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谁与归》一阐提月

3、惊 变

　　那冷美人听得孟阙的声音，朝他望去，歪嘴勾起一笑，回道：“孟阙哥哥。”朝孟阙走去。这语气神态全然是少女模样，丝毫没了方才的冰冷气息。
　　片场众人从惊艳之中回神，开始窃窃私语。
　　“大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就等你一人了。”孟阙这样说，可一旁的殷谁与却听出了一丝宠溺。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要出门就被我妈拦下来，好不容易溜出来。”孔怀泽冲孟阙眨眨眼，撒娇道，“还是先拍戏吧，好不好？”
　　孟阙无奈一笑，对殷谁与低语：“我先带她去见导演，准备准备。”
　　殷谁与看着此情此景早已傻眼，这孔怀泽的长相和性格真可谓是大相径庭。看二人的相处模式，孔怀泽八成是某个世家的千金。
　　孟阙领着孔怀泽去见范正，范导演眉开眼笑。原书中，女主角方汀兰就是活脱脱一个冰山美人，以孔怀泽的相貌气度，抛去本人性格，演这一角色再适合不过。这一场，也算是没白等。
　　时间紧迫，孟阙吩咐工作人员带孔怀泽先去化妆，却被孔怀泽一同拽了去陪她。由于女主角有些特殊打扮，要费些时间，殷谁与便在一旁角落里琢磨着剧本，她和孔怀泽连剧本都没对过，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演完。
　　不知不觉，已是正午。顶着繁重的头饰和服装，殷谁与脖子酸痛，所幸已是秋天，没怎么出汗。但这不是最困扰她的，而是那越来越明显的注视感。片场其它人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没有人闲着无聊盯着她看，这片荒原空旷辽远，也藏不了人，到底注视感从何而来，她不得而知，但她觉得熟悉，像是曾有人这样望过她，深刻，直白，只是望着她。
　　“那个谁，苏兰，过来！”范正导演浑厚地喊了一声。
　　殷谁与终于得以从注视感中挣脱，快步到范正身边，范导演给她讲起戏来。
　　刚讲完，孔怀泽也化完妆，换完装出来，身后跟着哭笑不得的孟阙，一副宠着妹妹的哥哥样儿。而与此同时，饰演男主角长虹的霍淇也从休息的保姆车中出来。大戏将起。
　　“正好正好，男女主角全到齐了，过来我给你们讲讲。”范导演招呼孔怀泽和霍淇过去，又对殷谁与道，“那个苏兰，过去跟那些‘掌门’对对词，再熟悉下位置。”
　　殷谁与点头，走到不远处正唠嗑的“各大门派掌门”身边，几个群演打趣道：“哟！殷姐来了，这回殷姐可算熬出头了！”
　　殷谁与抱拳一笑：“哪里哪里。”
　　“哎，大家伙儿，这女主角什么来头，新人就敢迟到，还直接上场，行不行啊？”一群演道。
　　“那肯定有背景，我听说人家一句没空，都不跟我们对戏，就能直接上。”
　　“这么厉害！看她能演成什么样儿！”
　　“行了行了，不聊这些八卦，咱们先过一遍场。”殷谁与暂停了一众群演的八卦时间。
　　十五分钟后，范导讲完戏，决定开拍。这一场，各派人士声讨方汀兰，由于魔族身上都有魔纹，苏兰竟想扒光方汀兰的衣服，展露魔纹，羞辱她。方汀兰自然不从。苏兰作为玉花宫宫主，善驭植物，有一至宝，曰凌玉花，藤蔓刀枪不入，可吸人血，她便以此折磨方汀兰，逼她就范。之后便是男主大杀四方，英雄救美的戏码。
　　殷谁与对她这个角色十分满意，圆了她吸食人血的“愿望”。
　　可开拍之后却是状况百出，怎么说殷谁与从前也是坏人中的扛把子，演起坏女人那叫一个得心应手，眼神一挑，范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看着连连点赞。可孔怀泽到底是新人，又没有好好熟悉片场角色，错误频出，连连NG。
　　殷谁与倒是没什么，可怜男主角，一直没有出场机会。向来作威作福的大明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范正导演看不过去，又把孔怀泽叫过去讲戏，大小姐像是也没料到自己会有此表现，也没发脾气。
　　不过，范导这一讲，孔大小姐还真开窍了——
　　“今天，我就把这女人的衣服扒了，让你们看看什么是魔纹。”说着，众目睽睽之下，殷谁与作势要扒衣服。
　　孔怀泽反抗，二人争斗之中，无意之间，殷谁与把孔怀泽的衣服拉到肩头，露出血红色的一角花纹。范导演该是觉得效果不错，没有喊卡。
　　殷谁与看见这一角花纹却觉得有些熟悉，但要继续演下去，便不做他想。
　　“好，既然你不愿意，我今天就折磨到你愿意为止！”
　　说罢，殷谁与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种子，嘴中默念口诀。在一片绿幕前，显得有些好笑。念了一会，她又感觉到了如影随形的注视感，她想：那人难道是来看她笑话的？
　　孔怀泽配合地白眼一翻，全身颤抖，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逼真之极，仿佛真被吸食了血液。
　　工作人员开始点头，导演也念叨着“完美完美”。可殷谁与却心下一紧，她眼见孔怀泽痛苦地向地上倒去，觉得孔怀泽并没有演戏，眼前的孔怀泽，是真的在经受非人的折磨。
　　殷谁与刚想上前拉她，却觉得手臂被人拉住，退后一步，她四处环视，其他演员离她甚远，而孔怀泽倒在地上，身体蜷缩，□□不断。一张好看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出尘莲花被残忍践踏，身上的血色渐渐消失，经脉毕露，从肩头蔓延至脊背的殷红花纹微微发光。
　　殷谁与惊觉不妙，惊恐之情溢满心头。
　　目睹一切的孟阙也发现了不对，一边冲上前，一边喊：“卡！卡！”
　　等他来到孔怀泽身旁，她却已经没了动作，全身苍白，毫无血色，皮肤一刹那间软了下去，整个人，像是池水干涸。她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殷谁与。
　　孟阙双腿一软，跪在孔怀泽身边，大喊：“孔怀泽，孔怀泽！”他不敢去碰孔怀泽，害怕碰了之后，孔怀泽会破碎消失。
　　他双手掩面，沉默片刻，又抬起头，曾经温润的眼神变得凌厉，又夹杂着悲怆与震惊。他盯着殷谁与，一言不发。
　　殷谁与不知所措，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她感觉右肩膀擦到了一个人，立刻向右望去，却未见人影。
　　荒原之上，秋风起，衰草乱舞。