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年与小孩·2 ...
-
第三话,小年与奶奶
小孩死死的搂着年的腰,小巧的身子埋在温水里,只留着小脑袋紧紧的贴在年的胸腔。
“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年摸着小孩的黑发心里自问着。
“小孩你家在那,还认识回家的路么?”年问。
………………
年等小孩回答却等来的是一片寂静,年有所疑虑的抱起小孩的小身子,看到小孩的眼皮和睦的闭着,乌黑的长睫毛挂着几颗晶莹的小水珠。
小孩是睡着了。
年不急把这孩子唤醒,也就由着小孩在自己怀里睡觉。
山洞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也朦朦胧胧的暗了下来,现在已经到了傍晚。而小孩还在睡觉,年保持这个睡垫的姿势一下午,静静的望着小孩睡脸,而心里却什么都不想,就这样走神的望着。
小孩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东西,安静的睡脸忽然变得恐惧起来,小孩抱着年的小手搂的更紧。
年有些吃不住小孩的手劲,悄悄的把开小孩搂着他的小手拿开,忽然年摸到一丛皱皮。
在低温的冬天包温泉是件很棒的事情,但是如果长期溺在水中,皮肤就会吸水变得涨大。
作为鬼的年倒是没关系,但是对于小孩呢,他现在的状况就不妙了。
年把小孩抱出水面,两只小手的手心最为严重,皱巴巴的白皮有些骇人。年啧了声把小孩抱在自己的怀里,捡起放在水池边的红外衣盖在小孩的身上,接着他抱着小孩躺回这一年来他所睡的大岩石上。
朦胧灰暗的傍晚很快过去,星辰密布整个黑夜。
小孩醒了,年问小孩还记得回家的路么,小孩摇头作答,年又问小孩家在什么地方,小孩看着年一会儿,然后用自己的小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这孩子不会是个哑巴吧?”年看着孩子心里猜测。
“你是哑巴么?”年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而这时他却得到了小孩的回答,只是小孩的回答方式非常奇怪。
小孩樱红的小薄唇凑到年的唇边,“这……是干什……”没等年说完话,小孩香香软软的唇贴在年的红唇上。
小嘴唇贴的很紧,年顿时鬼脑子一片空白,呆呆矗在那儿,于是就错过了小孩独特的说话方式。
小孩嘴唇贴着年的嘴唇翻动,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嘴唇带动年的嘴唇,让年猜他想要说的字。
须臾间,小孩已经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而年此刻还停留在与小孩嘴唇接触的那一刻,小孩看他不说话,似乎认为年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小嘴唇又一次贴了上去。
这次说字的时间间隔长了些许。年也不废小孩的用心,鬼脑子开始运作起来,而且年与小孩之间也颇有几分默契,他在这次唇语中读出了小孩用嘴唇说的句子。
“你是说,你所在村子叫‘年夕村’是么?”年问。
小孩点头,小胳膊紧紧的搂住年的颀长的脖子。年也没耽搁,抱着小孩就出了山洞。
九十年代的中国整个国度都不富裕,放烟花更是难见。小孩所居住的村子位置于大山之下,也不会富裕,就连黑白电视也不能普及全村。
所以除夕夜的年夕村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只狗吠声,年也是安静的抱着怀中的孩子,踩着厚厚的白雪走到村子的村碑前。他看了看村碑上的字,平静的问:“这里?”
小孩点头。
“是一直往前走是吧?”年又问。
小孩再次乖巧的点头。
村路上一串漫长的脚印一直通到村子的尽头,年到达了小孩所指的“家”。
小孩的家的大门是木头做的,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门缝映出屋内微弱昏黄的灯光,年轻轻推开门,蓦然一个阴影向他砸来,屋内传来一个老女人的暴躁声音:“滚!老娘今天没心情拉呱,更没心情借东西!”
年回头看砸他的利器,是一个透明绿的玻璃酒瓶。年回首看小孩。
小孩神色恐惧,他望着屋内,小手楼年的脖子的力气更加的使劲。
“要进去吗?”年问他。
小孩回过头来,看也不看年,迅速点一下头就把小脑袋扎回年的胸膛那儿。
年揉揉小孩的黑发,走进了敞开门的堂屋,当年还未迈进那门时,老女人又警告了一声:“哟哟哟!大过年的,你这小子就这么想送死啊!?老娘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把你给杀了,老娘不大了进‘黑屋子’蹲到死。反正家里没娃了,到那里也有了伴,老娘爽着呢,可‘外面的’你要是死,哈哈哈伤心的一定有很多人吧。”
年停下了脚步,原因并不是被老女人的恐吓吓着的,而是他忽然有些感慨,这是他死后第一次进活人的屋呢。
忽然他的脖子一阵紧,这是由于小孩的手臂缠着年的脖子更紧了一力度。下面小孩勾着年的腰的两腿勾的也是用力,仿佛要藏进年的身子里似得。年看出小孩是真的怕屋里的老女人。
年被小孩夸张的恐惧不禁勾唇微笑,而他没有在意到这是他从很多年前就遗忘的表情。
年迈进了腿,身子进了小孩的家,年还没看到老女人的在什么位置,又是一个酒瓶向他砸来。
年的反应对付这个瓶子绰绰有余,然而老女人的瓶子似乎很多,一个接一个的连续丢向年。
年躲功很棒到现在也没被砸中,但是他呢,可懒得和一个老太“玩游戏”,“老太婆我是来还你重孙的。”
果然这一句话一出口,对方就停止了动作,年站稳里步伐打量这件房子。这时左房的方向又袭来一个酒瓶子。
“你才是我孙子吗,还我重孙……老娘有你娘老么?”
年躲开着最后袭来的瓶子,身子转向瓶子袭来的方向,一桌子饭菜旁边坐着一个黑色长发的老女人,这女人皮肤黝黑身上没肉,皮肤皱巴巴的,两个脸颊因为过度的酗酒,黝黑的皮肤变得微红。
没等年回她话,她又开口说:“怀里的是小年?还抱的这么紧是怕我揍你!?快滚下来!”
女人着话一说,年怀中的孩子不但没听女人的话乖乖下来,反而,搂的更紧。
年着鬼脖子感受到小孩勒他脖子带来的疼痛,他看得出小孩非常的怕这女人,年轻轻拍拍小孩的后背想让他松手:也表示让小孩别怕。
“哎呦,你这小兔崽子本事了,带了个反应快的小伙子就不听你奶的话了是吧!小年你快滚下来,不然我连他一块揍!”小孩奶奶发怒了。
年不是小孩会害怕这位奶奶,他现在只在意的是,自己抱了将近一天的小孩的名字和他有同一个字。
“小年……”年心理默念这个名字。
而此时大年怀中的小年,松开了他的小手,小年昂头看了看年,眨了眨他的大眼睛。
澄净的眸子似乎在说对不起,小孩貌似以为自己连累了年。
年把他放下,小孩闷着头走到坐在木墩上的奶奶,光着小身子跪在自己奶奶面前。
“衣服咋没了?”着奶奶微微收敛了怒气抬头看着年问。
“被狼啃坏了。”年淡定的回答,把自己的罪行给隐藏起来。
“呦吼,不错都遇到狼了啊,小年有本事了,你这小伙子也有本事了啊!”奶奶似怒似笑的看了两人一眼,“小红毛你也跪着,你们俩就这样跪着把这桌子上的饭吃完,不吃完就别睡觉!”
第四话,开裆裤与包“汤”
“为什么还有我?”年看着小年的奶奶心里自问着,脸上也显露出有疑惑的表情。
而小年的奶奶无视年写在脸上的“为什么”蓦然站起,走到年的身后先是打了个难闻的酒嗝。年皱起鼻子,刚想回头看看这老太太搞什么乌龙,可两腿膝腘(膝盖后面的窝)突然一重。
那是,年被小年奶奶一脚踹的。
年对小年奶奶的警惕没对夕的重,很爽脆的就被踹倒了,两膝盖的骨头撞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小年闻声爬起就就跑到年的身边,漂亮的眼睛写满担忧之色。
“没事。”看出小年的关心,年首选的是安抚小孩儿,脸上不挂笑意,也没有生气之色。他揉着小孩的黑发,站了起来。
年虽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格,但是小年奶奶的所为已经超出他对着老人的忍奈范围,他吼了声:“喂,老太婆,你为什么要踢我。”
不苟言笑的年,那张扑克脸在生气的时候也是毫无丝毫波澜。
小年奶奶这时已经出了堂屋的门儿,去了偏房,小年似乎也知道自己奶奶过分了,握住年的中指的小手握的更紧。
偏房的白炽灯亮了,昏黄的灯光透过小窗,年看到小年奶奶在灯光下放大的影子。
大影子只是晃动两圈,一声清脆的拉绳声后昏黄的灯光被黑夜吞噬,小年的奶奶从那间屋子晃出来。
她左手那着酒瓶,往口腔里灌了一口酒,右手朝着年丢了团黑色物体。
年看着那直直向自己飞来的物体,并没把它当做之前小年奶奶丢来的“暗器”,很准稳的接住了他。
“很轻。”年心中打量着黑包袱。
年抬起头看着小年的奶奶,而后者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转身朝着偏房后面的一间房子去了。
……
年一语不发但身上热气却温度越来越高,这是因为,年十分火大;老太太对他的无视。
年紧紧的捏着小年奶奶给他的包裹,他身上的热气与屋内空气相融,整个屋子都变得暖洋洋的,光着身子的小年也因为空气便热而不在瑟瑟发抖。
点火人——小年奶奶步履蹒跚在即将进入那屋子的时候停顿了脚步,开腔道:“穿上衣服,快点把年夜饭都吃饭完,要是没吃完的话,哼哼两个人都给我去沟里跪冰去!”说完便进了屋,不在传出声来。
年恍然,他低下头看身边的小年还是光着身子呢,小小的身子长得匀称,没有通常孩子所有的婴儿肥,也没有生在穷人家的羸弱。
樱红的小嘴唇微微张着,小鼻子白嫩光滑小巧可爱,那对黑眸子更是漂亮,闪烁着点点亮光。
年望着孩子心生一层朦意,竟忘记了心中业火,抱起被冷气包裹的可怜小身子,“你住在那一间屋?进被窝里穿吧。”
小年点头,伸着他那小手指向东屋。
“哦。”年抱着他,开了东屋的门,把他放在床上,并帮他把黑布解开。
新年穿新衣,黑布所包的是小年今年的新衣服,全身上下都有,只是小年穿过上身后,下身裤子久久不动,两只小腿躲在厚棉被下。
年一直在床边注视着小年穿衣服,看他手里捏着大红棉裤,不作动作就问:“你怎么不穿了,是不会穿么?”
小年摇摇头,他握住年的手指,把年的手往自己着儿拉拉,年很快明白了小年是要他过去的意思,便挪了半步,两腿贴在小年的床边,弓下腰,脸送了过去。
小年的小手抱住年探来的脑袋,嘴唇印上去,用他独特的语言和年交流。
要说的话说完了,小年的手还没松开,继续抱着年的脸。后见年点头后才松下手。
原来,小孩是在让年先出去吃“年夜饭”,留下自己在屋里穿裤子。
年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小年,但也不过问什么,于是折回厅堂,坐在木墩上,而他刚坐下忽然心中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小年,和老太婆会看到自己呢?
年打量着小年的家,这个家并不和他死之前自己家构造一样。但他并不会因此而产生疑心,因为他是一只见证了中华大地一切变化的鬼,所以房间构造转变早在他意料之中。
房子里并没什么通阴之物,房子没有问题,只是……年觉得小年的身体似乎也和他一样——不同寻常的热。
就在年思考的时候,小年出来了。
而小年的出来也暂停了年对小年及老太婆的猜测。小年一身红袄红棉裤,艳红色的衣服衬着小年白嫩的皮肤,竟让小年小小的脸添了几分成年人才应有的妩媚!
年微微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产生了幻觉什么的,便让自己的视线从小年身上转移,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筷子,不顾小主人自己随意吃了起来。
小年把放在年对面的碗端到年近处,小身子又去搬那板凳。
就在小年撅起屁股想去搬板凳的时候,年看到红艳的棉裤的中间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口子。这个口子很大,大到年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一朵盛开鲜美的小菊花。
“额……你……你的裤子是不是……破了?”
年早就忘记了,每个人孩童时代都会穿名为“开裆裤”的裤子。
当然开裆裤对于小年的年龄,就不是那么必要了。
年的话似乎非常引得起小年的羞耻心,两片脸颊迅速通红。他快速抱起板凳,紧挨着年坐着。
不回答年的问题,也不看年一眼,只是小手一直给年夹菜。
年看小孩无意要说,也就不继续延伸这个话题。反而因为看到活人的饭菜,让年有些开心呢,虽然他的开心不会表现在脸上罢了。
如果年没记错的话这是他死后第一次以鬼的身体吃着活人的食物,小年奶奶的手艺不错,就是食材略为寒酸。虽然是六盆菜,但是四盆都是素菜,余下两盘一个是瘦弱的鸡肉和多刺的小草鱼。总之,大体上年对这顿饭非常满意。
吃饱了,心情愉悦的揉揉小年的黑发。而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串脚步声,小年奶奶端着一个大黄盆(陶制的大盆,因为外表为棕黄色所以被人习惯称黄盆),来到年的面前。
“嘭——”
小年奶奶把黄盆放在方桌上,年目光投进那盆内,就见里面是一团和好的面。
“吃饱了就包汤(饺子),一个杆面皮一个包,不包完谁都别想睡!”
小年奶奶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但年这次却懒得发火,并且安静的等着小年奶奶切好面轱辘。
会包饺子的反而懒与去包,不会包的就爱凑热闹。
年着实是去瞎凑热闹的,他赶皮儿赶的的是一个比一个大,同时也一个比一个薄。
小年还是个孩子手艺本来就不好,在加上年赶的皮儿,这点包住了那一处又漏了陷,后来扯别的皮儿补救结果硬生生的把一个月牙形的汤包成了个太阳般圆润的包子。
当然说是包子,也是个变了异的包子。
年到是挺爱玩的,为了两人更好配合,把小年抱在自己腿上,两人热火的包着似汤非汤的物体。
由于变异包子经常性的被制造出来,小年奶奶一人奖了个手“包”子,并耳提面命,叫两人交换工作。
好在前辈拉了一把,两年组合的汤渐渐的又了汤样,但是最后验收的时候,还是被“前辈”拧了耳朵。
饺子还没包完,两人被撵回了屋子。
小年奶奶最后把他们俩踹回屋里,骂了句:“人家包的汤是招财进宝,咱家着汤招来的只能是鬼!”
小年脱掉了红袄红棉裤,身上穿着大绿色的毛线衣,小手紧紧的圈着年的脖子,笑盈盈的对视着年那血红的眸子。
年那张瘫掉的脸也破天荒的笑了笑,说:“睡吧,明天就能吃我们包的汤了。”
小孩开心的点了点头,闭上他的大眼睛,改成了浓黑的长睫毛印入年的眼帘。
“除夕夜啊,这一年是不是变的有趣呢?”他心里想着,并没说出来,只是静静的望着怀中的小孩儿。
除夕过,初一便来,每一个新年都是当局者难以预料的,年也不例外。
所以这个新年,年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