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珞如颜》堇晴

9、心动

　　我回过神，君颜已经走到那株桃树底下。白衣如雪，青丝似缎，漫天的桃花飘落在肩头，又缓缓的落在脚下，他如一尊玉雕一样静立在桃林中，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我终于知道，什么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不禁有些羡慕起那红衣少女来，虽然没有看清楚她的模样，也隐约觉得她与君颜可谓是天作之合。
　　只是我来这里这么久了都没见过她？记得刚遇见君颜时他还曾经将我误认成她……
　　猛的，我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想起君颜为了聚魂铃不远万里去追杀蛇妖，当时蛇妖还说过他等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心中猛的一凉，逐渐明朗起来，不外乎又是一个公子情深仍难敌红颜薄命的故事。
　　可以君颜的身份，想让一个凡人永生并不是一件难事，即使拿不到长生丹，也可以在溪儿死后直接跑到地府去要人。
　　聚魂铃虽然能重聚人的三魂七魄，但十分麻烦，一般只有魂魄被打散的人才用聚魂铃引魂聚魂。
　　魂魄被打散？
　　我猛然一惊，抬眸朝君颜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负着手，双目微闭，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有些痛苦。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救回她。是谁这么狠心，竟然打散她的魂魄……
　　我咬了一下嘴唇，长叹了口气，走进桃林中，扶着一棵桃树问道：“这些都是你种的吗？”幻境中并无这多桃树，想必是后来君颜种的。可惜，桃花依旧，赴约的人却再也寻不到。
　　君颜颔首，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微风拂过，手中的花瓣再次纷纷飘落。他垂下眼睑，神色失落的放下手，询问道：“珞儿，这岛上的桃花你喜欢吗？”
　　喜欢吗？
　　当然喜欢，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很喜欢，他问我是何意？想到那一抹红影，我不禁责怪自己想得太多。
　　他或许只是问一下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喜欢。”我抬头望着头顶的一片粉红，感叹道：“世人大都不喜桃花，认为她太过招摇，不懂收敛自己。他们哪里知道，桃花其实是最孤独的花，因为害怕孤独，所有才会拼命的展示自己。宁愿被误解，也不愿受这孤独之苦。”
　　他身子一顿，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身上看出什么。良久，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挑眉看着他，“我说错了吗？”
　　他移开目光，波澜不惊的道：“没有，你说的很对，她……也这样说过，你和她很像。”
　　我最不喜当别人的替身，但见他这般，又难以开口指责，只暗叹自己太过心软。“她……真的，回不来了吗？”
　　君颜身子猛然一僵，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很快，很快她就会回来了。”
　　看来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放下。
　　最终我只得安慰道：“红尘漫漫，缘来则聚，缘过则散，帝君也不要太执着了。”
　　他拧眉回头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久久不语。良久，他才叹息道：“外面风大，早些回去吧！”说完，也不等我，转身负手离去。
　　我说错什么了吗？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我撇了撇嘴，提着裙子朝他追去。
　　之后几日，君颜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整个岛上都寻不到他的影子。期间，有一个自称是药仙的俊秀小哥来给我把过一次脉，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话，要走时还不忘扔给我一小瓶药丸。“每日服一粒，吃个四五天就行了，剩下的留着下次用。”
　　我嘴角抽了抽，拱手道：“有劳药仙。”
　　他摆摆手，“不必了，你只要告诉君颜那小子，让他别有事没事就来打扰我睡觉，老人家经不起折腾。”
　　老人家？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知道天界有很多上万岁的神君都是顶着一副童颜。可这位药仙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我实在难以将他与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联系起来。只违心的道了一句，“是。”
　　他似乎也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只喃喃的低语了几句，说什么年轻人不懂礼仪，不尊敬老人。便提着药箱离开。当他走过我旁边时，耳边飘过一句话，严厉中带着一丝关怀。“以后别再逞能了，你的身子受不住。”
　　我一愣，转身去看他时已经看不到了。果真是个怪人，我耸了耸肩，将他给的药揣进怀里。不经意间却看见对面的房间半开着，想必是被风吹开的。
　　君颜提起过那是他的书房，都说一个人最大的秘密都藏在书房里。有好几次我都想进去瞧瞧来着，但一回头就忘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立即付之行动朝君颜的书房走去。
　　书房极为宽敞，只比客厅小一些，书架案桌都是上好的楠木所制，案桌两旁还挂了两幅水墨画，淡雅而不失高贵。
　　我走到案桌前，只见笔床上躺着一支狼毫，镇尺下压着一张写满的宣纸。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字迹中无一不透露出一种寂寞的感觉，力度之大穿透纸背。
　　也是，一个人独自过了这么多年，就连写的字也透出一丝孤独感。
　　我叹了叹气，目光转移到书架上，被最上面的一本《神魔论》给吸引了去。
　　我在瑶山时，时常听树妖爷爷讲一些神界和魔界之事。只是近些年来，树妖爷爷记性越来越差，有的时候一个故事讲了上百遍。久而久之，我也懒得去听他讲了。
　　我最好奇的是千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只可惜，树妖爷爷每每讲到这里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打起瞌睡。也不知道这本神魔论里有没有神魔大战的记载。
　　看一下吧，反正闲着无聊。我搬来椅子，将那本《神魔论》给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