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dow》谢桐

9、第九章

　　马车在路上跑了三天，中途停顿两次，并在第三天的傍晚抵达了安佳城。
　　这座以“二山一水”优美风景闻名大陆的小城每年光是凭借旅游业这一项的收入便能够跻身“全国最富有的十座城市”榜单。
　　莫娜决定在回到封地之前给两个孩子最后一个放松的机会。
　　艾利亚家族在安佳城有一座不大的公馆，刚好够这一行四人居住。
　　晚上用过晚饭后，两个大人进入书房讨论公事，孩子们则被允许自由活动。希尔找了件黑色的长斗篷罩在夏洛身上，有顺手抽了块巾子让他蒙脸，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出了门。
　　莫娜和凯特见到夏洛时并没有表示什么，认为希尔带一个自己的随从理所应当，其他人便也默默接受了凭空多出来一个人这个事实。
　　安佳城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热闹，城中的主干道上涌出许多小摊贩，道路两旁的商店也纷纷点上灯笼挂起彩旗。
　　希尔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好奇的不得了。
　　他本身就年纪小，又生的好看，不言不语往那里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第一次参加“夜市”这样的活动，他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有趣的。
　　“夏洛，这个是什么？”希尔抓着夏洛斗篷的下摆指着不远处一个小摊上冒着白气的锅子小声问道。
　　夏洛蹲下来，身体微微后侧护在他身边，轻声回应：“这是胡萨汤，是安佳的特产，殿下想尝尝吗？”
　　希尔点点头：“你去给我买过来。”
　　“殿下想带回去吃吗？”
　　“这里人太多了，我不喜欢。”
　　“好。那我过去买，殿下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夏洛站起来，又微弯下腰按了按希尔的肩膀。
　　希尔露出一个微笑，眼睛都弯了起来：“可以。”
　　他目送着夏洛走开，笑容如烟雾遇风，缓缓消散。
　　周遭的热闹一瞬间像是离他很远很远。他的眼珠缓慢地转向左边，又转向右边。像是在搜寻着什么，可视线却是散乱没有着落的。
　　希尔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根簪子，他轻轻的摩挲着它，然后把自己细白的手指挪到了尖利的簪头上。
　　微微用力，簪头毫不费力地刺进皮肉里，血珠从裂开的血管里钻出来，渗入伤口，渗出伤口。一连串地落下来，奋不顾身地跌进尘土里，跌在他白色的衬衣袖口上，绮丽得惊人。
　　他的血红得异于常人，像是带有某种诅咒，又或是神话传说中美的叫人失去戒心的毒，一点封喉。
　　夏洛很快就拎着买好的食物回来了，希尔依然站在原地，小手插在口袋里，正专注地看着不远的人烟稀少处的一片萤火虫。
　　是尤莉叶河呀。
　　夏洛心想。
　　“殿下想去那里看看吗？”
　　希尔点点头，伸手抓住夏洛手上的袋子的拎手并向前拽了拽示意他方向。
　　夏洛立刻跟着他走去，没有在意在路灯的阴影下，身边的孩子将自己手上干涸的创口轻轻撕开，让滑落的血滴滑进冒着热气的胡萨汤里。
　　尤莉叶河的夜景名不虚传。就算曾经数次游历过此处，夏洛依然会为他的美感到赞叹。
　　希尔专注地看着河面，一点一点的仔细看着，三三两两的人在河边漫步，也有一两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草地上撒欢打滚捉虫子。
　　“真美啊。”他忍不住赞叹，一瞬间内心竟感受到了平和的情绪。
　　他走到河边的一棵树下坐下，招呼夏洛坐在他身边，然后主动拿出汤碗道：“就在这儿吃。”
　　夏洛顺从地应好。
　　希尔坐在阴影里微笑地注视着夏洛，看着他一点一点把那碗汤喝掉。
　　他靠在树干上，漫不经心地揪起一根小草把玩，一不留神让草叶蹭到伤口，刺激性地疼痛激得他忍不住手一抖把小草丢了下去。
　　草叶上沾了些他的血，在落地的那一刻变成了灰黑色然后无声无息地碎成了粉末。
　　“回去吧。”在河边坐了许久，并未看到自己做希望的场景，希尔有些失望，于是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洛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好，也快步跟上。
　　两个人回到公馆被告知其余几人都已经各自回房休息，他们二人便也回了房间，夏洛自觉地住在外间的沙发上，希尔洗漱完毕便上了床。
　　细碎的光线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缝漏进来，希尔盯着那一束光看了许久，忽然无意义地笑了一下才闭上眼放缓呼吸进入睡眠。
　　一丝灰败的气息在他的梦里弥散开来。
　　这时外间的沙发上，夏洛忽然睁开了眼睛，本该隐于人前的他突然在黑夜里露出了原本的身形，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夜色里睁得大大的，剧烈的疼痛在他的骨髓里翻滚着。他死死地蜷缩成一团，手指掐进沙发里，身体里的力量莫名其妙地上升着，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血液，强势地洗刷着他的血管，让他痛不欲生地变强，变强。

作者有话说

　　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