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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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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腾云驾雾般直冲天际,如深海探物般幽暗沉沦,黄郦觉得自己化成了水,波涛耸动中犹如通了电流,从脚趾尖到头发丝酥麻胀痛酣畅淋漓,一夜过去满心的焦虑与倦怠全都消失不见,简直水成了一滩软泥,懒洋洋的半点不想动弹。
左侧的肩膀被一阵细微且规律的触碰骚扰着。
黄郦有起床气,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很难再睡得着。肩膀上的触碰却不依不饶,颇有她不睁开眼就不罢休的架势,舒服的瞌睡虫终于被赶跑,黄郦愤怒地张开眼睛,看向惹火了她的源头。
棱角分明的俊颜,黝黑深邃的眼睛,由于距离足够近,看的很清楚的细密睫毛,随着主人的紧张快速地扑扇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黄郦惊叫出声,她的床上有个男人!不对,她怎么会跑到床上来的,之前不是在电梯里么?
“姑娘,姑娘请听在下一言,”男人似乎比她还要张皇失措,修长的手臂伸出来想要捂上她的嘴,下一刻又脸色十分难看的“嗖”的一下把手臂缩回被子里。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没有穿衣服。有的时候两个人尴尬比一个人尴尬更能让人放松心态,黄郦对于既成事实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感想,千防万防的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一晚上的荒诞不羁也不是在做梦,真是日了鬼了。黄郦惨不忍睹的一把捂住脸,还偏偏是这个男人!
“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下一定会负责……”小心翼翼的声音传过来。
黄郦放下手,恶狠狠的扭转头,对上一张虽然顶着鸡窝头却依旧懵帅懵帅的脸怒喝道:“闭嘴,我要穿衣服。”
对面立刻没了声音,男人甚至直接把头蒙进被子里。
黄郦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立刻倒吸一口冷气,昨晚到底是有多激烈,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快要不能看了,这人是疯子么。
龇牙咧嘴的把丢在一地的衣服一件件套上,穿戴整齐再对上床上光着的男人,黄郦总算觉得心里痛快了一点。
“你是怎么会跑到我床上来的?”虽然并不知道这里是谁的房间,但她好歹知道先发制人,尤其是在对方一脸懊恼沮丧的情况下。
“姑娘一定要相信在下,在下绝不是有意要唐突姑娘你。”
林樾说谎了,还是人生头一次对着一个姑娘说谎。事实上,昨晚的每时每刻每个动作每个情形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他能说么?当然不能,他连提都不能提。事情已经很严重了,万一他一个不注意,对方觉得受辱自尽了怎么办?
“在下姓林名樾,昨晚的糊涂事,唉,总之姑娘要相信在下,在下一定会对姑娘负责的。”林樾之前一直半遮半掩的,讲到负责的时候倒是正眼直视了黄郦,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绿野仙踪的七少爷是不是叫林樾黄郦不清楚,眼前这个长得跟七少爷一模一样的男人,即便因为刚刚在被子里缺氧而显得脸色绯红得有些蠢萌,也同昨天晚上一瞥而见的阴郁的七少爷完全不一样。
长像倒是十分相似,眼神语气和气质却完全不同。难道这见鬼的地方还有不得不隐藏身份的双胞胎,黄郦被自己的瞎想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我不相信你,你到底是谁?”
“我真的是林樾,”林樾焦急之中坐直了身体,没等黄郦看清白花花的□□,又立刻沉进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尴尬的朝黄郦求饶,“姑娘能许我先穿好衣裳么?”
黄郦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人嘴里不伦不类的说的都是什么。昨天是一个让自己民国扮相念白话文的,今天就来一个姑娘长姑娘短把自己当古人的。绿野仙踪果然有毒。
黄郦把脚边的衬衫裤子扔到床上,学着林樾之前的动作闭上眼睛,等了半天没听见动静,不由嗤笑道:“你不会说自己穿不好衣服吧?”
黄郦边说话边睁开眼睛,林樾已经穿上了白衬衫,难点在于衬衫的扣子。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用了一分钟时间看着半坐在床上的陌生男人手忙脚乱的一粒一粒扣上衬衫扣子。
上衣穿好,林樾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一齐落在黄郦眼中十分正常、林樾却觉得无从下手的西裤裤子上。
“先别穿了,我们来讲讲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是谁?”
甭管林樾之前的行为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的,黄郦没心思再等他研究好裤子的穿法。鉴于这个男人的害羞程度,让他光着半个身体坐在床上跟她说话,绝对会是她占据心理上的优势。
林樾苦笑不已,他现在也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不仅是他跟这位姑娘的事,还有他本身,早知道就应该听水伯的话不下那个墓地就好了,这样匪夷所思的经历怕是说出来都没有人会相信。
“在下姓林名樾,祖籍浙江,时任骁骑营羽林校尉,年二十有二……”
“停,”黄郦打断林樾的话,“我是问你怎么到了这间屋子里的?”
“我们一队人,奉命下了阳明山的神女墓,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墓室里发出一道光照在我身上,我便人事不知了,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这里。”
如果连她都能莫名其妙穿越到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女孩子身上,那别的人或许也可以在机缘巧合下穿越,黄郦努力说服自己先相信林樾的话,“你不是说自己是羽林校尉么?校尉下墓地干什么?你们不会是想盗墓吧?”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了。
林樾的脸再次变的绯红,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国家连年战争致使国库空虚,军队需要军饷,为了维持正常的开销,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盗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原先以为自己被墓中机关射中,因缘际会之下去了旁的地方,可黄郦给他的感觉同大周朝的女子丝毫不同,加之这个地方家具装饰奇特无比,常人穿的衣裳也是怪异别扭,林樾越发觉得不安。
再想到平日里严于律己的自己,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是兴奋得不能自已,明知道应该悬崖勒马却无比眷恋那如梦似幻的体验,这才酿成大错。林樾更是心下大骇,生怕自己陷入的是墓地的幻影,急切地询问道:“在下并没有逾越的意思,只想问姑娘是哪里人士,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黄郦没有回答林樾,反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觉得现在的身体是自己的么?”
林樾顺着黄郦的话审视自己。大床的正对面一整面墙都是镜子,林樾可以很轻易的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相貌没有变化肤色却变白了,常年练武的强健体魄这会看起来有些弱不经风。
林樾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自然地伸手摸上脸颊,那清晰如真的镜子里的男人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他现在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若不是理智告诉他,他还半光着坐在被子里,这会恐怕已经趴到镜子上前前后后的求证了。
看到林樾的举动,黄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又是个换了壳子的,又或者林樾爱演戏,装疯卖傻的耍着她玩,可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她现在当务之急要考虑的问题。
“我昨天晚上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迷昏了,再醒来就是刚才,你呢,能不能想起来别的?”
林樾看了一眼明显比他镇定许多的姑娘,一时震惊于自己的变化一时又想起昨晚的疯狂,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再想往前想,只有光怪陆离的影子一帧一帧的闪过,反而越想越头疼欲裂。
林樾突然面色痛苦的抱住脑袋,吓了黄郦一跳,叹息着自己的苦/逼人生,黄郦认命地倒了一杯冷水递给已经冷汗淋漓的男人。
“谢谢。”林樾抬头悄悄瞥了黄郦一眼,迟疑道:“在下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属于林樾的记忆只有在墓室被白光击中之前,脑海中残留的一些片段却是这个弱不经风的身体的记忆,有人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在脖子上钉了一下,这个身体就失去意识了,再后来便是他拥着沉睡的姑娘行事怎么要都不够的那些画面。
林樾轻咳一声,低头掩住了自己的神色,抬手摸了摸后颈,果然找到一个像是被蜜蜂叮过的针孔。难道是这个身体的仇家找上门,刻意设套给他?
“我们之前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黄郦瞥见林樾的动作,快速走到床边,不由林樾拒绝的把他之前伸手摸过的地方看了一眼,“你是不是想起来发生什么事了?看上去应该是你得罪了什么人,而我只是无妄之灾。我就是走路的时候照见你一面,听到他们喊你七少爷。”
那么这个身体就是那个叫七少爷的了?林樾皱眉,此刻已恢复了冷静,若是人设局,显而易见,仇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失德,事实已经发生,下面会出现什么不用猜都能想到。
“姑娘,能让在下先把衣裳穿上么?”
黄郦挑眉,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可就更不像那个七少爷了,“两个裤腿,穿进去扣上扣子,拉上皮带就成。”
不管是不是装的,黄郦把裤子摊开摆在被子上,自己避到了卫生间里。
黄郦走开了没有看到,林樾在她说完话之后又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