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榻狐涂》六六曰

53、53.家

　　明天柯恩回来了，方涂想着他都一周没吃上家里的菜了，明天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就先把需要的菜买回家准备着，省得明天又忘记了什么。方涂拎着菜正要回家，刚从超市出来，手机响了。
　　“喂，方涂，你看到柯恩那个新闻没？”是小美。
　　“怎么了，成绩出来了？不对呀，应该还没比完啊。”方涂用一个手拿着两大兜子菜，感觉有些手酸。
　　“不是，我这也说不清楚，反正你赶快看看吧。我先挂了啊！”
　　“喂？喂？”方涂觉得小美急急忙忙的有些莫名其妙，又想着柯恩现在是全封闭的比赛规则，不太可能出现什么爆炸性的新闻，于是也没太在意，晃晃悠悠地拎着菜回家。
　　正处理着食材，手机又响了。
　　方涂擦了擦手，顺手把电视机打开，接了电话笑嘻嘻地说：“喂？爸，想我啦？”
　　那边没有回答，方涂觉得有些奇怪。
　　“爸？”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你妈啊？”
　　方涂听着方父比平常更低的音调，甩掉心里莫名地不安，他说：“什么事儿瞒着您？哪会呀，我瞒着您干嘛？”
　　“啊，那，那就好。”方父在电话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小恩他怎么样？”
　　“嗯？柯恩啊，挺好的啊，明天就回来了。”方涂的语气里带这些自己也没察觉的喜悦。
　　方父听出方涂的情绪变化，又皱起了眉头：“柯恩现在也赚不少钱了吧？怎么还是住在你那啊？”
　　“啊？我们关系好呀，您不想让他住这呀？”方涂心里的不安变得明显了。
　　“我这不是怕耽误你们俩找对象嘛！”
　　“啊，这个啊，不着急。”方涂心虚的呵呵笑。
　　“怎么不着急啊？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这样吧，你这周末回来看看，咱们隔壁你徐叔叔家的女儿也二十五啦，我和你妈都觉得那姑娘不错，你回来跟她聊聊。”
　　“爸，哪有这么仓促的，而且我周末一来一回时间也不够呀，您别这么急呀！”方涂一听方父要给他找女朋友可有些不淡定了，连忙推脱道。
　　“我说让你回来你就回来！”
　　方父突然地一吼把方涂吓傻了。记忆中从小到大，方涂从来没有听到方父这么激动这么愤怒过，他有些不知所措，不就是拒绝相亲嘛，怎么火气突然这么大？
　　“爸，你怎么了？”方涂小心翼翼地说，生怕说了什么惹得方父更生气了。
　　电视机的声音里突然出现柯恩的名字，方涂的注意力不由地被吸走了：模特柯恩同性恋人曝光，有知情人士透露……看着电视里出现的照片，方涂觉得自己突然掉进了冰窟里，浑身冷得不像话，他终于知道方父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电视机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另一边，只听见方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妈给你买了下午四点的飞机。”
　　说罢，就挂了电话。
　　方涂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没有动，他现在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疲累，他感觉自己早就冻住了。
　　曾经幻想过无数个自己出柜的场面，幻想过自己和柯恩跪在父母面前乞求原谅，却从来没想过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如其来的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被动出柜。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柯恩打电话，关机。对了，柯恩明天才能从全封闭的赛场出来，不知道这次的新闻会给他的成绩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这个时候，方涂还是本能地挂念着柯恩的状态。
　　退无可退，只能面对。方涂简单地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向机场走去。一路上他想过无数种应对的方法，死不承认或者阳奉阴违，但他又都不想做，为今之计，只能实话实说，然后顺其自然。他知道，无论放弃哪一边，他都会痛不欲生，不做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方涂回来和以往回家的场景大不相同，没有热情相迎的方妈妈，也没有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殷切期待的方爸爸，方涂悄悄地开门进屋，一家人的脸上都没有笑模样。
　　方妈妈最先忍不住，看着局促地站在门边的儿子，强撑起笑容对他说：“回来啦？吃饭吧，明天就和妈去看看你徐叔叔家的女儿，长得可漂亮了！”
　　“妈。”方涂看着已经不年轻了的母亲，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妈，别耽误人家姑娘了。”
　　一句话，就坐实了新闻。
　　方家二老在莫晶晶走后就给方涂打了电话，本来还心存怀疑觉得自己儿子不可能是个同性恋，却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方妈妈一听就受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儿子呀，我的儿子呀！你说你怎么就这样了呢？你叫妈妈怎么办呦？”
　　方妈妈一辈子没见过这种事，一边捶着方涂的胸口一边哭道。
　　方父看见这母子俩的样子也不禁鼻头反酸，但他还是硬气地说道：“明天就领你去医院，不管怎么样都得治好。”
　　“爸……你知道我，不是病。”方涂眼泪落下来，他看着父亲已经不再挺直的腰板，苦涩地吐出这些话。
　　方父虽然是个牙医，但是其他地医学知识也较一般人更为充实些，他知道方涂这样是天性，却还奢望能有办法让他改变。
　　“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给我改过来，不然就别出去！”方父狠狠地拍了椅子的扶手，转身回了卧室。
　　“你会改的吧？小涂，你为妈妈想想，妈妈养你这么大，也不求你有厉害，只要你当个正常人，平平安安的就行。你答应妈，你答应妈妈啊？”
　　方涂看着方妈妈憔悴心疼的脸，眼泪止不住地流：“妈，对不起……对不起妈……”
　　他头也不回的冲进卧室，怕自己多留一秒就没有勇气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