽着一边接过那张卡，卡片上少年的证件照拍的一如既往的难看。然而即使是证件照的难看也挡不住照片上那笑容里散发出的阳光般的傻气。那笑容实在是阳光极了，竟让沈墨都有点难过。
他对着照片上的人展开一个鬼畜的笑容。
何沐风如遇雷击。
他缓慢地转过头去，天色漆黑路灯昏暗，昏黄的烟熏火燎般的光影淹没了他身后的人。然而凭着他的想象他就能复原出那个少年的脸，细微到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哪怕是因为奇怪而歪头时他扯动的肌肉。
不过那一直全都是他的想象而已，而当真实的他就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竟然看不清他的脸。刚刚的话如同整片大海倒灌进他的耳朵里，跨越过整个地球一样遥远的距离再到达兴奋与狂喜之潮刚刚退却的大脑。
于是他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神跟我说话啦跟我说话啦”的脑内迷妹咆哮中摇了摇头清醒过来，装作自然地向前走了一步，一眨眼就恢复成普通时候那种阳光却做小伏低的表情：
“啊谢谢你你看我这脑子嘿嘿，”他接过饭卡，在对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眼神里垂下眼睛挠了挠头——他的眼睛像是盛进了一整片星空和倒映着星空的大海，那是一种极有活力的、明媚的漆黑，面具之下真实的他在这种眼神下根本无处可逃也无法闪躲——还算清醒的脑子在对方点了点头抬腿就要走的当口控制喉咙发了声：
“那个，同学你叫啥名字？我明天请你吃饭？”
“没事都是同学不用客气，”沈墨不知为何的突然玩心大起，抬腿就要走，一直关注着背后消息的耳朵不出所料地捕捉到对方匆匆忙忙赶上的脚步声。他舔了舔虎牙，故意像没看到一般继续走，对方明显是快跑了几步，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边偏后一点点。
“这咋行你把饭卡还给我简直是再造之恩！”何沐风暂时管不得自己的用词有哪里不对，他满脑子都是交往哲学和互相亏欠原则，只想着要是把握不住这次机会搞不好之后就真的再无相遇之期了，“请你吃一顿吧，就明天中午咋样？你想在学校里吃还是出去吃？”
“行吧，学校里吃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给你省点钱，”沈墨停下脚步，凉凉的回头看了何沐风一眼，后者像一只哈士奇一样欢快的摇起了那条不存在的尾巴，“我十班的沈墨，明天中午见？”
“行，明天中午见！”
两人慢慢挪到校门口挥手道别，何沐风往前走了一段，在拐角的墙根边回头看着沈墨慢慢小下去的背影。他的背影那么好看，挺拔又干净，像一棵黑夜里长者的拥有细白茎子的植物，浑身带着出尘的草木香气，干净的让人不敢去将它折断。
直到沈墨的背影完全淹没在霓虹灯的光影里他才回过头来，似乎是想起什么事似的，低声骂了一句见鬼。
他本来应该假说和沈墨同路一起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赌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