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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人从来南柯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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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赶到殷家时,殷家刚知道消息时的慌乱已经消失殆尽,前去吊唁的人看到的是井然有序的一场葬礼。
舅妈的身体一直不好,由舅舅殷正仲主持着大小事务。
她上前和舅舅打招呼“舅舅,节哀。”“阿於?几年没有回来了吧。给老太太上柱香先就歇着吧。葬礼上的事就不要你担心了。”说完舅舅便走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冷淡、疏远还让人说不出什么错来,舅舅还是一点没有变,和殷老太太一模一样。对于不重要、不在意的人不会多花时间,哪怕是简单的寒暄,他们觉得在那些人身上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她本打算出于礼貌该去看看舅妈,,想了想还是没去,就不打扰她了,免得又节外生枝。
径直到灵堂中央去上香,黑白照片上的人既熟悉又陌生,端庄大方的看着葬礼上的人,包括她,但比旁人还要多点什么东西,仿佛要把她看穿,似乎又在说;“顾阿於,不是让你不用过来了吗?就在顾家待着,陪着燕雪,她的病都没好,你乱跑什么!”
如果不是黑白照的话,那就是被二姨二姨夫(表姐顾燕雪的父母)从孤儿院带回家的她第一次见到殷老太太得感觉。这也是老太太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冷淡、疏远还让人说不出什么错来。
走出殷家极具古典气质的大宅,有些年代的斑驳院墙上爬满了红葡萄藤。她看着眼前这座宅子,有记忆以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走进去过……
“好漂亮的房子啊,二姨夫,这就是外婆家吗?”
“嗯,就是这儿了。阿於,看到她还是叫老太太吧,大年初一别多嘴,见到了人只说些吉祥话。”
她呆呆看着院墙上那些极具生机的藤蔓,想着自己当年倒是没让二姨夫丢脸,因为殷老太太压根儿没给多年没见的外孙女说话的机会。
好一会儿了才回过神来。她转过身来打算离开,看见一辆浅蓝色的车驶来,停在了身旁。是他,她习惯性地咬了一下嘴唇。
男子下了车,笑着看着她。又走进了些,“阿於,你终于回来了!越长越好看了。”说着便伸手去摸顾阿於的头顶。
她有些不习惯,微微侧了侧身,他有187公分,对于她来讲,真的很高,便微抬着头,说:“嗯,回来了。”男子仿佛没有注意到眼前女孩的细微动作,依然固执的摸了摸她的柔软长发才把手放下来。
“为什么不打电话让我来接你?阿於,你倒是把哥哥忘得一干二净。”男子表情有些许的受伤。“我没有,只是……”她本打算解释,却看到男子充满狡黠气息的眼神,便笑着说:“陆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还是不肯叫哥哥吗?”
“陆诚。”她还是叫着他的名字。
她望着眼前的男子,再一次告诉自己,他是陆诚,殷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女儿殷芳菲的继子,比自己大4岁。“如果叫你哥哥,那不是还要跟着叫殷芳菲妈妈?”她反问道。
陆诚知道他一说起这些事,阿於就会敏感起来,或者是说:很反感。但还是想做一下努力,说:“自然,我是哥哥,她是妈妈,我们是一家人。阿於,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了这些年,既然愿意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不会松口:“我姓顾,20几年来我都姓顾。陆诚,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做的够多了,我很感动。但是,”她顿了一下说,“我还做不到,至少目前是这样。”
陆诚有些气馁,他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想了想还是笑着说:“看来,现在说服阿於有一定困难,没关系,慢慢来。”帮她开了车门,“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就送你去紫薇路小公寓,离我住的地方也近。好吗?”
紫薇路。
“阿於为什么每次都要绕路来这里买奶茶,学校附近不是有吗?”
“因为这里的奶茶有紫薇花的味道啊!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哎呀,陆诚,你一个研究法律的不懂这个啦。”顾阿於双手拉着书包的背带紧了紧,并不是很想讨论这个问题。
“是吗?那你如果肯叫我哥哥的话,我就把紫薇路上的奶茶店旁边的小公寓买了送给你好不好?”穿着一身西装的陆诚把手插进口袋,一脸玩笑的说道。
“嗯,可以考虑考虑。走啦陆大律师,小妍肯定都等急了。”
驾驶座上的陆诚开车很认真,目不斜视。很符合他的性格:做起正事来一丝不苟,和平时随和、幽默健谈的他判若两人,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吧。她望着陆诚精致的侧脸想着,如果他不是殷芳菲的继子这样让自己尴尬的身份,自己是不是也会觉得他这个哥哥很不错。
“阿於,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我看咯,是不是被我英俊的面孔迷住了?难怪不愿意叫我哥哥,原来是对我芳心暗许啊。正好我现在孤身一人,我们又郎才女貌,要不就凑合着过?”陆诚并没有转过头来看她,还是目视前方,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告诉她,他是在和旁边的她讲话。
刚刚是被猪油蒙了心吧,怎么会觉得他其实还不错啊?她转过头望着窗外,不再看陆诚。陆诚却以为她是禁不起这样开玩笑生气了:“不是吧,阿於生气了?”
她看着车窗外飞速往后跑的霓虹灯,说:“没有。陆诚,以前我觉得时间好慢,现在觉得好快,一天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对啊,我都奔三的人了,岁月是把杀猪刀啊!”陆诚回答表示深有同感,然后停顿,“你回来,颜奕有找过你吗?”
风灌进车里,吹得她有些冷,她紧了紧薄外套,说:“把车窗关上吧。”继续看着窗外,“没有,小妍走后就没有再联系了。这几年都在忙着工作上的事,我的工作都忙成这样,何况他还有公司里一群嗷嗷待哺的员工。”
陆诚听着这波澜不惊的话放心不少,但还是忍不住把颜奕的消息告诉她:“他要订婚了,和林诗雅。”顿了顿又说:“生在那个家庭,他不是能自己做主的人。”
她还是冷,很冷。看来是到了晚上降温了。
她知道。他们俩从大学到现在为时八年的牵牵绊绊,都和长征一样该水到渠成了吧。但是不只是责任感,更多的是爱和缘分。
许久,她转过头来,望着陆诚的侧脸想说点儿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抱有怎样的心情,该是怎样的心境,站在怎样的立场上,说怎样的话。
依旧向窗外看去,各色的霓虹灯快速从她眼前向远处飞奔,成为灯海车海里的一部分,直到完全分不清。她的视线跟着也分不清了,有着像冰化开一样的凉凉的泪划过脸庞。
她还是有一些悲伤吗?
陆诚的工作也很忙,带她吃过饭后送她到公寓楼下便接了律所的电话匆匆离开了。
她望着扬长而去的车,面带微笑的想着,很多人需要你,家人、朋友和同事。陆诚,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健康顺畅的人生太美好了,对我来讲就是一个梦,一个美丽的可望不可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