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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大蜀南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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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尹荭看了莲儿一眼,默不出声,不作多说之举便转过身去往女眷庭院所在走去。毕竟,人多口杂,而且今天撞上大日子,有心人以及眼线颇多。若是有个万一,这莲儿的身份遭察觉甚至曝光,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莲儿会意,大步流星地跟上王尹荭的脚步。
怡老院。
顾名思义,这里就是王丞相府中老夫人的庭院。现时今刻,老夫人因大喜便将所有女眷召集此处谈心交流。若是说白了,就是展现自己家财万贯的时候了。
极爱虚荣的人是绝对不会改变本性,那自然的,怡老院的主人绝对不会让怡老院那么地简朴。所以怡老院的布局奢华高调,处处堪比皇宫中的御花园,甚至比后者有着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趋势。随处可见的水晶碧玉,一座座珍宝彰显着它们的价值连城。城中贵族高官的女眷们看了这些之后,脸色变了又变,无一不是羡慕嫉妒,不过有些聪明的夫人都知道,这王老夫人好大虚荣。
王尹荭从容不迫地走来,缓缓地以不快的步伐走向主座。她笑脸盈盈地朝各路女眷示好,即使明白她们的心里对自己是存有厌恶之心,这也许是厌恶混血人的人的共性,她也得依然笑脸相迎,因为目前的她,并没有任何能够和任何人抗衡的能力。
而当中,有些城中贵妇贵女们的心中产生一种看好戏的样子,因为半年前才死了母亲不久的王尹荭如今有了新的嫡母,而且听闻那位新嫡母单姝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更何况还是城中有名的刁女。所以,她们倒是想知道这位王大小姐会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生活。
“大姐” 亲昵地呼唤,嗲声嗲气地在这个府中也只有二房的嫡女了,王壁兰。在年岁上不过小了王尹荭三四个月罢了。说来也奇怪,二房到现在也就生了她这么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女儿。
“妹妹” 王尹荭应声,心中厌恶却不露于面,“走,陪姐姐去请安” 这王壁兰,可没少过给她使绊子。王尹荭心知肚明,这王壁兰十四之后亭亭玉立、国色天姿,必是绝世美人一枚。同样地,凭着前世记忆,王壁兰不仅绝艳天下,甚至心肠歹毒地不亚于单姝。而且两人不知为何地联合起来将王尹荭的一切慢慢夺去直至王尹荭身败名裂、容颜尽毁,遍体鳞伤。
王壁兰不作声,只是笑脸怡人地挽着王尹荭的手。然而王尹荭眼中的厌恶,前者却丝毫察觉不到。
“尹荭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王尹荭眼角扫过老夫人的裙摆,金丝镶嵌,做工心细,华贵无比,定是价值不菲。更有可能的是这衣服都快赶上宫中的太后了。
“嗯” 面上是柔和慈祥,眼神透露的是厌恶,像个刀刮似的看着王尹荭所着的衣裳。
“咦?为何王大小姐一身素色?” 开口问话的是一向与老夫人交好的平国公府夫人,方才见王尹荭走来本就想挤兑挤兑,再加上她向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再且哪有好去哪里揭。
王尹荭表现得从容不迫,大气优雅,尔后又似不经意一般地,缓缓道:“今日乃丞相父亲大喜之日,若尹荭着得过于华贵,岂不是抢了父亲的风头?” 七分谦逊三分自抬,再加上在后句的时候俏皮的语调,老夫人想说什么也都不得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王尹荭刚死母亲不久,半年之后进了个新嫡母,且后者的岁数上都可以做前者的姐姐了,所以打从心理上有些不悦也是正常的。
老夫人见王尹荭不在大喜之日搬弄晦气之事,面色上也有些改善,也不再似方才那般阴沉着脸,“这丫头自小伶牙俐齿,就是我这个老婆子也无可奈何她这张小嘴” 意思很明白,叫她闭嘴。
众人听闻,做个样子笑了出来。只是在场的众人往往想不到,王尹荭的心中现在是那么地沸腾。
顿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尴尬。王壁兰便打趣道,:“姐姐向来沉默寡言,一旦说起话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唔……就好像祖母饲养的那只鸾灵一样平日里不鸣不啼的,一鸣可是响彻府邸啊。” 笑脸呵呵,这装模作样的功夫简直出神入化了。
王尹荭莞尔一笑,:“噢,妹妹哪里话,还把姐姐形容是只鸟啊,鸣呼鸣唤的” 王尹荭面色不改,心想你当我是鸡啊?鸣呼鸣唤的。
兴许王壁兰听出话中意思,连忙表示歉意:“姐姐说笑了,姐姐哪里是是嘛,妹妹不过是想夸赞姐姐的好口才而已嘛,别放在心上,对吗?姐姐” 开口闭口都是姐姐姐姐的叫,一张粉嫩的红唇嘟了起来,佯作撒娇惜怜。
王尹荭的眉头挑了一下,故作笑意温婉。眼角瞟向老祖母的神情,在以快速地扫过几位夫人的神色。前者按耐不住心中的窃喜,后者们却带着玩味儿的笑意。是啊,都很明白,你么不仅仅厌恶我逝去的母亲,连我这个孙子也嫌恶。因此,在场的人皆明白王壁兰在以无知的样子把王尹荭比喻成老夫人所养的那只鸾灵,就是一只血统比较高贵的鸡种。
对此,王尹荭像是不经意一般,故作从容道:“姐姐自是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咱们俩的感情深厚,又是出自于自家姐妹,血浓于水,姐姐自然不会怪罪于你的。” 语罢,王尹荭的眼神偷偷地瞟了老夫人一眼。心中大快,她的话里话外很透白,你骂我是鸡,同出血脉的你也是鸡,老夫人也是鸡。
一听到这话,身旁的王壁兰娇颜上刷得一下有些惊慌,而老夫人的脸色一瞬间地凝重了不少。身下的几位夫人以眼神交流,各自会意,明白现今尴尬的局面。尔后,便有一位夫人开口道:“两位千金,芳华绝貌,德才兼备,可是想过先寻个佳缘?” 说这话的用意不过就是,一,便是打破方才的局面。二来,就是看看这位王家二房的女儿是否能让自己的儿子与其联姻,尔后在朝廷上有着更强大的势力还有后台。
众夫人仔细一看,当然,也只是看王壁兰,绝对不会看一个血脉不纯的王尹荭一眼的。再看看王壁兰的容颜已甚是娇颜,白里透红的肌肤,天生的骨子里有着一种一般贵女无法比拟的教养,还有一张得天独厚的面孔。若是假以时日,定是个闻名天下的大美人。
“夫人说笑了,壁兰年不过十二,说细了也就十一又两个月,怎么着也都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再者说了身为王家小姐,自当应守本份,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我一个女儿家只要绣绣花,学学画就好了” 娇羞答答的王壁兰低下头来看着脚尖,脸蛋刷地一下就有如潮红色般。
看着我见犹怜的王壁兰,要不是王壁兰前世了解她的为人,说不定给她这张脸骗了都还不知道。王尹荭心想之后,冷笑了一下。
眼看局面逐渐冷淡自己,想来也知道,自己沉默地含笑就好,不必做多甚言,免得遭人非议不止,还会树立不少敌意。所以在她羽翼未丰的状态下,少反驳为妙。
“啧啧啧,你看你看,这壁兰真是乖巧又有孝心,真是羡煞死我了,哪像我家的蓉儿,成天出外野混,还到处惹是生非,害我次次都要替她善后。” 睿国公府夫人一边愤愤不平,同时也还在进一步的赞扬王壁兰。
“是啊,老夫人,您老有这乖孙女,可还真是福气厚重,要是我也还羡慕不来呢!” 另一个珠光宝气的,满脸胭脂水粉浓厚的夫人连声附和。
“夫人们这就是太抬举壁兰,壁兰何德何能受得起夫人们的赞赏,再说了………” 随即变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嘴角上扬的弧度夹带着羞答答还有看起来并不违和的撒娇。这副模样在王尹荭的眼里而言,简直是堪比戏子之王的演技了,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装得如此逼真。
“呦呦呦,看看!看看!老夫人您这乖孙女儿又懂得谦虚,撒娇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恨不得好好地娇养呢!说起来啊,要是我家的闺女有您的壁兰那么一半,我也就是无憾了,你说是吗?平国夫人” 左一句乖孙女,右一句乖孙女。听到她人对她的乖孙女不停地称赞,字里意思又无不是对老夫人的教养有方大作褒扬。顿时间老夫人的心里乐得开花了,面上的笑意更甚是开怀。
呵呵,这马屁功夫,我王尹荭永远都学不来。
看着把对象指向自己的平国公府夫人,便立马起身走近壁兰头伸向后者故作打量,打趣道,:“是啊,瞧瞧,这樱桃小嘴红嘟嘟的着实可爱,再看看这双凤目炯炯有神,小巧的鼻梁,还有这张标致的小脸,内里内外都粉润粉润的,将来绝对是个大美人啊!老夫人,您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得了那么块宝贝” 又是一声声地惊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王尹荭若有所思。唔……这平国公府夫人的马屁功夫简直强到家了,不知道改天她会怎么拍我的马屁屁。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我这孙女都得成红果子了” 嘴巴上那么说,心里还不是希望你们这群夫人,来呀来呀,再继续称赞我啊!
“说到底,还不是老夫人您教育有方,取名取贤啊” 这话意思就是说当初王壁兰的姓名就是出自于老夫人的经典提名。
王尹荭心不在此,她便看向在不远处养着金贵锦鲤的池塘旁的贵女们,她们有说有笑,不亦乐乎。王尹荭心想,她们也是不是和这里一样,表面上欢欢笑笑,实则谄媚奉承,你一句我一言的承接上一个人所言的马屁话。
随即,她将视线逐渐地放在了莲儿的身上,并且注意到四周人都无法察觉的漂浮不定的神情在莲儿的脸上一一展现。
王尹荭一目了然,随即便把眼神打回座席上。恰好,与王壁兰的视线对打正着,而后者立马地将眼珠子移开,佯作无视王尹荭一样。
王尹荭挑了一下眉,知道待会这得了光的孔雀要给自己难堪了。心道,给你一点阳光就灿烂。那将来我把你的阳光给剁了,那你不是就得枯得喊天叫地?真是可笑之极。
看着这群夫人在议论老夫人的文采风范,王尹荭故作沉默不作多说。
“哎呀,那诗句我都给忘了,你替我想想” 你上联。
“呀,瞧你可真没记性,这城中要是有点墨水的都能轻易地倒背如流,你这个大家出身的也还不记得?” 我下联。
“哎哟,都说我记性差了,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偷偷地观察着老夫人,唔,不错,老夫人很高兴,继续说。
“好啦好啦,咳咳,” 平国公府夫人佯作清嗓,提声道:“王墙壁上一朵兰,白日当后更贵艳”
“真是好文采啊!” 女流自有女流的交流圈,这般普通的诗句还能称是好,果真位高权重的人随便做什么都能让下面的人故意地瞎了眼。
“是啊,想当年老夫人文采斐然,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又是一句捧,老夫人的心情好似打了兴奋剂一般那么地高兴。
王壁兰眼球咕噜地一转,提高声量地打岔道:“哎,姐姐,听闻你的书法颇有造诣,独具一格,就连书法大师李元胜都称赞你呢,不如今天趁各位夫人在场,就给祖母的诗句提一笔吧!” 王壁兰高兴之余,把矛头指向王尹荭。
王尹荭早已料到,她便含笑地看向众人,看着周围的人因为方才王壁兰的高声呼喊聚集的越来越多,她的笑意便越发地深了。王壁兰,是想给我难堪吗?
王尹荭不过与李元胜大师学过几个月的书法,加上自己当时随手的字画,就给李元胜大师稍有褒奖。况且,自己的书法造诣到什么程度,王尹荭有着自知之明的表态。
一提到王尹荭的书法造诣,众夫人的表情提了起来,要知道,能给李元胜大师褒奖的,书法上必定有着过人之处。
王壁兰语罢,众人交头接耳,纷纷细声地提起当年之事。老夫人看到这里,心中做了一番打算之后便笑脸呵呵地说:“尹荭,你就提个笔儿,给你祖母我长点脸。”
王尹荭心想,唔……你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我不送一些回礼给你们祖孙俩可就不妥了。
“是,祖母。” 王尹荭起身而立,福了福身尔后便让人取来笔墨纸砚,然后说:“祖母,若尹荭献丑了,可别责怪尹荭,对此还希望各位在场的能多多海涵。”语罢,又是一个福身敬礼。
眼看书案台被下人搬来,并且备了等等所需的东西之后便开始了。
王尹荭特意挑了大楷的上等狼毫,尔后蘸了些墨便往纸上提笔。
王壁兰,祖母。这仅仅只是你们的开始而已。
王尹荭以稍快的速度划过纸面,笔锋大气自成,比男子少了份刚气,却比女子多了份霸气。很快,王尹荭便提笔成。然后将其悬吊在早已准备好的倒钩上,让众人“欣赏”。
王尹荭看着刚才自己临摹的时候故意弄脏的双手还有衣角,便抬头向祖母请示道:“祖母,尹荭的手和衣角因方才的不小心造成有些肮脏,所以尹荭得先行告退,对各位有失远迎了,失陪。” 不给任何应允的机会,王尹荭便立马遛身不见人影了。
语罢,众人走到方才悬着的字画面前,王尹荭的写法别具一格。只不过……总感觉多了些什么。
然而,几位聪明的夫人瞧了之后却是脸色一变,老夫人见状,便起身下台,看了一眼那字画。王壁兰虽然并不很聪明,可是常年在这些人的圈子耳濡目染之下也能知一二,后者的脸色也面上一惊。
这是一副从左往右的字画,有些字模糊不清,有些字则清晰可见。而且,王尹荭特意地将它写倒了。
白日当后更贵艳
王墙壁上一朵兰
皇字!这是什么?这是皇字!而且后边清晰的字里面还包括了后字,还有上字!皇上,皇后,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看了之后脸色耸地拉成蜡色,浑身气得发抖,双眼更是瞪得像只凸眼金鱼。这是她的字画,不言而喻,很快地众人便明白什么一回事了。大多认为,王丞相府心机深沉,觊觎后位,想把王壁兰捧到未来的后位。毕竟现如今的皇帝时日将近,再者说了,论地位、身份、出生甚至容貌身段,王壁兰是新一任皇后的最佳人选,因此将也是各位夺储的皇子心中必要争取的对象。毕竟身在朝中有丞相鼎力相助以及丞相一派的太傅作为辅力,将来荣登大宝的可能性也会更加高。
而这个问题向来是众所周知的秘密,虽然心里面你知我知地一清二楚,但都很默契地保持着不捅破那张隔着明事纸的举动。反倒现在,这件事却被捅破了,相信很快就会传遍京中大街小巷,直至老皇帝的耳中了。虽然说老皇帝时日将近,但是朝朝代代的帝王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最讨厌每个人觊觎他的皇帝宝座,就好像前朝的宝元祖,年事已高之时却依然忌惮他人觊觎他的这把龙椅,结果为此杀了不少的人。所以说,老皇帝一定会对此做出反应来打击王家。那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就算老皇帝原谅了王家,可心中却早已经种下了一颗无法释怀的种子,而这对王家未来的发展必定有着莫大的阻力。
“来人啊!将这字画拿去烧了!” 虽说老夫人浑身无力发抖,可常年处在高位者智商还是有的,她便立马当机立断地将其毁灭,尔后再做打算如何进宫请罪免掉无妄之灾。
然而这时候的王尹荭却异常地逍遥快乐,可依然不忘地把婢女莲儿带到丞相府里边一个稀无人烟的地方。这里是丞相府里面最荒凉地方,王尹荭隐约记得,前世在这里所受过的折磨酷刑,所以在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异常地熟悉。
王尹荭缓缓道:“这里没人真是好,看……虽然说这里简陋不堪,可星空却那么地美,空气也那么干净。” 话是这么说,可眼睛却是看着莲儿的脸蛋。
莲儿微微一笑,却依然不言不语。王尹荭见她没什么反应,看来她终究还是愚钝了一些,王尹荭便开口道:“这时辰……差不多了罢。”
莲儿的脸色一变,却不明所以,虽然觉得王尹荭的意思很明白,可心里总是那么地不安还有焦虑,然后她便轻声道:“是的小姐,现如今时辰已快深夜,小姐应当回去歇息安眠了。” 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王尹荭见她还是不明白,便叹气道:“无妨,带我去见你的主子吧,他刚到不久,是吗?莲儿”
一句话就刷白了莲儿的血色。
王尹荭看着莲儿的脸上五味杂陈,笑道:“你的主子早已想与我会面相谈,只不过我赶在他之前而已。还有,让护卫出来确保路上无人察觉,以保万一。” 再看着莲儿那张反应不过来的神色,缓缓地说了一句话:“你不过只是他派来的一个婢女,关于我如何得到这些消息你无权过问,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好了。” 若你知道太多,我也会杀了你,让你永远安静。
莲儿惊讶于王尹荭看出了她的心思,的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如何知道怎么多国家秘事的,更何况南晋国的朝廷还并不知道大蜀使者的到访日程。
语罢,莲儿便立马地整理思绪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马车装扮一番之后就让王尹荭上了马车。
王尹荭静静地看着窗外,眼中的波澜越发地平静深邃。大蜀镇远大将军,南严,终于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